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舱里一片死寂。曼斯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梳，拔得发根生疼。
扩音器里传来“嘶嘶”的紊乱电流声。信号中断，生死不明。
他在犹豫现在该不该派人下水救援。这该死的状况让他想起了执行部十年前的那次行动。
“叶胜！”曼斯转身大吼，“让你的‘蛇’去下面找他们。”
“叶胜他已经去找了。”酒德亚纪扶着靠在墙边的叶胜。他的眼睛流淌着淡金色的微光。
“MD！”曼斯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虽然校长说了只要路明非决定的事出意外都由他负责，但是在执行部的任务出意外这一点毋庸置疑。
执行部的名声什么的当然无所谓。重要的他们可能损失了学校里唯一的‘s’级新生和一个优秀的‘a’级新生。虽然路明非给他的印象很差，但……
“人在呢人在呢。”
淡定的声音在前舱回荡。
曼斯惊讶着抬头，那是路明非的声音。
“路明非，报告情况。”曼斯大吼。
“我和零都没事。我们在一座青铜城的大门口，里面大概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老家。”
两人在通过叶胜的“蛇”交流。
水底深处。
路明非和零一前一后悬浮在幽绿色的水中。抬头去看上方，射灯的光迷失在幽绿色里，往四面八方看去都一样的，看不到头。除了正前方。那里矗立着一面青铜巨墙，向着上下左右延伸，看起来没有边界，无限大。
地震暂时停止，水中的尘埃渐渐下落，视野清晰起来。
“青铜之城。”零冷冰冰的语气里出现了一丝裂缝，“根据《冰海残卷》记录，尊贵的初代种‘青铜与火之王’，他在北欧的冰雪中也建有一座青铜城……和这里一样。”
“不知道主人在不在家。”路明非笑眯眯地，看着零。
零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
“不是因为地震打开了水底的裂缝，我们根本就找不到这里。”路明非靠近那面巨大的青铜墙。
“路明非、零，准备回撤。”曼斯教授的声音传来，“我担心会有余震，而且你们的氧气储备不足了。”
“路明非，回撤。”零在身后催促。
“别急啊。这可是重大发现。”路明非贴在青铜墙的墙面上。
“路明非，回撤。”零又一次催促。
“船长，要是余震把这条缝埋了，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座青铜城了。”路明非的声音在船舱里回荡，“我猜你们更倾向于让我们进去看看。当然我自己也想进去。”
“青铜与火之王……”曼斯的额头上渗出汗，沉默。
事态超出预估了。发现诺顿的宫殿真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龙的宫殿里会有些什么？
大量的龙类资料，‘言灵’记录着的龙类的历史，还有刻着龙文的古器……这对他们而言简直是无价之宝。
当然也可能会遇上一条真正的古龙……
“……我明白了。我会为你们更换新的设备，但是你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无论是氧气还是电力都只能撑两小时，两小时后长江航道海事局的直升机大概也到了。那时候水下作业将被迫停止。”曼斯结束了沉默。
他对“摩尼亚赫号”有信心。即便里面真的有条古龙，他也有把握杀死。或者生擒。龙族唯一想不到的，就是人类的科技发展速度。
“明白。”
“稍等，我很快会带个锁匠下潜去找你们。”曼斯说。
曼斯走到后舱，拨通了电话。
“校长，‘夔门计划’的新进展，我们在地震产生的水下裂缝里，找到一座完全由青铜铸造的城市。”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青铜古城，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路明非在水下吗？”
“是。路明非和‘a’级新生零在进行协同水下作业。”
“是吗……”昂热突然笑起来，“这就是所谓年轻人的创造性吗？”
“就在刚才，路明非和零两人申请进入青铜城探索。”
“他们两人……”
“此外还有个坏消息。有一支中国香港民间基金资助的水下探险队在探索最近的一处水下墓葬。看起来他们对我们的事情没什么了解，但他们会在最近下潜。如果他们发现了青铜古城，我们就无从保密了。”
昂热又沉默了一会，说，“他们的请求被批准，跟龙族有关的一切不能暴露。要是里面刚好还有条古龙的话……你们有准备么？”
“你来过的校长，现在的‘摩尼亚赫号’是艘军舰。”
“带着‘钥匙’去吧。优先保证路明非和零的安全。”
摩尼亚赫号前舱。
“船长……”叶胜坐在椅子上，眼神无光地看着曼斯。
“辛苦你了叶胜。”
“船长，我请求让路明非和零回撤。”叶胜轻声说。
“他们已经被批准进入青铜城。”曼斯皱眉。
“青铜城里有危险。我能感觉到。有条‘蛇’进去了，它围绕着什么在游动。他很恐惧。”
“那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蛇’会恐惧是必然的。”曼斯安慰叶胜，“你的任务结束了，亚纪，带叶胜去休息室。”
“明白。”
……
路明非找到了那道曾见过的活灵。
他身前的墙壁上，图案清晰地显示出来，是凸出的一块人脸，嘴里含着燃烧的木柴。这是幅怪异的图画，脸被扭曲地痛苦，却不肯松开紧咬木柴的牙齿。
零在路明非一旁。
射灯的光柱自上而下，一个人影向着他们游来。
他潜水服的胸前有个硬质透明材料的囊，里面是穿着小号潜水服的婴儿。婴儿神奇地没有哭喊，他缓缓转头四顾，瞳孔里流淌着淡金色的光。
曼斯没有说话，而是敲了敲自己的头盔面罩，向两人致意。
路明非和零回以相同的动作。
曼斯带着新的信号线，给路明非和零更换了氧气瓶。
路明非指指那道活灵。
曼斯点头。
他闭上了眼睛，伸手按在青铜壁上，低声吟诵，像歌唱又像咆哮。
音节达到了至高点！轰然之音在水下回荡。这一刻，他释放了言灵。
言灵·无尘之地。
在路明非惊叹的目光下，以曼斯为中心，一个直径数米的球形空间里，水被强行排开，涡流围绕着他们高速转动，曼斯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氧气填补了这个泡里的空间。
在近百米深的水面下，他们竟然站在了空气里！
曼斯用钢爪吊在青铜壁上，脚踩在下面的青铜壁支撑着自己，小心地从潜水服里抱出了婴儿。
“宝贝，剩下的交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