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太可惜了,明明多了一颗子弹就能让你们重聚了。”
劫匪用轻抚的语气说着这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但此时此刻,宇却完全没有理会,眼中完全被恐惧和不安所充满。
不是因为劫匪,只是因为清音的生命正在流逝。
正因为被击中的是肺部,现在清音缺氧的现象越来越明显,她正在大口打气地呼吸着空气,维持自己为时不多的生命。
但另一方面,鲜血已经留了很大的一滩,导致清音脸色苍白,越发难看。
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连声音都很难发出来。
“清音!清音!振作点!”
宇很害怕,害怕清音就这样死了。
“没有用的,看样子,她的死期也将至了。”
劫匪就这样看着两人,默不作声,似乎在等待什么
“……哥哥。”
虚弱而无力的声音,剧痛刺痛的宇的心脏,使他也喘不过气来。脸色甚至比清音更加难看。
紧紧握着清音稚嫩的小手,不肯放开,焦急的眼神中,凝视着清音的脸孔。
但是,尽管身受重伤,但迷糊的视线中,带有重音的听觉中,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哥哥没事,却欣慰的笑了。
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
“我绝对会救你!”
就这样,宇抱起清音,四处张望,寻求救援。
“放弃吧,你看看现在的状态,还有谁能救你,他们自保都困难。”
见义勇为的,基本都被制服了,剩下坐在座位上的,都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而很安静的坐着,等待着交出自己的财物,确保自己的眼中。他们也存在与危机中。
这次不同,尽管宇大喊大叫,但没有人理会。
一方面,只是一个小孩子,他们不会有太多的精神去理会他。
第二,他们也不想多浪费子弹,毕竟子弹有限,现在他们正在集中精神去搜刮财物。
宇此时所散发的迫切,已经到达了临界点。
但是,扯破喉咙的求援,却换不到一点的回应。
手上温热的感觉依然存在,那就证明着自己妹妹的生命依然在流逝着。
很快,很快,她就会去另一个世界。
但是,宇绝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一点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相比于刚才,昏暗的机舱,现在安静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哥哥。”
“不要说话!现在马上救你,要撑住!”
每走一步,地上就会多几滴鲜血,同样也象征着清音生命倒计时的转动。
很快,就会到达终点站。
——哥哥。
——这么为我,好高兴。
——但是,清音已经不行了。
——不要在浪费无谓的力气。
——而且,我不会孤独。
——因为……
迷糊不清的视线,和一个高度近视却没有戴眼镜的人一样,眼前景象模糊不清,就算这么近的距离,依然无法看清楚宇的面孔,甚至身影。
血,已经快流干了。
宇,还没有找到办法,捂着伤口的手掌,渐渐感觉到有几分清凉。
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最后,清音能死在宇的怀抱中,死在自己最喜欢的哥哥怀抱中,她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了。
但相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妹妹死去,却正救不了妹妹,甚至连忙都不能帮上的宇,每时每刻都被痛苦所折磨,所煎熬。
带着最后一个微笑。
用尽最后力气想去触碰喜爱人的手,在半途中戛然而止,无力地垂了下来。
迷迷糊糊的双眼,最后不敌洪水般的睡衣,慢慢闭上,紧闭大门。
一直注视着,偏向宇的头,也因为失去了控制,无力地被地心引力所控制。
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反而让人没有实质感。
她,死了。
“清音?清音?”
宇轻轻摇曳着清音,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声裂肺的恸哭,撼动着整个机舱的每一个人。
那种痛苦,那种无力,那种无可奈何,都袭击向同一个人身上。
所谓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宇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清音去没有任何反应的娇小躯体。剩下的,只有解放般的,核裂变般的,海啸般的哭声。
眼泪早已经流干了,残留的只有泪痕。
像自己一样,家人都死了,却只留下自己。
“要怪,只能怪你无能。”
“要怪,只能怪你运不好。”
“记住,这都是你的错,你的责任。”
“如果没有你的话,一切都不会开始。”
“如果你不乱叫,我也不会注意你。”
“如果你不露出那么让我兴奋的表情,我才懒得理你。”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的责任。”
“背负这些责任,活下去赎罪吧。”
一字一句,都渗透入宇的骨髓中,如同剧痛一样,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但他又能做什么,他除了抱着妹妹的尸体,为此刻痛苦,为过去缅怀。
他又能做什么?
最后,劫匪跳机扬长而去。
受伤的人不在少数,但奇怪的是,死去的人,只有三个人。
他,没有去参加入葬礼。
他,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去见他们。
他,从那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内,自暴自弃。
闻讯归来的治,对这一切都太震惊了。
几番艰难的劝导,勉强让宇放弃了自暴自弃的念头。但同样的,他活着,但心已经死了,如同一个机器人一样,没有语言,没有表情,没有感情。
那件事,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每当想起一次,他就会产生自杀的念头。好几次,被制止了下来。
——“背负这些罪孽,活下去赎罪吧。”
这一句话,深深地影响了一生。他认为,自己活着,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别人,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能为别人做些什么,自己怎么都好。
因为这件事,还有那次葬礼。治彻底对外界改观了,除了宇外,对谁都怀有戒心,警惕着。
他觉得,弟弟需要他,由他来保护。自己已经没有了家这个概念,自己所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为了什么而活?治已经不远再看到弟弟那样的活着。
空洞的,没有目标的,失去理想的,活着。
治找到了依据,一切都为了弟弟他,弟弟他比谁都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在话下。弟弟就由我来保护,我来满足他,这就足够了。
从那以后两年,他没有去碰小提琴,音乐,那成了他的阴影。
第三年,治为了让宇改变,亲自为他订造了一个精致的小提琴。
尽管,他知道自己接下来所说的话都是错的,但他认为,至少,能让他改观。
“兄长想听宇的小提琴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