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灰衣，身躯佝偻地不成样子，同时又是当世三大最强者之一，三个特点叠加，老者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正是如今史莱克的海神阁阁主，龙神斗罗，穆恩。
同时也是唐雨的老师。
此刻就算心中再觉得不应该，唐雨也不得不相信，站在她眼前的就是穆老。
但是……
怎么会呢？
老师怎么会出来？
他这身体能出来吗？
走这么远身体不会有问题吧？
唐雨连忙走上前，行礼道：“老师！”
“哦～是小雨啊。”
老者睁开浑浊的双眼，似乎这才注意到来到身旁的唐雨。脚步颤颤巍巍，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真怕堂堂极限强者会摔死在半路上。
你出来干什么呀，这个样子！
少女连忙上前扶住了他，询问道：“老师，您怎么出来了？”
穆老摆摆手，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
走走？您从史莱克能走到星罗帝国与日月帝国的边境？
再用精神力检索穆老现在的状态。啧，差到了极点。
老者本就是靠着黄金古树的自然能量吊着一口气，如今离开史莱克的范围生命力便开始飞速流逝。
要不了多久，穆老的生命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嗯，这是……？
唐雨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老师，你是在担心他们么？”
穆老叹了口气，“还是瞒不住你。玄子有时候太过大意，我担心此行小怪物们会有什么不测。”
“所以就偷偷跟了过来？”
“……”
穆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是嘛，那老师快去吧！”唐雨松开了手，给穆老让出了一条路。
“？”
穆老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可却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怎么了老师，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没有了。”穆老的嘴角抽了抽，说罢，迈着蹒跚的步伐向前走去。
可就在经过唐雨身边时，小龙娘忽然道：“对了老师，你看我最近长高了吗？”
穆老脚下一顿，转过身，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当然长高了。乖徒弟以后肯定会长成个大美人的。”
“是嘛……那就借你吉言。”
“唐三！”
老人的表情忽然一愣，可由不得多想，少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眼中紫芒闪过，庞大的精神力涌入脑海。
……
穆老的精神之海。
说实在，这是唐雨第一次以强硬的手段侵入别人的精神之海。还别说，感觉挺神奇的。
穆老的精神之海不算大，嗯，至少跟她比就差远了。丰富程度也欠缺，只有海水……与高悬于天空的明日。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她在穆老的精神之海中发现了一个明显不属于此方世界的东西。
一座宫殿。
宫殿的高度超过了二十米，长宽也有近百米。立柱与穹顶皆是由白玉，黄金制成。着熟悉的样子，化成灰小龙娘都认识。
不是海神宫殿还能是啥。
真不愧是你啊，唐三。何时何地都要做面子工程，偏偏又因为见识不够根本搞不出什么厉害的建筑。
唐雨走向了海神殿，说是走，但其实海神殿在精神之海里并没有明确的坐标。就像是海市蜃楼。靠走是走不到的。
故弄玄虚。
唐雨勾起嘴角，在她面前耍精神力。这跟班门弄斧有什么区别？
毫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定位到了唐三的位置。下一秒，就到了海神宫殿里。
熟悉的蓝毛蓝衣，背着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唐雨发誓这辈子没有这么讨厌过蓝色，出去她就把发色改了！
穆老也在这，不过状态不是很好，被无定风波禁锢着，身形忽闪忽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一般。
“我说呢，老师怎么会无端端跑出来。是你呀，小瘪三！”
唐三的眉头肉眼可见的皱起，显然，她已经有取死之道了。
“凡人，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凡人？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凡人？
哦！
唐雨明白了。斗罗大陆的固有印象就是神明不能行走于凡间。
哼哼。
“我不收手，你又能如何呢？”
“凡人，我劝你不要不知好歹。逆天而行，必遭天谴！”
“呵。”
唐雨冷笑道。“逆天？我逆了谁的天？”
“……”唐三没有回答，而是对逆天做出了解释：
“统一大陆便是逆天而行。战争会让无数人流离失所，生灵涂炭！”
“当初的武魂殿便是想统一大陆，破坏大陆和平。这才被天下人人所唾弃，被万千有志之士围攻。此为天谴！”
“切。”真是张口就来。唐雨笑了笑，随手拍散了唐三偷渡过来的修罗神念。
“天下人？谁的天下？是平民百姓的天下，还是贵族宗门的天下？！”
“……”
唐三愣了愣，而后回道：“自然是天下人的天下。”
“可我看，海神阁下似乎不是这么认为啊。”
“嘛，算了。”唐雨摆摆手，“既然你说武魂殿邪恶，那么，在推翻武魂殿后，你，或者说两大帝国又做了什么呢？”
说到这唐三可就不困了。回道：“武魂殿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为除后患，我自然是将武魂殿斩草除根。但本座仁慈，放过了武魂殿的圣女。命其归隐山林，永不复出。
而后我摧毁杀戮之都，武魂殿圈养邪魂师之地。引动洋流让斗罗大陆与日月大陆接壤，促进他们相互交流。我又命史莱克与唐门负责清剿邪魂师，护大陆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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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雨嘴角抽抽，“也就是说，你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唐三点头。“这是自然。我是集大陆信仰于一身的海神，斗罗神界的执法者。为人光明磊落。所思所想皆是为了大陆众生，所做所行皆为正义。”
“……”
唐雨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看向了穆老。
唐三满不在乎道：“作为信徒却听信谗言质疑神明，我为神明自然要略施惩戒。”
唐雨：“神明不得干预凡间。”
唐三：“这是不得已而为。”
“呵，那公爵夫人你怎么解释？她体内有你的神识。”
“那是对她的恩赐。深陷重围的她向上天祈祷，我回应了她的请求。”
“一样是迫不得已？”
“这是神对信徒的怜悯。”唐三道。
“那王东呢？她的灵魂是怎么回事？”
“星斗森林的帝皇瑞兽，为何体内也会有她的灵魂？”
“这是为了人类。”
“那白虎公爵呢？白虎公爵率领的部下军纪严明，怎会在橘子的家乡行屠杀之事？而日月帝国对星罗边境的侵扰，早不结束晚不结束，偏偏是霍云儿刚死就结束了？”
“巧合罢了。只能说命运造化弄人。”
“那王东加入史莱克怎么解释？女扮男装报名史莱克，与霍雨浩报名时间相差一天，这样还能在一个宿舍？在一个宿舍也就算了，武魂融合万中无一，这两人一个宿舍，非亲非故武魂没有任何关系的就可以融合？还是百分百？”
“这也是巧合？”
“是的。这是命运的邂逅。”
“命运nm！”
“我告诉你什么是巧合！”唐雨怒吼道：“一个被宗门从三岁收养，养了二十几年的白眼狼。为了一己私欲偷盗宗门密辛，在被发现后觉得冤枉跳崖明志。”
“而这个白眼狼在跳崖后肉体死亡，灵魂却好巧不巧的穿越到异世界。又巧合的顶掉了一个新生儿的灵魂。”
“他的父母也非常巧，是一个人类一个魂兽。在魂兽怀孕期间，人类带着魂兽游山玩水，偏偏在准备临盆时游到了封号斗罗最多的地方武魂殿。”
“之后便是被追杀，不得已他们躲到山林中隐居。而在临盆当天，人类好巧不巧的90级，武魂殿的封号好巧不巧的找到了这。”
“之后魂兽假意答应教皇赴死，却又突然献祭。得到第九魂环的人类实力大增，越五级打三个封号。”
“你说，什么十万年魂兽可以给人这么大的增幅？”
唐三：“你……”
“别急嘛，让我接着说。”唐雨唐雨抬起手，而唐三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武魂殿的三位封号大败而归，失去爱人的人类也就此颓废。躲藏在一个山间小村。就这么过了六年，异界的白眼狼长大成人。觉醒武魂是双生武魂与先天满魂力。”
“老村长力排众议，集资，自费，为白眼狼集齐了进城的路费。供白眼狼上学。”
“嘿，你猜怎么着？入学当天就碰到了个理论大师。理论大师没啥实力，终身止步29级。为了名誉躲藏在这个边陲小城的学院里，做一客卿。好巧不巧就被白眼狼碰到了，后白眼狼拜他为师。”
“嘿，你还别说，虽说这废物大多理论都是靠前女友行方便抄袭的，不过因此收集到的理论确实不少。忽悠下异界的白眼狼真没问题。”
“之后白眼狼进入工读生宿舍，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一只化形的老妪。一番唧唧我我的成为兄妹，啧，你说这巧不巧？”
唐三：“……”
“哦抱歉，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那就继续闭嘴吧！”少女又是一挥手，神力化作的针线刺穿了唐三的嘴唇。弯弯绕绕后将唐三的上下唇缝到了一块。
“之后又是六年，白眼狼毕业了。得去更高级的魂师学院。你说巧不巧，这理论大师刚好认识一个。白眼狼就带着老妪去了。可这一去不要紧，哟，这什么破地方？一个小山村？”
“顶着怪物学院的名头，却连吃住都是个问题。生活条件差到了极点。可环境虽差，里面却是卧虎藏龙。敌对帝国的皇子与皇子妃，上三宗之一的小公主。变异武魂邪火凤凰，先天满魂力的食物系魂师。你说巧不巧？这些人在哪不是重点栽培的存在？偏偏都聚在了这个小山村？”
“再然后便是斗魂训练，嘿！巧的事情又来了。白眼狼碰到了帝国皇家学院的队伍。而帝国皇家学院的带队老师，正好又是怪物学院的毕业生。”
“再之后怪物学院打算借鸡生蛋，可却无意间冲撞了跋扈的皇子。慑于压力，怪物学院不得不离开。到这里，巧的事情又来了。在这皇城中刚好还有一家学院，而那学院的院长，正巧又是怪物学院院长与抄袭大师的故人。人二话不说就让出了家族产业之一的学院，让白眼狼们有了正常的学院生活。”
“再然后，皇家学院队员中的一位家长找了过来，抓走了白眼狼。哦，更巧的来了，那家长隐居的地方正好就是人间福地，冰火两仪眼。那人坐拥宝山而不自知，脑子也不咋地，被两世为人的白眼狼一忽悠，送出了一波大机缘。”
“再之后又是各种巧合。比如学院里暗恋老妪的男生家长是白眼狼家族的家奴，比如魂师大赛结束后，武魂殿发现了老妪的身份，暗中保护白眼狼的人类及时赶到，以多打少唬住了武魂殿。”
“你觉得，这可能吗？那是武魂殿！里面整整二十多个封号！”
“武魂殿极限不出，超级不动，疯子兼白眼狼教皇不顾武魂殿声誉下令放弃追击。这是一个千年势力可以干出来的事？”
“更离谱的事，他们知道了白眼狼双生武魂的威胁，依旧给了五年的时间！”
“再之后去杀戮之都，白眼狼意外救下了武魂殿圣女，让她，不，白眼狼三号暗生情愫。”
“之后武魂殿的猎魂行动又好巧不巧地碰到了。白眼狼三号带着白眼狼混入了武魂殿的猎魂队伍。导致十万年老妪成功献祭。”
“在然后白眼狼违背誓言，想以自己的名义重建宗门。嘿，刚好！几位家奴刚好是各个行业的人才。你说巧不巧？”
“然后去金属之都，那里刚好有个贪污腐败的主教。被压迫的铁匠协会走投无路，刚好，就被白眼狼赶上了。”
“你说这巧不巧？像这样巧合白眼狼一生还有很多。白眼狼自以为算计了一切，殊不知自己也只是别人的玩具罢了！桀桀桀桀！”
“好了，废话说完了。领死吧！”
根本不给人反应，或者说就算反应过来唐三现在也动不了。少女只是抬起手，白紫色的终焉神力便在唐三周身形成了无数方块。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要么是控制老师的身体趁我不备刺杀我，要么就是利用老师的灵魂威胁我。但唐三，你太高估自己了。”
“先不说在这里的只是一缕神识，就算你真身过来，我也能将你轻而易举地摧毁。你的眼界太低，根本看不到这星空的辽阔。你就在神界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少女轻轻握拳，无数的方块顿时覆上了唐三的身体。没有疼痛（因为是直接抹除）没有哀嚎（因为唐三的嘴被缝住了）只能看到他的脑袋在不断甩动，抗拒着方块的侵蚀。
“蜉蝣撼树。”唐雨轻笑道。握起的拳头轻轻下压，唐三的脑袋便被方块包裹。
随后，包裹的着唐三的方块开始转动，缩小，变成了一个小巧的魔方被少女抓在手中。
唐三被抓，禁锢着穆老的无定风波自然也就没了。老人的身躯摇晃着，仿佛光站着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唐雨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这绝对是无妄之灾了。老师就一退休干部，每天就躺在女生宿舍前摸摸鱼养养老。咋就被唐三盯上了呢？
得亏她反应快，发现了问题。要是慢了点让唐三动手了。她不会有事，但穆老绝对会被她身体下意识的反击反死。虽说可以复活，她还是会感到愧疚的。
“唉，真是倒霉啊！”
穆老长叹一口气说道。
“所以老师，你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将手搭在穆老精神体的后背上，同时分出一丝精神力修复穆老的精神之海。
穆老摇摇头，“别提了。前段时间王东不是突然昏迷嘛，学院里没办法就让我去看看。本来没问题的，我探着探着就探到里面有个封印。结合着你跟我讲的事情，就想去聊聊。”
“聊着聊着就在你的问题上起了争端，诶我这暴脾气！他要杀我徒弟我能忍吗！本来一个神识我是可以应付的。可他偷袭。一个神啊，搞偷袭！谁能想到？我大意了，没有闪，着了道。”
嗯，200岁的老同志。
唐雨嘴角抽搐。看老人家这绘声绘色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应该是没事了。
就算老师把那场战斗形容的多么激烈，他与唐三打的旗鼓相当。但作为神，唐雨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神与凡的差距。150级的唐三在唐雨看来根本没什么，属于一根手指就可以戳死的玩意。可对于没有跨过那一步的凡人来说，依旧形如天堑。哪怕只是神识，对极限依旧有着很强的压制效果。
不过懂事的唐雨并不会去拆老师的台，而是给穆老找了个台阶。“老师啊，我似乎没有告诉你。异世界的唐门并不像斗罗大陆这样是个主营武器贩卖的宗门。而是一个以暗杀，毒杀为主的刺客组织。”
“唐三是被刺客组织养大的，他可不会在乎礼义廉耻。”
穆老恍然道：“难怪这家伙可以这么不要脸。”
他刚才虽被禁锢，听觉却没有受损。自然听到了唐三两世为人的事情，还有各种离谱操作。
沉默了会，穆老又问道：“他死了吗？”
唐雨摇摇头，摊开手向老师展示手里的魔方。“就算是神识我也不会让他好死的。神识与他的本体相连，落在我手上自然要好好折磨。”
“老师难过吗？”
“有点吧。毕竟两百多年的信仰。”
“抱歉，老师。”唐雨低下头。
“你无需道歉。”
穆老伸出手，揉了揉唐雨的脑袋。“这并非你的错误。你只是揭开了真相。只是这真相有些过于沉重了。”
说完这话，穆老仿佛又苍老几岁。嗯，也可能是几十岁。因为实在太老了。老到几岁和几十岁在他的脸上毫无差别。
也是，毕竟老人本就迟暮，任谁在没几年活头的时候突然得知自己一生的信仰是坨狗屎，还把证据甩到了他的脸上。
老人没有当场毙命都算他身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