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支像往常一样出来巡逻的千宫武装舰队早在很远的地方就发现了在此海域交战的双方,但碍于中立条约他们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双方打得火热。尽管高层要求全国中立,但私底下的士兵心中却都有一丝向圣殿的亲切感,虽然无论圣殿还是侵蚀者都是千宫武装的对手,但前者好歹还是人类啊。
然而,就在一分钟前,这在千宫武装士兵心底仅存的那一丝亲切感也已经荡然无存——一分钟前圣殿发来通讯,要求千宫武装对侵蚀者实行拦截,否则将遭到尼布甲尼撒的无差别攻击!
“这是威胁!”
“没错,这就是威胁!”对方如是说。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这是赤裸裸地挑衅,赤裸裸地违反条约!在坐的所有千宫武装人员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对面的可是圣殿最强战舰尼布甲尼撒,传闻中也只有天照月读两艘超级战舰可以与之抗衡,也就是说,现在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一条路……没错,就是只有一条路!
“你们这是在违反条约!”千宫武装舰长咬着牙眯缝着眼看着屏幕上那个年轻的面孔。
“我管他妈的条约,现在要么帮我们,要么就去海底陪鲨鱼!”
“你们这是宣战!”
“这是我个人行为,扯不上圣殿!”
“你……你真是欺人太甚!你究竟是何人?”
“随你便,但我可没那么多耐心了!”屏幕上那个年轻面孔逐渐变得狰狞起来,“我是圣殿八度圣殿骑士,SSS总指挥官,法兰斯·信。少拖延时间,给你们最后两分钟,拦截或者死亡!”
顿时,千宫武装舰内全场哗然。他们听说过这个名字,确实这个名字在千宫武装军中十分出名,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地位,也并不是因为这个人的才华,而是……这个人之前非法入侵千宫武装领土,杀千宫武装士兵,抢千宫武装车辆,做了这些恶行后还躲在圣殿四度骑士水月·凌的保护下不敢去日本认罪,不仅不感到羞耻还变本加厉如今他又威胁千宫武装挑起事端!在现在的千宫武装,法兰斯·信这个名字就是无赖的同义词。
轰隆一声,舰船震动了一下,一发巨大的彩色水柱在右舷升起,这是尼布甲尼撒的试射,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攻击了,只要时间一到,强大的攻击将准确地砸在自己的甲板上。
“长官……”千宫武装的士兵怕了,纷纷转头回望自己的长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这是死亡的倒计时,但舰桥里却是一片沉默。
“年轻人,我最后一遍提醒,你正在做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我希望你能深刻理解这么做的后果。”舰长叹了口气,再次将视线投向法兰斯,但却无法从对方眼中看到丝毫的动摇,他那失焦无光的眼神仿佛已经看淡了一切,如今这个人的眼前除了猎物再无其他。
是的,再无其他。
“法兰斯,如果这是你的个人行为,我们有权拒绝执行!”娜塔莉站起来径直走到法兰斯眼前关掉与千宫武装舰长的通信,“我们是听从于圣殿SSS最高指挥官的命令,而不是……”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娜塔莉,令她的话戛然而止。那是法兰斯佩戴的圣殿指挥官制式亚当式左轮手枪,此时此刻这本该指向敌人的枪口却正对着自己人,一个长官正用它指着自己贴身部下的眉心。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们,然后……然后将娜菲抢回来!”
四周又是一片死寂,今天这些不幸在舰桥值班的可怜士兵可真是见识到了不少平时见不到的复杂状况。
“我希望知道这是你的个人行为还是八度骑士的行为。”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娜塔莉依然不改变自己的语气,直直盯着法兰斯的双眼。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脏骤停了一瞬间,在场的人都能听出来那是击锤撞击的声音,他们看到了转轮旋转,击锤先向后拉伸再猛地撞向前方——法兰斯扣动扳机了!但仅仅如此,枪声并没有响起,娜塔莉依然完好的站在那里,这是因为作为指挥官配枪这把枪一般都是不填装子弹的。
“你疯了!”艾达第一个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抢走了法兰斯手中的枪,但后者依然保持着那拿枪的姿势站在那里,依然正对着娜塔莉,“你居然想杀了她!”
“你有必要重新评估自己的行为。”娜塔莉向前一步,胸口正好迎上法兰斯僵举在那里的右臂,“看看四周,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生命,都依靠你才能活下去。当你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你的责任就已经不是冲锋陷阵,也不是为亲人报仇,而是尽自己所能让身边的部下活着回去见父母!”说完,娜塔莉一巴掌扇在法兰斯脸上,伴随着那一声脆响,法兰斯的左脸颊上逐渐显现出一个红色的手印。
终于,法兰斯向后一倒又瘫坐在了椅子上,冷汗从脸上滑落,他伸出双手颤抖着,眼神充满了惊恐。看到这种情景艾达和娜塔莉双双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指挥官暂时冷静了下来。
“娜塔莉,去通知千宫武装,对刚刚的行为致歉并开启谈判程序,我愿承担此后的责任。”法兰斯低垂着头,“去吧,这是我作为指挥官的命令并非个人行为。”
“Vivant!”娜塔莉点了点头,立正敬礼,转身开始调整通讯设备。
“我果然……还是个菜鸟。”法兰斯仰面叹气道,“一个愚蠢的菜鸟。”
“没错,不过好在你自己回过神来没有继续愚蠢下去。”艾达点了点头,将之前夺走的手枪交换到法兰斯手上。
就在娜塔莉准备重新启动对千宫武装的通信时,一发炮弹突然在前方逃窜的侵蚀者战舰侧舷爆炸溅起巨大高耸的水柱,千宫武装他们开火了!刚刚通信突然切断让对方难以了解尼布甲尼撒舰桥上的变故,在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就在前方,千宫武装的战斗阵型已经展开,一轮试射结束开始集体修正弹道。在灵巧的机械装填装置的支持下很快第二波齐射到来,其中一发炮弹击中祖拉那肯号核心装甲区却并未穿透,也就在这一瞬间,侵蚀者舰队撤往澳大利亚的道路业已被封,由此撤退的道路只剩下了最后一条。
“通告全军,修改航向,目标——暹罗!”基尔加丹下令了,却也是此时唯一可行的命令。
……
在侵蚀者舰队转向暹罗后尼布甲尼撒并没有追击,一方面是由于娜塔莉建议穷寇莫追,另一方面则是被千宫武装拖延了时间。千宫武装方面由娜塔莉出面进行周旋,好不容易才趁机脱出继续全速前往原计划地点,即便如此,尼布甲尼撒到达金兰湾的时候也已经比预计日期晚了一天。
金兰湾的军港从未向今天这么热闹过,当尼布甲尼撒进港的时候港口中的人无不静立眺望,当这个巨无霸破开海浪停泊稳定之际大量人员立刻围了上来纷纷试图抢先一览这个传奇战舰的全貌。舷梯放下,士兵们开始一个接一个下船,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些下船的人穿的并不是他们熟悉的白色军装,而是如同侵蚀者一般的漆黑,领口那三个金色闪电形的“S”明晃晃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在舷梯下方也站在负责迎接的队伍,打头的是个华人面孔,中年男性,头顶已秃只能将旁边的头发梳向中央来遮挡锃亮的天灵盖,就算如此也是不带帽子;一道伤痕歇着横过脸颊,嘴里叼着一根自己亲手用烟纸卷的烟卷;一身白军装一尘不染,领口金龙纹张牙舞爪,左腰配一镀金镶银汉剑看似甚是奢华。
他,就是这里的总司令,圣殿华系袁光仁的左膀——郑居廉。
“总么个景儿,嫩长官哪儿切了?(怎么回事,你们长官哪里去了)”郑居廉见到迎面走来的是娜塔莉不禁皱了皱眉头,张嘴就是一通老家口音,害得娜塔莉旁边那位只学过普通话的中文翻译官急出一身汗,好在最后还是准确翻译了出来。
“请您注意言辞,论军阶你我二人才是平级,八度骑士地位甚高没必要亲自与你见面。”娜塔莉直直盯着郑居廉的双眼,语气也是在硬碰硬。在这个地方敢和郑居廉这么硬碰硬对话的娜塔莉还是头一个。
结果,二人的气氛就在这几秒内尴尬起来,互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说,咱能先把正事办完吗?”艾达走下舷梯,瞥了一眼这两位暗中较劲的家伙。
“哟,这不是艾达·里德尔嘛!久仰大名,怎么今天跟着SSS一起来敝处了?这……恐怕不合适吧。”郑居廉看到艾达,也不含糊直接抛出了这个更加尴尬的问题,作为袁光仁左膀郑居廉不可能不知道前阵子圣都发生的事情,艾达绝不怀疑他这是在故意嘲讽她这个“变节者”。
“没什么不合适,讨伐侵蚀者是所有圣殿人的责任,况且……”艾达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一毫不快,老练十足,“况且……众所周知我现在帮四度骑士做事,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不过与其费口舌聊这些无用的不如赶紧步入正题,我也无比相信圣殿著名将领郑居廉绝不是那种总喜欢打听别人私事的八卦人士。”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郑居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带着二人和一众迎接人士走向了会客厅。
艾达并没有一直跟着,其实也不需要一直跟着,她其实就是四度骑士强行安插进来的人,并没有参与SSS此次计划的义务和权利。他与娜塔莉分开后就问路找到了军营里的通话室,凭借着水月给的通行证顺利进入了私密度极高的贵宾区单间,拿起话筒拨通了打往圣都的线路。
“到地方了?我看你的号码显示是在金兰湾。”电话的另一边传来水月的声音,看来艾达是直接打给了水月,“情况怎么样?”
“今天刚到,一切正常,按计划法兰斯被我们留在了尼布甲尼撒上,他应付不过来郑居廉。”艾达拿着话筒,坐在了贵宾区单间的沙发上,“他的情况还是有些不稳定,自从上次海战后就是这样了。”
“继续按原计划行事,我们的交易依然生效。”水月说,“露易丝那边你不用担心,就目前来说她很好,至少还没令我们心生厌恶。”
“还是那句话,我倒是觉得这个计划可有可无。就我一路上的观察而言,法兰斯确实还不成熟,但娜塔莉已经足够将其教育完成了,何须让我再来?”艾达撇了撇嘴,其实打心眼里她根本不想离开圣都,但碍于此时尴尬的身份只能听命于水月。
“娜塔莉是个军人,是个尽职尽责的军人,这也导致她只听从‘长官’的命令做一个‘正常士兵’该做的事,而不纠结于谁是‘长官’。她对法兰斯的支持也只是下属对上司的支持罢了,而你却不一样。你是我安排过去的只对法兰斯一个人负责的人。”水月说,“当然,别耍什么小聪明,要是被我发现你夹带了什么私货……你知道后果的。”
“那是自然,谨遵号令,我的四度骑士阁下……”
……
也就在尼布甲尼撒到达金兰湾不久,基尔加丹的队伍到达了暹罗的曼谷军事区,途中也遭到了控制柬埔寨的德洛尼派蒙达利亚反叛军的攻击,却并没有因此耽误行程。这次失利震惊全国,并不是因为损失巨大,而是因为——失利的人是基尔加丹。远在缅甸曼德勒的第二皇子沙夏也是幸灾乐祸,在基尔加丹到达曼谷的第一时间发了封通信“问候”了一下自己这首尝失利的哥哥,却被基尔加丹一句“我好不容易失败一次”给噎了回去。
说实话这并不是个长久可呆的地方,东边整个柬埔寨加上大半个老挝都是叛军的地盘,越南和老挝北部一点则是圣殿控制区,如今叛军已经打下了接近半个暹罗,近来曼谷的位置也越来越危险。由此基尔加丹打算尽快进行补给转移至曼德勒,与自己的弟弟汇合。
对于即将见到了沙夏,基尔加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他知道他的母亲,也就是来自斯洛瓦尔家族的当今皇后更喜欢这个弟弟,并不是因为他比自己优秀,恰恰相反,沙夏比基尔加丹“愚蠢”不少,但正是因为“愚蠢”所以好控制,基尔加丹无比相信如果有机会斯洛瓦尔绝对会支持沙夏成为凯撒而不是自己。实际上,在蒙达利亚皇室众多兄弟姐妹中基尔加丹只曾与一个人关系甚好,出乎所有人预料,那人正是日后被其折磨的第六皇子,那个由已故的索菲亚王妃生出的孩子。
“殿下,曼德勒消息,您进行转移的迎接准备已经一切就绪。”卫兵念道。
“很好,我们走吧。”说着,基尔加丹理了理衣服,走出来房间。
就在基尔加丹走后的第三天,曼谷军事区遭到了蒙达利亚叛军先遣小队的进攻,第二天叛军后续大部队加入战斗,激战一夜后曼谷城破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