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州,雨林外围。
林子外围的路上有一间木屋,其间住着一位老人。
一位少年牵着一匹马,走木屋的旁边,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做着手上的事。
“我看你像是个读书人。”老人用着一种沙哑的声音说道:“要是想跨过建州,我建议你绕路走。”
“不……我是要去这片雨林。”少年把长刀放在马鞍上,对着老人抱拳行礼。
“如果你是为了钱,我劝你还是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读书没读好,就不要想着在这里发财。”
少年听得这话有些不解,然后才想起来,今天是建州科举的公榜日,想必老人以为他是落榜失意,来这雨林寻找出路。
“您误会了,我只是来这里找一个人。”
“找谁?”
“一位朋友。”
“你没必要进去,这进入雨林的,十有六七都死在了盗贼手上,还有两成死在了雨林的毒物手里。”老人摇摇头,说道:
“剩下一成能出来的,不是那些修为高深的修士,就是混迹在林间的亡命之徒,你不要为了你的朋友,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她就是一个亡命之徒,算是个疯子吧。”少年在屋子的桌前坐了下来,说道:“我甚至还捅了她两刀。”
桌子前的木屋里带着一些清香,老人大约在做汤,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食材,闻起来像是肉的香味。
“原来是来寻仇的。有时候仇人打着打着打出了感情,也是正常。”
老人又是错会了少年的意思,以为少年那所谓的朋友是他的对手或者仇人,但其实那真的是少年的朋友。
不过少年不想再解释了,他看着老人的,问道:“您曾经也是这雨林的亡命之徒吧?”
“所以我才住在这里,劝你们不要进去。”
“可这雨林几乎占了半州的土地,您又能拦下几人呢?”
“我没有拦你们,只是在劝说罢了。”老人端了碗茶水在徐木的桌子前,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进去,我也不会拦你。”
“谢谢了。”少年听到这里,喝了口水,放下钱,起身准备上路。
“看你身上带着刀,应该还好。只可惜一个女孩子跑到这片雨林里去,怕是凶多吉少。”老人一边收拾茶碗,一边低声感慨。
只是少年忽然停住了,他看向老人,问道:
“您刚刚说……一个女孩?”
“是啊,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长得还可以,身上还背着一个古琴,我拦着她的时候,她就笑了笑,说自己不会死的,就那么进去了。”老人晃了晃手上的茶碗,说道:
“大概是个千金小姐,喝水比你刚刚还文雅,那副柔弱的样子,怕是要在这雨林被歹人糟蹋,也是可惜了。”
“她是沿着这条路走的吗?”少年指着前方的路问道。
老人有些奇怪地打量起少年,回想起少年之前所说的话,他一直以为少年提到的是一个男人,却没考虑过另一种情况。
“莫非……你所谓的那个朋友……就是那个女娃娃?”
少年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正准备说话,却又忽然停住了,手按在了马鞍的刀柄上。
老人还被少年的样子吓了一跳,转身准备去拿屋子里的刀时,却发现少年看的不是他。
是远处的另一个年轻人,那人穿的衣服有些多,大概是赶远路赶来的,手上的扇子一下一下摇着,眼神看上去有些疲惫。
“哟,徐木,好巧啊。”虞怀信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等得他走近了,那牵马的少年松开刀柄,微微弓身,闪身到虞怀信面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然后拉起虞怀信的衣领,上去又是两拳,打得虞怀信有些头晕。
“你知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啊。”虞怀信抓住徐木的手臂,让他把自己放下来,摊在地上,说道:
“好歹给我点面子。”
后面的老人眼睛也是瞪得贼大,这个刚刚看起来还是儒雅礼貌的少年,竟然对着另一个人这样大打出手,就像市井中的那些莽夫,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
虞怀信抹了把脸上的血,看来徐木还没准备弄死他,扯着已经红了的半边脸,说道:
“我确实是利用了张琼雪,但又不是我让她失控的,鬼知道当时是那种情况?”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要利用她。”徐木盯着虞怀信,低声吼道:“就算她没有失控,你最后是不是也准备杀了她?”
“是,这的确是我最后的办法!”虞怀信就这么躺在地上承认了,说道:“问题是还有其它办法么?总要把事情怪到一个人头上,不是紫烟阁就是长生宗,我能怎么办?”
看着徐木不说话,虞怀信一把推开徐木,说道:“这就是你作为一个人的贪婪和自私,这世上不可能给你这么多机会让你把感情和利益同时捧起,你有很多机会比我做得更好!你当时在干什么?你隐瞒了圣女和陆芩的事情,然后一个人跑到山上和圣女打架!我承认我想杀张琼雪,但害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
其实这件事谁也不能怪谁,虞怀信只不过恰巧利用了失控的张琼雪,但在某种意义上,如果张琼雪不失控,虞怀信也会让张琼雪强行失控,甚至会直接让张琼雪暴露。
其实虞怀信失算了,只是事情太过巧合,巧合得正好落入了虞怀信下怀。
说完,虞怀信从衣服里拿出一些钱,拍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说道:“来碗茶,再来点菜!”
老人只拿了其中的一块碎银,说道:“菜是外边的野菜,要不了这么多钱。”
虞怀信也没把钱收回去,就放在桌上,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徐木,明明是徐木揍的他,可他却看起来像个大爷。
“我能把这死局解开就不错了。”虞怀信喝了碗茶,说道:“难道为了张琼雪一个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其实徐木也知道,就像上次荀轲所说的一样,这确实是最廉价的代价了。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而让他不明白的是,这份的不甘竟然来自一个女孩。
他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当一个芸芸众生不好么?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爱着自己所爱的人,这世间疾苦,人间生死,又与他何干?
徐木微微握拳,他想去做些什么,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或者说,他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顺着那个女孩的痕迹前来这片雨林,而他在找到张琼雪之后呢?他又能为那个女孩做些什么呢?
虞怀信没有再理徐木,拿着手上的钱在桌子上敲了敲,说道:“老爷爷,向您打听个事。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位驼背的老人来这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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