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大人。”
少女在错综复杂的城镇街道间穿行,直至停步在一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阁楼前,她的穿着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朴素,只是挂在少女面庞上的,不再是以往的温柔纯真,而是冷漠。
阁楼的守卫显然认出了少女,他恭敬的喊出了少女的名字,以及那份代表着身份的尊称。
但少女显然没有任何要应答的意思,她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冷漠,纵使那挂在腰间的银剑剑柄已有些锈蚀,却也依旧无人胆敢对少女表露出任何不敬。
毕竟,独自一人杀死一位女巫,这份功勋,可不是常人能够得到的。
少女走入屋内,这里的一切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在这里的任何一件物品都足以让一个人背负与魔鬼勾结的罪名,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散发着邪恶而又污秽的气息,这本应是每一个正常人都会想尽办法逃离的地方.....
但,她早就不正常了。
漫步向前,书架重重叠叠,这里似乎是屋内最为正常的地方了,如果忽略掉那些凌乱的摆放在书架上的书的话。
这些由亚麻线缝制好的羊皮书大多没有封面,不过这也无所谓。
少女停步,伸手,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这些书,毫无疑问,是禁忌。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一边大叫着“魔鬼!”一边将书籍丢的远远地,越远越好。
只可惜,站在这里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书本的内容很是繁杂,陈旧的羊皮纸上字迹各异,而被这些羊皮纸所记载的,大多是药剂学,炼金学,天文学等不被封建社会所接受的禁忌内容,而除了这些以外,这个魔幻世界少不了的邪恶巫术,黑暗咒蛊也大多被记载在这些不为人知的书本上。
少女的表情很是认真,像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应当坐在大学的学堂内,带着满脸的求知欲,向着那些教授寻求知识。而她现在却是孤身一人凝望深渊,任由翻涌的黑暗浪潮将她吞没,直至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半晌,少女才合上书本,她的表情看上去仍是那般冷漠,她对于今天的内容显然并不满意,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仓促的将书本放回书架上,再度走出阁楼。
再次出来之时,已是月朗星稀,门口的守卫又换了一位,那位守卫对于少女走出阁楼的行为显然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
毕竟,作为远近闻名的猎魔人,“安洁”的名号可以说是所有女巫的噩梦,在这种状况下更多的了解下自己的敌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作为一个普通的守卫,他是完全无法找出任何拒绝的理由的。
虚弱。
站在阁楼门口的台阶,安洁眺望远方,之前代表入夜的敲钟声她并未听见,但她大抵也能想象到那万物寂寥,唯有些许星光照亮前行之路的黑暗景象。
而现在,城镇内虽是灯火通明,但却像是一只虚弱的野兽,无助的发出咆哮,亮出自己已不再锋利的尖牙利爪,试图逼退那些来自黑暗之中的威胁。
不过,那与我又有何关系呢?少女微微一笑,她没有带上油灯,也没有带上防身用的武器,因为,她已然融入黑暗,化身恐惧。
踏着轻快的步伐,少女似乎只有在这一刻才会褪去寒冰,展露笑颜,之前所有的不快都被遗忘,唯有即将到来的期待充盈全身。
打开地下室的大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是一种令人不适的味道,其程度比战场更浓烈,比屠宰更惨烈,像是来自地狱的万千冤魂在低语,在诉说。
地下室的格局很简单,它像是监狱的某个角落,只有走廊与铁栅栏,以及栅栏后的囚犯。
猩红的目光带着贪婪,带着饥渴,它在渴求,渴求畅饮鲜血,饱尝血肉,渴望将世间一切化为血海炼狱,将万物生灵尽数屠戮。
“安格斯,我来了。”少女微笑着,只有在看见心上人的这一刹那她才会感到所有的一切都仍有意义,她伸出手,穿过栅栏,悬挂在腰间的瓶装药剂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尖牙,撕裂皮肉,少女白皙的恍若新生般的手掌被轻易的撕扯下来,鲜血撒了一地,但那囚犯却依旧不知满足般的撕咬着栅栏,只为舔舐干净那最后一丝鲜血。
“还不够吗?今天的安格斯,食欲很好呢。”微笑着的少女再度将那已经失去手掌了的手臂向前递去,自然,伴随着阵阵剧痛,手臂被撕裂,像块破布般被生硬的扯了下来,最终化为囚犯的一道晚餐。
少女耐心的喂养着栅栏后的食尸鬼,而在手臂完全被扯碎后,她微笑着从腰间取出了一瓶药剂,将其洒在缺失血肉的伤口之上,血肉再度开始生长,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这自然是少女从那些禁忌的法典上所学到的,如若放在之前的那个世界,这应该是划时代的伟大发明,但在这里,却只是被粗略的划分至邪恶与禁忌之中。
倚靠在栏杆上,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少女为数不多的休息手段之一,今天,不知为何,她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一幕。
那致使了一切发生的这一幕。
如往常般的守夜巡逻,却意外与同伴发现了一只食尸鬼,以及一只已经被转化的半食尸鬼——少女所爱慕的那个安格斯。
毫无疑问,都是无法得到救赎,无法被神圣所拯救的邪恶污秽之物,同伴如此确信,银色的弩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对于猎魔人来说不过是本能般的行为,驱逐邪恶,净化黑暗。
那时,就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少女毫不犹豫的解封了自己的另一面,那个藏于灵魂深处的另一面,银色的剑锋穿透胸膛,任由污秽的鲜血沾染背叛气息,任由那份波澜不惊的神色被惶然所占据,直至所有的话语都消弭虚无,冰冷的银锋才逐渐褪尽鲜血。
在那之后,又做了什么呢?似乎是伪造了一副食尸鬼埋伏的场面啊,呵......好像还因为那件事获得了晋升什么的......
如此想着,少女的意识却逐渐趋于黑暗,有点累了啊......
“我不会放弃的......安格斯。”
呢喃着,第一次,少女困倦的睡倒在了栅栏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