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在下水道,安妮带着两人走向附近的小巷子,在被建筑物的阴影笼罩之处,靠近墙边的一块不自然的井盖半开着。
想必这儿就是通往人工岛黑色地带的入口吧,安妮推开井盖,示意诚和教授下去。
“女士优先……不过这种情况下就算了。”
诚说完,干脆地跳了进去。
“喂!下面至少有十米深!”
安妮对着井下大叫,但教授拍拍她的肩膀,好像在说“不用担心”。
“安全,下来吧。”
没一会儿,诚的声音就从井下传出,教授和安妮才先后下去。
现在三人位于人工岛的下水道系统的一部分,这里就和其他城市的下水道没什么两样,充满了污渍和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下水道专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还好并不是一片漆黑,人工岛的下水道的四壁有照明用的电灯。
“我们走快点吧,这个味道实在难以忍受……”
教授盯着从排水口流淌而出的浑浊液体,捂着鼻子说道。
“走这边。”
安妮走在最前,教授在中间,而诚握着魔斩,警戒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三个人沿着排水道边上的通道前进,在他们前进的路线上,左右墙壁都被画满了涂鸦。
“这些是什么人画的?”
“大概是那些非法移民中的年轻人吧,不管在世界上的哪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家伙不是吗?”
安妮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同时踢开路上那些空掉的喷漆罐。
“武藤先生,你看这个——”
教授停在了某一幅涂鸦前,指着混杂在大量涂鸦中的一块区域。
“有意思……”
诚看着教授所指的地方,立刻明白了教授想说的话。
涂鸦的内容是难以名状的生物,画上的生物或多或少具有人类的某些特征,但整体看起来极为怪异。那些难以名状的生物以不同的姿态交缠着,光是看到就会给眼睛产生混乱感。
“这些符号,看,说不定我们可以解读解读。”
混乱涂鸦的四周布满了奇怪的符号,对通宵研究过这些符号的诚和教授而言,这些诡异的符号再熟悉不过了。
“你们怎么了?那就是涂鸦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安妮发现身后的两人忽然开始研究起墙上的涂鸦,有些纳闷地走了回来。
“这些符号拼凑起来就和石板上的差不多,但后面的部分,从倒数第三行开始就是新的语句了。”
教授不知从哪儿掏出了笔记本和钢笔,开始记录起涂鸦里的符号。
“意思是劝诱人们加入对某个东西的信仰……不过这部分的符号被其他新喷上去的涂鸦挡住了,”
“喀鲁特。”
诚指着被掩盖的符号。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一种生物的名字,或者是那种生物的其中一个的名字。”
教授在笔记本上把“喀鲁特”写下,然后将诚的话当成笔记写下。
“你们两个还要耽误多长时间?”
安妮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走吧教授,我们确实没什么时间浪费在翻译符号上了。”
“至少让我把这些符号全都记下来……等等!”
教授继续在笔记本上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赶忙追上已经与自己拉开好一段距离的两人。
“你们两个对那些涂鸦就这么感兴趣吗?”
“只是和我的研究有关罢了。”
教授露出苦笑。
“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能比对出剩下的符号是什么意思了。”
“这里会出现那些符号,看起来可不太寻常。”
“男士们,学术讨论就到此为止吧,看那边。”
走了不知多久,安妮指着通道尽头的梯子。
“上去就是出口。”
“好极了,我们快走吧。”
“等等。”
诚拦住正要向前去的两人,教授和安妮还在诧异诚为何要这么做时,从梯子上方掉下了什么东西。
“咚!”
那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骇人的声音。
乍看上去那是一块黑色的物体,但诚很快就认出来那是黑色的布——黑色的布包裹着的某种物体。
“呃……这个东西看着有点眼熟。”
黑色的布蠕动了一下,缓缓站起。很快,教授也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这是……”
不知为何,就连安妮也对眼前的这东西产生了反应。
黑色的布站起来,这时它才显现出人的轮廓。
眼前的这家伙,和出现在教授家附近的那些未知袭击者有着相同的气息。
接下来就是诚的工作了,诚提起魔斩,走向黑布包裹着的家伙,
“……!”
黑色的家伙一下扑向诚,在半空中**净地斩断。
断成两截的身体还在地上蠕动,诚若无其事地跨了过去,然后飞快地爬上梯子。
“稍等,我要确认上面是否安全。”
扔下这句话之后,诚的身影就离开了两人的视线。
安妮和教授面面相觑,随后又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地上断成两截的尸体。
“这不是人类,对吧?”
安妮小心翼翼地靠近尸体,观察被切断的截面。
“我想不是……最好不是。”
教授拿出了笔记本,继续刚才的翻译工作。
“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嗯……如果我说我们要拯救世界,你会相信吗,女士?”
“听起来很可笑,但是我相信。”
安妮叹了一口气,靠在了墙壁上。
“我猜你一定经历了什么。”
“是啊,你想听吗?”
“愿闻其详,女士。”
教授放下了手中的笔,安妮还是靠着墙,她闭上眼睛,过了几秒钟才开始说:
“我不太想提起我的同伴……在你们找到我之前,我的同伴们都疯了,除了我之外的两个人,他们是安杰尔和马什,在偷到遗物之后,我们就开始用得到的报酬在岛上观光,安杰尔的精神状况就出现了问题。他说他看到了幻觉,听到有人对他窃窃私语,接着开始胡言乱语,这样的现象越来越严重,直到我们几天前住进新的酒店,那家伙才彻底疯了。
“安杰尔对着弗尔考特留给我们的那块碎片不停跪拜,他开始自残,用血在墙上乱涂乱画,不管我和马什怎么劝说也没有用,后来我们认为他疯了,就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从房间的窗口逃了出去。
“就在我们逃出酒店之后,马什的样子也开始变奇怪了,他也产生了幻觉,还说什么必须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当时我们身上只有我从研究所偷来的两颗黑色的小石头,我和马什一人一颗,他说他要带着那块小石头回去,我想阻止他,但我又怕那家伙变得跟安杰尔一样,所以我自己抛下马什,自己去寻找新的住处。
“你的朋友说,他在夜晚的码头见到了一个奇怪的人,那十有八九是马什,我不知道他的下场,你的朋友也不知道。在我抛下马什的第二天,我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我,我可是专业的小偷,那种感觉不会有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条子盯上了我,可后来我发现,跟踪我的是一个奇怪的团体。
“我东躲西藏,但那些人总能找到我,他们似乎在等待我一个人独处的时机,所以我尽可能让自己呆在人多的地方,不仅如此,我发现自己也开始出现幻觉和幻听了——那种感觉很可怕,很糟糕,就连睡觉的时候我都在做噩梦。
“我看到的幻觉里,经常出现某种巨大的生物,那个生物蠢蠢欲动,光是感受到它的存在我就觉得毛骨悚然,除此之外,幻觉大都是类似世界末日般的景象,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呆呆看着,而且我觉得那样的景象很快就会变成现实,这段时间里我一直试图保持自己的理性……我不难理解安杰尔和马什为什么会那样了。
“也就是那时,我意识到,我们可能偷了不该偷的东西,我们的行为导致了某种不可逆的结果。我们做了坏事,但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安妮不再说下去了,她闭上嘴,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教授来到安妮身边,轻轻拍了她的肩膀。
“别担心,女士,你不是一个人。”
“所以……你说你们要去拯救世界,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一切都因我发现了那些遗物而起,我必须负责。”
没等教授说完,安妮便用狐疑的眼光从头到尾把他打量了一遍。
“咳,光凭我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还有武藤先生在,相信他吧,他可是专家。”
“武藤先生是谁?”
“呃——”
教授忽然想起诚并没有告诉安妮自己的真名,诚认为这个女人还不能信任。
既然说出口了就是自己的过失,没办法,教授只好从实招来。
“亨特是他的假名,抱歉女士,我们还不太能信任你,但——好吧,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漏嘴的。”
“唉,反正安妮也不是我的真名,那个金发男人也不会傻到告诉我真名吧。”
“什么?你不叫安妮,而且你早就看出来了?”
安妮从满脸惊讶的教授的手中拿过笔记本,拍在教授的脸上。
“还有,别叫我女士(madam),我还没结婚。”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女士这个称呼还挺适合你的。”(注:Madam也可以用来表示难缠或难以对付的女子。)
“你想被我揍吗?”
正当安妮火冒三丈之际,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已经安全了,快上来。”
安妮把笔记本扔向教授,教授伸手去接,然而笔记本只是冷冷地砸在了他的脸上,教授揉着发疼的脑袋,发现安妮早已爬上出口的梯子。
“我不会等你说‘女士优先’的。”
说完,安妮手脚利落地爬了上去。
教授耸耸肩,至少这样的女子是可以信任的吧,他这么想着,也爬上了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