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DE回到店里,径直走向他的大提琴盒,并打开盒子。
“怎么了?”
隐目有些惊讶地看着BLADE,令她更惊讶的是琴盒里面装的不是大提琴,而是各种各样的金属零件。
BLADE沉默着,并且手脚麻利地取出这些零件,将其组装起来。安芮儿还在饶有兴致地折纸,她看了一眼BLADE,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那个,BLADE先生……”
“不用担心,你只要专注于你的任务就好,就像安芮儿那样,我去去就回。”
组装完成——BLADE手中的零件变成了一把充满了机械感的大剑,BLADE将大剑扛在肩上,走了出去。隐目照BLADE的话,把注意力放在了维持“门”的开启上。
“隐目小姐,还有多久?”
安芮儿突然向隐目搭话,隐目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安芮儿是在问她“门”剩下的时间。
“大概……还有不到半小时。”
“这样啊,真希望小诚诚能快点,不好的家伙已经开始被吸引过来了。”
“不好的家伙?”
隐目不明白安芮儿在说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隐目小姐。”
安芮儿折好了纸花,戴在头上,把电视屏幕当成镜子,照了照,又调整了一下纸花的位置。
“你在日本那边已经做过和现在相同的事了吧?真是可怜小诚诚,他大概以为自己真的是去救人的。”
隐目一个人站在“门”的面前,为了维持“门”,她已经消耗了不少灵力。
“……”
“我也差不多要去看看BLADE了,隐目小姐,加油吧。”
安芮儿留下一句别有深意的话,也离开了酒吧。隐目看着“门”,缓缓闭上眼睛。
能隐约听到店外传来打斗声,隐目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她现在只能专注于当前的任务。
“拜托了……武藤先生。”
诚不可能听到这句低声的呢喃,即便如此,隐目还是在心中默默祈祷。
* * *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空气被撕裂。
血与天空发散的红光融为一体,杀戮的表演秀在这个只有黑与红的世界里上演。
“嘎啊啊啊啊!!!”
恶魔们的惨叫声回荡在空气中,穿过残破不堪的建筑。
“真是的,别挡路。”
诚面无表情地斩断一只恶魔的右手,又侧身闪过另一只恶魔的爪击,同时反身一刀刺穿正要从后面偷袭的一只恶魔。
之前那个巨大的怪物跑远了,诚在追踪它的路上不断遇到被召唤出来的低等恶魔,他还看见了三四个邪教徒,很可惜,那些邪教徒不久之后就变成了人肉十字架。
要追上怪物已经极为勉强,现在还遭到了恶魔接连不断的骚扰,诚有些恼火,他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只剩下二十多分钟,这可不是能让人悠闲散步的时限。不过诚知道,他正在接近邪教徒的聚集地,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诚一脚踹开挡路的恶魔,向着怪物逃跑时留下的痕迹追去。现在已经听不到怪物移动的声音了,有两种可能,一是怪物已经跑到了非常远的地方,以至于诚无法听到它的声音,二是怪物在某个地方停止了移动。诚更相信是后者。
无视身后恶魔的穷追不舍,诚以最快速度清理掉了挡道的恶魔,顺手劈烂几个路中间竖着的人肉十字架。
终于,诚在一栋高耸入云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这栋摩天大楼遮住了天空的红光,诚笼罩在它长长的影子里。
怪物留下的痕迹到这里就断掉了。大楼的前面聚集了许多邪教徒,他们在齐声朗诵着某种诚听不懂的咒语,诚慢步走向他们。其中一个邪教徒看到了诚,向同伴们发出了警报,紧接着所有的邪教徒都开始停止了朗诵。
“……”
诚以不带感情的眼光扫视了一遍,没看到疑似失踪人员的人。
但是怪物去哪儿了?
“!?”
诚突然向右侧翻滚,一只恶魔扑向他刚才的位置,很可惜,扑了个空。
回头,原来那些恶魔追着诚来到了这里,诚有些后悔没有事先把它们清理干净。再看这边,邪教徒们又召唤了一批新的恶魔。
握紧魔斩,诚一刀横斩将之前扑向他的恶魔一分为二,然后跳向另外一只恶魔,魔斩插穿了恶魔的脑壳,诚用力扭下魔斩,碎裂的骨头和恶魔的血浆四溅。诚又接二连三砍掉好几只恶魔的头颅,恶魔的数量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一。
“哼。”
想到剩余的时间不多,诚的动作更加迅速了,他的身影在恶魔当中来回穿梭,没等恶魔攻击,诚就已经将它们切碎。仅仅是十几秒,剩下的恶魔都被屠杀殆尽。
在一旁的邪教徒们吓得仓皇失措,四散逃开,可是没过多久,他们纷纷变得痛苦不堪,他们的身体开始扭曲,骨骼和肌肉崩解分离,又重新组合在了一起,最后变成骇人的人肉十字架。
“这是怎么回事……”
诚看着那些人肉十字架,他不明白为何那些邪教徒都变成了这种东西。莫非是有人在操控吗,这些家伙看起来并不是自愿变成恶心的人肉十字架的。
正当诚陷入思考时,他的脚下传来了剧烈的震颤。
“轰隆——”
大地发出悲鸣,周围的地面开始崩塌,眼前的摩天大楼在下沉。发生了什么?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也有地震吗。
过了一会儿,地震停止了,大楼也不再下沉——虽然它依旧非常高。
和之前不同的是,摩天大楼的顶部出现了一道紫色的光柱。看样子得去大楼的顶部看看才行,不过以这栋楼的高度来看,爬上去有些浪费时间。
“哗啦!”
大楼外层的玻璃突然之间全部碎掉了,密密麻麻的触手从里面钻了出来:原来之前的怪物藏在大楼里。
那就好办了,诚刚才还在为怎么上到楼顶发愁,现在他一下子有了主意。
诚看了看那些触手的位置,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口气冲向大楼。
“喝!”
诚跳了起来,那明显不是人类可以跳起的高度。
诚落在了从楼里伸出的触手上,触手发觉有东西跳到了自己身上,疯狂扭动着,不过诚早已跳到另外的触手上了。就这样,把触手当成阶梯,不断向顶端前行。
终于来到了楼顶,诚摆脱最后一条触手,抓着楼顶边缘的栏杆翻了上来。
映入眼帘的是可怕的景色。
数具人肉十字架错落在楼顶,这里的地面已经被血水充满,在前方有着堆成小山的尸体——都是邪教徒的尸体,而尸体山的后方是紫色光柱的发源。
诚走向成堆的尸体,略微检查了一下,这些尸体的喉咙都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口。
“自杀吗……”
每一具邪教徒的尸体手中都死死握着匕首,他们是自杀的。
“我来猜猜,俗得不能再俗的剧情,他们把自己当成了祭品,为了供奉某种东西——没错吧?”
诚一边说着,一边绕过尸体山,来到紫色光柱的发源处。
有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家伙站在那儿,他背对诚,口中念念有词,直到诚的话打断他。
“是的,他们都是向伟大旧神献出的祭品。”
黑袍人没有转身,紫色的光柱是从他手中拿着的书发出的。
“我对你那什么‘旧神’没兴趣,告诉我你们抓来的市民在哪儿?”
“显而易见,他们已经向旧神献出了生命。”
诚看了看周围,刚才那堆尸体都是邪教徒,没有什么普通市民的穿着……等等,诚这才反应过来,楼顶的人肉十字架有些不太一样,至少十字架上挂着的布料明显和邪教徒穿着的不同。
也就是说……
“是你把人变成了这种恶心的艺术品?”
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们是被选上的,是旧神亲自选中了他们,我只是按照旧神的旨意行事。”
“好吧,告诉我,你们的‘旧神’是什么东西。”
“旧神是沉睡在地球阴暗深处的先行者,它们很久之前就造访了这个星球,它们曾经统治这个星球,如今却只能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它们想要重新回来。”
黑袍人的声音十分低沉,他的每一句话都伴随着奇怪的蜂鸣声。
“然后‘旧神’告诉你要抓点人给他们当做祭品,这样子它们比较方便回来,是吗?”
“凡人,你太无知了,你根本不知道‘旧神’是多么伟大的存在,你甚至不知道它的名字——”“够了。”
诚打断了黑袍人的话,走上前一脚踹在黑袍人背上,黑袍人摔倒在地,手中的书也飞了出去。
“知道这么多就行了,我现在因为没法完成任务窝了一肚子火,失踪的市民都被你给害死了,所以你得跟我回去,至少有个交代。”
诚粗暴地揪起趴在地上的黑袍人。
“嗯?”
当诚看到黑袍人的脸时,诚才发现这家伙根本不是人类,至少从它的脸来看,它不像人类。
黑袍人的脸上长满了触须,没有嘴也没有鼻子耳朵,两只黑色的眼球分得很开,皮肤上布满了皱纹。
“旧神要苏醒了,仪式已经完成,伟大的——”“闭嘴。”
诚一拳砸在了黑袍生物的脸上,黑袍生物晕了过去。诚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书本,紫色光芒正源源不断从里发出,诚走过去,抽出魔斩,一刀刺穿书页。
“————————————”
熟悉的声音。
大楼开始晃动,楼顶边缘出现了无数条触手,一个巨大的影子缓缓升起,遮住了诚。
巨大的异形怪物盘着大楼,出现在诚的面前。怪物展开城墙一般的身体,触手卷曲延伸,蠕动着。
天空忽然变了颜色,血色的红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黑暗。并不是一般的黑暗,而是“黑色的光”,黑色的光笼罩了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光与影的分别,就连鲜血也变得漆黑。
“——”
怪物发出了不同于地球上任何生物的叫声。然后,怪物睁开了眼。
那可怕、可畏的黑暗之眼,死死地盯着诚。
诚想起了一句话。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回过神来,诚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横空抽来的触手,快速向一旁退开。
怪物的数条触手卷起了邪教徒的尸体,那些尸体被触手紧紧缠绕,随后开始溶解。
(那家伙在进食吗。)
过了没一会儿,触手们纷纷松开尸体……不,那些已经不是尸体,而是缠着破布的几块骨头。
“————”
“吃饱了吗?来吧,我现在很生气,哪怕是‘旧神’我也杀给你看。”
诚提起魔斩,冲向这庞然大物。
* * *
BLADE挥动大剑,坚硬的剑身打飞了一个邪教徒,BLADE又一记后空翻,躲过朝他重来的两个邪教徒,接着抬起大剑,挡住一根从侧面砸过来的钢管。
“喂,安芮儿,你知道这些家伙是什么情况吗!”
“想知道的话就去问隐目吧。”
安芮儿轻轻挥手,无数的纸片从她的手中飞出,化作细小的利刃,切碎了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邪教徒。碎肉和鲜血铺满了整条街道。
“你下手还真狠,他们可是普通人。”
“他们已经无药可救,即便不杀掉,他们今后也没办法为社会贡献GDP了。”
“还真是现实的说法……不过这次的任务,你好像对我们有所隐瞒啊。”
BLADE说着,一边揍趴了一个邪教徒。
邪教徒所剩无几,而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有上百名邪教徒,这些邪教徒的目的地很明显,他们是冲着酒吧来的。要想一个人对付上百人不是什么简单的活儿,多亏安芮儿后来的支援,否则难免有漏网之鱼闯进酒吧。
BLADE多少能猜到邪教徒的行为和这次的任务有关,不过安芮儿貌似从最开始就知晓了一切。
“这么大的规模,恐怕这座城市里所有的邪教徒都过来了吧。”
“别分心哦,还有几个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人家先回店里了。”
安芮儿扔下这句话就大摇大摆走了回去,BLADE看了一眼街道,很好,还剩下十几个邪教徒,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安芮儿回到店里,发现隐目正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她看上去糟透了。
“哎呀,你的脸色看上去很差呢。”
“……安芮儿小姐……‘门’的那边……”
“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安芮儿扶起隐目,让隐目坐在吧台前,又去拿来两个杯子,从吧台后被店长贴上“绝对不能打开”的字条的柜子里取出店长珍藏多年的葡萄酒,毫不犹豫地倒满两个杯子。
“喝吧,不管你会不会喝酒都要给我喝下去。”
安芮儿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完,把其中一杯推到隐目面前。
“谢谢……”
隐目的额头布满冷汗,她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又把杯子放下。
“我回来了,那些家伙真够烦人……你们俩怎么开始喝酒了?”
BLADE推开店门,看到在吧台前的两人,一边把手中的大剑拆卸成原来的样子,一边走了过来。
“给我也来一杯如何。”
“这杯是你的。”
安芮儿将另一杯酒挪到BLADE的面前。
“你不喝吗?”
“人家才不会喝酒。”
BLADE看了看安芮儿,又看看隐目,最后拿起杯子。
“恭敬不如从命。”
仰头,酒被一饮而尽。安芮儿摇摇头:葡萄酒可不是这么喝的。
“隐目小姐,发生了什么?”
BLADE也注意到了隐目的脸色。隐目擦去额头的冷汗,又喝了一口葡萄酒。
“在‘门’的那边,旧神苏醒了。”
“旧神?是安芮儿说的那个东西?”
“是的,我很担心武藤先生的状况。”
“安芮儿。”
“讨厌,人家已经把通讯用的工具重新做好啦。”
安芮儿从**间的沟壑中再次取出一只小纸鹤。
“你什么时候做好的?”
“刚才。”
安芮儿用手指戳了戳小纸鹤,纸鹤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
“唔!”“……”
这个声音听着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这不像动物发出的声音,也不同于任何生活生产活动里出现的声音。
这是来自深渊的低语。
BLADE稍微能体会到赫尔科里的感觉了,就算是身经百战的斩鬼猎人,在听到这个声音后也没办法抑制内心深处的恐惧。
而一旁的隐目脸色变得更差了,看她的样子,仿佛会随时晕过去。
“隐目小姐,你还好吗?”
“……我有不好的预感,现在能看看武藤先生的情况吗?”
没等隐目说完,安芮儿已经打开了电视。
出现在电视里的是不可思议的影像。
血红的天空不见了,画面近乎漆黑,只能隐约看到诚正在和某种看不清样子的巨大的怪物战斗,看样子,是怪物占据了上风。
“这家伙就是‘旧神’吗……”
BLADE感到脊背发凉,虽然他也曾见过比这巨大数倍的怪物,但这只怪物不同,仅仅看着它模糊的影子,灵魂深处就产生了最本源的恐惧。
突然,有什么东西搭在了BLADE的肩膀上。
“嗯?隐目小姐……你没事吧!”
隐目晕了过去,正好靠在了BLADE的肩上。
“她是精神负荷太大了,一直消耗灵力会对人的精神产生很大影响,就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如何?”
“可是‘门’和诚——”“呼呼呼,BLADE啊,你们男人都是一群不长脑子的东西,这时候当然是女士优先,‘门’交给我。”
安芮儿走到大开的空间裂缝前,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两张A4纸,贴在了裂缝上。
“这样一来,‘门’就暂时被冻结了,隐目小姐不会继续消耗灵力,还有,你的动作就不能温柔点?这样对待女性可不好。”
安芮儿回头,只见BLADE正扛起失去意识的隐目向店角落的沙发走去。
BLADE换了个姿势,用公主抱的方式将隐目放在沙发上,然后缓缓转身。
锐利的视线透过墨镜直射向安芮儿。
“安芮儿,你对这次的任务都知道什么,告诉我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信赖的小诚诚貌似陷入困境了呢,不如先关心一下他?”
“!”
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BLADE和安芮儿一言不发。
只见电视屏幕上,映出了诚被巨大物体刺穿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