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B—No5:神魔之间的交谈

作者:(小千) 更新时间:2013/9/20 20:56:32 字数:5330

“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这些画面,我猜测你或许没有看起来那么可怕?”

雷克斯微笑的眨着眼睛望着他回答。有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艾德里希的心中对这种微笑产生了好感。但是另一种更为强烈的被监视的负面思想立刻覆盖并吞噬了这种好感。这种思想让他刚刚舒展不到几秒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雷克斯有注意到了艾德里希的表情变化,但他没有像尤来亚那样意外。他继续问道,这一次他的语言里夹杂了指责的语气。

“露西是你的朋友吗?她死了,你看到了杀人凶手,但是你没有告诉任何人!”

“闭嘴——!你以为你是什么,上帝吗?”

艾德里希的轰雷般的一声怒吼撼动了整个空间。波涛般的声浪扬起沉淀在满地废墟中的尘埃顷刻间弥漫在空中。回声过后,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站在半截建筑废墟里的三个人连同独自坐在远处哭泣的年轻人构成了一幅奇妙的画面。这片空间里的一切物体静止了运动,除了漂浮在空中犹如从天而降雪花般的尘埃纷纷扬扬的向地面飘落。一切被这尘埃充斥的空间虚幻的如同置身于云端。雷克斯低下了头,良久没有说话。看着他的尤来亚心中忽然产生了一股悲伤。他知道这股悲伤不是源于自己,而是源于与他有着相同血脉的雷克斯。雷克斯慢慢的抬起了头望着不远处的艾德里希语言中充满了哀伤。

“我看到有人把你绑在马厩里虐待,他们轮流用捆了荆棘的皮鞭殴打你!

“够了!”

“那个是你的亲人吗?我看到你只在那个人鞭打你的时候哭泣!”

“闭嘴!”

“为什么那么多蚂蚁啃咬你的伤口呢?”

“够了——!”

“为什么你救了那个人又杀了那个人呢?我看到你趴在被你杀死的人身上哭泣!”

扑通一声,艾德里希的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他脸上的图腾开始像四周褪去鳞片露出本来的皮肤。图腾的背后是一张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艾德里希的心脏从来没有这样剧烈的跳动过,尽管跳动的是那么疼痛。他感到支撑着他的恶魔力量在逐渐还原,还原成那些痛苦的回忆。他紧紧的捂着耳朵试图让说话的声音不再传递进来。

尤来亚再一次被震撼了。这一切转变的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雷克斯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而这些话竟然对这个冷血可怕的怪物起了作用。他注意到雷克斯的眼睛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睛开始发出透明而晶莹的光芒,那光芒使得那红色犹如闪烁的红宝石。他慢慢的走向跪倒在地上挣扎的魔兽,他的脸上出现了奇怪的表情。那是一种哀伤、疼痛的表情。

“我听到了!你凄惨的哭声、你的祈祷、呼喊,甚至你求我杀光伤害你的人!”

膝盖猛的一紧,双脚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没退几步尤来亚的后背已经贴在了坚硬的薄雾上。他的嘴唇由于紧张剧烈的颤抖着,蔚蓝色的眼睛充满了震惊与怀疑。雷克斯现在的语气和声调与方才有了变化,这声音像他但又不像他。

“你不信任我!为什么不信任了呢?在伤害你的行为出现的那一刻,我已经在犯下罪过的人身上按下了惩罚的烙印。但你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信任我!你还再恨我吗孩子?”

脑中一阵嗡鸣!尤来亚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否真的同他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他是谁?这个答案仿佛此刻即明确又让人不敢相信。觉察到这一点的不仅仅是尤来亚。艾德里希的身体与他的灵魂展开了一场剧烈的搏斗。他感到灵魂想要排斥身体夺走他所有的恶魔力量。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濒死的时刻。生命的最后一刻命运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肉体死亡灵魂复活”、一个是“肉体复活灵魂死亡”。他必须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做出选择,结果他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

那个转变的时刻,肉体与灵魂的分裂让他几度痛苦的想杀人。当红色的头发变黑的那一刹那一切都融合了,他的灵魂被一条来自地狱的锁链捆绑在了肉体上。除了指尖滴落的鲜血隐约的余温,他再也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温度。他原以为再也不用经历那种痛苦了,结果此刻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又回来了。

艾德里希倒在地上拼命的挣扎、扭曲、大叫。雷克斯轻轻的弯下腰伸出手安慰道。

“别怕!再忍耐一会,我将把你的灵魂从束缚中解除!”

“滚——开——!”

艾德里希的愤怒化作辱骂夹杂在嘶吼中。伸出的手停下了靠近那蜷缩身体的行为,并慢慢收回。璀璨的红色眼睛充满了哀伤的看着地上不断蜷缩扭曲的人。鳞片已经褪去到了脖颈,艾德里希的脸上抹满了泪痕。他哽咽的哭骂道。

“我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恨你!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哪儿?在我临死的时候你在哪儿?”

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尤来亚竟然被这样哭骂的艾德里希感动了。他忍不住回忆起曾经历过的重重歧视,以及亲眼目睹过的悲惨故事。他也很想知道那个时刻这位存在究竟在哪儿?

璀璨的红色眼睛依然充满了哀伤,声音显得疲惫和虚弱了很多。

“信任我,孩子,只需要信任我!”

“又是这句话!冗长的《圣经》、繁琐的规矩却只告诉我们这一句话?我不明白、我不懂!”

艾德里希的愤怒并非完全没有道理,至少在尤来亚的心里是能理解那份痛苦的。尤来亚看着雷克斯的的背影,心中有个奇特的期盼。在他还没有用语言组织出来的这一瞬间,艾德里希已经替他说出了口。

“让我看、让我听、让我获得、让我见证、让我实现!如果你真的是天主,那就拿出你的诚意让我信任!”

尤来亚惊愕的发现,在做了以上辱骂的亵渎行为后,艾德里希脸上的鳞片竟然不知不觉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非但如此,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起来。他并扶着地面缓慢的站起身来。 可怕的图腾再一次覆盖了他面孔遮蔽了他的五官。

“我的灵魂是我的东西。无论是神还是魔,公平交易才会取得信任!你会给我什么呢?让我看看到底是神的力量强大还是魔的力量强大”

火焰般的黑色气体从艾德里希的身体四周逐渐散发了出来。他的态度和语言也恢复了原先的冷血与傲慢。璀璨的红色眼睛慢慢褪去了闪烁的光芒,雷克斯的声音越来越悲伤和羸弱。

“信任我,孩子。只需要信任我!因为我从未离开过你的身边!”

当这句话缓慢的消失在嘴边,璀璨的光芒从红色的眼睛里消失了。雷克斯的身体犹如失去了支撑虚软的倒在了地上。巨人般的压迫感随着这小小的身体的倾倒而顿时消散在空中。突然感到一阵松弛的艾德里希竟然震惊到不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地上这弱小的身体。不知道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尤来亚,还是此刻软弱的雷克斯才是他的兄弟?尤来亚流着眼泪朝倒在地上的雷克斯呼喊。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要倒下、不要离开!”

尤来亚的哭喊让因为雷克斯的倒下而震惊失神的艾德里希终于回到了现实。但是他紧接着便仰起头夸张的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多么荒诞?说什么烙印了伤害我的人?帮我解脱灵魂?原来神连站在这个世界的能力都没有!”

他绕着雷克斯的身体走了两圈,摩挲着下巴一幅苦恼的样子。最终摇了摇头对着无法作答的雷克斯说道。

“你的勇敢令我非常欣赏,我很想收你做我的仆从!但是很可惜,你随时会成为那个愚蠢的神来人间的通道。因此,我只能毁灭你!”

这一番话令尤来亚震惊到动也不会动了。他浑身僵硬犹如被恶鬼吓死的尸体一般矗立在那里。他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悲伤和惊天的愤怒化作一股青色的光芒融进他的每一个细胞里。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汹涌澎湃的细胞沿着他的血管和神经一路奔腾着冲破所有阻塞直冲向他的全身各处。他看到那个魔兽少校朝着雷克斯的胸口举起了手,那尖锐的钢铁栅栏般的指甲逐渐伸长。他看到面前的白色薄雾逐渐崩溃消散,魔兽少校惊愕的眼神看着突然出现的他。他嘴里似乎说着什么显得非常震惊就仿佛从来没见的人闯入了这个场景一般。尤来亚听不到,他什么都听不到。他的内心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弟弟的名字,又一遍一遍的砸着坚硬的薄雾。他只想这一件事情,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个魔兽拯救他唯一的亲人。

在尤来亚出现之前,艾德里希正弯下了腰。他认为这个能成为上帝通道的人值得他屈膝弯腰。他一把抓住雷克斯的衣领将他提到面前仔细的观察这个孩子。红色的短发柔软的趴在头上,闭起来的眼睛已经看不到那火红的宝石,精致的五官衬着像贵族孩子一般的白皙皮肤上,唯一的缺点是脸上的皮肤过于紧贴着骨骼显得有些瘦弱。艾德里希不明白上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孩子来做自己的通道,这几乎和邀请别人破坏一样。只可惜这孩子的倔强与勇敢正是魔兽组织最需要的。他举起右手,任指甲以最慢的速度自由生长。

当指尖即将穿刺胸膛的时候,一道刺眼的青光从对面直射过来。他连忙用右手遮挡在眼前。青光逐渐消散,一个一头金发的孩子矗立在艾德里希的面前。艾德里希瞬间感到各种画面犹如回归一般纷纷从四面八方冲进了头脑。他的直觉使他立刻扔下雷克斯加速后退到数米之外。

一阵青色的风无中生有,轻轻的围绕着尤来亚打转。这股风犹如有灵魂一般逐渐汇成一缕视觉可见的青色风带。风带在身体僵硬的尤来亚身上灵活的到处穿梭,绕着他的四肢和脖颈旋转犹如撒娇的宠物一般。接着风带逐渐增大了体积并且旋转的越来越尤来亚迅速,顷刻间变成了锋利的风刃围绕在尤来亚和雷克斯之外的空间,他们两人此刻则成了这风刃旋风圈里的中心。

艾德里希在风刃旋风的攻击中几乎不知道如何还击,只得一边展开坚硬的鳞片一边愤怒的大骂。

“我今天的运气是怎么了?又是上帝,又是会使用元素的普通小鬼?”

他的话尚未说完,身上的鳞片已经开始纷纷随风卷走,尤来亚的风刃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撕裂并卷走了艾德里希身上墨绿色的毒鳞片。风刃旋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地面上无数的砖块与残壁被卷了进来,沉重的附着物使风刃旋转的速度逐渐降低。艾德里希注意到了这个变,他开始启动加速,将倒塌在地面山的大型残壁以及各种垃圾纷纷踢进风中。不一会这些卷进风里的沉重附着物满满的占据了旋转的空间,风的旋转快速缓慢下来。终于围绕着一大堆垃圾的旋风沉重的停止了转动,原本就凌乱的地面此刻堆积着一座巨大的垃圾山。

尤来亚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当他从僵硬中缓解的时候,正好目睹到艾德里希踢进来的垃圾山拖拽着庞大的旋风缓慢的停止了旋转。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变成了如今的场景。他感到浑身酸痛疲惫,身体沉重的直不起腰来。他看到雷克斯倒在他的脚边,他想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但发出的声音却虚弱无力。

砖块稀拉的从垃圾堆上滚落下来。尤来亚勉强的抬起头搜寻着声音的来源。他的视觉在清晰与模糊之间恍惚。从上方走下来的人有着一对恶魔般的山羊角,尤来亚辨认的出这个标志,这个强大的怪物朝他们走了过来。艾德里希的莹绿色眼睛令尤来亚感到恐惧,再也没有人能拯救他们了,他静静的等待着恶魔的俘虏。

“你!做我的仆人吧!”

艾德里希指着尤来亚冰冷的说道。尤来亚死亡般的眼睛浮现出一丝悲哀,他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这是一种无法选择的绝境。如果命运注定要让他被堕落驱使,他希望起码还能有人逃离这种选择。

“请让雷克斯自由!……”

“不,没有人有权利带走你们!”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尤来亚的回答。垃圾山上突然跃起“黑色的羽翼”。一双黑色皮鞋踩着降落的风踏立在“山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摘下头上的黑色短圆帽露出满头的棕色曲卷短发。一张棱角分明略显成熟的面孔上褐色的双眼散发出温和的目光。在他敞开的黑色长外套下黑色的马甲套着白衬衫搭配一条斜纹灰色裤子。来人犀利的眼神注视了一番地上的尤来亚和雷克斯,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金色的皇冠举向一旁的魔兽。

“我在外面见到这个东西,这是你的吗?”

“没错!”

艾德里希双手盘在胸前,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特征。他的目光停留在男人手腕上的十字架纹身以及右胸膛的衣领上别着的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绿色橄榄枝徽章。当他的目光移动到对方的面孔,看到那浓黑的眉间隐隐约约的浮现红色的十字印记,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是一个施洗者?”

“没错!”

对方回答的话音未落,艾德里希加速后手中的匕首已经抵达了对方的脖子。铛!刀尖被一只金色皇冠抵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施洗者握拳曲起中指的关节挥拳给予伸过来的手臂下肋窝处重重的一击。艾德里希眉中一惊,刀尖偏离了位置。在对方欲擒住他手臂的一刹那加速闪退回原位。艾德里希的身体开始散发黑色的烟雾,很快弥漫了他的周围。施洗者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的视觉逐渐被这股黑色烟雾吞噬。

尤来亚看着那逐渐隐身到黑雾里施洗者的身影眼泪模糊了视力。希望随着眼前出现的这个人犹如奇迹般从天而降,那股原先失去的力量仿佛顷刻间又回到了他的身体了。他拼命的摇晃着雷克斯希望他也能睁开眼看一看这个时刻。

“快看雷克斯,是施洗者!是我们每天跟乌利尔念叨要加入的施洗者。他来救我们了!”

正当此刻,一团黑色的烟雾包裹着两个人影不断转移出现在各种地方。烟雾里传来阵阵打斗的声音,黑色烟雾包围的形态由于内部的冲撞不规则的变换着。震耳欲聋吼叫声、枪声、喝杀声不时从烟雾中传出来。尤来亚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灰尘混杂的腥味。他紧张又担心的注视着那一团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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