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雨的推波助澜下，潜水钟里原本低沉的氛围被一扫而空。Eva愣住了，芬格尔也愣住了，怔怔的看着彼此。
良久，唇分。
此时Eva的脸红的像是苹果，芬格尔则是变得手足无措。
“那个……我……我以为……我以为你……”
以为你死了。
他终是没能把这几个字说出口。
只觉得这一切太过于梦幻。
没有经历过绝处逢生的人，是没法理解他这时候的感受的。
“对了……”
回过神来的他连忙看向Eva的腹间。
他记得很清楚，对方的腹部被龙爪贯穿，撕裂，是他拼命用衣服缠住伤口，才避免了内脏流出。然此刻，那里只能看到干掉的血渍。除此之外完好无损。也只有那将衣服完全浸透的血渍，能向世人证明少女在之前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势。
“！”
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芬格尔再一次怔住了。
之前Eva明明已经濒死。不可能回个头的功夫就变得完好无损。而且，失血，失温，不可能这么快恢复……那么眼下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和前面的人一样，他也陷入幻觉中了。
但是幻觉，为什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感触？
就在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
“我说哥们，腻歪腻歪得了，你们还想在这里赖多久？外面还有条龙呢！”
绷着张脸，唐雨把手拦在了两人中间。
撒撒撒，就知道撒，整得好像狗粮多贵似的，我有老婆，用得着你们喂？要不是这B游戏只能龙王玩，她高低得把家里两饭桶带进来。天天逮着你们撒！
“你是……”
直到这时候，芬格尔才注意到潜水钟里多了一个人。怎么进来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一概不知。
看着面前一脸不爽盯着自己的银发女孩，芬格尔不由得稍微愣了愣。
“是她救得我。”
依偎在芬格尔怀中，Eva轻声道。
“哈？这时候想起我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前面在心里求的那叫一个起劲，现在转头就忘了？”
“我叫……你？”
“诶？”
芬格尔与Eva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良久，芬格尔才反应过来。
“你……不，您是？”
他也知道这个想法很操蛋，很反科学，但好像也就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少女的突然出现，和那可以把将死之人完整治愈的伟力。而且自己刚刚确实，虽然可能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求了哪些神，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可以成功。神明出现了。
“切。”唐雨咂咂嘴。她就知道，能求到她这个“死神”身上，对方当时完全是在病急乱投医。
“薇拉。我的名字。一位刚继位不久的新神。唔……不知道也没关系，毕竟也是刚得到这个位置没多久。”
嗯，就在进来前。
不是接收到芬格尔的祈祷，她都不知道这游戏居然还能有神位。而自己毫无提示，毫无预兆，没有任何前提条件的情况下就直接继承了？
“大惊小怪的。”
精神之海里响起艾拉的声音。
“龙族实行本就是神权合一制度。龙王既是王，也是神。王权与神权都是我们与生俱来的。”
“这游戏的宗旨是训练，让王储们在游戏里熟悉言灵，熟悉自己的权能。神权自然也包括在内。”
“可我不是终焉吗？”
“终焉是希芙姐给的神位，又不是龙族的神位。”
“诶——也就是说，以后要在当龙王的同时，兼职尼伯龙根与世界树两头的神位？”唐雨呆住了。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只觉得未来的工作压力在库库上涨。
“是的捏。不过放心，大家似乎都是这样的。”
“啊——那这样突然又感觉平衡了。个鬼啦！压力还是好大！”
“没事的没事的，后面你手上还会多个斗罗神界。”
“呵呵。那我真是太开心了。”唐雨板着脸，整个精神体都变成了黑白色。
外界。
两人显然是被唐雨的话震惊到了，如今这可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龙族虽然离谱，但至少还处在生物学范畴……大概？可神学……
“这世上真的有神么？”
“有的，有的兄弟，这世界的神还有不少。至少你前面念到的那一长串，有不少都对得上号。”
只是多少有些重复。
奥丁，宙斯，耶稣是一个人。
利维莉尔应该是希腊神话海神波塞冬，北欧神话海神尼约德和埃吉尔。利维坦，克拉肯……
耶梦加得，放北欧神话里是尘世巨蟒，放希腊神话里是盖亚。大地母神。
不同龙王是不同地区神话的主神，但又会在其他地区的神话里担任配角的位置。所以唐雨才会吐槽这个世界神话体系沟槽的很。人为干涉的气息极重。也不知道那些叔叔阿姨是怎么看得下去的。还是说他们兄弟兄妹之间就喜欢这么相互损。
当然她也知道，现阶段，她说的“神”跟两人理解中的神可能不是一回事。
“那您是……？”
“死神。”
“……”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觉得两人跟自己的距离似乎远了一些。
“海拉？”
“不是，我是亚洲的。”
“阎王？”
“性质差不多？但应该不是。”
“算了，本来那称呼就挺冷门的。谅你也猜不出。”唐雨放弃了，不明白老妈当初选地盘为什么要选这块鸟不拉屎的破地。知名度知名度没有，啥都没有。
图什么？银矿吗？
“我的前任名为伊邪那美。R本的黄泉津大神。司掌黄泉的女神。”
“……好像有点印象。”
“嗯？！”
“在轻小说里读过。”
“……”
狗屎。
不过看得出这家伙真的是病急乱投医。小说里看到的神都能搬出来。
唐雨有些抑郁。
虽然她不是很在乎信仰这个东西嘛，可你们这么搞真的让我很难堪诶。
所以就这么一个毫无虔诚与信仰之心的家伙，为什么自己会收到他的祈祷啊？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离得近。而且神职的范围很广。”
艾拉又说话了。刺一扎一个准。
离太近了。拢共不过几米。
按信仰体系来说，神明能不能听到祈祷取决于信徒的信仰虔诚。越虔诚越容易接收到。当然接是一回事，回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他们离得实在太近了。
就跟脸贴脸差不多。这种情况哪怕对方毫无信仰可言，也是可以听到祈求的。
“那还真是倒霉。”在心里切了一声。对外则是表情平淡。嘴角始终勾起一丝弧度。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习惯保持这样的假笑了。
“无所谓了。知名度什么的。要是有我也犯不着到处跑。”唐雨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三分无奈，七分落寞。
装的。恰恰相反，正因为知名度低她才可以到处跑。要是人人都知道伊邪那美，她行动起来才麻烦。
这世界的好处是没有神位，所以不论什么神都可以法则信仰双修。
但坏处也是没神位，想确定，或者证明是个什么神，都得按着文献特征走。
比如波塞冬的鱼叉，奥丁的八足马和昆古尼尔。这些都是特征。哥几个也都是这么装扮的。
但她，好像没啥东西可以证明她继承的伊邪那美。
黄泉之国，她木有！
“不，你有。”
“嗯？”
“你那个尼伯龙根不就是？”
“卧……槽？”
一语点醒梦中人，精神体唐雨瞪大了眼。
黄泉是死者的国度，亡灵半位面是亡者的国度。
虽然前者的意义是“接收”，后者意义则是“创造”。但亡灵半位面啊，它也是可以收灵魂的。两者性质高度相同。
对上了。
什么时候？
……
这边见少女一直不说话，又是背过身，结合之前的语气感觉此刻会是一脸落寞的表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加之少女之前确实救了Eva。芬格尔至少可以确定对方对他们，至少现在是没有任何恶意的。甭管对方到底是不是那所谓的神，不，哪怕不是，但救下Eva，此刻的唐雨就是他芬格尔的神！
他站起身，双手合十，对着少女九十度鞠躬。然后双腿弯曲，下跪，“咚”的把头磕在地上。
“感谢您，神明大人。”
“呃……”
这下倒是唐雨被整不会了。
一方面是想吐槽芬格尔这好似多国融合的礼节。
一方面是没想到对方会行这么正式的大礼。
对她而言，救下Eva不过随手为之，不是什么大事。
但设身处地的想，如果王冬秋儿……呃，没有如果，总之，她是可以理解芬格尔这过激的表现。
倒也没躲。
人是她救的。
受感谢理所应当。
而且她真是个神。
即便两边都不是很吃信仰的类型，但她也想体验体验有信仰是种什么感觉。
她看到芬格尔的身上冒出了一丝银光，银光汇聚成线，与她的身体连接。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Eva身上，哪怕她只是鞠躬。光线亮度却丝毫不逊色于芬格尔。
然后……
呃……
她确实感觉到自己力量好像多了那么一丢丢？可能就是嗯，湖里多了一盆水的样子。只能说聊胜于无。
由于她也没有当过信仰神，也不知道一个信徒一次正常提供的信仰量是什么样的。索性当做是正常了，反正她走的也不是信仰神的路子。
“好了，起来吧。其实说声谢谢就可以，我本人没有那么讲究的。”
少女话音落下，芬格尔只只觉得一种莫名的力量抵住了他的身躯，将他缓缓托起。
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站立的姿态了。且手上的痛觉完全消失，身上的，手上的伤口不知何时竟完全愈合了。
他甚至没有看到少女使用言灵。
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以前，芬格尔并不是很理解那些传教士为什么那么疯狂，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理解了。
在这冰海下，在这绝境里，绝望的青年得到了他一生的救赎。
“再次感谢，神明大人！”
“都说不用这么正式。呃，算了随你吧。”见自己好像劝不住，唐雨索性就放弃了。有几个信徒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们要真想感谢的话，就记住我的样子。没事的时候就想想，拜拜就行。”
主打一个随意。
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收到信仰。但帝国里那些光明神信徒好像都是这么供王冬的，她就有样学样。
“日夜祈祷么……”
“啊不，抽空就行。”
“我明白了，神明大人。”
你明白什么了啊！说了抽空听不懂吗？！
算了。
唐雨黑着脸，她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做纠葛了。
伸手指了指冰块，外面一道黑影在窜来窜去，还一直嗷嗷叫。好一阵子了。
“那现在你们的问题解决了，还有没有兴趣去跟它碰一碰？”
作为完全体龙王，干一只次代种自然是轻轻松松。可归根结底这件事情跟她又没什么关系，不是很想动的样子。
除非奥丁冒头，不然她不不会亲自出手。
“有啊，当然有。”芬格尔即达。
他的好女孩差点离他而去，对这个罪魁祸首他可是恨之入骨啊。
“可是……”
他不是傻子。
以人类之躯在海里与龙类战斗，这是只有在小说里才有胜利的可能。
其次，他们这次下潜的原目的也只是勘探，因此并没有携带重型武器。仅凭现有的武器，很难对那只疑似次代种的龙类构成杀伤。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他无法确认外面的情况。他们并非是最先受到袭击的，之前已经有潜水钟遭了毒手。这么长的时间，外界又毫无动静，最坏的结果可能就是除他们外下海的专员全军覆没。
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应该是想办法上去，向卡塞尔请求援军。而绝非是热血上头莽上去跟次代种单挑。
“有这个想法就行了。”
唐雨打了个响指，下一秒，两颗白色光团凭空出现，融入了两人身躯。
“给你们先上个buff。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
少女猛然挥拳，砸向身前冰块。
咚。
伴随闷响声。
冰墙出现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于数秒后，巨大的冰墙整个碎裂。
冰墙：我裂开。
海水涌了进来。
芬格尔Eva两人：“？”
想要跑显然是不可能了，两人赶忙憋气。拼命地往水面上游。
170米的距离，在此刻变得如此遥远。
“你们在干嘛？”
快要憋不住时，两人听到了耳边的声音。
睁开眼，少女摆动着双腿游在两人身边，手上像抓大鹅一般的，扼住了巨龙脑袋。
那龙类在她手中仿佛婴儿似的，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没必要憋气的，你们可以呼吸。”
“来，试试嘛，别害怕。难道你俩就没注意到游这么久都没有感受到水压么？”
少女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让两人紧张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停下了上浮的动作。
“对，别害怕。呼吸。”
少女指挥着。
鬼使神差的，两人居然真的尝试起了呼吸，在水里呼吸。
并没有被呛到，他们真的呼吸到了空气！
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这是？”
“说了，有buff。”
少女摆了摆手。
言灵『碧波行』玄幻的角度应该叫避水咒。但唐雨更喜欢叫它『浪里白条』。因为在吃到这个言灵效果后，受术者身上会发白光，在黑暗的海里像个白色电灯泡。
听说是某些陆生龙族为了下海科研出来的。毕竟龙族也不是所有龙都是海陆空三栖。像山龙，土龙，既不会飞也不会游泳。
“这样你们就可以在水里正常活动了。然后是……将将！水下推进器！”
【名称：水下推进器】
品质：蓝色
效果：潜行
【系统评价：没有任何特色的水下通行工具】
外观就像是个书包，底部有两个洞，安置着两枚小型螺旋桨。背包内部装着朴实无华的炼金蓄电池。
理论上它是行不通的。
但唐雨就是理论。
“喏，背上这个，把卡扣扣起来，绑带绑紧。在右侧有个按扭，是加速的。按一次一个档位，有三档。这样你们就可以在水里快速行动了。”
“再加上这个……”又是一阵摸索，唐雨掏出了一把剑。
【沐浴龙血的剑】
【品质：紫色】
【属性：锋利，韧性，耐久】
【效果1：流血】
【效果2：屠龙】
【系统评价：被龙王之血浸透过的宝剑，对王级以下龙族具有特攻。】
是上一次为了跟苏尔特尔战斗手搓出来的剑，以唐雨抠搜的性子，自然不会把这玩意儿随手丢掉。
怎么着也是由她这位龙王亲手制造的炼金武器，比市面上那些炼金武器好多了。她指着什么时候拿去拍卖，从人类那些富商政要手上多捞点钱。
“？”
芬格尔接过剑，怔怔的看着唐雨。
仿佛在说，您就指望我拿着这点装备就跟巨龙单挑？
“呆胶布，呆胶布，不过是一只刚孵化的次代种而已。”唐雨安慰着，拍了拍手上次代种的脑袋。“这些装备已经足够了。”
“我先把你的小女友送上去，你在下面先打着。等会儿再带人下来。”
“那个……您就不能直接出手么？”这时，一旁Eva出声。
“哒咩。”唐雨果断摇头，出手了我还怎么看戏？“又不是我要屠龙的。想屠龙的是你们，那打它自然就是你们的事。”
“这……”
两人都并非盲目之人，听唐雨这么说，哪还不知道她是不想介入到屠龙的事情里。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吃人嘴短，他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可能神明并不在乎统治这个世界的是混血种还是龙吧。
“准备好没，准备好我就放开了。”并非询问句，和之前一样，少女话音刚落就放开了手中巨龙。
巨龙腾的一下游走，跑的飞快，然却没有真的离开，而是在几人周围水域徘徊。
“嘿！”唐雨嗤笑一声。
她隐藏了自己身为龙王的气息，却没法隐藏单手拿捏对方的实力，之前下意识的动作，显然是把这小家伙吓到了。
可龙族的自尊心很重，驱使着它，不会向小小的人类混血种低头。它依旧在寻找机会，想要把场子找回来。
你想要机会，那就给你呗。
唐雨拉住了Eva的手，拉着小姑娘向水面浮去。
芬格尔留在了原地，以逸待劳。
……
没多久，唐雨就把Eva带到了海面。
不过她并没有选择登船，而是选择了一块较大的浮冰，把Eva丢在了上面后，她本人再一次潜入了深海。
这块浮冰里卡塞尔的船很近。
几十米米不到的距离。
但凡船上的人不是瞎子，应该都可以看到。
至于为什么不把人送上船，那当然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
她懒。
把人送上船废不了几个劲，可跟船上的人解释却很麻烦。要浪费不少时间，这要她怎么看戏？
既然这样，不如让Eva上去后自己解释。
回到海底，芬格尔和次代种已经战在了一块。前者是有着buff与装备加持的A级混血种，后者是占据主场优势的冰系巨龙。
某些方面上，一人一龙打得算是难解难分？
好吧，放屁。
打得一塌糊涂。
首先说芬格尔，虽然理论上有着buff与水下推进器足以帮他抹平人类在水下战斗的劣势，但实际上……装备啊，这个东西是需要磨合的。不是谁都是天才，刚拿到新装备就可以玩的得心应手。
所以芬格尔，在水下成了苍蝇。推进器时快时慢，在水里左突右突，来自次代种的攻击是全被躲开了，但他也没能打出什么实际效果。
再说次代种。
作为龙，它在水里占据着主场优势，但因为是临时孵化没多久的原因，身体那是格外脆弱，不说炼金武器，普通枪械都可以对它构成杀伤。
显然它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采取的迂回战术，只在远处用吐息风筝，芬格尔靠近就立刻拉开距离。
这里是水下，龙息每一次喷吐都可以将一片水域冰封，若是不小心挨上一下，芬格尔立刻就会变成冰坨坨。
但推进器的速度显然也不是盖的，帮助芬格尔一次又一次的避开龙息。
一人一龙看似打得热闹，实际上都没打出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