谁都没有说话,或者说,都在等着荀轲说话。
但荀轲只是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思考,又似乎是在默许虞怀信的话。
“以你的情报,紫烟阁有多少人?”
荀轲没有去嘲讽这个轻狂的年轻人,如果没有把握就敢在寒宫这样大放厥词,江家也不会送来一封推荐书了。
“算上阳州萧家,还有长生宗马上要赶过来的高手,渡幽境大概有十五位,通玄境超过五十位,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他们是否请到了天机阁的刺客。”
“那确实可以攻下寒宫。”荀轲似乎没什么好反驳的,“这样数量的修道者,五州除了青灵和长生宗,恐怕没有他们攻不下的宗门。”
“我知道您为什么不慌。”虞怀信笑道:“寒宫的禁制和机关确实精巧,紫烟阁的人虽多,但有一大半都不直属于紫烟阁,那些外宗的人损失不起这样的战力。”
“你既然知道这些,又想与我说些什么呢?”
“本来只是想来告诫荀宫主,阳州的萧家已经来了,他们有着与你们相同的玉寒功,知道寒宫的弱点,希望荀宫主提高戒备。”
虞怀信说道这里,看了一眼荀轲旁边的徐木,脸上笑了笑,说道:
“不过现在,我还想说第二件事。”
“我也想到了一件事。”
徐木看向荀轲,发现这个一直有着笑容的白发男子脸上,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就连之前徐木和他提及箭毒的时候,荀轲脸色也一直温和,现在的他,像是虞怀信提起了一个事关存亡的问题。
只有沈凡还在旁边,瞪着那双在他脸上显得极小的眼睛,瞅着这寒宫的大殿,完全没意识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走了一步错棋啊。”荀轲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苦涩,又带着一种无奈。
徐木忽然惊醒,他明白了虞怀信和荀轲在说什么,在虞怀信提到阳州萧家的时候,徐木就应该想到的。
如果萧家会用寒宫的法决的话,那杀人的时候,是否可以伪装成寒宫之人所杀?
一种恐惧感从徐木心底涌了上来,他的背后慢慢渗起了冷汗。
“徐兄,我想,杀你的人,恐怕已经在路上了。”
相比起之前的张狂,这一次,虞怀信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徐木一个人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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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烟阁,主殿。
“陆芩今天就已经来了熙州,如果张阁主出发,长生宗的高手马上就能在寒宫与我们汇合。”
信已经寄到了圣女手上,陆芩的腿上似乎还有冻伤,不那家伙执意要来,长生宗的那些长老也劝不住。
圣女当然知道陆芩为何要来,他们二人在外人眼中关系极好,但实际上依旧有着权势的争夺,陆芩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圣女控制熙州的宗门。
“多谢长生宗的相助,等萧家的长老杀了那个叫徐木的弟子,我们就直接出发。”
“那就静候佳音了。”
不知怎么,这句话从圣女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萧子衿在旁冷哼一声,说道:“怎么,圣女难道在怀疑我萧家的长老?若不是这次情况特殊,我萧家可不会让一位渡幽境去杀通灵境的弟子。”
在这五州中,让一个渡幽境的长老去杀一个通灵境的弟子,无论那个弟子是什么身份,说出来都有些不齿。
“我没什么意思,萧公子误会了,我以前说话就是这种语气,若是听不惯,之后不开口便是。”
张浩然咳嗽一声,拿出一份地图,仔细看去,正是寒宫宗门的地图。
“各位也别吵了。”张浩然铺平好地图,说道:“这张图上有着寒宫几乎所有的道路的详解,他们与普通的宗门不一样,宗门建在山中,不能像普通的宗门一样围山而攻。”
一般的宗门会以山顶的陡峭蜿蜒开山立宗,天然成形的山路会自然而然地形成掩体,易守难攻。
但这样也有一种缺陷,当攻山的人数数倍多于那个宗门时,足以使用合围之势,形成包围圈一样的围住全山,剿灭宗门。
可寒宫不一样,数百年的建设,北山上只有一条可以上山的山路,上面灌木丛生,几乎无路可走,只能通过山底的地道进入宗门。
而山中有数条通向山顶的旋梯,依靠坚固的山体,几乎不可能破坏。
这也是寒宫最难攻的地方,很难从山下直接进攻,但山上的路又极为难走,若是寒宫布下了禁制和机关,强攻上去,怕是损伤惨重。
“可否用其他的攻法?”这其中不乏有善于兵法的长老:“既然建在山中,不知可否用水淹之法,将其逼出?”
“不可能,寒宫应该用的是山底的地下水源,水路错综复杂,而且这附近的水源没有比山口高的,他们在开山之初应该就考虑过,水淹或者断水都不可能。”
“下毒呢?”魏长老问道,他们长生宗也有用毒的弟子,也许可以用这种方法攻山。
“也很难,刚刚说过,他们的水源是地下的水道,错纵复杂,很难找到他们用的是哪条源头。”张浩然摇摇头,说道:“从食物中下毒也很难,他们的粮食是从官府那边运的,我们不可能动官府的粮草。”
“寒宫还真是愿意花价钱呐。”一位长老自语道。
一般很少有宗门去买官府的粮草,那要比民间的贵上两到三倍,毕竟是国库的粮食,一般都是存在荒年赈灾用的。
不过官府的粮草有一点好,那就是安全。没人会去打那些粮草的主意,那可是得罪了凌帝,在天境强者面前,他们这群渡幽境还真不算什么。
“那是否可以放火……”许浩广的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张浩然拦了下来。
“放火烧山,乃是大忌!莫要再提了。”张浩然挥了挥手,说道:“修道之人,无论怎样,都是要有些原则的。”
“张阁主,这图上……这条路是什么?”圣女一直在看墙上的那张图,所有的地标她都看懂了,只有一处标记标得十分模糊,一直看不清楚。
“哦,那是条水路。”张浩然想了想,说道:“我记得是一条地下水道,当年勘察的时候,我们的长老最多只能游到那个地方,所以估计它能通向寒宫里面,不过就连渡幽境的气也只能游一半的路程,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没人能游过去么?”
“不可能,那条路太长,善用龟息的长老也不行。那条路估计只有天境能游过去,你就不用想了。”张浩然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们有天境的强者,也不会在这讨论战术了。”
“没人能游过去么?”
圣女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她的声音有些文弱,让人以为她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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