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娜!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稚气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安心。
尤娜困惑地眨了眨眼,看着紧紧握着自己手的人,她有些诧异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熟悉而陌生的画面。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画面。
『艾米……』尤娜干涩的开口,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令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被叫做艾米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她摸了摸尤娜的头,说道。
『尤娜,你好好休息。今天就让我代替你去爸爸那里吧。』
不要!别去!会死的!尤娜沉默地抓住艾米的胳膊,摇着头拒绝了她的帮助。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而且……还是当年艾米死去的那一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噩梦吗?
尤娜甩了甩自己的头,试图挪动身体让自己坐起来,然而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让她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尤娜,不要勉强自己了。爸爸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呢,今天就让我去好了。不会有事的。』
『别去……』
『尤娜,你今天可真奇怪。明明以前总是推着说不要去的呢。』对于一下子变得这么固执的尤娜,艾米感到有些诧异。
『那个人……不是我们的爸爸。』
『嘘——别让人听见,要不然我们又要受罚了。』
『艾米,我们必须要反抗。否则,总有一天我们会被他杀的。』尤娜握着艾米的手,眼神坚定地说着。
『但是……』
我一定会杀了他的,救你,还有住在这里的大家。
『今天我会去的,艾米你就好好的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
『但是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
『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吗?』尤娜咬紧牙关拼命地将自己撑了起来,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
『嗯,那……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出事。』
『嗯。一定不会有事的。』
『晚餐时间我再来叫你。』艾米在尤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尽管眼神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还是起身离开了房间。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尤娜,呆呆地盯着天花板。思绪回到了遥远遥远的尘封已久的过去。
父母的意外身亡,成为孤儿,教会的儿童福利设施,还有长达整整五年的噩梦……回忆的碎片像星辰一样,在一片漆黑中冒出了些微的光芒,开始肆意地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
女孩喃喃着,疲惫不堪地闭上眼,陷入了沉睡。
※——————※——————※——————※——————
『这里是……?』
伊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雪白墙壁令他一瞬间困惑了。但是还来不及多考虑,他就陷入了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
『伊莱!真是担心死我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最熟悉的声音和永远不会记错的味道……
『尤菲娅?』伊莱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饿了吗?』
尤菲娅松开怀里的人,微笑着看着他。
伊莱无言地摇了摇头,再次将自己埋进了尤菲娅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紧紧地,仿佛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
『怎么了?今天突然撒起娇来。』尤菲娅拍了拍伊莱的头,声音还是很温柔。
『没什么……就是感觉好久没见你了。好想你,尤菲娅。』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不过才一天没见,就这么想姐姐了吗?』
『我好想你……』
『好好,我知道了。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去随便打架了。』尤菲娅轻轻地弹了下伊莱的额头,无可奈何地说道。
『打架?』
『这么快就忘了?看来昨天弗莱德昨天把你打得不轻啊,这个臭小子。伊莱,看姐姐我待会儿怎么给你报仇。』
尤菲娅一脸心疼地看着伊莱,信誓旦旦地说道。
弗莱德?怎么会……是这一天?
伊莱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果然……那上面没有因为练剑而留下的老茧。这么说……是自己回到了过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莱,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我饿了,尤菲娅,突然好想吃你做的菜。』
『真拿你没办法,你就再躺一会儿吧,我马上去做。唉唉~真是个麻烦的小鬼』
直到尤菲娅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伊莱才躺回床上。他闭上眼,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上还残留着尤菲娅怀抱的温度,他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和弗莱德打架,因为受伤而昏迷了一天。绝对不会记错,1869年的春天。也就是说……距离尤菲娅的死还有两年。足够了,两年的时间足够阻止历史重演了。
但是……
『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然而,不管怎么想,也记不起自己记忆里缺失的那部分是什么。在醒来之前似乎和一个人在一起,那个模糊的身影……到底是……谁?
伊莱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脑后的钝痛使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甚至连整个头都昏昏沉沉起来了。
『算了,应该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吧……』敌不过突然袭来的睡意,伊莱喃喃着就闭上了眼。
模糊了边界的无尽的黑暗,彻骨的凉意。
冰冷的水像猛虎般扑了上来,吞噬了在一片漆黑中摇曳的身躯。伊莱无力地举起自己的手,像是濒死的人寻找最后一个浮木那样,绝望,无助。
『伊莱,醒醒,快醒醒。』
是谁?是谁在叫我?伊莱努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一片混沌所包围。
『是我,伊莱,是我,快醒醒……』
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声音,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幽幽地悬浮在黑暗之中。
『别……我是……是……她……别……她……相信……』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一个一个分开的单词,拼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终于,这个空间再度陷入了一片死寂,甚至连那道光也消失不见了。
眼皮重重地合上,伊莱失去了意识,身体一点点地下沉,最终被这一片黑暗完全吞噬。
朦胧中,伊莱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扶上了自己的脸颊,然后是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他犹豫着睁开眼,刺眼的光让他的眼睛蒙上了一阵水汽。模模糊糊地,他看到尤菲娅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
『伊莱,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没事吧?』
伊莱摇了摇头,给了尤菲娅一个安心的笑容。
『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突然,尤菲娅抱住了伊莱,语气里充满了哀伤。
『伊莱,答应我。我们要永远永远都在一起。你永远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嗯,尤菲娅永远是我最爱的人。』
『最重要的……』
靠在伊莱的肩上,尤菲娅像呢喃一样重复着这句话。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