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我在走廊捡到的纸条上写着的一样,诚今晚没有回来。
我和艾优还有恒娥在房间里聊了很久的天,具体内容是关于我们周围的人和事以及平时生活的问题,就和普通朋友聚在一起聊天没什么区别。
不过聊得太久了,久到我们都觉得困了。这时候的爱尔也肯定洗完澡了,两位女士和我告辞,回到了她们的房间……本应该是这样的,没想到两人离开了不到三分钟又敲开了我的门。
“娑婆耶先生……爱尔酱好像睡着了。”
“如果你们回不去房间的话就去一楼大厅找前台,跟我说没用啦。”
“欸……”
我又把这两个家伙送了出去。
要是面子薄得连和工作人员说话都不敢那就太丢人了。
不管怎样,我现在要休息了,晚安。
……………………
………………
…………
……
“咚,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
“咚,咚,咚。”
好像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
“咚,咚,咚。”
我好像在之前也听过这个声音。但记忆不是很清楚。
“咚,咚,咚。”
可恶,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声音就是从隔壁的房间发出的,听起来像是用某种物体在敲打地面或者墙壁的声音。
这里可是酒店,就算有人半夜在房间里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不过隔壁房间的人到底在干什么?这可不像是人类进行某种关乎生存繁衍的行为时会发出的声音。
“咚!”
这是目前为止最大的一次声音。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我和隔壁房间的那堵墙上,把我吓了一跳。
……脑中有一股异样的感觉,隔壁房间发生的事情令我心神不宁。
我翻下床打开灯,诚的床上就和我入睡之前没有区别,看来他真的不打算回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在这个人工岛上夜不归宿的原因,但诚可不需要我担心,我认为只要不是世界末日之类的问题他都能一个人解决。
唉,不管怎么样,先去确认一下隔壁房间的状况比较好?可万一是外国人……我又不会说英文,还是去前台和工作人员说一下比较好(有会日语的工作人员在)。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分,我穿好衣服,确认了钱包和房卡都拿上之后离开了房间。
“……?”
我来到走廊,刚走到楼梯处,却发现女孩子们的房间门口被打开了。
这么晚了还有谁出来?莫非有人和我一样也听见了奇怪的敲击声?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想看看到底是谁像我一样半夜悄悄出门。
结果,爱尔的半个身子从门里探出来,她小心翼翼地钻出来,又轻轻地关上门,看样子恒娥和艾优还在睡觉。原来是爱尔吗,她这时候出门是要干什么?
刚出门的爱尔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看到了我。
“师父?”
我想此时此刻我们对彼此都抱有同样的疑问,不过说出来实在是太尴尬了,于是我决定无视她直接下楼。
“等等啊师父!”
没想到爱尔追了过来。
“为什么师父要无视在下啊!”
当然是怕你尴尬,不过看样子你好像完全不介意尴尬,那就好。
“爱尔,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从房间里跑出来?”
“在下也有相同的问题要问师父啦。”
“我觉得我的隔壁房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去跟酒店工作人员说一声而已。”
“那在下和师父一起过去。”
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一楼大厅,我找到值夜班的前台人员说明了情况,对方表示住在我们隔壁房间的客人似乎有三天没有离开过房间了。
“真是奇怪的客人呢……”
“他们只在这里住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
“是团体客?”
“是的,他们入住的当天不是我当班,但是名单上有记录。”
前台人员再次确认了一下入住名单。
“如果真的如同客人您说的那样,里面有奇怪的动静的话,我们现在就叫工作人员过去查看。”
“拜托了。”
我和爱尔陪同工作人员一起上了楼,随后向着我和诚的房间的隔壁——320房前进。
“咚咚咚。”“您好,我是酒店的工作人员,请问里面有人吗?”
工作人员上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距离我从房间里出来还不到十分钟,按理来说房间里的人就算睡着了也很容易被叫醒。
“您好?”
工作人员再次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回应。
“——”
忽然,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滚落在地的声音。
“客人?”
然而就算工作人员再怎么问,房间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事情愈发蹊跷,最后,工作人员还是用用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正当我们要推门进去时,门却卡住了。
原来是门内的锁链扣上了,不过不要紧,只要门能让我的手勉强伸进去就可以了,我示意工作人员让开,然后将手伸进门缝——
摸索摸索,找到了,我用食指和中指夹起链条的一段,把它从卡槽取出。
“你们酒店的安全措施还得提升一下。”
我轻轻推开门。
这个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放在各处的快要燃尽的蜡烛在发出微微光亮。我借助烛光,隐约看出有个人躺在床上,半截身子耷拉在床边。一开始没察觉到,直到过了十几秒我才发现房间里还充斥着奇怪的臭味,这味道像是汗、排泄物和呕吐物的味道混在了一起,是我们打开了门让这股气味得以宣泄,又湿又热的臭味开始从房间里大肆散出,气味之重,令我们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师父……在下要吐了……”
“别吐在这里啊,你要吐就去厕所。”
“在下会、会努力忍耐的……唔。”
如果你真的受不了就快去厕所吐了吧……结果爱尔还真的跑开了。
我知道这个房间里的景色一定惨不忍睹,不过不开灯的话就没办法看清,所以,我把手伸向了电灯开关。
忘了,必须插上房卡才能通电,工作人员点点头,我在门外等了约三分钟,工作人员把新的房卡拿了过来。
做好心理准备,三,二,一。
“啪。”
房间内的灯亮起,冲击性的画面深深印在我的眼中:
墙壁上密密麻麻地用血或是粪便一样的东西写上了奇怪的符号;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脸部和手部沾满了血(应该是血),躺在床上,半截身子无力地从床边垂下;床边、地板、桌子和窗台上点满了蜡烛,大部分已经熄灭,正在燃烧的蜡烛也快要燃尽;地毯上还掉落着一块形近棱形的石块,石块上也有不少血迹,除此之外地毯上还有一些一些人的粪便(而且是残缺的)。
“这是什么……!”
我身后的工作人员完全被吓傻了,好在我经历过封锁区的事件之后对这些场景已经有了些许的抵抗力,即便眼前的画面再怎么不堪入目,我还是忍住了。
我屏住呼吸,向着躺在床上的人走去。
“……”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但是头上和手上的血迹仍然鲜艳,身体还有一些温度,大概是刚死不久。
“请立刻去通知警察,在警察到来之前不能破坏现场。”
我对着工作人员说道,工作人员立刻点点头,逃跑似地离开了这里。幸亏爱尔不在,要是她看到了该会作何反应——
“师父,在下回来了!”
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啊。
爱尔跑了过来,然后好奇地向房间内张望。
“不行,你最好不要看,快回去待在房间里。”
我抢在爱尔看到之前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然后生拉硬拽地把她带离现场。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你看到会受不了的。”
“好吧……”
大概是联想到房间里的那股恶臭,爱尔点点头,没有再返回现场的意思。
“不过师父,那个房间里有令我的神性产生恐惧的东西。”
“令神性产生恐惧的反应……”
爱尔确实告诉过我,在刚来到人工岛的那天。
“那你就更不应该接近那个房间了,我已经让工作人员去报警,乖乖回你的房间去。”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只要待在这层楼,在下就心神不宁。”
“是因为神性的原因?”
“嗯。”
“那你就去一楼大厅等等吧,警察很快就会到,大概。”
爱尔听我的话,走向电梯处。现场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警察到来之前,我可以稍微查看一下现场。
虽然我并不是很想玩这种侦探游戏……不过我想知道,这几天回到房间就出现的不安感是否和这个诡异的房间有关。
我找了个空气还算干净的地方,深吸一口气,然后憋着气走进那个房间。
首先是尸体,这个人的脸血肉模糊、不成样子,可以看到破碎的脸骨和从眼窝掉出来的仍然带着血丝的眼球,这个人的脸像是被某种不平整的物体狠狠殴打过,仔细看的话可以在他脸上破碎的血肉里夹杂着些许石头碎片。
我看向落在地上的石块,石块较尖的那一端沾满了血迹,还粘有部分细碎的肉组织……我不该太过仔细地查看这个的,现在我的呕吐欲望开始猛增了。
可以初步断定这人的脸被这石块狠狠地砸上了好几遍,只砸一下是不可能造成这么恐怖的创伤的。
接下来是死者身上,他(虽然看不清脸,但从体型判断这是个男人)穿着的衣服歪歪扭扭,似乎被人胡乱扯过。死者的双手满是鲜血,还有某些黄褐色的东西(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他的右手食指磨损严重,即便隔着血迹也能明显看出,还有他的双手手腕上都有着明显的伤痕——是割腕留下的。而从他外露的皮肤可以看出,他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洗澡了,如果我没有憋着气,说不定会闻到什么不得了的味道。
再看看周围,床贴着的墙壁(这道墙后就是我和诚的房间)上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凹槽,看样子也是被砸出来的,有一道凹槽异常的深,大概就是我之前听到的最响的那一声。然后是那些几乎写满墙壁的怪异符号,大部分是红色的,有一部分是其他颜色的。结合之前看到的死者的右手,可以推断出这都是死者写出来的,颜料是他自己的血和排泄物,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得而知,但很难相信这是个精神正常的人会做的事。
这些符号有些眼熟,但我一下子想不起是在哪儿见过。
剩下的就是地毯上的粪便,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想检查这个。
我跑出房间,换了一口气,再次回到现场。
房间的桌子上有一个小背包,不过背包里空空如也,就连可以证明身份信息的物件也没有。说起来,死者身上也许会有,我又回到尸体旁,翻了翻尸体的口袋,结果只发现了这个房间的门卡。看起来不太对头,很可能是有人把东西拿走了。
再来检查一下房门,如果真如前台人员所言,房间里的人三天从未出过门的话,那么在刚才工作人员用万能钥匙开门之前,门是从里面锁上的,而且还特地挂上了链锁,如果不是自己开门的话,链锁是很容易被人撬开的(就如我刚才所做的那样),这就说明房里的人不愿意让外人进来。
疑点出现了,据前台所言,这个房间的客人是团体客,但房里的尸体只有一人,那么其他人呢?
我的目光挪到了紧闭着的浴室门。里面该不会有人吧……?怀着这样的疑问,我十分、十分谨慎而小心翼翼地转动浴室的门把手。
“咔嚓。”
门开了,不过浴室干净而整洁,丝毫没有人的气息,倒不如说,与房间卧室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我松开气息,浴室里没有闻到任何异味,而且这里的东西也几乎没有被使用过的痕迹,我打开一旁抽水马桶的盖子(这种客房的浴室和厕所是一块儿的,但我和诚以及女孩子们的房间则是分开的,看来是规格不同),这不是什么老套的电影情节,马桶里没藏着什么东西,看来可以把它和案发现场的联系排除了。我在浴室里呼吸了几口没那么肮脏的空气,再度回到卧室。
在经过浴室镜子面前的一瞬间,我看到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男人。
“!!”
但是当我重新站在镜子前时,里面映出的只有我那张早已看腻的脸。
是我眼花了吧……算了。
既然浴室没有人,那么这间客房除死者外的其他客人想要出去而不被酒店的监控或者工作人员注意到,就只剩下一条路。
我来到卧室内唯一的窗户前,窗户是关着的,玻璃上也被写满了神秘符号,但窗户并未上锁。我轻轻推开窗户,果不其然,窗台外有一部分灰尘被擦掉了,我从窗户向下看去,窗台的下方是凸起的外墙,再往下是二楼客房的窗户,如果想从窗户离开是没问题的。
我吐掉肺部的空气,在窗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收回身子,关好窗。最后是房间的桌子和抽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一切都是酒店原本就有的物品,包括那本《1925》。
这时,一个掉落在桌底下的小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块黑色的椭圆形小石头,表面十分光滑,精妙得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
(把它捡起来吧。)
我伸手捏起这块小石头,在触碰到石头光滑表面的一瞬间,我的大脑仿佛遭到了电击,一幅幅奇怪的画面如幻灯片一般在我的脑海中不断闪过:
宇宙、地球、大地、人类、海洋、海底的深处、巨大的棺椁、已经在棺椁之中沉睡的不可名状——
“呜!”
头晕目眩,当我回过神时,我的额头、后背和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它不能交给其他人。)
心里不知不觉产生了这个念头,于是我把这块小石头悄悄地塞进口袋里。
是时候离开现场了,我踏出房间,虚掩上房门,把走廊过道角落放着的“正在打扫”的标牌放在门口。
警方估计也快到了吧,在此之前先去看看爱尔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