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和雾完全是两样东西，前者是固体，后者是液体。
这是初中化学老师教给我的。
我曾经看到过，整个小镇被白烟笼罩的模样。那景象深刻在我的记忆中，看起来同大雾并无两样，但那是在傍晚，空气中弥漫的是稻物燃烧的气味。
收割后的稻秆堆在地里晒干后就地烧掉，这一行为已经持续了几千年，就算环保理念推得再广，也没有改变。也许要等到种地的人把锄头都扔在了角落，这一问题才会被解决，自然而然地。
我并不讨厌烟的味道，甚至可以说有点喜欢，虽然同炊烟袅袅是完全不同的感觉，但那也是生活的味道，是宁静的味道。
“哪来的番薯？”我站在田里，面前是一堆枯黄了的稻草。
“嗣家的。”凉怀里抱着五六个灰头土脸的番薯。
“可要好好感激我的恩泽。”嗣在凉的傍边，一起从田的另一边走来。
“明年我种几个还你。”我无精打采地回答。
“那就连我的份也一起还了吧。”川则是元气满满的模样。
“鸡蛋呢？”凉和嗣刚走到我们旁边就问道。
我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里面是四个鸡蛋。
“那我们开始吧。”凉满意地点点头。
“等等，开始？你是想怎样？”
“什么怎样？当然是把番薯和鸡蛋放到稻草里面去烧咯。”
真想知道凉每次把这些事情说得理所当然的底气是从那里来的。
“烧不熟的吧。”
“那就烧久一点。”
“通常都是烧炭火来烘的吧？”
“那样的话感觉不够自然。”
我仔细地思考自然这个词到底有几种意思，而凉想要表达的又是哪个。嗣和川则默默站在一旁，就好像与己无关一样，于是我也不想再白费口舌。
凉蹲了下来，把番薯和鸡蛋扔到稻草堆里，用手扒拉了一下草堆，让稻草完全盖住番薯和鸡蛋，从口袋里掏出盒火柴，一下就把草堆给点燃了。晒干了的稻草烧得很快，火光很快就冒了起来，热浪扑面而来，把我们逼退到三米开外，暖流席卷全身。在热的感觉到来之前，这股温暖还真让人沉迷。
“我们冬天也来一次吧？”凉忽然朝我们说道。
“好啊，就是某人可要记得种番薯。”嗣笑起来。
“请务必记得带上我。”川也笑起来。
一片萧瑟里的一团红火，光是想象着那幅场景就足以让人感叹。
我什么都没说，脑海里忽然浮现自己挥舞球棒一击正中球心的画面，当然，我可从来没有打过棒球。
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的火焰没五分钟就暗淡了下去，只留下了一堆残存些许火星的灰烬。
“不行啊，烧得太快了。”凉不满而又无奈地说。
“我说什么来着？”
“还是去拿点柴来吧。”嗣幽幽地说。
凉双手交叉在脑后，仰起头，叹息一声，甩下手来：“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这，一般来说，烤番薯都是在地里先挖个坑，然后把番薯和柴火放进坑里，等柴烧得差不多要灭了又盖上土去，等个一小时左右再挖出来。凉似乎并没有这个耐心，一定要将番薯和鸡蛋直接放到柴上烧。
“只要你负责最后吃光，那我也就无所谓了。”我对凉说道。
“唔，不烧太久的话应该不会怎样。”川谈定依旧。
“难道你有试过吗？”我反问。
“能不能算呢，以前他们曾经把番薯直接放到灶里烧，虽然皮都烧焦了，但还是挺香的。”川慢悠悠地说道。
“听到了没？”凉露出招牌笑容。
可能是我已经麻木了，看到凉灿烂的笑容却完全没有半点安心的感觉。
凉在地上铺上一层稻草，把柴架在上面，又铺上厚厚一层稻草，然后把刚才只烧了点皮毛的番薯和鸡蛋放在稻草里面。
这一次，稻草仍然烧得很快，窜起的火苗再一次将我们的脸庞映红，翻涌出来的白烟也再一次弥漫开来。我莫名地想到，再过一段时间，田地里一齐烧起稻秆来的时候，整个小镇又会陷入“云雾缭绕”的状态吧？
柴火被稻草燃烧殆尽后的灰烬掩盖，只发出些微弱的火光。凉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木棍把灰烬拨开，柴火这才又旺盛起来。
等待的时间，凉没事儿干，又拿着那木棍在地里不知道划拉些什么。
“召唤阵吗？”嗣看着凉划拉出来的图案说道。
“你也有中二病吗？”我忍不住好奇心也去看到。
“你为什么要说也？”川也凑过来。
“……我可没有啊。”我慌张地辩解，大概看起来很滑稽，让嗣和川忍俊不禁。
“这可不是召唤阵，这是信号，那个稻田上的什么来着。”凉看着自己的作品，很满意的样子。
“你想说的是那个什么外星什么的吧？”好像是加外星怪圈？我记不清了。
“不过我们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的，这可不是什么外星人画的。”嗣吐槽道。
“但是对外星人来说，这不就是外星人画的了吗？”凉两眼神放光地看着我们。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那你应该要到外星球上去画才对。”
“说不定现在就有外星人正在看着我们呢。”
“所以，你这画的是什么意思，外星人要是真的在看的话。”
凉像是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看着自己随手乱画的东西沉默着，然后干脆彻底放弃道：“管它呢，这不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让外星人去解读就好了。”
还真是凉的风格呢，希望外星人不要解读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来。
“别说了，番薯差不多可以了吧？”凉转身又拿着棍子去扒拉番薯。
“这才多久啊，肯定不够。”
“我怕它烧成炭了。”
“安心吧，再过半个小时都不会。”嗣一把抱住凉的腰，把她拖离火堆。
“但是，半生不熟也不坏吧。”凉半推半就，叫嚷着。
“虽然溏心蛋确实很香，但是现在的鸡蛋应该连蛋白都没有凝固吧？会有一股腥味。”川也说道。
“听起来你很有经验的样子，那你来试试吧。”凉转过头盯着川。
川摊开手：“饶了我吧。”
我在一旁笑着看戏，川你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