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费妮娜就来找麻烦了。
费妮娜的好闺蜜——朱凯伦警告我们别跟林晔交谈,并再三要求我们跟费妮娜站在同一阵线。我跟沈庆本来在班级里保持中立,换句话来说就是墙头草,风大就往哪边倒的那种,跟林晔也并非特别要好,而且林晔昨天的行为让班级的人不得不站队也叫不得讨喜。
反正对林晔来说他本来就是孤单一人,孤不孤立他其实没什么太大差别。
早管过后,全班都漠视了林晔。
就像是《another》里的女主角。
正如我所料,不如说我感觉林晔过得更加轻松自在了。
结果费妮娜开始得寸进尺了。最初只是命令同学去撕毁林晔的教科书、笔记本,将他的校服藏起来等无关痛痒的恶作剧。但费妮娜正因为看林晔无所谓的样子,恼火的费妮娜开始利用体育老师宋老师。
宋老师是一个糟老头,看起来色眯眯的,其实是个特别热心的好老师,对所有学生都很关照。
费妮娜将她如何关心林晔的身体情况,希望能够帮助同学锻炼身体的虚伪想法告知了宋老师,宋老师果然同意了。
这可苦了我们男生了。高中的体育课是两个班一个老师,也就是说宋老师负责的是我们和隔壁班的男生。可隔壁班男生的体育是真的好,老师也就不管了。所以费妮娜的建议被用在了我们班男生上面,只不过林晔被特别关照了一下。
但很显然费妮娜再次失败了。
原计划费妮娜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削弱林晔的精神,没想到不仅帮林晔锻炼了意志,苍白的皮肤也终于有了点气色。
许多男生因为费妮娜的行为感到不满,但又不喜林晔,最后大部分男生选择了中立,不再插手费妮娜和林晔的恩怨。
费妮娜原本的性格并非如此,起码这一个月内展现出了相当高的人望。或许是因为林晔身上有着一股让人精神状态变差的特殊能力吧,我对此也敬而远之。
就这样,整起事件开始往坏的一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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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的班会课上,我们班级要决定迎新年的元旦活动。费妮娜突然站上了讲台:“我比较建议我们班来演一场话剧。”
全班沉默了。学习委员章行明站了起来。
“谁负责写这个剧本呢?”
“剧本的话,我们这不是有位厉害的小说家吗?他可是拿到全国性的奖项呢,对吧,林晔?”
“写小说哪有这么快的,两个月怎么可能写出好的剧本啊?”章行明眼睛瞪着费妮娜。
“谢谢你的好意,章行明。”林晔眼白上翻,看着费妮娜,“我接受了。”
“看,看来林晔接受了呢,还有人有其他异议嘛?”
看来纵使自己处于优势地位,她也不愿多看林晔那令人不舒服的双瞳一眼,特别是他眼白翻上去的时候,更像是美术教室使用的骷髅头。
随后虽然另有其他人提出不同方案,但班上大多数还是赞成了费妮娜的提案。或许她事先就跟感情比较好的同学说好了。
“你不觉得费妮娜做得太过分了嘛?不过是一次成绩而已,干嘛看得那么重要?”沈庆趴在桌子上,嘀咕道。
“你个第四名还好意思说出来的?”沈庆的主三门只是中上,可他的其他副科跟开挂般几乎满分。
“我感觉可能要出大事情了。”
“难得我们俩的意见那么一致。”我笑了,“赌几个月?”
“我猜元旦晚会的时候,他们会故意演砸剧本再推到林晔身上就行了。”
“那我猜半个月内。”
“那么快?又是你的直觉?”
“上周就有了,但现在那种感觉还没消失,而且这次感觉比去年还要强烈。”
“这不可能,去年那次……这次真的有那么严重?”沈庆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浑身颤抖。
费妮娜皱了皱眉。
“你给我坐下,你怕什么,这次我们又不会主动搞事情。林晔,这人与我无关。”我耸了耸肩。
“是与我们无关。”沈庆补了一句。
“又要死多少人?”沈庆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我握住了沈庆颤抖的手。
“与我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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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理所当然地决定是演话剧了。
主负责人是费妮娜,处理其他事务的是朱凯伦,编剧则是林晔。
隔天早晨,我一大早来就发现林晔已经开始创作剧本了,平时他最爱看的书就垫在剧本下方。
令人意外的是,他把所有的休息时间都用在了写作。课间休息时间,午休时间,甚至是体育课也难逃魔爪,每天早晨他的双眼总是布满血丝,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霸占用来写作了。难道写作的人都这么拼命的嘛?不是吧?我记得《权力的游戏》的作者不是那种半年写三章都嫌多的混蛋嘛?
林晔日渐消瘦,皮肤失水般表面趋于枯木,血管浮现在皮肤表面清晰可见,充血的双瞳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随时猝死,或者说站在我面前的林晔已经与尸体无异了嘛?
一周之后,他的这种状态依旧保持着,费妮娜很高兴地冷笑旁观,而我们班里同学开始同情林晔希望费妮娜终止这一切。
费妮娜拒绝了,她坚持要求林晔在班会课上向全班认错才罢休。
放学晚上,我让沈庆在公交车站等我,等到班级只剩下林晔一个人还在写作的时候,我走了过去。
“林晔,我劝你还是放弃写这剧本比较好,其实你心里也清楚吧。”
“放弃?”
“费妮娜压根就没打算让你的剧本通过,她想由此来羞辱你,所以……”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林晔嘴角上扬,发出的笑声冰冷。
“所以……”
“范毅华,你跟我是……一路人啊。”
“……啊?”
“第一天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你身上涌现着罪恶的血液。你杀过人,不是吗?”
“不,我没有。”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随你怎么解释,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活人就是矫情。”林晔不再搭理我,将视线移回了剧本上。
林晔他有问题。
他明知费妮娜会在写完后大肆批判他的剧本,还是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来创造剧本,这明明是在找死。而且他还看穿了我的过去,这明明只有我和沈庆才知道的事情,他说的那些话分明是在搪塞和威胁我,这个混蛋!
现在虽说我心底的不安越发厉害,但我反而感觉很高兴,这货肯定也活不了多久了,这种感觉……两天内肯定会死人。
忽然间,汗毛竖起。我快速跳开到教务楼花坛旁,但其实没有任何危险。怎么回事?是我多虑了?
我端详着教务楼前的停车场。围墙隔开了这栋楼和隔壁已经拆迁的老房子。停车场的四个角栽着一棵树,最中间是一个大珠子,珠子的中间会喷出向下弧度的水,很是唯美。
我回过头望向教导楼,我用双手确定了窗户的水平方向,很正,屋檐也被古代老式建筑的风格渲染。
冥冥之中,总是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范毅华,你怎么还在那边?”沈庆从我面前走了过来,“你个混蛋在校园里瞎逛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嘛?”
“ 学校晚上都会阴森森的,”沈庆拉着我的手往公交车站拽,“我都为你错过三辆车了,快走。”
“或许是我最近太过敏感了吧。”我叹了口气,“放开我,我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