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四,过节,过的是什么节却不知道,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做的,唯一的风俗也就是吃顿好的,至少也得来只鸡。
“其实也就是中元节吧?”凉坐在我家的饭厅里。
“那是明天吧。”我坐在凉的对面,有些困倦。
“不同的地方时间差个一两天很正常。”
“以前日历上都不会标中元节的吧。”
“因为以前被当成封建迷信了吧。”
“所以每次问大人过什么节,大人才都不回答吗?”
“大概不是吧,只是因为忌讳而已,这里可不会叫中元这么文雅的名字。”
应该是叫鬼节吧,不过从来没有人说出来,我也遵照习俗,心里知道而不说出来。凉也是如此吧。
“谁都不说反倒搞得更有那种感觉了。”神神鬼鬼的感觉。
“那不是很好吗?”凉今天很兴奋。
“你又想做些什么?”
“嗯?我可什么都还没说。”
“你可是一脸要搞事的表情。”我已经开始懒得吐槽了。
“难得过节,当然要做些有节日气氛的事情。现在这也算是传承传统文化咯。”
“那么今天的传统是什么呢?”
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晚上大家一起来讲鬼故事吧。”
凉果然没有说祭祖。我想在这一天特意要来讲鬼故事的,凉应该是第一个,至少坚持个五十年,才能说是传统吧。
等到夜色渐浓,街上逐渐静寂,夕阳的余热也随风消散。
“今天难得有风诶。”凉搬了张竹椅坐在我家门口,悠哉地摇着团扇。
“那你还扇扇子?”我也坐在门口。
“扇着扇子才更有夏天的感觉。”
所以重点不是扇风,而是做样子吗?
“我可不知道什么鬼故事。”嗣也坐在门口。
“我也是。”川同样坐在门口。
“现编不就好了。”
你当我们是大文豪吗?
“那会变成冷笑话大会吧。”嗣说。
“能逗乐街上游荡的亡灵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凉是想要吓唬我们吗?倒不如说是已经开始讲起了难以理解的冷笑话。
“那就你第一个开始讲吧。”我对凉说。
“嗯?哼,咳。”凉清了清嗓,然后尴尬地停顿了好一会儿:“谁给我拿本聊斋过来?”
噗,看来今天晚上是不可能听到正经的鬼故事了。
“这个笑话还不算冷。”嗣抿着嘴笑。
“要是真认真讲起来,感觉会更搞笑哩。”川也打趣一番。
“你们能讲,倒是讲一个啊。”凉板下脸,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算了,不讲了。”
凉安静地看了会儿夜空,忽然又说:“我们去走走吧!”
也没有别的好干的了,不是吗?
于是我们四个人沿着街道往下走。街道一共也没多长,一会儿就走到了头,傍边是我们的初中。
“我们往那边走。”凉指着黑漆漆的岔道说道。
“那边可是一盏灯都没有噢。”
“那不是刚好符合今天节日的氛围吗?”
凉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主意吧,反正我倒是无所谓。
路的一边是山,另一边则是悬崖,悬崖下是河,彻彻底底的一片黑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水泥路。这种环境下,感觉蛙叫虫鸣的聒噪增强了十倍。
“有没有点感觉?”凉走在前面。
嗣默默地跟上凉,碰了下凉的肋:“这种感觉吗?”
“一个人的话,会很有感觉吧。大家在一起实在是害怕不起来。”川很悠闲地说。
“是不是我太可靠了?”凉趁机吹嘘自己。
“我们四个人都没人怕的,也就没意思了吧。”我和川并排走在后面。
“我记得你不是挺怕的嘛,甚至不敢看鬼片?”
“鬼片和现实又不是一回事儿。”看完鬼片的后两天总是会变得疑神疑鬼,后来也就不看了。
“就当散步好了。”
在小镇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大概就是散步了。
身后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我们让到路旁,一会儿一辆摩托从我们身边驶过,车灯明闪闪地让我们根本无法直视。
“司机会不会被我们吓到?”凉感兴趣地问。
“大概只会奇怪哪来的四个傻子大半夜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散步。”嗣淡淡地吐槽。
又走了一会儿,出现了水声,水声渐渐增大。
“哪里来的水声?”我问。
“山上流下来的,从山上垂直地打下来。”川仰头看着旁边的山,然而根本看不到水。
“瀑布吗?”
“可没那么壮观。”川笑道。
下了个坡,转了个弯,前方出现了灯光,人家也逐渐多了起来。
虽然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但是这暗黄的灯光和人类生活的气息还真让人安心。
出现人烟后不久,又出现了座桥,我们过桥然后往回走,河的另一边倒是一路上都有路灯。
“感觉什么都没有发生,有点遗憾的感觉。”凉低沉地说。
“晚上没有吃鸡吗?”
“吃了。”
“还不满足吗?”
“呵,你们说为什么要有这个节呢?”
“要找个理由吃顿好的啊。”嗣玩笑似地说。
“是要缅怀先祖吧。”川说。
类似的讨论之前是不是也有过?我有很强的既视感,却又怎么都记不起来。
“祭祀的话已经有清明了吧?”
“每个地方习俗都不一样吧,也许有的地方在今天才祭祀先祖。”
“之所以要吃顿好的,是传说今天亡去的先人会回到家中吧。”今天也叫盂兰盆节,在日本好像还是个挺重大的节日。
“嗯,今天应该是与故去的亲人团聚的日子。扫墓是我们上门,今天则是她们回来。”凉依然走在前面,让我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是因为没有感到团聚的感觉而感觉空虚吗?”
“好歹我还是相信科学的。”
虽然相信科学,但是偶尔还是会有期待的吧,期待同逝去之人的久别重逢。不过只要心中还有思念,逝去之人也就还没有完全离开。
“看来是我们还不够吵闹。”川也开玩笑般说:“用节日来纪念亡人,就是要用热闹来忘记悲伤吧?”
“我可没有悲伤。”
“嗯,嗯。”嗣搂住凉的肩。
“你们再说下去,等下我真的要害怕起来了。”我说。
“果然是个胆小鬼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