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兹利密尔学院,医疗室。
平时的医院在晚上是很安静的,只有偶尔几个护士从走廊匆匆而过,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而和谐。
但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快!让开!!请让一让!!!”
一道尖锐的呼喊划破了夜的静谧,拉开了生与死的赛跑。
几名护士推着担架床急急地穿梭在走廊间,路上偶尔遇见的路人都自觉地让开,他们怜悯地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衷心地为她祈祷,愿她能平安无事。
天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现在的她如同一朵开到末期的花般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从枝头跌落。
呼吸器持续为她灌输着最纯净的空气,防止病毒的趁虚而入,同时刺激她的机体,使她尽可能地坚持地久一点。她的身体各处正在不停地崩溃,暗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身体内部渗透至体表,将雪白的床单染上刺眼的猩红。
天蚀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不断闪过的灯光,明明身体疼的要命,但她却无暇顾及,脑中蜂拥而至的记忆几乎将她的意识撕得支离破碎,她艰难地消化这些陌生而熟悉的记忆。
……天蚀…天使……代替…罗德岛………刀客塔…控制中枢…AI助手…寻找……感染……学习……治疗……身体…生命…
身为天使时的记忆与身为天蚀时的记忆完全混杂在一起,天蚀的自我认知开始变得混乱。
我是谁?
我是天使,罗德岛的AI助手…
不对…不对…
我是天蚀,瑞兹利密尔学院的学生……
不对…也不对…
我是刀客塔,罗德岛的创始人…
不对…都不对…这些都不对…
………
罗德岛中,正看着空永练习【灵杀】的天使,突然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原本凝如实体的身体像是被投进石子的湖面,变得波动而虚幻,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
“你怎么了!?”
正在构建术式的空永一惊,已经完成一半的术式瞬间崩溃,但空永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急切地跑到天使身边,俯身想将她扶起。
但当空永的手指接触到天使的手腕时,却是直接穿了过去,莹蓝的光屑散在空永的指尖,天使的手腕处立刻变得虚幻而模糊,仿佛空永的触碰使得天使的身躯进一步崩溃。
空永立刻收回了手,紧张地后退几步,防止自己使事态恶化。
“喂,你到底怎么了?快回话啊!”
天使瘫倒在地上,神色惊恐而又愤怒,她不停地呢喃着:
“是它!我想起来了!是它!是它!!是它!!!”
“它是谁?”
空永用手作喇叭状,高声询问道。
“呜呜——”
“喂,小鬼,别死了啊…”
一道诡异的阴风从走廊的另一头吹来,绷带怪人的灵言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强烈的警告!
如果说怨灵偷袭时,绷带怪人的灵言是附在耳边的低语。那么,从走廊另一头传来的气息所引发的灵言,就是一位暴躁老哥拿着扩音器对着你的耳朵咆哮。
空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紧紧地盯着走廊的另一头,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连心灵都止不住地颤抖。
即使没有绷带怪人的灵言,空永仍能从那阴冷的气息中感受到他所不能匹敌的强大,如果对方对他有敌意,那么他几乎就死定了。
“哐当、哐当…”
伴随着钢铁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慢慢靠近,一道破败不堪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那道身影浑身缠绕着肉眼可见的墨血色怨念,身披破败的青铜的战甲,从破裂的缺口中,空永惊讶地发现,那道身影有一半的身躯竟然是由机械组成的。
“呜。”
躺在地上的天使发出了一声闷哼,她强撑着站起来,缓缓地迎向那道恐怖的身影。
绀紫色的眼瞳中,蕴含着空永从未见过的恐惧与仇恨,以及一去不返的决意。
淡黑色的怨念从她心底最深处弥漫出来,缠绕在她的身周,纯白的长裙从裙底开始,仿佛被人泼了墨般,迅速被染成如同最深沉的黑夜深处里的漆黑。
“来吧。”
天使颤抖着开口,平静的面目变得狰狞。
“我绝对要杀了你!你这个杀了我全家的凶手!!!”
下一刻,天使挟裹着早已沸腾的能量,毅然决然地冲向了恐怖的半机械人。
………
“止血钳!”
“停止体内循环,开启外循环。”
“病人感染程度恶化,准备注射抑制剂。”
……
……
一条条有条不紊的指令被主治医师飞速下达,安芙神色紧张地站在医生的身侧,不停地激发自己的能力,充满生命气息的翠绿波纹在急救室中回荡,为抢救的医生和护士消弭精神上的负担和疲惫,缓解体力的流失。
安芙并不知道此时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举动,天蚀的意识在两股混乱记忆的冲刷下,逐渐有了丧失自我的趋势,而安芙的能力则有效地遏制了这种趋势。
孤寂的蓝月悄然间爬上了夜空,照耀着紧闭的急救室大门。在那里,有一群人正为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与死神进行着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