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社长给我的信息,我很快就在大通巷的附近找到了那间老房子。
第一眼看的感觉有些像是三流游乐场里的鬼屋,不过两者之间却有着极大的差别。虽然房子很老,但是院子里的植物竟然没有胡乱生长到外面来。
叫人不敢相信这栋房子已经被废弃。
同巷子里的房子一样,那建筑周围也有一圈围墙,只是墙面早已破败不堪,剥落的油漆在上面打卷。
院子的铁制大门上挂着满满的锈迹,而且门也没有闭合,就像是对外人表示欢迎的老人一样。
唯一可以辨别出这是个什么地方的门牌就贴在离门很近的墙上,被岁月冲蚀得斑驳的字迹依旧可以大致认得出来,是“大通巷23”。
我迈着平稳的步伐穿过大门,朝里面那座房子走去。
原本应该是窗户的地方几乎都被木板封死,不过正门却显得有些奇怪,上面不少钉子显得快要脱落,很明显最近有人开启过房门。
青草的气息夹杂的木头潮湿发霉的气味涌了过来,并不会让人感到难受。
和外面看到的景象一样,植物确实长得很整齐,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里没有人居住。
不过还是很难让人想象啊。
“真不是个可以好好生活的地方……那家伙的脑子里都装些什么呢?”
我走到房前,用手轻轻碰了碰感觉随时都要崩塌的门,出乎意料的,竟然就这样发出嘎吱的声音打开了。
屋内唯一的光线来源就是从木板钉死的窗户中照射进来的阳光,除此之外就没了。
贴在玄关处和走道里的墙纸已经染上了奇怪的颜色,但却没有任何剥落的样子。鞋柜上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支颇为新鲜的水仙,散发出微弱的清香。
四周都很安静,如果不进去一个个房间寻找的话,应该不会觉得这里还会有谁待着。
我轻声地说了句打扰了,然后穿着鞋子走了进去。
在房子里搜寻的结果是只有一个地方的入口没被钉死,那里似乎是客厅。
屏幕碎裂的老型号电视呆呆地站在发出腐烂气息的电视柜上,像是很不满我这个突然入侵的人一样。
但是还有更值得令人惊讶的——在弹簧都露出来的破旧沙发旁边,放着大堆的、写满文字的稿纸,与这个客厅里其它的东西相比,显得要异常干净。
啊啊,没错,已经确认这里有人居住了。
我顺手拿起一张稿纸,仔细地查看着。
……是汪雨晴写的《水属性可是闹着玩的》的第二卷,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全身上下都放松了。纸上的黑色文字看起来倍感亲切,看来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也许是紧绷的心情已经完全无影无踪的缘故,我就这样坐在擦去灰尘的地上看起了未完成的小说。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走道里突然传出轻盈的脚步声,我将思绪中小说情节中拉了回来,急忙抬头看向客厅的入口。
来人刚好探出脑袋,看到我的时候,也露出了想象中的吃惊表情。
接着,便是尖锐的惊讶声音从喉咙里奔涌出来。
“邱、邱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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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短裙和短袖衫的少女有些扭扭捏捏地坐在破旧沙发上一个完好无损的角落里,时不时地会朝我这边投来几分视线。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比主人先到这里……本来还以为她一直呆在房子里呢。
正门那么容易就推开也是因为她要出去买东西吧,这么笨蛋的错误确实只有她才会犯。
不过很少见的,竟然没有在街上迷路这点倒是颇让人感到意外。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忍受不了过长时间沉默的汪雨晴率先开口问道。
“……因为正好路过门口,发现这栋本该被废弃的房子周围的植物,都像是最近才被修剪过一样,所以很好奇就进来了。也没想到能发现你在这里。”
暂时还是将这里是社长告诉我的事保密吧。
“是、是这样吗?”
不过她很好说话,我从眼神里就可以读出信任的味道。
啊,罪恶感真重啊……
可是我还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要做些什么,趁着汪雨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开始投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呢。”
“你问我为什么……”
“那栋公寓不是很好吗?费尽心思在房间里添上那么多粉红色的东西,难道就这样随意抛弃掉了吗。”
“才、才没有!”
少女不满地发出有些尖锐的声音,手也很慌张地摆动起来。
“那能告诉我原因吗?跑得那么急的原因?”
没错,汪雨晴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逃避某个东西——我是这样认为的。
可能这样说会有些过分,但是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跟所谓的工作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单纯地关心朋友罢了。
“……其实……我。”
欲言又止,不过我很有耐心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被爸爸追赶着。”
等等……什么?
“被爸爸追赶?!”
“……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小说家。而爸爸他一直想让我回去接受那些烦人的东西,从未考虑过我是怎么想的。就是因为……”
不知为什么有些哽咽了,我突然有着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的感觉。
“别说了。”
“呜?”
“总之是任性爸爸和任性女儿之间的战斗是吗。”
“才没有那么简单呢!”
结果汪雨晴气呼呼地鼓起可爱的脸颊,把脑袋转到一边去了。
看样子是惹她生气了吗……得赶快转移话题才行。
于是我带着有些勉强的笑容拿起地上的一张填满黑字的稿纸。
“啊,这些原稿,我已经拜读过了一部分哦。”
“咦、咦?”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十分有效,但是换来的却是她的大发雷霆。
“不能随便乱看的啦!这种东西!真是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种事情!”
“又不是什么情书之类的……”
“谁说的啊,明明就……有寄托情感到里面的啊……”
只听到前半句,后半句完全是在嘟囔,根本无法听见。
掩饰害羞一般的,汪雨晴站起身子,用着极大的音量说道。
“总、总而言之!你能——”
说到一半就拖长了尾音,不免让人觉得她接下去会说些奇怪的话。
“能在这里多待一点时间吗?”
然后做出非常可爱的请求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啊!
这种超越了制作精美的CG的程度,是神赐予的礼物吧!
看来她只是单纯觉得有些寂寞而已吧。毕竟一直都一个人住着,想要找个人陪伴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当然可以啊。”
不知是不是我没能理解她话里更深一层的含义,她显得有些失望地埋下头,做出和我第一次去到她租的公寓的时候一样的姿态,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真是个超级笨蛋啊……”
汪雨晴小声嘟囔道,然后拿起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粉红色海豹,紧紧搂在自己怀里。
“时间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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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和现在一样的,收获金色,枯黄的树叶落满一地的季节,独自一人走在放学路上的小女孩,反倒显得特别引人注目。
光是从外貌上就可以推断出长大后是个美人,不免会吸引来好奇的视线。
仿佛有些被扫视得有些不舒服一样,她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了起来。
已经习惯了一直以来的寂寞,从小就开始接受着普通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大小姐教育,包括社交礼仪和交往人群之类的,自然包括在内。
被灌输了“与普通的孩子交朋友是在降低身份”的知识。
不过在学校里情况却完全相反,不是她遵守着这条规则,而是所有的孩子都对她敬而远之。
“大小姐”“碰到她就会被抓到奇怪的地方去哦”“才不要和她玩呢,那么傲真是讨厌”诸如此类的从孩子们口中说出的残酷话语,已经百听不厌了。
但是她很渴望能在学校里交到朋友。
从以前开始就这样一直祈求着,但却一点用也没有。
回到家里后,母亲照例要为她读一段小说的情节,每每那些引人入胜的情节都能让她沉迷于其中。
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小说家。
因为母亲曾经这样告诉她。
“小说家是为了他人而编织美丽故事的人。”
所以她想编织出自己的美丽故事。
所以想成为作家。
再长大一些后,她真正意义上,作为小说家而出道了。
然后遇见了,能够成为朋友的人——不,或许在那之后,产生了更深的感情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