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女杀手”·任盈盈觉得这句话颇有道理。
“嘎吱......”
指尖轻勾,推拉门带着老旧的滞涩感滑开,门沿的风铃叮当作响,碎成一串单薄的声响,刺破店内沉郁的暖雾。
木质门框浸着常年不散的油光,是市井烟火反复熏染的痕迹,门楣上“さくら(sakura)拉面”几个红漆字早已褪色。
笔画边缘洇着模糊的水渍,像被无数双带着热气的眼睛望得褪了色。
“......”
黑色连衣裙的蕾丝花边在手臂上划开柔和的弧线,175厘米这一足够高挑的身高让她在推门时微微低头,长到背部的蕾丝头饰随着这个动作轻轻晃动。
蕾丝头饰掩去大半黑发,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线条冷硬的下颌线。
手臂自然垂在身侧,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利落干净,不见半分冗余。
睫毛密而长,垂落时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活像个沉默的修女。
唯有那双眼睛太过平静,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打扰了(内心默念)。】
当任盈盈踏入店内时,只有两桌客人埋首吃面,呼噜声混着面汤的热气往上蒸腾,在暖黄的纸灯底下聚成一团团晃动的光晕。
天花板悬着几盏复古纸灯,灯绳上坠着零星塑料樱花。
穿堂风掠过门缝时,樱花便轻轻摇晃,在墙上投下零碎的影子,像一幅被揉皱又展平的水墨画。
“欢迎光临。”
柜台后立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白厨师帽下的脸皱得像揉过的纸,正低头用布巾擦瓷碗,清脆的碰撞声混着面汤的香气,织成一段安稳到近乎麻木的市井旋律。
“......(点头)”
高挑的黑发女人选了靠窗的位置落座,木质椅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吱呀”,似乎是被这过于安静的氛围惊到。
座位底下有摆放随身携带物品的收纳空间,她弯腰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黑色手提箱往里面推了推,动作利落。
桌上摊着本塑封菜单,任盈盈伸手拿起,指尖触到冰凉的塑封表面,留下一点转瞬即逝的温度。菜单上是日文与中文对照的字迹,字体圆润,她看得格外认真,眉头微蹙————并非纠结,更像是反应慢半拍的人在费力对接信息,要把文字一个个转化成对应的味道。
肚子里传来清晰的“咕咕”声,这是她此刻唯一的执念:执行任务前必须填饱肚子。
这习惯简单、固执,像刻在骨子里的程序。
风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急促刺耳,像被硬生生扯断。
“......?(皱眉)”
她下意识抬眼,三个男人正堵在门口。
黑色夹克袖口挽起,露出手臂上隐约的纹身,头发要么剃得寸短发亮,要么染成张扬的酒红,与店内的安稳氛围格格不入,像一滴墨掉进清水里。
他们的目光扫过店内,在她身上顿了半秒。
那眼神里藏着审视与狠戾,随即径直走向角落————那里背对着门口,是个绝佳的观察点,能将店内动静尽收眼底。
“......”
任盈盈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钉在菜单上。
指尖先点了点“豚骨拉面”,肚子的抗议声更清晰了,又挪到“味增拉面”上,眉头蹙得更紧,像是在比对两种味道哪个更能填补空虚。
她索性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挪动,半天敲下“豚骨+溏心蛋”,盯着看了两秒,又逐字删掉改成“味增+叉烧”。
手指悬在输入框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改回最初的选择,末了还加了个“加葱?”的疑问,像在做一道复杂的算术题。
角落的三人落了座,点了三杯啤酒,老板端酒过去时,他们压低了声音交谈,话语被面汤的热气裹着,模糊得听不真切,只漏出几句带着戾气的碎片。
“~♪(哼歌)”
任盈盈对此毫无察觉,总算在菜单上敲定目标————豚骨叉烧拉面,多加一份溏心蛋。
抬手想招呼老板,手指却顿在半空,又低头盯着“加葱”选项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天大的难题。
而另一边,角落的三人可没闲着。
目光频频往她这边瞟,杀气像实质的针,扎在空气里。
他们已经跟踪她有段时间了,从她离开“据点”的那一刻起,就像影子一样黏在身后,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落单的机会。
隶属某个极为危险(迫真)的邪恶组织的三位干部候补,被反复告知这女人相当危险,然而自告奋勇要替组织除掉眼中钉肉中刺之前,还恶狠狠地脑补了一顿凶神恶煞的世纪末霸主的模样————黑长直的发丝垂在肩头,衬得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像被精心打磨过的白玉,唯独眼底没什么焦距,带着点天然的迟钝......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笨笨的乖宝宝,这种人居然就是传言中的最强杀手的继承人吗?
话虽如此,秉持着从不打没把握的仗的理念,三人组一时间没有贸然出手。
“这位客人。”
老板擦完最后一只碗,踱到任盈盈桌前询问点餐。
女人抬眼,指尖指向菜单上的豚骨叉烧拉面,又轻轻点了点溏心蛋的图案,眼神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老板点了点头,应了声“稍等”,转身钻进后厨。
很快,后厨传来烧水的咕嘟声、切菜的脆响,一切都和往常没两样,安稳得让人卸下所有防备。
“ “ “......” ” ”
角落里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寸头男的手摸向腰后,那里藏着一把磨得发亮的匕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们在等,等一个最完美的时机————等她低头吃面的瞬间,那时她的注意力全陷在食物里,警惕性理论上降低至零点。
计划早已敲定:三人同时动手,一个锁臂,一个绊腿,最后一个负责致命一击,速战速决,绝不拖泥带水。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期间两桌客人吃完面结账离开,店内只剩下她、角落的三人组、其他寥寥几位顾客,以及后厨忙碌的老板。
风铃偶尔被风吹响,声音单薄,像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
“......”
任盈盈就那样坐着,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尖轻轻摩挲。
看似在发呆,实则在认真思考一个简单到可笑的问题:拉面上桌后,该先吃溏心蛋,还是先喝一口热汤?
这种小事,她往往要琢磨很久。
“您的豚骨叉烧拉面,慢用。”
老板端着硕大的瓷碗走来,碗里的拉面堆得像座小山。
几片叉烧铺在顶端,溏心蛋对半切开,金黄的蛋黄微微流心,汤面上飘着一层薄薄的油花,香气瞬间炸开,漫满整个店面。
“......!(开心)”
她的眼睛极快地亮了一下,那变化细微到几乎看不见,却藏着对食物最纯粹的渴望,像冰川下悄悄涌动的暖流。
“请慢用。”
老板把碗放在她面前,递过一双木质筷子。
然而,任盈盈的指尖刚触到筷子的纹理,异变陡生!
“砰————!”
角落的三人几乎同时弹起,动作快得像蓄势的豹子,让店里其他客人都没反应过来。
寸头男手中的匕首已出鞘,寒光一闪,直刺她的后心;
另外两人从左右包抄,手臂张开,目标明确————死死限制住目标的动作。
他们算准了这个瞬间,任盈盈刚要接筷,注意力全黏在拉面上,正是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
店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老板刚转身要走,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僵成一块石膏。
“......?(歪头)”
女人果然反应慢了半拍,直到匕首的寒气快触到衣料,才像是刚从食物的幻想中惊醒,身体猛地向侧面偏开。
动作不算迅猛,角度却刁钻到极致,恰好避开匕首的锋芒。
偏身的瞬间,她还下意识低头扫了眼黑色连衣裙的蕾丝袖口,确认没被刮破......那认真的模样,仿佛比起致命的刺杀,衣服是否完好才是头等大事。
“臭婆娘!纳命来!”
左边的男人已扑到跟前,伸手就抓她的手臂。
任盈盈身体微微下沉,右腿像蓄满力的鞭子般甩出,精准命中男人的膝盖。
“咳、咳哇......!?”
“咔嚓”一声脆响,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膝盖瞬间弯折,整个人瘫倒在地。
踢完这一脚,任盈盈的脚不小心勾到桌腿,身体踉跄了一下,忙伸手扶住桌子才稳住......这笨拙的模样,与刚才的精准狠辣格格不入。
“可恶!”
右边的男人趁机挥拳砸来,任盈盈头也不回,左手手肘向后猛撞,正中男人胸口,男人闷哼一声,像被重锤击中,后退数步撞在身后的桌子上。
碗碟摔落在地,碎裂声刺耳尖锐,划破了店内的死寂。
“飒————!”
寸头男一击未中,匕首再次挥来。
“去死吧!”
任盈盈刚解决完两侧的敌人,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只能再次向侧面躲闪。
这次躲闪的幅度极大,带倒了身边的椅子,更致命的是,寸头男挥来的手臂扫过桌面,将那碗热气腾腾的拉面掀翻在地。
瓷碗碎裂的脆响、滚烫汤汁溅落的滋滋声混在一起,拉面、叉烧和溏心蛋散了一地,诱人的香气瞬间被破碎的瓷片与戾气取代。
“......!(伤心)”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半块没沾到污渍的溏心蛋上,蹲下身伸手想去捡。
可指尖刚触到残留着烫意的蛋白,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缓缓收回手,站起身来。
“......(皱紧眉头)”
任盈盈站在原地,垂着眼望着地上散落的食物。
睫毛依旧低垂,脸上还是那副冰山般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但店内的氛围已骤然降至冰点,一股无形的寒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像极地的寒风,冻得人浑身发抖。
老板缩在厨房门口,脸色惨白如纸;
角落里刚爬起来的两个男人也僵在原地,眼神里的狠戾被惊恐取代。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女人变了————之前是平静的湖面,此刻却成了蛰伏的深海猛兽,危险得让人窒息。
“......(鼓起腮帮子)”
她弯下腰,拉开座位底下的黑色手提箱。
箱子不大,看起来普通得像个通勤包,谁也不会想到里面藏着致命的武器。
拉链拉开的声音在死寂的店内格外清晰,“刺啦”一声,像在撕裂空气————任盈盈从里面拿出一把圆形电锯,黑色的机身泛着冷光,锯齿边缘锋利得能映出人影。
她单手提着电锯,指尖按下开关,“嗡嗡”的轰鸣声瞬间爆发,盖过了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客人与老板的惊呼,也盖过了三个男人的喘息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空气里都染上了金属的凛冽气息。
“什、什么鬼......!?”
寸头男最先从惊恐中回过神,骂了句脏话,握着断了一半的匕首再次冲来......真不清楚是勇气可嘉,亦或者莽夫一个。
“......(微微眯紧眼睛)”
任盈盈握着电锯,面无表情地迎上去,动作依旧不算快,却每一下都精准狠辣,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电锯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与男人的惨叫。
寸头男的匕首被电锯直接劈成两段,手臂上更是瞬间绽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黑色夹克,滴落在地,与面汤混在一起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啊......杀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店里瞬间乱成一团。
原本就餐的客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有的甚至在混乱中摔了跤,爬起来后不管不顾地冲出店门,生怕被波及。
“疯、疯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之前被踢伤膝盖的男人也挣扎着想要逃跑。
任盈盈转身,电锯横扫而过,刹那间又在他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砍得这位倒霉蛋2号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惨叫着摔倒在地,在地上翻滚哀嚎。
另一个被手肘撞中胸口的男人早已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嘴里喊着不成调的“救命”。
“......(舔嘴唇)”
任盈盈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
电锯依旧转动,鲜血溅在她的黑色连衣裙上,与蕾丝装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种残酷又诡异的美感。
“啊......呼哈啊......”
寸头男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又看了看地上哀嚎的同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女人,而是个披着冰山外皮的恶魔。
他顾不上同伴,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匕首都不敢捡。
跑出店门时,风铃被撞得疯狂作响,声音混乱刺耳,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剩下那个腿受伤的男人,也拖着伤腿,一瘸一拐、连滚带爬且满口胡言乱语地逃出拉面店,留下满地鲜血、破碎瓷片与散落的拉面,像一幅血腥的抽象画。
“......”
店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电锯“嗡嗡”的轰鸣声。
任盈盈按下开关,电锯停转,死寂瞬间笼罩全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
老板靠在厨房门框上,脸色惨白,眼神呆滞,嘴里反复喃喃着“造孽啊,造孽啊”,声音里满是绝望与疲惫,一副被生活彻底压垮的模样。
之前逃走的客人早已没了踪影,想必是吓得再也不敢踏进来。
“......(点头)”
她把电锯放回手提箱,拉上拉链,重新塞回座位底下。
接着,任盈盈捡起被带倒的椅子,轻轻放回原位,又从包里掏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座位上溅到的一点血迹,动作认真又执着,仿佛在清理什么珍贵的物品。
确认座位干净后,她才重新坐下,抬眼看向柜台后的老板,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厮杀从未发生过。
“!?”
老板被她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浑身僵硬,不知道这尊煞神又要做什么。
只见女人拿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备忘录,指尖在屏幕上慢慢敲击,每一个字都打得格外认真,像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片刻后,她把手机递到老板面前,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两行字:
“一份豚骨叉烧拉面,多加溏心蛋,再加葱,不要让别人碰到我的面。”
“......”
老板盯着手机上的字,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再看了看眼前这个面无表情、身上还沾着血迹的女人,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地痞流氓,见过亡命之徒,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刚在店里砍伤三个壮汉,转头就像没事人一样重新点餐,还特意叮嘱不要让人碰到她的面。
要报警吗?撒腿逃跑的瞬间就会被杀掉吧?
不老老实实地满足需求,大概会遭受残酷的折磨吧?
“......(困惑)”
任盈盈见老板没反应,又把手机往他面前递了递,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纯粹的等待,像个等待糖果的孩子。
老板重重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点了点头,接过手机还给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稍等”,转身钻进厨房,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背影里满是无奈与绝望。
任盈盈拿回手机放在桌上,重新垂下眼睑,看似在发呆,实则又开始琢磨:这次拉面上桌,一定要先喝一口热汤,再咬一口溏心蛋。
地上的血迹与破碎瓷片就在脚边,她却视若无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安静得像个与世隔绝的修女。
只有那身沾着血迹的黑色连衣裙,以及座位底下的手提箱,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血腥与残酷......与当事人的“反常”。
厨房传来烧水的咕嘟声,依旧是熟悉的声响。
只是这一次店内的安稳气息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地狼藉、等待拉面的冰山美人,还有一个被折磨得身心俱疲的老板,共同构成一幅诡异又荒诞的画面。
风铃偶尔被风吹动,叮当作响,像是在为刚才的血腥戏剧收尾,又像是在为即将上桌的第二碗豚骨叉烧拉面伴奏。
“......(期待)”
任盈盈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
节奏缓慢,和她的反应速度如出一辙,每一下都带着固执的认真。
肚子又开始饿了,胃部的空虚感清晰可辨,这让她对即将到来的拉面更加期待。
至于地上的血迹、逃跑的敌人,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在她的世界里,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吃一碗多加葱的豚骨叉烧拉面。
期间,老板从厨房探出头,飞快地看了任盈盈一眼,见她依旧安静地坐着,眼神复杂到极致————有恐惧,有无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
他摇了摇头,拿起一把面条,扔进滚烫的锅里。
白色的面条在水中翻滚,热气再次升腾,只是这次的热气里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他心里清楚,今天过后,这家开了十几年的拉面店,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
但面对这个女人,他除了服从,别无选择。
“......(闭目养神)”
任盈盈依旧静坐着,一动不动,蕾丝头饰垂在背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影子里似乎还残留着电锯转动的痕迹,冰冷而危险。
但她本人却完全沉浸在等待拉面的喜悦中,那种天然呆的迟钝,与刚才那个煞气腾腾的杀手判若两人,却又完美地融合在她身上,构成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冰山美人杀手。
“请......请用......!”
几分钟后,老板端着一碗新的豚骨拉面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碗里的葱花加得足足的,堆成了一小撮。
任盈盈低头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拿起筷子,终于开始享用这碗来之不易的拉面。
动作依旧缓慢,眼神依旧迟钝,仿佛刚才那场血腥暴虐的闹剧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喂,您好,我想要报警......(小声)”
“......(皱眉)”
伴随不经意地一瞥,刚夹起半筷子葱花的任盈盈瞥到远处一滩血迹中央的照片。
大概是取出电锯的时候不小心掉落的,在激战(迫真)遭到疏忽,她见状立即起身跑过去捡回————当然此举顿时引起拉面店老板的一阵应激又属于另一个小插曲了......总之,在溏心蛋凉掉之前,任盈盈将边缘处沾着血迹的照片捡回,“啪”地一声轻拍在桌上。
照片上的那张人脸氤氲在拉面升腾的热气里,只能看到接近于少女的身材轮廓。
这是此次行动(“杀手任务”)的目标,是亟需被“肃清”的对象,是任盈盈这位“刽子手”的字面意义上的初体验(确信),也因此......可千万不能搞错了呀(强调)。
然后,被些微血迹遮挡的猎杀目标的姓名,乃是————
“~♪(开心地吃拉面)”
————【夏鹿青】
具体信息:
年龄:15岁
性别:女
家庭住址:东木市XX区XX街道XX公寓XX单元XX楼XX房
其他信息:就读市私立东城中学附属初中部
额外备注:杀死目标之前索要回从电子账户上被黑掉的3000万,以及消除电脑里的全部资料与备份文件......谨记!
。 。 。 。 。 。 。 。 。 。 。 。 。 。 。 。 。 。 。 。
东木市私立东城中学附属初中部的回廊,总浸着一缕浅淡的樟木香气。
此乃这所拥有数十年历史的老校舍独有的气息,廊下的木质栏杆被岁月磨得温润光滑,雨天里便会沁出清润的潮气,连带着樟香也愈发绵长醇厚。
雨丝斜斜织落,敲打着走廊的玻璃窗,溅起细碎的水花,香气便混着这清冽水汽,一缕缕漫进窗内的学生会室,在空气里晕开淡淡的暖意。
学生会长————夏鹿青,站在落地窗前翻阅校报的模样,是这所学校里最常见也最动人的风景。
15岁的初三学生身形已初具少女的纤细,却又带着少年般的利落挺拔。
私立学校缴纳高昂费用特殊定制的校服足够华丽绚烂,碎钻般的光屑在她周身炸开,冰蓝与玫粉的晶芒裹着层叠的蕾丝裙摆,却压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利落锋芒。
泛银的灰发松松绾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只用一根简单的黑色发绳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被窗外飘进的水汽打湿,意外添了几分柔和。
琥珀色的眸子宛如浸在清冽冰水中的熔金,光线流转间,便漾开细碎的光泽。
抬眼时不掺半分怯意,眉梢眼角都扬着恰到好处的骄傲,是那种无需刻意张扬,却让人一眼就挪不开的笃定。
明明该是活泼闹腾的年纪,周身却裹着一股不容错辨的沉静气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优等生中的优等生。
“......嗯。”
夏鹿青指尖轻划过校报版面,上面印着下周全校集会的通知,角落处还附着文化祭筹备小组的初步名单。
指尖在“学生会核查”几个字上微微一顿,她眉尖轻蹙,随手将校报搁在窗边的书桌一角。桌角整齐叠着一摞待处理的文件,边角码得一丝不苟,最上面是各班级提交的文化祭初步方案,每份页眉处都用红笔做了精准的批注,字迹清隽有力。
身为班长兼学生会长,双料优等生的头衔从她入学那天起,便从未旁落过。
她的抽屉里,永远藏着不同班级同学递来的糖果:橘子味的硬糖、抹茶味的软糕、草莓味的奶糖,甚至还有包装得格外精致的外国牌子的高档零食。
各色纸糖纸揉在一起,塞在抽屉内侧的小铁盒里,像藏了一捧被阳光晒过的细碎星光。
递来糖果的人,或是鼓足勇气道一声“谢谢班长/会长”,或是想表达一份笨拙的好感,而夏鹿青从不拒绝,也从不多问,只在对方转身时轻声回一句“不客气”,语气平淡却足够温暖。
课间操的队伍里,也总会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
个子稍矮的女生会踮起脚尖凑到她身边,语气里满是显而易见的亲近:
“班长大人,昨天的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也太难了吧,我算到下课都没算出结果。”
梳着双马尾的女生皱着眉抱怨,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卷子。
夏鹿青只瞥了一眼卷子上的图示,便淡淡开口:
“辅助线往斜边做,用相似三角形的定理试试。”
一句话精准点透关键,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可信度。
旁边另一个女生立刻凑上来,献宝似的给她看自己的耳饰。
“班长班长!妳看!我排了老长时间队、终于买到到限定款了!”
夏鹿青目光落在闪闪发亮的琉璃耳饰上,唇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多了几分柔和:“很适合妳,配色和妳的发带很搭。”
她总能精准接住每个人的话,玩笑话抛得轻巧自然,像抛起又稳稳接住一颗发亮的玻璃弹珠,既不显得敷衍,也不会过分热络。
队伍路过操场旁的香樟树下时,风卷着新鲜的树叶香气涌过来,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晃动,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浅淡的笑意。
清亮眼眸流转间,引得不少路过的男生悄悄回头张望。
午休时,她常会带着几个关系好的同班同学去天台吃鲷鱼烧————那是学校后门老字号的招牌。
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咬开时会有温热的红豆沙缓缓流出来,甜而不腻,满是烟火气。
同行的XX(路人甲的说)总爱抢她手里的鲷鱼烧,打趣她吃东西总是慢条斯理,活像个不苟言笑的老古板。
“慢点吃,没人和妳抢。”
夏鹿青那无奈地笑着,顺势把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鲷鱼烧递过去,眼角弯成浅浅的月牙,全然不见面对校务时的冷冽疏离。
天台上铺着旧塑胶垫,风吹过旁边晾晒的衣物,带来淡淡的洗衣液清香。
XX(另一个路人乙)会拿出笔记本,和她细细讨论下午班会的流程;
路人丙(都是路人说是)则在一旁摆弄手机,兴高采烈地分享着最新的校园八卦。
夏鹿青则靠在栏杆上,小口咬着鲷鱼烧,安静听着朋友们的喧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银辉。
那一刻的她,只是个享受午休时光的普通少女,天生的亲和力让她把“受欢迎”这件事做得浑然天成,不费一丝力气。
但这份活泼,从来都不是她的全部。
全校集会那天,体育馆里座无虚席,红色横幅高悬在主席台上方,“文化祭筹备动员大会”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夏鹿青站在铺着红绒布的讲台上,泛银的灰发被深色发带束得一丝不苟,没有一丝凌乱。
琥珀色的眼瞳里褪去了所有笑意,只剩下沉静的威严,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话筒递到她手里的瞬间,原本嘈杂的千人方阵骤然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
从初一新生的青涩脸庞,到初三学长学姐的沉稳模样,从嬉笑打闹的男生,到窃窃私语的女生,像将军检阅自己的军队般从容。
夏鹿青语速不快,每个字却都掷地有声,宛如敲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清晰又笃定。
“关于本次文化祭的筹备进度,各班级需在本周五下午五点前提交最终方案,内容需包含活动形式、人员分工及预算明细,学生会会逐班核查,绝不遗漏任何细节。”
她微微一顿,目光精准落在几个仍在交头接耳的班级方阵上,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有问题的,现在提,或者......”
话音拖得稍长,台下瞬间鸦雀无声,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私·下·找·我。”
最后四个字落下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人心头一凛。
————没人敢在这时出声。
15岁的年纪,有人还在为期中考试排名愁眉不展,有人还在纠结课间该和谁去小卖部,有人还在为懵懂的好感辗转反侧,可夏鹿青早已习惯站在人群中央,把“优秀”二字刻进骨血里。
这从不是刻意的端着,而是深入骨子里的从容————仿佛这偌大的校园,本就是她掌心里的方寸天地。
她便是执掌棋局的人,看似漫不经心,却每一步都在掌控之中。
而文化祭当天的大礼堂,便是这份气场最鲜活的注脚。
早上七点刚过,礼堂里已一片忙碌,各个班级的学生穿梭其间,有条不紊地布置着舞台与摊位。
夏鹿青穿着整洁的校服,手里攥着学生会的工作手册,挨个检查着各个区域的准备情况:舞台幕布是否挂得平整,音响设备是否调试到位,摊位摆放是否符合安全规范,应急药品是否准备齐全......诸如此类等等。
她的脚步轻快而稳健,遇到问题时便立刻停下,与相关班级的负责人低声沟通,语气平淡却总能给出精准可行的解决方案,没一会儿便化解了好几处小麻烦。
上午十点,文化祭正式拉开帷幕,礼堂里瞬间挤满了人,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就在主持人整理好衣着、准备上台致辞时,音响突然出了故障,刺耳的电流声“滋啦”作响,尖锐得刺人耳膜。
道具组的学弟学妹急得红了眼眶,围着设备团团转。
有人蹲在地上翻查线路,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有人捧着说明书翻来覆去地看,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周围的学生也开始窃窃私语,原本热闹有序的礼堂瞬间陷入混乱,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焦躁的神色。
这时候,夏鹿青踩着帆布鞋拐进来时,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鲷鱼烧————那是她刚从天台下来,XX(路人甲再次出境)硬塞到她手里的。
泛银的灰发用丝带松松系着,颊边还沾了点细碎的糖霜,活脱脱还是那个会和朋友分享点心的明媚少女。
她一眼便瞥见了礼堂里的混乱场景,眉尖微微一蹙,脚步立刻加快,径直朝着音响设备的方向走去。
可她蹲下身的瞬间,周身的气息便彻底变了。
指尖快速划过音响的接线口,动作利落而熟练,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琥珀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混乱的线路,目光锐利得像在拆解一道最复杂的数学题,没有丝毫迟疑。
不过十秒,她便稳稳直起身,语气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第三根线接反了,道具组立刻把备用麦克风搬到舞台左侧,三分钟内必须到位。另外,派两个人去检查其他音响的线路,避免再出现类似问题。”
她的指令像钉进木板的钉子,清晰而有力,没人敢有半分耽搁。
道具组的学弟学妹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小心翼翼地调换线路,动作谨慎又迅速;
有人扛着备用麦克风往舞台左侧跑,脚步都带起了风。
原本慌作一团的礼堂,竟在她话音落下的片刻间渐渐归位。
刺耳的电流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主持人清晰洪亮的声音,台下的窃窃私语也渐渐平息,热闹有序的氛围重新笼罩了整个礼堂。
不远处,有女生捂着嘴小声感叹:
“夏鹿青学生会长也太厉害了吧,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她闻声抬眼,原本冷冽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笑开时还露出一点小虎牙,扬了扬手里的鲷鱼烧,语气轻快:
“搞定这个就好,下午休息的时候,天台的草莓大福分你们一半!”
凛凛的气场裹着甜软的笑意,15岁的少女站在忙乱的人群里,既是执掌秩序的掌舵人,也是能和大家分享甜点心的同龄人,两种特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而整个文化祭期间,夏鹿青几乎没有片刻停歇。
她一会儿站在舞台旁协调节目衔接,及时化解了演员上场顺序的小纰漏;
一会儿走到摊位区处理学生的投诉,耐心调解了两家摊位的位置纠纷;
一会儿又去门口帮忙引导前来参观的家长,语气温和地解答着各种疑问......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她只是随手用手背擦了擦,便又脚步不停地穿梭在礼堂的各个角落。
有学生会的成员看她实在辛苦,劝她休息一会儿,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再等等,等所有环节都稳定下来就好。”
散场时已近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礼堂的玻璃窗洒进来,给地面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去,留下一片狼藉的场地。
夏鹿青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率先拿起扫帚,组织学生会的成员开始收拾残局。
有人负责清理散落的垃圾,有人负责归还借用的道具,有人负责检查水电是否关闭。
她自己则握着扫帚,默默地清扫着舞台上的纸屑与杂物,动作认真而专注,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节奏。
等所有收尾工作全部完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敲打着窗户,发出轻微的声响。
学生会的成员们陆续与她道别离开,偌大的校园渐渐恢复了宁静,只剩下夏鹿青一个人。
她扶着墙壁缓了缓神,腰肢因为一整天弯腰整理、站立协调,传来一阵阵酸胀感,连抬手收拾书包的动作都带着迟滞————指尖发麻,连捏紧书包带都要费上几分力气。
她把学生会的工作手册仔细放进夹层,又扶着桌沿,逐一检查学生会室的门窗,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小腿肌肉的僵硬牵拉。
确认一切无误后,才撑起伞,缓步走出学校大门。
而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了方才在人群中的利落,背影里藏着难以掩饰的倦怠。
“哈啊......”
雨丝打湿了她的发梢,泛银的灰色沾了水汽,更像蒙了一层薄雪的金属,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街道上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雨幕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模糊的光斑,映着她孤单而沉重的身影。
夏鹿青撑着伞,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着,撑伞的右手因为长时间用力,指节早已泛白,此刻更是酸得几乎握不住伞柄。
伞面时不时会歪斜,让雨丝趁机打湿她的肩头。
一整天的疲惫感像涨潮的海水,从四肢百骸涌上来,肩膀沉得像压着两块石头,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费力。
雨丝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却丝毫驱散不了浑身的酸软,她甚至忍不住微微蹙眉,脚步又慢了几分————这是她在人前从未有过的模样。
没有从容,没有笃定,只有15岁的女孩超负荷忙碌后的真实倦怠。
“......回家,回家。”
夏鹿青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一个人住在一间老旧的日式公寓里。
之所以搬出来,其中原因很复杂......而既然背后很复杂,也就不愿意多说。
公寓离学校不算太远,步行二十分钟便能到达。
那是一栋有着数十年历史的老房子,木质结构透着古朴的气息,外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门口的石阶被岁月磨得有些光滑,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她住在5楼,5楼最里侧的一间公寓。
并非是租来的,也不是双亲闲置的空房子,而是某位“长辈”的赠予,允许她临时住着,而有关这部分细节暂时按下不表。
夏鹿青拿出钥匙,因为指尖的麻木,试了两次才插进锁孔里。
轻轻转动一下,“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玄关处一片漆黑,透着熟悉的冷清,她抬手按墙上的开关时,胳膊都传来一阵酸痛。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狭小的玄关,也照亮了她脸上的倦容————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是连日熬夜处理学生会事务、复习功课的痕迹。
空气中没有往常那种冷清的尘埃味,反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是牛肉高汤独有的醇厚香气,还夹杂着煎鱼的焦香,顺着门缝从厨房飘出来,勾得人鼻尖微动。
这突如其来的香气,让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可这松懈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几乎要将她淹没。
“......咦?”
夏鹿青愣在了原地。
手里的伞因为指尖无力,“啪嗒”一声掉在玄关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朝着客厅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带着满头雾水的沉思。
客厅的灯光亮着,而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厨房里,竟赫然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忙碌着什么。
“欸......?”
那是她的母亲————夏莎。
这位“中年妇女”(迫真)站在厨房的光影里,身形被连接客厅的过道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截浸了水的墨色竹枝。
黑色内搭裹着清瘦的肩背,浅灰色的开衫松松垮垮搭在身上,袖口挽到了腕骨,露出半截苍白的小臂。
泛蓝的黑发垂了下来,发梢扫过锁骨,额前的碎发遮着眉眼,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
口罩严严实实地遮住半张脸,只余下一双眼睛,像是沉在深水底的黑曜石,没什么温度,却又藏着说不清的暗流。
“愣着干什么?”
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温度,打破了玄关处的死寂。
“淋成这样,还不进来换身衣服?”
女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热毛巾。
靴子踩在反光的地板上,发出轻而脆的声响,在空寂的过道里荡开,又被两侧紧闭的门扉吞掉。
冷风从玄关尽头处的门缝里钻进来,撩动女人的发梢。
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动作慢而轻,露出的耳廓泛着薄红,那是整幅冷色调的画面里唯一一点活气,却又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妈妈......”
夏鹿青还是没动。
目光死死地盯着母亲,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觉得很意外?”
女人将氤氲着热气的毛巾搭在夏鹿青的脑袋上,似乎是让她自己把湿头发擦干净。
“做父母的,关心子女的动向不是天经地义?”
说完转身往厨房走,背影依旧挺拔。
“唔......”
夏鹿青听懂了女人的潜台词————别小瞧自己的母亲,妳的任何秘密,在我眼里都摆不上台面。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有不甘,有无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安心。
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伞,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骨滴落,在木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夏鹿青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玄关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无处遁形的逃兵。
“晚餐煮好还有一段时间,先去洗个热水澡,避免感冒。”
“......好。”
擦完头发,夏鹿青乖乖照做。
而待到她“稀里糊涂”冲完澡,客厅的矮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高汤,一盘红烩做法的炖煮牛腩,一块煎得金黄的青花鱼,还有一碟清爽的凉拌黄瓜和一碗白米饭。
都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菜。
夏鹿青默默地坐下,拿起筷子,却没立刻动嘴。
她以为母亲找过来,必然是来劝她回去的,或许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也可能是是带着压迫感的质问。
可女人只是坐在对面闭目养神,偶尔才把视线瞥向她。
“唔......”
这种反常的平静,让夏鹿青心里更没底了。
她小口喝着高汤,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身上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忐忑。
她偷偷抬眼打量着母亲,女人正低头收拾着桌上的空盘子,动作麻利,神情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我不会回去的。”
沉默了许久,夏鹿青还是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因为疲惫,或许是因为紧张。
“那个家......我再也不想回去了。”
她以为母亲会立刻反驳,会说她不懂事,会说那个家再怎么不好,也是她的归宿。
结果女人只是顿了顿手中的动作,把盘子摞在一起,淡淡地反问:“不回去,那妳有什么以后的打算与安排?”
就是这一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夏鹿青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瞬间崩塌。
白天在文化祭上的利落干练,面对纠纷时的从容不迫,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15岁女孩的脆弱与疲惫。
她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情绪不知不觉间变得激动起来。
“我会赚钱。”
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
“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足够我们两个人生活。到时候,我把妈妈也接出来,我们离开那个地方,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忍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那是对未来的憧憬,是想要把母亲从泥沼里拉出来的决心。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很天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要做到这些难如登天,可她还是说了出来。
在这个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的小屋里,在这碗温热的牛肉高汤面前,她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
女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既没有表扬她的懂事,也没有嘲笑她的天真。
她只是转身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夏鹿青面前。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草莓塔,新鲜的草莓被切成两半,整齐地摆放在奶油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妳最爱吃的。”女人的语气依旧平淡,“路过甜品店,就给妳买了一个。”
夏鹿青看着那个草莓塔,心里的激动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的一番豪言壮语,她想要改变一切的决心,在母亲眼里似乎就只是小孩子的胡闹,甚至比不上一个小小的草莓塔。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涌上心头,夏鹿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不喜不悲,仿佛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你冲她发脾气,她不会反驳;
你对她倾诉心事,她不会回应。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落了空。
“......妳是个好孩子。”女人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但妳太偏激了。”
夏鹿青撇了撇嘴,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她知道母亲接下来要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她听腻了的大道理。
“有些时候,错误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坏的。”女人坐在她对面,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或许只是经过反复摸索后好不容易达成的妥协......总之,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很多事情,等妳长大了就懂了。”
————简直就是一副经历了许多的言情文女主的口吻(确信)。
“我不懂,也不想懂!”
夏鹿青立刻反驳,声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我只知道,那个家是错的,你们之间的关系是错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错的!我想要的是正确的生活,不是这种扭曲的妥协!”
话一出口,夏鹿青就后悔了。
她不想和母亲吵架,尤其是在这种难得的平静时刻。
夏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认可的亲人,也是她想要拼尽全力守护的人。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愿意沉溺在那个错误的泥潭里,不愿意出来。
“......”
女人没有生气,只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客厅里顿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声响。
夏鹿青也闭上了嘴,拿起筷子,专心地吃起饭来。
她一口一口地扒着米饭,把所有的情绪都咽进肚子里。
可心里的想法却更加坚定了,她一定要赚到足够的钱,一定要把母亲接出来,一定要给她一个正确的生活。
过了一会儿,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这里住着还习惯吗?晚上有没有休息好?”
“还好。”夏鹿青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挺喜欢这里的氛围,主要是最近学校举行文化祭,忙了一天。”
“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女人点点头,暂时看不出脸上的情绪,“也别熬夜太晚。”
她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话题都围绕着学校的日常,夏鹿青说了一些学生会的趣事,女人偶尔插一两句话,气氛难得的融洽,仿佛刚才那场关于“正论”的争执从未发生过。
不知不觉间,饭菜已经吃完了。
女人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夏鹿青想帮忙,却被她拦住了:“坐着吧,妳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
夏鹿青只好坐下,看着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灯光下,女人的背影显得和实际年龄微妙地难以嵌合,光看背影绝对无法和年逾四十的中年妇女联系到一起————夏鹿青偶尔也会思考,思考母亲是否靠着“驻颜有术”才吸引了那个男人(生物爹)的钟情......她偷看过身份证,千禧年出生,总不能信息有作假吧?
琢磨着琢磨着,母亲已经收拾完厨房。
女人擦了擦手,走到客厅拿起放在沙发上的包:“我该走了,妳父亲还需要人照顾。”
“......!(咬牙切齿)”
听到“父亲”两个字,夏鹿青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没有说话。
女人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小青,我知道妳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妳想做什么,但记住,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有些路,一旦踏上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夏鹿青心里一震,抬起头,正好对上母亲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担忧,有警告,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点了点头,露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我知道了。”
女人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夏鹿青脸上的虚心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坚定。
她走到窗边,看着母亲撑着伞的身影消失在雨夜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
窗外的雨还在下,路灯的光线透过雨幕洒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模糊的光斑,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迷茫,却又带着一丝笃定。
夏鹿青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厨房。
把没吃完的草莓塔放进冰箱,又将桌上的碗筷清洗干净,做完这一切,她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很小,却收拾得很整洁。
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是全部的家具。
书桌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堆着几本书,都是学校的课本和一些关于计算机的专业书籍。
她坐在书桌前,没有立刻打开电脑,而是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一整天的疲惫感像潮水般涌来,肩膀沉得像压着两块石头,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可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母亲的话在她耳边反复回响,还有那个未说出口的秘密,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休息了大概十分钟,夏鹿青睁开眼睛,眼底的倦意被一层冷光覆盖,锐利得像淬了冰。
她伸手掀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指尖刚触到键盘,便条件反射般绷紧————这双手白天还在礼堂里挥扫帚、扶墙壁,此刻却能精准地落在每个键帽上,没有丝毫颤抖。
她先敲下一串快捷键,启动了电脑自带的防火墙增强程序,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极小的绿色盾牌图标,旁边跳动着“安全等级:最高”的字样。
紧接着,她打开了自己编写的加密启动器,界面是纯黑的,只有一个输入框孤零零地躺在中央。
夏鹿青指尖翻飞,敲入一长串由字母、数字和特殊符号组成的密钥。
三分钟后,加密程序运行完毕,绿色代码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加深邃的黑色页面。
页面没有任何装饰性元素,甚至没有标题,只有左侧一列用暗金色图标标注的分类栏:情报悬赏、技术委托、资源置换、紧急救援。
每个图标下方都有一行极小的白色小字,标注着任务风险等级,从白色(低危)到红色(高危)不等。
页面中央是滚动的任务列表,每条任务都以“任务编号+匿名代号+赏金”的格式呈现。
————这就是暗网。
一个隐藏在互联网深处的世界,一个只属于少数人的秘密汇聚点。
一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夏鹿青接触到了这个世界。
那时候,她刚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打完架,心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她迫切地想要逃离那个家,想要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母亲,就在这时,她发现了这个网站。
但想要进入这里,不仅需要过硬的技术,还需要老用户的引荐————夏鹿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花了三天三夜破解了一家黑心企业的客户信息库,将那些被恶意泄露的隐私数据匿名曝光,同时把企业的核心商业机密发给了网站的审核员。
三天后,她的邮箱里收到了一封只有一串链接和密钥的邮件,从此,夏鹿青成为了“暗网”里最年轻的“赏金猎人”之一。
“暗网”的任务五花八门。
低危任务大多是寻找丢失的贵重物品、收集公开渠道难以获取的信息,高危任务则涉及商业暗杀、跨国走私————那些任务的赏金高得惊人,但夏鹿青从不动心。
她有自己的筛选准则:
不伤人命、不违背良知、难度在自己可控范围内。
她点开“技术委托”分类,里面大多是破解加密文件、修复受损数据的任务,这正是她的强项。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筛选指令:风险等级=白色/浅灰,任务类型=技术类,赏金≥1万。
瞬间,页面上的任务列表被筛选得只剩下不到十条。
她靠在椅背上,目光快速扫过这些任务,大脑像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分析着每个任务的难度和可行性。
她的优势不仅在于技术,更在于那些被她妥善保管的“人情债”————学生会里有擅长入侵监控系统的技术宅,班长圈里有认识各个行业从业者的信息通,甚至连学校门口的便利店老板,都欠着她一个帮他找回被偷的收银机里的现金的人情。
这些人,都是她完成任务的隐形助力。
没人知道,那个在学校里温文尔雅、处事干练的学生会会长夏鹿青,背地里会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在深夜的电脑前敲击代码,与一群匿名的陌生人交易情报和技术。
她的桌面文件夹里,有一个加密等级最高的文件夹,命名为“人情台账”。
里面详细记录着每个欠她人情的人的信息:擅长领域、联系方式、欠人情的缘由......甚至还有他们的小秘密。
每次接任务前,她都会先翻看这个台账,确认自己有足够的资源支撑任务完成。
上次她接了一个报复狗贩子的任务,就是通过班上一个爱逛宠物论坛的成员,找到了狗贩子的藏身之处;
还有一次破解某公司的内部文件,她借助学生会某位成员的亲戚关系,拿到了该公司员工的内部培训资料,从而找到了文件加密的规律。
这些人脉,是她用一次次真诚的帮助换来的,也是她在暗网世界里行走的底气。
一年下来,夏鹿青已经赚了一笔可观的赏金,都存在一个加密的账户里。
这些钱,是她实现梦想的底气,是她想要带母亲逃离泥潭的希望。
很快,她看中了三个任务。
一个是破解一个小型公司的内部加密文件,赏金四万元;
一个是调查最近流通在黑市的名为“彩虹鸡尾酒”的强化剂,赏金五万元;
还有一个是收集某个人的详细行踪信息,赏金两万元————这三个任务难度都不算大,以她的能力,应该都能完成。
她点击接受任务,将任务信息保存到自己的私人文件夹里,然后关闭了网站,又用加密程序将自己的浏览记录彻底清除。
做完这一切,夏鹿青才合上电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窗外的雨声依旧淅沥,仿佛在为她保守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夏鹿青站起身,走到浴室,打算再洗一遍澡。
拧开把手,热水顺着花洒流下来,冲刷着她疲惫的身体,也冲刷着她心里的烦躁。
站在热水下,夏鹿青闭上眼睛,脑海里又浮现出夏莎的身影。
母亲的话,母亲的眼神,都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母亲是为她好,可她不认同母亲的想法————她不相信错误的东西可以被妥协,也不相信扭曲的生活可以被接受。
她想要的,是真正的自由,是真正的幸福。
————是名为“真物”的正论。
洗完澡,夏鹿青裹着浴巾回到卧室,吹干头发,然后躺在床上。
疲惫感终于彻底淹没了她,她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和母亲住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小房子里,没有争吵,没有烦恼,只有无尽的平静和幸福。
窗外的雨还在继续,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这个疲惫的女孩守护着她的秘密,也像是在预示着她未来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
。 。 。 。 。 。 。 。 。 。 。 。 。 。 。 。 。 。 。 。
时间稍稍回溯。
“女杀手”任盈盈离开后大约15分钟,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拉面店门口。
车门打开,率先落地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漆皮玛丽珍鞋,紧接着,一道穿着英式女仆装的身影走了下来。
金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发梢带着自然的卷曲,左侧是深邃的宝蓝色眼眸,右侧却是剔透的浅紫色眼眸,异色瞳在阳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
她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纤细的身形却透着一股干练的气场————茜茜·斯图亚特,所谓的家族幕后工作人员。
茜茜推开门走进店内,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与面汤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让她微微皱了皱眉。
目光快速扫过店内的狼藉————满地的破碎瓷片、干涸的血迹、散落的拉面残渣,还有吓得浑身发抖的老板,一切都和她收到的紧急预警信息一致。
“损失统计。”
茜茜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丝毫多余的寒暄。
她从随身的黑色挎包里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着。
“......?”
老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以为会等来警察,结果却是个瓷娃娃般漂亮的女孩......这是什么发展?
“警察不会来的。”
瞥一眼就看穿全部所思所想,茜茜直截了当地告知。
刹那间,饱经风霜(应该)的拉面店老板脑补出了一系列豪门家族的设定,哦,这是专门跑来收拾烂摊子咯?
条件反射地,老板用手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又指了指柜台后的账本。
“无需你开口,我自有判断。”
茜茜的目光落在那些破碎的桌椅和餐具上,逐一统计。
“损坏木质餐桌两张、椅子三把,瓷碗六只、餐盘四个,玻璃杯五盏,食材损失按今日进货清单全额赔付,误工损失按近三个月日均营业额的三倍计算,精神损失额外补偿。”
她顿了顿,指尖在平板上敲下一串数字:
“总赔偿金额共计五万二千元,现在即可转账到你的账户,提供你的银行卡号。”
老板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报出自己的银行卡号,声音依旧带着颤抖。
“转账已完成,请注意查收。”
茜茜看着平板上的转账成功提示,面无表情地说提醒道:
“另外,店内监控我会派人来处理,所有涉及今日事件的影像资料都会彻底删除。从现在起,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当是一场噩梦。”
“可、可是那些人......”
老板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
茜茜的眼神骤然变冷,宝蓝色与浅紫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杀意。
“收了钱,就守好自己的本分,否则下次就不是赔偿这么简单了。”
“!?”
老板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闭上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茜茜不再理会他,转身开始检查店内的痕迹。
她的动作极为细致,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很快就在角落的座位下发现了一枚掉落的黑色纽扣,纽扣上还沾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纽扣夹起,放进证物袋里,又在门口的风铃上发现了几根不属于店内人员的酒红色头发。
“三个袭击者,特征明显:寸头、酒红色头发,手臂有纹身,穿着黑色夹克。”茜茜的指尖在平板上记录着信息,“受伤情况:一人手臂深可见骨伤口,一人膝盖骨碎裂,一人胸口受重击,均已逃离现场。”
她走到任盈盈之前坐过的位置,指尖轻轻拂过桌面,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处理完店内的善后事宜,茜茜转身走出拉面店,坐进宾利慕尚。
“开车,根据刚才获取的线索,追查那三个混混的行踪。”
她对驾驶座上的司机(♀)命令道,异色瞳里透着干练的光芒。
“Yes,my lady。”
司机恭敬地应道,发动汽车驶离了现场。
茜茜靠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敲击着平板,开始调取拉面店周边的监控录像。
身为家族培养的幕后工作人员,最擅长的就是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
她很清楚,姐姐任盈盈虽然实力强大,但性格太过迟钝,初次执行任务就遭遇袭击,难保不会有后续的麻烦。
为了杜绝任何意外,必须尽快找到这三个混混以及背后可能隐藏的势力,彻底解决隐患。
监控录像清晰地拍下了三个混混逃离的路线,他们一瘸一拐地钻进了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面包车朝着城东的码头方向驶去。
茜茜立刻让司机调转方向,朝着码头驶去,期间确认那辆面包车在数分钟前拐入了码头三号仓库旁的废弃仓房。
“需要陪同吗?小姐。”
“不,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那行呗。”
宾利慕尚在码头的偏僻角落停下,这里远离主航道,到处都是废弃的集装箱和破旧的仓库,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和机油的刺鼻气味。
茜茜让司机留在车内待命,自己则推开车门,悄无声息地朝着废弃仓房摸去。
废弃仓房的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隐约的呻吟声和奇怪的滋滋声。
茜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朝里面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眉头紧锁————这是一个杂乱无序的空间,到处堆放着破旧的麻袋、废弃的机械零件和散落的垃圾,地面上满是油污和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活像个流浪汉与瘾君子扎堆的藏身地。
仓房的角落摆放着三张肮脏的手术台,之前袭击任盈盈的混混们正躺在上面,脸色惨白,浑身是血,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站在手术台旁,手里拿着一支空了的注射器,正在收拾桌上的实验器材。
那奇怪的“滋滋滋”响声,正是从他手边的一台小型离心机里传来的。
“看来是赶上了一场‘好戏’。”
果然是一场阴谋!
茜茜在心里暗道,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三个混混的伤口处正在发生诡异的变化,肌肉在不断地抽搐、膨胀,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就在这时,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人突然转过身,朝着茜茜藏身的方向望去,沙哑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既然来了,就别躲着了,刚好可以拿来做实验。”
茜茜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
她不再隐藏,猛地推开门,身形如鬼魅般冲进仓房,手中瞬间多出三把闪着寒光的飞刀。
“你是谁?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马上就要成为我的新作品了。”
防毒面具男笑了起来,声音里透着疯狂。
“这三个废物刚好可以用来测试我的新药,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话音刚落,手术台上的三个混混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惨叫,身体开始疯狂地抽搐起来。
他们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原本就壮硕的身形变得更加魁梧,皮肤涨得通红,像要裂开一样,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透着非人的凶光。
“嗷嗷嗷嗷嗷嗷嗷————!”
三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三个混混竟然化身成了怪物,从手术台上跳了下来,朝着茜茜扑了过去。
他们的动作变得异常迅猛,力量也大得惊人,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
茜茜眼神一凝,身形快速躲闪,同时将手中的飞刀掷了出去。
三把飞刀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命中了其中一个怪物的心脏位置。
然而,预想中的倒地并没有发生,那怪物只是停顿了一下,胸口的伤口处竟然开始缓慢地愈合。
前·帮派分子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再次朝着茜茜扑来。
“居然具备自愈能力!?”
茜茜心中暗惊,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她的飞刀术堪称一句顶尖,精准度和杀伤力都毋庸置疑,可面对这些怪物,却根本起不到致命的作用。
另一个怪物从侧面袭来,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砸向茜茜。
茜茜连忙侧身躲闪,拳头砸在她身后的废弃集装箱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集装箱竟然被砸出了一个凹陷。
“该死!”
茜茜暗骂一声,转身踢向怪物的膝盖。
然而,这一脚踢在怪物身上,就像踢在钢板上一样,不仅没有对怪物造成任何伤害,反而震得自己的脚腕发麻。
三个怪物轮番进攻,不给茜茜任何喘息的机会。
她虽然身手敏捷,却也渐渐感到吃力,身上已经被怪物的爪子划开了几道伤口,鲜血渗透了女仆装,传来阵阵刺痛。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落入下风,甚至有生命危险。
“飒————!”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道黑影突然从仓房的横梁上跃下,动作快如闪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的短刃。
黑影精准地落在其中一个怪物的身后,短刃寒光一闪,径直刺入怪物的后颈。
“噗嗤”一声,怪物的动作瞬间停滞,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再也没有动弹。
“......咦?”
茜茜愣了愣,转头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搭配黑色的衬衫和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的护目镜,双手戴着黑色的手套,脚上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
他的气场极为干练沉稳,整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身上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凌厉气息。
“......叔叔?”
茜茜认出了来人,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中年男人没有理会她,身形再次闪动,朝着另外两个怪物冲去。他的动作极为利落,每一招都精准狠辣,短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不断地在怪物身上留下致命的伤口。
虽然怪物的自愈能力很强,但中年男人攻击的都是它们的要害部位,自愈速度根本赶不上受伤的速度。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另外两个怪物也相继倒地,彻底没了气息。
仓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Shit!”
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黑医生见势不妙,早就悄悄退到了仓房的后门。
他趁着中年男人关心茜茜的间隙,猛地推开门,麻溜地脚底抹油,消失在了码头的海风里。
“妳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中年男人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他放任那个身份成谜的家伙逃之夭夭,避免被他“杀死”的帮派分子“复活”从而酿成惨剧。
索性观察了许久也没见变故再生,因此按下不表。
“我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茜茜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中年男人身上,带着疑惑,“倒是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男人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是这次任务的接头人,遵从安排,等人前来和我接头......不过已经等了好几天了,却一直没等到有谁过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今天我看到妳出现在拉面店,以为妳就是这次执行任务的‘刽子手’,可妳的行踪轨迹又不对路数,不像是去执行任务,反而像是在追查什么人......所以我就偷偷跟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种事。”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茜茜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场误会。
她连忙解释:
“叔叔,这次执行任务的不是我,是大小姐......她被选拔为家族专属‘刽子手’,这次是她的初次任务......刚才在拉面店是处理她留下的烂摊子,追查这三个混混,是为了杜绝后续意外。”
“任盈盈......那个孩子?”男人皱起眉头,脸上露出费解的神情,“怎么会安排她来执行这次任务?”
最近内部的各项安排都乱得很,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他轻叹一声,目光扫过地上的怪物尸体,语气凝重起来:
“既然如此,那孩子现在在哪里?按时间推算,她早该来跟我接头了。”
茜茜想了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以大小姐的性子,大概率是......迷路了。”
男人愣了愣,随即苦笑起来。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会出问题。”
他沉吟片刻,迅速做出安排:
“这样,茜茜,妳现在立刻折返,寻找那孩子的行踪,把她领到原定的碰头地点,这是地址......这里的烂摊子我来处理,这些倒霉蛋的尸体和现场痕迹都要彻底清理,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好,我知道了。”
茜茜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可走到一半,忽然临时想起什么、突然又停住脚步。
“话说回来,叔叔......你有没有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几个遭到注射的帮派分子身体变异特征,有点像当年在这座城市掀起轩然大波的......【那个】(‘彩虹鸡尾酒’)......”
男人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我也有这种感觉。”
“可是‘彩虹鸡尾酒’当年已被家族彻底销毁,相关研究资料也全部封存,几年后的今天怎么会突然重现?难道还有漏网之鱼在秘密研究这种强化剂?”
“不好说。”男人摇头,“这件事绝不简单,等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再深入调查。”
总之,妳先去寻找妳姐姐,务必注意安全。
“明白”
茜茜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废弃仓房。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你知道我是谁————立刻派人来XX码头三号仓库的废弃仓房,处理三具尸体,然后清理干净现场痕迹......嗯,等你,越快越好......”
。 。 。 。 。 。 。 。 。 。 。 。 。 。 。 。 。 。 。 。
时间再稍微往前回溯。
任盈盈站在车水马龙的陌生街道上,纤细的眉头微蹙,脸上挂着挥之不去的困惑。
阳光透过街边的梧桐叶落在她手中的纸条上,上面用清晰的字迹写着这次任务指定的碰头地点————“东木市XX区XX街道晟鑫大厦XX楼”。
她已经攥着这张纸条在附近转悠了近一个小时,脚下的黑色皮鞋沾了些尘土,目光在街道两侧的大厦招牌间反复扫过,可那座“晟鑫大厦”,却始终没在视野里精准锁定。
没人能想到,这场后续鸡飞狗跳的闹剧,根源只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乌龙。
而乌龙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位反应慢半拍的姑娘————极道大小姐(确信)任盈盈天生就比旁人迟钝些,对生僻字也没那么敏感,因此,当一栋名为“盛鑫大楼”的建筑映入眼帘的刹那,心里便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当然了,任盈盈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进行了一番确认。
“妳很笨,所以一定要注意细节,提起精神,不要闹出事端让我蒙羞”————这是母亲的谆谆教导(迫真),“女杀手”打算乖乖听话。
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街道两侧的大厦招牌都镀上了一层光晕,部分金属材质的招牌还反射着强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任盈盈攥着纸条在街边来来回回走了三趟,每走几步就停下来,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指尖在纸条上“晟鑫大厦”四个字上反复摩挲。
每当视线扫过街对面那座挂着“盛鑫大厦”招牌的建筑时,她觉得两者就是一致的。
以防万一,她甚至还凑到路边的公交站牌旁,借着站牌的阴影再次核对地址。
见纸条上的“XX街道”与眼前的街道名完全一致,内心提起来的石头终于放下。
确认过那么多次了,怎么可能还会错呢?
【总算找到了,我没有迷路(轻拍胸口)。】
然而,当事人压根没留意到站牌广告栏里印着的街道地图上,“晟鑫大厦”和“盛鑫大厦”其实是两座相隔百米的独立建筑。
更巧的是,这座被她认错的“盛鑫大厦”三层,正是当地某个黑道帮派(对外称XX事务所)的秘密据点。
如此这般,她竟这般稀里糊涂地把这座大楼当成了家族指定的碰头地点。
————任盈盈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确认街道没错后,她深吸一口气,提着黑色手提箱快步穿过马路,径直走到“盛鑫大楼”的正门口。
任盈盈抬头望了望这座十几层高的建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和她想象中家族碰头地点的肃穆感倒有几分契合。
为了确保没错,她又低头看了眼纸条、进行最后的确认,再抬头对照大厦入口上方的巨型招牌————阳光反射下,“盛”字的“皿”字底被光晕遮了大半,看上去竟和“晟”字的“日”字旁有几分相似。
她眯起眼睛看了足足十几秒,越看越觉得就是这栋楼,便攥着纸条走进了旋转门。
大厅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的影子,前台处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匆匆走过。
天生的生理性缺陷让任盈盈无法开口询问前台,脸上也始终没什么表情,活脱脱一张“面瘫脸”(迫真)。
她站在大厅中央顿了顿,隐约记得家里人提过碰头点在大厦中层,却没记清具体房间号,便抬眼扫过楼层导视牌。
没找到家族说的接头标识,索性顺着扶梯往三层走去。
可就是这副“目标明确、不发一言”(继续迫真)的模样,早已被“XX事务所”值守的小弟看在眼里————那小弟本就趴在走廊围栏上往下张望,按照老大的吩咐,死死盯着入口处,等候那位已经接单的杀手。
这名小弟生怕错过对方,见任盈盈提着黑箱子径直往三层走来,且全程不与旁人交流,瞬间浑身绷紧,悄悄掏出腰间的对讲机,压低声音朝里面急喊:
“龙哥!虎哥!来了来了!一个女的,提着黑箱子,正往咱们这儿来!气场跟你们说的一模一样!”
这间“XX事务所”对外宣称是普通的咨询公司,实则是东木市中等偏上规模的黑道帮派,性质特殊————他们从不上手做脏活,只做杀手中介与中间商,专门替有需求的大老板牵线,找靠谱杀手处理仇家或碍事的愣头青,赚的就是高额中间差价。
而就在前段时间,事务所刚接了一笔紧急大单:
市内一位做地产的大老板,不仅私人账户巨额资金被人黑走,公司涉嫌犯罪的核心电脑文件也被对方拷贝,因此放话要求“软硬兼施”————既要追回资金和文件,也要让那人彻底消失,完成杀人销赃。
这位老板还撂下狠话,要是超时或办砸了,就直接动用关系端掉事务所这个据点,让所有人都没饭吃、没地方躲。
负责对接的所里的“大佬”今天临时外出,只留下“心腹爱将”小虎与小龙两兄弟(致敬)临时管理事务,好在早就联系上了道上一位代号“杀无生”的顶级杀手。
对方经验老道,专接这种杀人的单子,已经敲定今天中午来事务所领取任务资料和定金。
“小心接待,虽然是个女的,却是鼎鼎有名的煞神,别惹到人家!”
————某大佬自认为交代得够详细了。
琢磨着和接单人“对齐颗粒度”这点小事总不至于还办不妥。
至于临时打理业务的“心腹爱将”,也突出一个松弛感。
对接一下而已,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然后,这个时间点,兄弟之一的小虎正对着委托文件核对细节,心里还盘算着千万别得罪这位杀胚,接到小弟的对讲机通知时,眼睛瞬间一亮,连忙应了声“别乱动,我来对接”。
刚整理好文档袋和现金,没成想任盈盈已经走到了事务所门口,抬手就要推门。
当时事务所里的几个帮派小弟正围坐在桌边打牌,满屋子都是烟味和吆喝声。
“!?”
可当一个身材高挑、面无表情的女人提着黑色手提箱,不声不响径直走进来时,满屋子的喧闹瞬间戛然而止————最靠近门口的小弟手一抖,手里的牌“啪”地掉在桌上,所有人都猛地站起身,眼神瞬间聚焦在任盈盈身上,又惊又怕。
他们早听龙虎兄弟提醒,那杀手性子冷、话极少,出手狠辣,眼前这女人的模样,简直和描述里一模一样!
“......”
任盈盈因为不能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平静无波————她只是在等接头的人主动上前。
可在龙虎兄弟和小弟们看来,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分明就是冷面无情、代号“杀无生”的顶级杀手本人!
一个小弟甚至在心里疯狂脑补:
“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的杀戮天神!果然气场全开,光站在那儿就让人腿软!”
“......?(歪头)”
更让他们笃定的是,任盈盈见没人搭理自己,便抬手打开了身侧的黑色手提箱,想拿出纸条再确认一遍地址。
恰恰就是这个动作,让这群小弟眼角的余光瞥见箱子里露出来的电锯轮廓,顷刻间全员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是......是杀手!肯定是来领任务的顶级杀手!”
这句话像电流一样在几人间无声传递,每个人看任盈盈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恐惧与敬畏。
另一个小弟则暗自嘀咕:
“难怪不说话,顶级杀手都这么高冷!这电锯一看就是残暴到了极点,怕是私底下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临时负责事务的小龙小虎心里又惊又稳。
惊的是杀手比预想中更有气场,稳的是对方准时赴约,这下不用担误事的风险了。
两人此刻也吓得手心冒汗,后背都浸湿了一片,却还是强装镇定————他们深知顶级杀手的脾气,半点不敢怠慢。
其中由年长的小虎负责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走到任盈盈面前,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语气里满是讨好:
“可把您盼来了!这单任务全靠您了!酬劳绝对丰厚,保证让您满意!”
他在心里疯狂盘算:
“千万别惹这位杀胚不快,只要她顺利搞定生意,咱们不仅能拿到高额抽成,还能保住据点,简直是双赢!”
“......?(歪头)”
任盈盈愣了愣,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不能说话,只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小虎————可在当事人看来,这份沉默就是最好的默认!
他心中又松又喜,生怕慢了惹对方不快,连忙转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棕色文档袋。
又快步走到保险柜前取出一摞厚厚的现金,双手捧着递到任盈盈面前,语气愈发恭敬:
“小姐,这是目标人物的照片和具体信息,您先过目,然后这是定金,委托方催得极紧,只要您48小时内顺利完成任务,剩下的酬劳我们一定一次性结清,绝不拖欠!”
“......?(皱眉)”
任盈盈低头看了看小虎递来的文档袋,又看了看那摞崭新的现金,脑子里瞬间一片混乱。
她本就反应慢半拍,加上无法开口询问,一时间竟完全没反应过来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只觉得家里安排的接头方式好像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没有暗号,没有对接人,直接就给了“任务资料”和用于执行任务的“专项资金”,甚至还提了“48小时”的时限。
可当她瞥见文档袋上“任务目标”四个加粗的字样时,天生的天然呆让她不疑有他,竟真的以为这就是家族交代的接头流程,眼前的这些就是自己要执行的任务。
“......”
任盈盈迟疑了几秒,伸手接过文档袋和现金。
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事务所门口走去————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动作,更没有一句废话,连眼神都没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秒。
这副“专业”的模样,彻底让龙虎兄弟和帮派分子们放下心来,纷纷在心里感慨:
“不愧是顶级杀手,就是沉稳!就连多余的客套都没有,一看就是能在48小时内搞定事的人!”
小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松了口气:
“还好接了任务,不然咱们这据点和兄弟们都得完!”
几个小弟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刚才我都不敢呼吸了,这气场也太吓人了!”
“希望她能顺利搞定,不然咱们都得卷铺盖跑路!”
“是啊是啊......”
————好吧,接着奏乐接着舞。
而另一边......
任盈盈走出事务所,刚拐过街角,肚子里就传来一阵清晰的“咕咕”声。
她抬手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神里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柔软:
【饿了,反正任务资料已经拿到了,干活前先去吃点热乎的东西吧。】
就是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想法,让她抬头看见了不远处挂着“さくら(sakura)拉面”招牌的小店,径直走了进去。
谁也没想到,这个不经意的举动,竟引发了后续一连串的乌龙闹剧。
而她手中那个棕色文档袋里,装着的正是夏鹿青的照片和详细信息————这份要在48小时内完成的生死任务,根本不是来自她的家族,而是某个杀手中介性质的帮派惹不起的地产老板下达的、关乎据点存亡的烫手订单。
一场因反应迟钝引发的地址看错,加上生理缺陷导致的沟通障碍,再遇上帮派分子的过度脑补,这场荒诞的乌龙,硬是把这位初次执行家族任务的“天然呆面瘫”错当成了顶级杀手,让她稀里糊涂地接下了黑道任务,走上了一条完全偏离轨道的道路。
【感谢招待。】
任盈盈吃完拉面,再次站在街头。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接错了任务,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不远处等待着她。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档案照片上的那个人,把对方“嘎嘎嘎”杀掉杀掉,完成这份“属于自己的任务”。
【出发吧,该‘工作’了。】
阳光再次落在任盈盈身上,拉长了她的影子。
黑色的连衣裙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蕾丝头饰垂在背后————既像一个沉默的修女,带着几分无辜纯粹;
又像一个隐藏在市井中的恶魔,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而这场乌龙闹剧......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