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眼前有面镜子,空永敢肯定自己绝对会看到自己已经红透了的脸,因为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度了。
丢脸啊…
空永现在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但还是真诚地不耻下问道:“这方面我不是太擅长,你能帮我检查一下吗?”
“啊?好…好的。”天蚀看起来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说着,她拿起空永已经批改完的作业,认真地从第一本开始仔细检查。
十分钟后。
“好了。”天蚀将空永改过的作业以及未批改的作业全部改完后,伸了个懒腰。
落日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紧身的制服勾勒出少女美好的曲线。随着少女的动作,胸前的曲线微微颤抖,空永尴尬地移开目光,却正对上了执梦人古怪的眼神。
“咳咳,”空永假意地咳嗽了两声,僵硬地想要转移话题。
“那个,你好,我叫空…”
“盯——”
“咳咳,我叫刀客塔。”
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被生生咽下,空永强行把已经到嘴边的真名改成了代号。
执梦人松了一口气,刚才要不是他提醒空永的话,估计他已经忘记不能随便把自己真名告诉别人了吧。
看来得提高刀客塔的警惕意识啊…
天蚀虽然有些疑惑为何空永会突然改口,但并没有想太多,只是点点头回应道:“你好,刀客塔,我叫天蚀。
“嗯,我知道,你是我的同班同学。”
“唉!!??”
天蚀的脸色迅速变得煞白,她急切地上前一步,抓住了空永的袖子。
“刀客塔!”天蚀急切地说道:“请你一定要为我保密!拜托了!!”
“呃,为什么?”
“因为…”
天蚀的表情黯淡了下来,头低垂着,嘴巴紧紧地抿起,似乎十分不甘。
但下一刻,天蚀就仿佛泄了气的气球,肩膀疲惫地跨下,她缓缓地抬头,艰难地苦笑道:“…我是感染者。”
说完这句话,天蚀缓缓闭上了双目。
接下来应该就会是排斥和疏远了吧…
没事的,反正我都已经习惯了…
没事的,我已经习惯了…
没事的,我…
没事…
“所以呢?”
清澈的声音仿佛一道利剑,刺进了少女内心的屏障,让光有了一丝可以进去的地方。
天蚀惊讶地睁开双目,看着不知为何而变得暴躁愤怒的空永。
“你是感染者,但至少你现在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自卑?你不比那些正常人差不是吗?你甚至优秀到可以为他们批改作业!”
“执梦人老师是感染者领域里的专家,你找他做助手,不就是为了治愈自己吗?既然你没有放弃,那为何还要遮掩?”
“天蚀,你是人啊!不是什么怪物,你的感染率只有12%,只要好好配合治疗,就可以控制住病情,完全可以保持现在的状态。”
空永看着天蚀那几乎可以被称为哭的笑,忽然感觉内心有一团暴躁的火焰在跳动,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你他妈这表情算什么啊?
这样的笑…这样的笑…不就跟那时候一样了吗?
一段被埋藏在空永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因为一个少女的悲伤,而重新被挖了出来…
那是一个普通的下午,空永一如既往地被那几个同学欺负。但这次略微有些不同,这次空永反击了,因为…
“你大哥就是个沙雕,捡回了你这个扫把星还不知道丢掉,留在身边祸害自己。”
之后发生的事,空永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他回过神来时,那几个叫嚣的混蛋已经被他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发出虚弱的求饶声。
之后,闻讯赶来的大哥,在那些被他打成重伤的孩子家长面前,狠狠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打了他一巴掌,然后对着家长们道歉。
家长们在冷嘲热讽了几句,索取了医疗费、补偿费等等一系列的费用后,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年幼的空永第一次被自己的大哥打了,一时间有些懵,在家长们走之后还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打架?”
陈曦声音低沉地向空永问道,这样的语气表明他是真的生气了,以往一旦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那空永不管怎样调皮都会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认错。
但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同…
“错的是他们!”年幼的空永委屈而愤怒地喊道。
“他们说我是扫把星!说大哥你被辞职都是我害的!!他们…呜…他们…骂大哥你…呜…说…说你是沙雕!!!”
愤怒的咆哮伴随着委屈的泪水一并爆发,年幼的空永只顾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渐渐地语无伦次,说出的话越来越混乱,到最后,能清晰说出的只有一句话:
“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
陈曦看着疯狂宣泄、哭泣的空永,原本怒气冲冲的脸渐渐散去了怒气,变得悲伤与痛苦,他沉重地开口:
“空永…”
“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
“噗——”
陈曦半跪下来视线与空永平齐,然后猛地抱住哭泣的空永。
空永双手撑着陈曦的肩膀,想要将陈曦推开,但陈曦却紧紧地将空永拥抱,不放松丝毫,就如同自己抱住的,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空永的挣扎渐渐微弱,最后他全身脱力地躺在陈曦怀里,口中依旧在无意识地喃喃自语道:
“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扫把星…我不是…”
陈曦松开了空永,扶住他的脑袋,让他与自己对视,然后,努力挤出了一个苦涩的难看笑容:
“是的,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