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艾优没有睡,她在玄关等着我……话说这家伙一直在这里等我吗?!
今天,不对,是昨天下午,艾优在我出门之后应该都没有出去过。
“……欢迎回来,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
我打断艾优没让她说完。
“等等,这话你从哪儿学的?”
“……漫画。”
哦,对了,艾优的房间有漫画和小说,平时在家她也不干什么,看这些用来打发时间顺便学习一下正常人的生活……这么说不太对,漫画或者小说里的内容多多少少会脱离现实。不过艾优好像还挺喜欢看,她开心就好了。
“……那个是?”
艾优指着我背着的“那个”。
“那个啊,嗯,就是那个啦。总之我先进来。”
背上背着东西还要担心撞到门框,还好不重。
“来,帮我一把。”
轻轻放下背上的“那个”,我和艾优两人将“那个”抬进客厅,放在沙发上。没怎么费劲,因为很轻。
好了,这个麻烦是我自找的,但是我不能置之不理。
“……”
“……”
我和艾优陷入短暂的沉默。
“……请解释。”
“是。”
我老老实实将我回家路上发生的事和艾优说了一遍。艾优从始至终没有变过表情,虽然我知道她平时一直如此,但还是让我有些紧张,明明我没做什么亏心事。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有什么东西从高楼上掉了下来,然后我接住了那东西,带回了家——十分简洁的说明。
“……没有说谎。”
“难怪你一直盯着我的眼睛,原来是在测谎吗!”
“……男人在女人面前什么都说得出来。”
“呔,这句话又是从哪儿学的?!”
“……小说。”
真是败给她了。
“嘛,最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处理。”
我看着沙发——一个女孩子正躺在上面。
是啊,从天而降,说不定是大侦探福尔摩斯的后裔,说不定是万用型娱乐机器人,说不定是某个女神。
天使?也有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正被我撞见了这种事。或者她只是个正巧从楼上掉下来的普通女性,但我想普通人不会全身散发出光芒,尽管那光芒在我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别搞错了,这不是什么恋爱喜剧轻小说,天上掉下女孩子的事听上去很梦幻,但是在现实中一旦发生只会带给你麻烦,而我很清楚这种麻烦,这就是我和那些思春期高中生的不同(虽然也大不到哪儿去)。
而且这很可能跟正在发生的连续杀人案有关,更加麻烦了。
艾优正仔细端详少女——她正昏迷不醒,我接住她的时候就是这样。
垂过腰际的头发是银白色,不像染的也不是老人白,睫毛和眉毛也是白的,皮肤粉嫩雪白,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端正精致的东方人面孔,表情柔和,颇有些古典美女的韵味。有些虚幻,说她是天使也不为过。
再看身上,穿着奇怪的连体衣,白色,不久前还发出淡淡的光。衣服上有奇怪的纹路,身材被完全展现出来,优美的线条,胸口(胸部大概是C)位置还有一个看着像是月亮的符号。她是EVA驾驶员还是银河联邦的宇宙猎人?(注:指游戏《密特罗德》的女主角萨姆斯·阿兰。)
还好半夜回来,路上人并不多,要是看到我背着这么个奇装异服的美少女,估计我得整晚被警察询问了。
“……无法解析衣服材质。”
“无法解析?”
“……是,而且不能看到头部以外部分的热成像。”
“你的眼睛到底都有什么功能啊。”
“……我的肉眼受过损伤,靠视觉辅助装置识别,这是额外功能。”
“这额外功能还真厉害。”
“……是吗?”
艾优难为情地低下头,别害羞啊,没有在夸你。
艾优用手轻轻戳了戳熟睡少女的脸颊。
“……(盯)”
又伸手捏了捏少女不大不小正合适的胸部。
“喂,怎么能对熟睡的人干这种事啊!”
“……醒来了就可以?”
“也、也不是这个意思啦,这么做很失礼的!”
“……胸型很好,摸起来很软。”
“哦哦哦——没人问你感想啊!等等,你的义肢有触觉?”
“……和我的手臂神经连在一起,如果切开还会看到我的手骨在里面。”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
原来她的义肢也不完全是机械。
艾优并非自愿换上这些义肢,那是为了保住她的命。关于这些还是不说了,我无意触及她的伤疤。
“……”
这会儿艾优又抓起少女的手臂仔细查看。
“你是正在检查病人的医生吗。”
“……只是有兴趣而已。”
突然,少女的手动了动,脸上的眉毛跳了一下。睡美人终于醒了。
“呜……欸?”
我和艾优一块儿凑上去。
“啊,你醒了。”
“……你好。”
少女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轮流看,然后用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突然“咚”地敲了一下手。
“这个语言,你们是日本人吧?这里是日本吗?”
少女用不太标准但流利的日语说道,看上去似乎是外国人?可是她的长相属于亚洲人,发色和肤色又不太像黄种人。
“是的,这里是日本。”
“日本,日本……哇!太棒啦!”
少女摆出“万岁”的姿势,然后热情地抱住离她最近的艾优,艾优虽然搞不懂状况,还是了抱回去。
由于事情不按照常理发展,所以我也有些懵了。
“……外国人?”
“有可能。”
少女抱住艾优转了个圈,看上去很兴奋。
“呼呀!终于成功着陆啦!”
成功着陆?是在说下飞机还是从几十米高的大楼掉下来?
“总之先冷静一下好吗。”
“啊,好的。”
少女松开艾优。
“还没自我介绍呢,我的名字叫恒娥。”
恒娥?听上去很奇怪。她没有用日文来说自己的名字,她的发音倒有点中文的味道。
“你是外国人吗?”
“外国人?”
恒娥用手托着下巴,想了想。
“也可以说是外国人……吧?”
“你自己也不确定吗。”
“不,按照你们的定义来说,我确实是外国人没错,但是范围要更大一点啦。”
“范围更大?”
少女点点头,用手比划一个大大的圆圈。
“外星人严格来说也算是外国人的一种吧?”
走进事务所,好像有客人比我先到,米露在清理茶几上的污渍,诚在和客人说话。
“打工先生早,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嘛……昨晚没睡好。”
家里的沙发不是很好睡,现在肩膀和后颈还有点酸痛。
“今天有客人吗?”
“那不是客人哦,是主人的朋友,或者叫死党更贴切?”
我在小沙发上坐下,米露收拾好茶几,为我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请用。”
“谢谢。”
咖啡有些苦,但是很提神。
“哟,小子。”
诚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挥挥手,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了过来——犹如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不过只有一瞬间。
“那个就是你新找的小弟?”
“差不多吧。”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长相也许会有很多女生喜欢。”
“也许吧。”
诚不可置否地耸耸肩。喂,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可全听见了哦。
“正好,小子,过来。”
“什么?还有别老是叫我‘小子’,我又不是没有名字。”
“那叫你迪○布兰多可以了吧。”
“这算啥,我不做人了吗?”
我走到诚面前,诚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
“这个小子,算是我的助手。”
陌生男人笑了笑,向我伸出手。
“坂田侍郎。”
“娑婆耶流空。”
握手,坂田先生的手十分有劲,差点把我手捏断。
“听说诚帮你摆平了欠债的麻烦,是西尾放的高利贷吧,他们和三岛组勾结很久了,如果再来烦你报我或者诚的名字都可以。”
这么说来,坂田先生和诚多多少少跟黑道有点关系吧。
“啊,谢谢。”
至少到目前为止,原来纠缠我的人现在全都不见了踪影,但毕竟是三亿円的欠款,连本带利,说不定哪天他们要报复我也不是不可能。
“小子,昨天去警视厅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除了帮忙整理一堆文件就没别的了。”
其实叫外人帮忙也不太对,那些警察就不怕人看到内部文件吗。
“我跟千世打过电话,叫她随意使唤你。”
“切!原来是你这家伙啊!”
“这是信任的证明。”
“好讨厌的证明!”
还让我累的半死。
“不错嘛,老弟,和警察搞好关系也有好处,特别是像我这样混道上的。”
“坂田先生是?”
“别叫我坂田先生,那是有求于人的说法,直接叫我侍郎就好啦。”
直呼姓名吗,无所谓了。
“我是地方社团的老大,‘坂田帮’听说过没?”
这个名字我还是知道的。
“侍郎就是‘坂田帮’老大?”
“正是在下。”
侍郎学着历史剧的腔调说话。
“久仰久仰。”
我也装模作样回敬一句,侍郎哈哈大笑,用力拍拍我的背。我差点被拍断骨头。
“挺上道的嘛!”
“这小子确实有点意思,先不说这个,你真的要提出委托?”
“啊……是啊,给你带点生意,看你这儿门可罗雀怪可怜的。”
“我收费不低。”
“老朋友好歹打个八折嘛。”
侍郎来这里似乎是为了委托,涉及到人命的事吗……只见侍郎和诚还在讨价还价,对他们来说这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吧。我走回待客用的沙发坐下,米露坐在旁边,大概是打扫完了,正拿着针线,在缝(不知道是谁的)袜子。
现在正好有空让我回忆一下昨晚发生的——“打工先生?”
米露突然出声叫我,吓我一跳。
“怎么了?”
“上次米露送给你的两个护符还在吗?”
“放在家里。”
米露曾经送给我两个护身符,里面含有神奇的力量,给我不少帮助,但是被子弹打穿了——这是我在封锁区的事件后才发现的——所以我才把这两个有纪念意义的护身符放在家里。
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米露,护身符据说是米露自己做的。
“请好好保管哦,也许会有好事发生。”
“什么?”
“字面上的意思啦,护身符不光有保护自己的功能,大多数时候是用来祈福的呢。”
“这样啊。”
我想想,两个护身符上面确实写有不同的字,其中一个是“恋爱成就”,另一个我倒没怎么注意。总之先谢谢米露的提醒。
“咚咚咚。”
事务所的门被人敲响,米露扔下手里的针线活赶紧去开门。总感觉今天事务所会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