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1、
主世界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日 新宿
秋天又来了,刚开始的那几天还是老样子的那么热,这就是所谓的秋老虎吗?
我坐在事务所的楼顶,感受着秋风,虽然在高处感到有点冷,但还是很舒服的。我的事务所在下面,三年前我来到这座城市,看中了这栋废弃的小楼,于是便通过关系买了下来,并在这里定居。工作内容的话,应该算是什么都做的吧,当然,违法的事除外。
我所立足的屋顶既不算高也不算矮。虽然能对一般民房一览无余,但却拿近年所建的大厦没办法。不,这根本不算是正经的建筑物。在常人看来,这只是个废楼,或者说是不良债权。据说它在修建途中就终止了。
当时正在建造的第五层,如今正作为阳台发挥着作用。我搬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从前的使用者改造过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我还是要感谢他。
一楼是车库,二楼是我的办公室和会客室,三楼是厨房和卫生间、健身房之类的,四楼是卧室,五楼是阳台和仓库,除了一楼和五楼,每一层都是跃层式的房间,总的来说很大就是了。
抬头看去,日光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的视野是残缺的,因为以前的事件而失去了右眼。
我做了个深呼吸后,从起身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
靠在早已腐朽的栏杆上,我打算看看其他的景色。
高度约十五米。
看下去完全没有俯瞰时的快感,但对街上的情形一览无遗。
就算都市生活如何喧嚣,居民们的生活还是没有改变。
在社会整体道德不断提升,个人道德不断下降的现在,大家还是各过各的,这一点丝毫没有改变。我唯一的兴趣,就是漫无目的地望着平凡的每一天。
但现实却不容许我这么做。
“————!”
楼下传来了响亮的刹车声,是客人吗?不管怎样,我想我该下去了。在太阳的照射下,走廊里如同医院一般明亮。
随手拿起一本书的时候,楼上下来两个女孩,相同的长相,不同的发型,是一对双胞胎。
“睡醒了吗?”
“睡得非常舒服哦。”
两人同时说道。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不好意思,这里是司马泉的事务所吧?”
“没错,我们这里除了违法的工作外,什么都做。”我看着那个站在门口的女性,感觉是个充满理性的人。“但看来你不像那种人。”
我放下书,坐到了茶几前的沙发上,说道:“弥生、霜月,去泡茶。”
“是。”两人往厨房跑去。
“请坐。”我指了指面前的沙发。
她坐下后说道:“真是活泼的孩子啊。”
“是吗?有时候精神过头了。”
“呵呵。”
“请问,怎么称呼?”
“这个不能告诉你。”
不清楚委托人的姓名这种事也是常有的,我时常也会接到一些调查别人隐私的工作,这种情况委托人的姓名是最大的秘密。
“好吧。那么,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说着把照片放在桌上。
“嗯,男人?好麻烦。”我把照片放回去,“那么报酬是多少?”
“二十万。”
“美金?”
“嗯。”
“接受了,不过,报酬我不要钱。”
“那要什么?”
“到时候再说吧。说起来,失踪多久了?”
“他没有失踪。”
“那你还来找我。”
对方把头发捋到耳后说道:“他在家里已经待了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出门。”
我摸了摸下巴说道:“是因为什么事吗?”
“我就是不知道才来找你的。”
“要我做什么?”
“只要调查清楚他不出门的原因就行了。”
“明白了。”
“这是地址。”
“咦,客人走了吗?”
“啊,你们两个泡茶太慢了。”
“嘻嘻。”
“好了,端过来吧。”我敲了敲桌子。
端上来的是一套茶具,并在其中一只杯子里倒满了红茶,热气腾腾的红茶散发着令人心醉的香味。
我浅饮了一口,香味立刻传遍了全身。
“你们泡的茶还是那么好喝啊。”
“呵呵。”
两人走过来趴在我的膝盖上,眼里露出了忧愁。
“这样的时间还要持续多久?阿泉。”
“不知道啊。”
没错,她们两人一直保持着小孩的身形跟着我,不知多少年,一直陪伴在我身旁。
“好了,我要工作了。”我往楼下走去。
“是。”
走在新宿的街头,心里感到一丝惆怅。明明是在人最多的时候,但街上的人少得寥寥可数。
“这样根本没法调查啊。”
人那么少,根本没有心情。
不知不觉走到了古雨仪织的家,一成不变的公寓,白色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
我走上去掏出钥匙打开了她的门。
“仪织,起来了吗?”
见到还躺在床上的她我无语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昨晚一定又去夜游了,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家伙。
我替她收拾好杂乱的房间后便准备离开。
“泉……你来了吗?”
我回过身坐在她床边的地板上,看着她迷糊的脸。
“嗯,刚来。”
“休息吗?”
“不,有工作,顺道过来看看。”
仪织慢慢爬起来,摸着脑袋。随意剪至肩部的短发,一脸慵懒的神情,一身宽大的白色衬衣,这就是她每天早上起来时的样子。
我自认为定力很强,但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都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今天也不例外。
我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把脸贴在她的脖子上,嗅着她身上的香味。而仪织从来不会反抗或者不愿意之类的,只是很享受地把身子靠紧我,闭上眼睛与我聊天。
仪织和弥生、霜月一样从很久以前就一直陪着我,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陪在我身边而已,因此,我一直很感谢她们。
“仪织,起来和我出去走走。”
“不要,我想睡觉。”
“听话。”我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说道。
“嗯。”仪织红着脸点点头。
就这样,我把她拐下楼了。
仪织穿着一件蓝色的和服,但脚上却是一双长靴,虽然听起来很不着调,不过实际效果要比想象中好得多。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喜欢穿这双长靴,她的答案让我们的关系又近了许多,她说;“因为是你买给我的第一件东西。”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起来。
“在想什么,笑成这样?”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罢了。”说完,我拉起她的手离开了公寓。
仪织静静地跟在我身后,就像是我在拖着她走一样,仪织平时一个人倒没什么,可是一直不习惯在外面和我有什么亲密动作。
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仪织抬起头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过来一点。”
“……”
她默默地走到我身边,和我并排走着,不知不觉中,那只被我握着的手正以比我还确实的力道会握着我。
——不知为何,这些琐碎的小事令我感到十分高兴。
2、
主世界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日 新宿
昨晚我又去例行的夜游去了,凌晨四点多才回到住的公寓,脱掉沾有些许汗水的衣服,草草洗了个澡就睡了。衣服就扔在地上没有管,反正到时候会有人来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他,而且还是一副要走了的样子。
不晓得怎么了,突然心里涌起一股非常不想让他走的欲望。
“泉……你来了吗?”
司马泉,从以前就一直在我身边的人,有多久都不记得了。我第一眼就很中意他,虽然少了一只眼睛,但仍然透出一股直率,我尤其喜欢他那对我毫无心机的笑容,而且连我这种人都能毫无隔阂地对待。
他转过身坐在我床前的地板上,看着我的脸。
“休息吗?”我真的很希望他休息,那样就能够陪我了。
但事实总令人意外。
“不,有工作,顺道过来看看。”
司马的回答让我有些不高兴,来我这儿只是顺道的吗?
对他的名字,我有两种叫法,不高兴时叫他的姓,平时就叫他的名字。
我没有说话,从床上坐起来,摸着脑袋。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看得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然后他又和休息时来这里一样,坐在床上从后面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头发,脸贴在我的脖子上嗅着,弄得我有些痒痒,但很舒服。我也索性把背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原来,他还是在乎我的啊。
“仪织,起来和我出去走走。”
“不要,我想睡觉。”这确实是真的,现在才刚刚八点,从我回来到现在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他吻了一下我的脸颊说道:“听话。”
“嗯。”我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点头。
就这样,我被他拐下了楼。
换上一件蓝色的和服和一双长靴,本来以为会不协调的,但实际看来效果很不错。那双长靴一直是我最喜欢穿的,因为是泉买给我的第一件东西。
泉看到我出来之后笑了,虽然平时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但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纯净的笑容。
“在想什么,笑成这样?”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罢了。”说完,拉着我的手离开了公寓。
这么做让我不太适应,我一直不习惯在外面和他过于亲密,于是我只有跟在后面,静静地,像是被他拖着走一样。
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我以为有什么事,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过来一点。”
“……”
我只好走过去,和泉并排走在一起,不知不觉,我用比他还要确实的力道回握着他的手。
十点多的时候,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泉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商店街。
“在郊外发现不明身份男子尸体,死于大量失血,体内的内脏全部去向不明,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商店橱窗里的电视正播放着这样的新闻,现场的尸体可能由于太过血腥而打上了马赛克。
我拉住泉的手,指了指电视,说道:“泉,又是杀人事件,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起了。”
泉依旧是一脸淡淡的笑容。
“跟我们没有关系,犯人总会落网的,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没在意,只是在想被马赛克遮住的尸体到底是什么样,而我万万没想到泉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随意逛了一会儿,泉就把我送回了公寓,一个人前往目的地。
把仪织送回家后,我便往委托人给出的地址走去。
位置有点偏僻,不过还好,不是那种出租价格低廉的集合形公寓,而是一栋看上去有些旧的两层民房。
外墙的名牌被撕掉了,无法断定目标的名字。信箱里也塞满了各种广告传单,但却没有一封能证明目标身份的信件,这让我有些头疼,委托人的名字,目标的名字,对方都没有告诉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算了,老实去按门铃吧。
我戴上手套,按了门铃却没有声音,是坏了吗?
但敲门时有些不对劲,门是开着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立刻推开门走进去。
走进玄关,屋里被打扫得干干静静,丝毫看不出这是在家里呆了一个月的人的房间,各种物品摆放得井井有条。我又检查了一下冰箱,里面只有水,瓶装的纯净水600ml三瓶,这又是一个疑点,在家里呆这么久,冰箱里怎么会没有食物。
检查完楼下后,我往楼上走去,上面只有两个房间,我打开那扇开有一条缝的房门,是一间书房。
虽然各种东西和书都很整齐,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这看上去就像一个月没有人清理和使用的样子。
我离开房间关上门的时候,外面响起了令人厌烦的警笛声。
“你已经被包围了,请马上从里面出来。”
难道说,是来抓我的?
不是吧,怎么会这样?怎么做,投降?怎么可能?
“砰!”
玄关的门被粗鲁的撞开了,大量的警察涌进屋来。
而我,顺理成章地,被抓住了。
在二楼的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委托人的目标,那个在家里待了一个月的男人。
此时的他已经死了,躺在床上,房间里四处都是血,那个男人的肚子被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脏全部被掏空了,只有光秃秃的骨头。
然后,我被作为杀人凶手逮捕。
我所乘坐的警察正以高速往郊外驶去,看来,目的地不是警局啊。这可糟糕了,待会儿还得去给仪织做午饭呢。不过要怎么从车上下去呢,这个问题有点难。
似乎是回应了我的期待,车很快就停在了一片小树林边。我被车上仅有的两个警察拖下车,带进了树林里。
树林环境优雅,有些阴森,一般人是不会来的,还真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好像今天神特别眷顾我,一名警察从腰间掏出手枪抵在我的头上。
“虽然跟你无冤无仇,但我还是得杀了你,上面的命令,没办法,不要怪我。”
“是吗?在我死之前告诉我,是谁要我的命?”
“你的委托人。”另一个警察说道。
“喂,你告诉他这些干什么?”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都要死了。”
之后,树林里响起了一声响亮的、没有任何人听到的枪声,司马泉被枪杀在这里。
“啪。”
打进额头的子弹掉在地上,我从地上爬起来,拍去衣服上的灰尘。
“啊,烦死了,虽然说不会死,但还是很痛啊。”
就是这样,我不会死,不管再怎么痛苦,我都不会死。就算心脏和大脑被破坏,也会立刻被修复。
我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看到有车子经过,十多分钟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仪织的公寓,所幸他们没有拿走我的钱包,只是枪被拿走了不甘心啊。
打开房门,看见仪织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地上还有一堆弹壳,看来被扫射了啊。
“喂,醒醒,仪织。”
“啊,你来了啊。”
“呵呵,还真是惨啊,被打成蜂窝了。”
“嗯,我倒没什么,就是可惜了这套新床单。”
“快去洗洗,换好衣服跟我去一趟分部。”
“哦。”她点点头,脱下那件满是血洞的衣服,不,应该是破布吧,拿上毛巾走进了浴室。
我换好枪套后,打开床下的地板,里面放满了多种型号的手枪和体型较小的其他枪种,我拿出一把BerettaM76装好弹药后放进了腰后的枪套里,再穿上大衣就一切万全了。
带着仪织往司马家极东分部赶去,对于带仪织去的事,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那边的人能不能接受她的存在。
推开那道厚重的大门,大厅里已经坐了许多人了。
“哟,这可真是稀客啊,司马泉居然会出现在极东分部。”
“是啊,哦,还拖家带口的。”
“行了,你们少说两句。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开始吧。”
在座的人都是司马家的要员干部和特殊人员,司马无间;司马昶;司马义;司马六道;外围人员申屠良;司马泉近侍段家姐妹,以及刚刚进来的司马泉和其新一任的护卫古雨仪织。
“首先是一个题外话,你,司马泉,为什么会带一个日本人来这里?”申屠良说道。
“这跟你没关系吧,申屠良。”司马泉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说道:“仅仅是一个外围成员,有什么资格参与司马家的内部会议。”
站在司马泉身后的段弥生和段霜月也跟着点点头。
“啊,说的也是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司马六道问道:“一直都没有人问,我还以为你有许可啊,小子。”
申屠良站起来说道:“许可我当然有,是极东区部长的直接命令。”
司马无间喝了一口茶问道:“是真的吗?看来你底气十足啊。”
“当然是真……”
“住口!!”司马六道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我可不记得我有下这样的命令,你在开玩笑吧?”
“什么?你当你是谁啊,少在那里冒充了!!”
“是吗?”司马六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盒子是由纯红木制作,做工精致,雕花优美。他打开盒子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一个暗红色的玉玺,圆柱形的玉玺被一条龙盘住,龙头为把手。
看到这块玉玺的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申屠良和司马泉以外全员单膝跪下,左手在后,右手横在胸前。
“这是……玉玺?!”申屠良满脸惊讶,“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不是已经……”
“不是已经销毁了吗,对吧?”司马六道的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这可不是玉那种容易毁坏的东西,这是领导者的灵魂产物,精神的结晶,所以,不论怎么破坏都会再度出现。”
司马泉说道:“接下来,对于你的处刑就由九世来执行。大家没有异议吧?”
所有人都点点头,然后,申屠良在自己的惨叫和求饶声中被一脸温暖笑容的九世拖进了一个房间。
司马九世,一个令司马家大部分人谈名色变的女人,其对人体结构了解是司马家中数一数二的,并且精通各种处刑方法和医术,在司马泉的手段下被命为司马家专属处刑人,人称“千刑”。
3、
那是同时发生的几件事。
第一:
在司马泉所乘坐的警车即将到达郊外的时候,一批人顺着上面给的地址找到了其所在的事务所,在那里枪杀了段家姐妹后,寻找资料无果而离开,走的时候还把事务所用枪扫射了一遍,并把所有的信息物全部带走。
第二:
经过一定的调查找到了古雨仪织的公寓,如果这种调查速度用在平时破案上的话,这座城市的犯罪率一定会下降许多。
第三:
司马泉被枪杀在郊外。
2、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泉离开后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坐在玄关前脱掉了长靴,我便躺在那里不想动。
好想睡觉,但被泉带着出去走了一趟,到现在为此大脑还处在强制性的清醒状态,明明已经很疲劳了,可就是睡不着。
我最后还是坐起来走进了浴室,打算洗个澡舒缓一下略微兴奋的神经。
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我仰着头,回想着与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已经冷却的水滴从能够遮住眼睛的直刘海顺着脸流下来,划过鬓角、脖子、锁骨、胸口,没入了浴缸的水中。
我突然想到一件以前一直很在意的事,我第一次和泉见面开始到现在他的长相就一直没变过,比我大是很正常的,我现在是作为他的护卫而存在的,那在我之前他有过多少护卫呢?
一直不敢问他,怕会让泉生气,所以一直没问。算了,不想这些了。
我离开浴缸,擦干身上的水,换上泉的衬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习惯把他的衬衣当睡衣穿了,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拿起放在床上的书,坐在床上慢慢看起来,这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几个穿着黑色西服的人站在门口。
顿时,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一把枪抵住了我的前额,慢慢往屋里走去。
“你们是谁?”
“跟你没关系,你必须死在这里,要怪就怪那个男人吧。”
那个男人是指,泉?
然后我被踢到了床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扫射,好痛,真的好痛。不过,既然是因为泉挨的枪子儿,那就是说,他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可惜了那张新床单。
等我恢复时,泉刚刚到。
“呵呵,还真是惨啊,被打成蜂窝了。”他调笑着。
“嗯,我倒没什么,就是可惜了这套新床单。”
“快去洗洗,换好衣服跟我去一趟分部。”
唉,又要洗一遍,为什么伤口恢复后血迹还会留下,一同消失的话不是跟方便吗?算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那种程度的扫射,普通人一定会被打得尸体一抬就散掉的状态吧。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不平衡,为什么我是全身是血,而他只是衣服有点脏而已啊,比起事件的引起者,关联者还要惨一些。
说起来,分部我还是第一次去,不知道会怎么样,泉从来不和我谈分部的事,可能是怕我心里会有负担吧。
3、
“好了,既然申屠良交给九世处理了,那么该说说正事了吧。”我喝了口红茶说道。
“那么现在分配任务。”司马六道说道:“司马昶、司马义,作为支援;司马无间进行情报搜索;剩下的人听从司马泉的安排,这次行动由司马泉全权负责。”
“不是吧,又是我。”我不住的抱怨道。
“吵死了!不做的话小心我扁你,这可是因为你的死引起的,给我好好负起责任!”司马六道额头青筋暴起,指着我说道。
唉,算了。就照他说的做吧,不然后果会很惨的。
“好吧,”我叹了口气,往门口走去。“弥生、霜月,还有仪织,走了。”
1、
第五平行世界二一三零年八月十五日 东京
“呼————”
“呼————”
“呼————”
黑暗,什么都看不见。
动不了,全身都……看来还是被绑着的吧,脸上也还是绷带吧。
我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培养槽里,拘束服、面部拘束具、全身穴道被封印,在十四年前被封印在这里之后,原本破碎的身体被慢慢修复。
这时,有客人来了。已经有五年没有人来过了,不知道是遗忘了我的存在还是对我失去了戒心。我打开了培养槽内部的开关,慢慢走了出来,脱掉了拘束服和面具,拿起另一套衣服。
穿上裤子后,我走出了实验室。
在走廊上看到了慢慢走过来的检察人员。
“喂喂,没搞错吧?居然派他们来。”
来的人正是由司马九世所带领的司马家肃清部队“天罚”,不过看样子司马九世并没有来,想想也是,谁都不会想到我会从里面出来,而像司马九世那种等级的干部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是时候测试一下完美身体的效果了。”
少年张开了双臂,轻声念道:“拘束术法解放,第三、第二、第一,解放完毕。”
话音刚落,少年人造的右手浮现出一个图腾,他挥动右手,在半空中写下了几句闪光的符文。
“那是……”有人发现了少年的动作,但他已经永远没有机会说完这句话了。
“嗤——————”
血液喷涌的声音,在墙上、地上、其他人的衣服上、脸上,如鲜花般放射状散开。鲜血先是从脖子处涌出,随着尸体的倒下又从因为重力分开的肉块中再次涌出。
这回终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里,脸上除了震惊以外没有任何表情。这也是当然的,能够进入“天罚”的都是司马家所属的精英,在单兵作战上除了高层干部有胜算外,其他人根本连他们的毛都碰不到。而一名成员的殉职,仿佛给他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还是带着冰渣的。
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每一个成员之间虽然有的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彼此之间的情谊已经比亲兄弟还亲了,见到有人殉职,众人在第一时间集体拔枪指着少年。
少年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好像这种事经常发生一样。
“凭这种东西是无法伤到我的,从‘恶’里面延伸出来的东西只会被更为强大的‘恶’所吞噬。现在的你们正带着恶意面对我,所以,你们的后果是……”
少年伸出右手,说出了后半句:“被我吃掉!”
接下来的场景异常血腥、惨烈,少年的右手前慢慢张开了一条裂缝,从中伸出黑色的触手将前面的人一一拉入其中,并传来咀嚼骨肉的声音。
“你……你到底是谁?”即将被吞噬的人问道。
“……”不过换来的只是少年的沉默。
在清除完所有“天罚”成员后,走进了另一道裂缝,解开了脸上一直绑着的绷带说道:“我回来了,司马泉。”
仅有的灯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他的样子,和司马泉一摸一样。
主世界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二日 新宿
我走出了时空裂缝,长时间没有进入裂缝,现在还有点头痛。
由于裂缝的关系,这附近地区的电子信号会变得有些奇怪,所以我还是早点脚底抹油闪人的好。
但事实往往不如我所愿,已经有人在这里埋伏了。
“你终于来了,司马家的罪人。”站在房屋阴影里的人说道。
“呵呵,果然能和那边取得联系吗?看来我小看你们了。”我摸着头发说道:“既然派你来了,那么我的身份是告诉你了的吧?”
“没错,你就是那个在十四年前血洗司马家东方支部的司马永夜。”
不会吧,这家伙只是个炮灰吗?所知道的全是虚假的信息,看来上面的人很不想让人知道我的存在啊,不过这样也好,我的行动也会方便许多。但是,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乱改我的名字。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找麻烦,不过,你能告诉我司马泉在哪里吗?”
“果然你的目标是泉大人吗?可恶,不可原谅!”
说完就冲了过来。
“喂喂,难道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种话不投机就开打的性格吗?而且还利用司马泉的私人部队,来对我进行讨伐,看来是知道我的目的啊。”
对方戴着白色的面具,上面画着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睛下方有一个水滴状的图案,其余部分全被黑色的衣裤遮住,但从体形上看,是个女人。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女人为了司马泉来消除我的存在。
那个面具上的图案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司马泉近卫队的标志。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办法了。”少年抱起双臂说道:“比影子更黑暗,比深渊更深邃……”
“感官剥夺!!”
顿时,带着面具的女人身子一沉跪在了地上。
“怎么会?什么都感觉不到?!”
“告诉你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吧,和巫师作战,特别是没有护卫的巫师,只能用近身战,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
然而,接下来的事却让少年十分恼怒。
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弓箭向少年聚拢过来,虽然在其身体周围一米的位置全部破碎,但却打破了少年所施展的术式。
“混蛋,给我出来!天火轰炸!!”
“轰————————!”
“喂喂,不至于吧?用大型法术攻击我。”从烟尘里走出的少年说道。
“哼!卑鄙的偷袭者!”
“果然没错,那个魔力波动,果然是你回来了。”
“司马羽猎……”
“呵呵,你还记得我啊,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弹……”
在他说话的时候,身体周围出现了大量大口径子弹,直指着前面的少年。
“如果你现在投降的话,上面不会追究逃脱事件的责任,只是再度封印罢了,不会对你做……”
“我拒绝!”少年打断了司马羽猎的话。“千石枪术!!”
“喂喂,做过头了!”司马羽猎轻松的躲过了少年的攻击说道。
话音刚落,附近就传来阵阵警笛声。
“切——,真是麻烦。”少年走到一旁破碎的玻璃旁说道:“既然警察来了,我就这样吧,只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后果自负。”
“索瑟裂镜术。”说完走进了玻璃上裂开的缝隙里,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呵呵,这件事你立刻回去汇报,剩下的我来处理。”司马羽猎看着少年消失的地方说道。
“是,羽猎大人。”说完,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消失在了黑暗中。
2、
主世界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三日 新宿
“是吗?”司马泉放下手中把玩的枪,看着窗外,“第五平行世界的肃清部队被肃清了啊,呵呵,还真是矛盾的事实啊。”
“泉,这样好吗?”仪织问道。
“没什么不好的。而且和我的任务没有冲突,就不用管了。”
“但那个人的目标是你啊。”
司马泉转过头望着仪织,一脸调笑的表情说道:“诶~担心我了吗?”
“才,才没有啦,只是你要是出事了我会很困扰罢了。”仪织因为司马泉的话明显有些慌乱。
“呵呵~”
“有什么好笑的?!”看来是生气了。
同世界同时间 东京
我站在在东京塔的顶端,环顾着整个城市。
虽然是20世纪末期,但科技程度还是不错,会达到这种效果估计是有“编织者”在这个世界,这座城市吧。
经过调查,这个世界的秩序有些异常,被分成了很多不同的部分,由不同地区的家族进行管理,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和平,但实际上各个家族为了扩张领地都在暗地里进行争夺。而我所知的亚洲地区有我所在的司马、赫连、司家、堕花、斩岛、崩月、远野、两仪、久我峰,以及最为神秘的轩辕家,司家又分为司徒、司空、司寇。美洲地区的道格拉斯,大洋州的艾尔奇,欧洲的马可,非洲的斯芬克斯等。
其余的家族并不知道,这些家族中,呼延、欧阳、赫连都是我手中的棋子,为了向司马家复仇,我牺牲一切换来的力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撂倒的。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查清这个时代“编制者”的真实身份。
“编制者”作为时代科技的改进者出现在各个时空,其拥有的大量超出所在时代不同的知识对我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务必要把它得到手,否则没办法和司马泉对抗。“编制者”既是人又不是人,有着人的外貌,但眼睛却是如爬虫类般的金色瞳孔,后颈部位有部分鳞片,这是“编制者”的唯一特征。不过说实话,找起来还是十分麻烦的,眼睛用隐形眼镜就能遮住,后颈则用头发遮住,总不可能擅自去把别人的后颈抓来看吧,真是麻烦啊。
我拿起一旁从两仪家那里获得的正宗,跳下了东京塔,直接落入空间裂缝。裂镜术使用起来真是方便只要有能够反光的东西就能使用,没有大的的话还有我的眼镜,不过用完之后无法回收。
3、
同世界一九九九年十月二十四日 东京
我带着仪织漫无目的地走在东京的大街上,我的任务只是接收其余人收集的情报,并对其处理,像这样闲逛根本没有问题。
最近开始降温了,但街上的人反而多了起来,像现在这种和初春相近的季节,很多衣服都是可以搭配的,可能就因为这个原因吧。
我依旧如往常一样,一身的黑色,这样很方便,而且便于隐藏。被墨镜遮住的双眼,不停地扫视着周围,我所在的家族中,每个人都会继承一个或多个特殊能力,而我只得到一双魔眼,能够分辨能力者与普通人以及家族禁止接触的魔术师,说起来,以前听家里的长辈说过,有一个家伙曾经涉足过魔术,并取得了巨大成就,后来因为特殊原因被封印起来,但是几天前逃了出来,还来到了这个东京,原因不明。
“真是麻烦啊。”
“陪我出来走走很麻烦吗?”我的自言自语被仪织听到了。
“嘿嘿,不是那样的,我不是说你麻烦。”
“那你是什么意思?”仪织歪着头看着我。
“没什么,自言自……”剩下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
“泉……”仪织拉了拉我的袖子,看来她也感觉到了。
那是一阵浓厚的,带着黑暗气息的强烈杀气,其中还混杂着大量的妖气。令人惊异的是,散发方向无法判定,从四面八方直冲过来,目标是我吗?
不过很快那股气息就消失了,完全不留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连你们那边都感觉到了吗?”
“嗯。”司马昶从一旁巷子的阴影里走出来,“六道让我们来看看。”
“你们?”
“嗯,新宿的周边城市都有司马家的人,全部是高级干部。”
“真是没想到啊,这股气息居然会惊动那个六道。”
司马昶凑到我耳边说道:“据我得知的消息,很有可能和那个从第五平行世界逃出来的家伙有关。”
“就是将肃清部队解决掉的那个?”
“没错,”司马昶挥了挥手退回了阴影里,“既然这里没事,那我就回去了,那个情报别说是我说的。”
“知道了。”
“泉,你怎么看?”仪织问道。
“如果真是那样就麻烦了,他的目标有很大成分是对司马家的憎恨,而且我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很难顾及到本家,一旦出什么事可就惨了。”
“等等,如果他的目的是本家的话,那为什么会在围绕新宿发出气息呢?”
听了仪织的话,我脑中立刻闪过了一个比本家遭受袭击更为可怕的念头:“难道说,他的目的是六道的玉玺!”
我会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六道的玉玺是司马家所有领导级中唯一一个以灵魂结晶为素材制作的玉玺,其纯度和能力契合度都十分的高,会成为目标也是当然的。但是真是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带很多人来袭击,许多普通人都会遭殃的吧,估计到时候协会也会派人来参与其中。
“真是麻烦,怎么那么多事都聚到一起了,麻烦死了。”
“呵呵,”仪织捂着嘴笑道,“好久没看到过你这个表情了,每次看都觉得好有趣。”
“哎~~”我实在没话说了。
同世界同时间 东京
我的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全身发热,紧紧地抓着右手,袖子已经被抓破了,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手心因为被血液沾染的关系变得黏糊糊的,四周的人都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我见到他了,在街对面那是……司马泉。突然,原本已经抑制住的杀气再度散发出来,我看到了,在他的身边,紧紧挽着他的手的竟然是仪织。古雨仪织,我曾经最得力,最信任的部下,也是我在司马家私家军队的副官,怎么会和司马泉走在一起?为什么?!难道说……司—马—泉—!你还要继续吗?夺走了我的脸,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我的一切!现在连我仅存的一丝希望都打算夺走吗?还给我,把一切都还给我!!
我紧紧握住经过虚无处理的正宗,往那个方向跑去,一路上的阻挡物全部劈开,不管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切口干净利落,不愧是宝刀,刀刃上没有占到一丝血液或其他东西,连如同钢铁野兽般的汽车也一同斩开。
“司马泉————!!!”
发觉异样的他早已看向这边,但是没想到目标居然是自己,在惊讶中摆好了防御姿势。
眼前一道光闪过。
当我再次看清物体的时候,看到的是红色,浓郁的红色,看到的所有东西都被染上的红色,胸口好痛,好热,摸上去黏糊糊的,好像受伤了,手掌上有那种感觉,但什么都看不到。司马泉站在我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的眼里写满了震惊,为什么?我受伤了会让他那么震惊吗?
“果然如我们预想的那样,你出来之后,会直接到司马泉这里来。”手握长棍站在我面前抵挡住我的刀刃的人说道。
“让开!这不关你的事!”我说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不会让的,除非你放弃。”
“放弃?难道连你也倒戈了吗?!”
“这不叫倒戈,这叫认清形势。”那人挥动棍子推开了我,“醒醒吧,现在已经不是你那个时代了。”
“那又如何?时代是变了,倒是你们,还是那么顽固、死板!也不想想,是谁让你们走到这个地步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人不能活在过去。”
“是吗,那你呢?”我指着那人说道:“那家伙死了不下八百年了,你还带着他送你的项链啊,哈哈哈哈!!!原来你和我是一样的啊!!唔————噗——————”
她站在我眼前,手中的长棍已经转换成长枪,刺进了我的胸口,鲜红的血液顺着武器流进了她的手心,而周围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动作完全停止了,绿色的空间包裹着我周围。
“呵,结界……巫师的专利,你果然也在吗?司马羽猎!”
“唉~还是被你发现了,依然那么敏锐啊,司马轰。”司马羽猎一出现就叫出了我的真名,那是被夺走一切过后的名字。
“一开始我就在你的结界里吧?周围的景物全部都是幻觉,司马泉他们也同样没有发觉自己身处于结界之中,还算准了在我看到他们会主动袭击,就算忍住了,但看到了古雨仪织后也绝对会控制不住,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被夺走的东西中就有她。”我拔出胸口的枪头,退到一边继续说道:“搞了半天,我还是被你们算计了。”
她说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绝不会死在你手里。”我开始放出魔力,四周的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准备自爆。
在那一瞬间,她的长枪再度刺穿了我的身体,魔力开放失败,自爆无效,但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在最后,我含带着愤怒喊出了她的名字。
“司马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