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象征性的敲门,也不等路晨回应,大门就被突入,一个女孩在一群黑衣壮汉的拱卫下走了进来。
女孩约摸十岁,是可以被称作萝莉的年纪,身材娇小纤细,雪滑的肌肤紧致中带点婴儿肥,像是布丁一样,以至于骨架都不太明显,整个仿佛静心捏做的瓷娃娃,面容精致可爱,金色的长发垂落,血红的双瞳扑闪,长相也十分幼齿。
但她的穿着却是前卫大胆的风格,斜戴骷髅似的头花,遮住了一只兽耳,手持一把梅花画扇,肩披大氅,身穿低胸高开叉的旗袍,若隐若现一大片雪白,屁股后面还摇晃着一条套着玉扳指的尾巴。双腿比例修长,脚踏一双高跟绣鞋,搭配白色的吊带袜,与延伸至小臂的白丝长手套呼应,居然显露出一种雍容华贵般的成熟气质,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既让人惊艳,又为其气势所压迫。
女孩先是警觉地扫了眼房间,然后目光落在路晨身上,摇摇画扇,啪嚓地展开,遮住下半张脸,眼睛弯成狡黠的月牙,“哟,兄长大人,既然都醒了,怎么都不吱一声?害得小妹我还得自己进来…哦,抱歉了,我忘了,你好像刚经历了一场惨痛的失败,心情有点低落,而且腿都断了一时也走不了路,啧啧啧真是可怜呢,但恰巧这次我来拜访你,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话音刚落,就有黑衣壮汉打开铝合金的手提箱,呈到路晨面前。
只见在里面防震的泡沫塑料间静静躺着一支玻璃管封装的液体,液体流淌着令人心悸的红光,隐隐有血色的螺旋在转动,似乎艺术品般晶莹,令那些壮汉一时间都生出了贪婪之心,直到手提箱合上,房间里急促的呼吸才略微收敛。
“不灭级强者的脊髓液混合高纯度血晶制作的药剂,送给兄长大人你了,就当是小妹我的赔礼,可以加快你伤势痊愈哦。“女孩说,从容地走到搬到路晨床对面的椅子旁坐下,收拢画扇,附着白丝的双腿的交叠,旗袍开叉的侧边露出三分之二大腿和吊带来,绣鞋的高跟似乎有意无意指向路晨,在路晨视野中与被旗袍下摆遮盖的风光一样显眼。
是真空吗,不对,那吊带连到哪去,哦,说不定是那种情趣式的,亦或者丁字裤?
路晨却根本不在意那不灭级的针剂,虽然他很清楚那针剂的价值,是真正的有价无市,将其注射进体内,血统驳杂者可以觉醒更高级的血统,血统低劣者则可以大大提升自身潜力,摇身一变成为贵族,可谓一下子就改变了固有的命运。
就算是对路晨这种先天血统便达到超凡级,经过十三年锻炼更是达到逍遥级的天才,也裨益极大,可以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有可能让血统突破进入不灭级。相比这个,加速伤势痊愈的作用反而就是个添头了。
须知,自太初盘古开天辟地力竭而死以后,他的身躯化作大陆,骨髓衍生万灵,而万灵接触其血液凝结成的晶体也就是血晶而开启灵智,进化为人,秉承着来自盘古的血脉,血统成为了区分高低贵贱的唯一标准,血统高贵者,生来就是天潢贵胄,能宰执天下,荣华富贵皆可取之,而血统低劣者,就只能做永远的黔首贫民,贩夫走卒,被压迫剥削,庸庸碌碌至死。
而经过几千年的发展,特别是在对血晶的开采利用之法有了重大突破后,人类文明大步跃进,工业方兴未艾的同时,对血统的分级也极其精准了,以从强到弱来排列便是:盘古级,祖巫级,大圣级,不灭级,逍遥级,超凡级,芸芸级。
盘古级,自不用多说,是神话中的级别,一切血统的起源,世人的猜测与美好愿望,所有人都想一探究竟却再也没出现过的存在。
祖巫级,据说一开始是十二个盘古血统最浓烈的强者的自称,他们率领人类从无到有开创了文明,是仅次于盘古的神话人物,可惜年代已久远到难以追溯,传下的血脉更是大多失传,如今只有几支还幸存着,但也都是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世家,比如烛龙帝国的皇室,便是继承了十二祖巫中的时间之祖巫烛九阴血脉的后代,随便拉一个出来血统都能吊打路晨,也正是因此,他们才能牢牢统治烛龙帝国一千年,代代天才不绝,就算皇室暗弱,也总会有强大的旁支子弟将其替代,以一家人的窝里斗替代了改朝换代,也就前世那帮统合天国的家伙,兴许是因为有血疫病人这个巨大的变量推动,才能把帝国搅得乱糟糟。
而大圣级,就是上古和近古时期一众名人的血统级别了,也是在祖巫级强者近乎绝迹的现今明面上的最强梯队,比如三皇五帝,又或者各方教祖,乃至那位治理了灭世洪水的圣人大禹或者说姒文命,都是大圣级的强者,能将自己的名字冠为地名,传下的世家也大多延续到了现在,依然处于帝国的巅峰。路晨出身的路家,就是大圣穷奇的直系后裔,理论上,路晨若是不断精炼血统,也能达到这个级别。
再到不灭级,也算是一方强者,更是一道分水岭,到了这个级别,就可以把血统稳定地传承下去,开辟新世家,传承经验,保证家族的富贵,也是当下的高端战力。
而逍遥级,就是这个等级森严的血统金字塔的中坚部分,虽有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之嫌,却也是十万里挑一的幸运儿了。
至于超凡级,不用说,就是单纯的和血统低劣的屁民拉开鸿沟差距,仿佛两个物种的一个级别,也是成为贵族的敲门砖。
芸芸级,指代承载这巨大血统金字塔的芸芸众生,一辈子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出息,血统的一丝差距便是绝望的天堑,作为屁民,老老实实工作,生产价值乖乖的给贵族老爷压榨剥削就好了。
当然,血统级别并不完全和境界对等,拥有超高级的血统也不代表就一定很强,还要努力修炼才行,就好像路晨一出生就是超凡级的血统,但也不是一下子就拥有了超凡境的修为和力量,血统级别只是代表了潜力和上限罢了,虽说血统只要够高,就算不锻炼也能慢慢晋升到对应的境界,但努力终究还是有用的,否则的话,完全阶级固化,这个世界也就一点活力也没有了,也不至于生出那么多破事和趣事来。
而拿路晨自己举例,他的直系先祖是大圣,那么他的血统成长上限理论上就是大圣级,境界亦然。比如他现在的血统是逍遥级,然而境界却只是超凡境,但只要他不停止锻炼,就必然能达到逍遥境,而若要更进一步,向不灭境发动冲击,就需要先把血统升到不灭级了,否则就算侥幸到达不灭境,遇上其他的不灭级血统的同境界强者,人家威压一放就要腿软而被压制击败。
同理,这就是为什么几千年来血统低劣的屁民反抗不了贵族和路晨能在帝喾这个小县城纵横捭阖,逍遥自在的原因了,因为这里的庶民血统级别顶天了就超凡级,无非就是在其中分三六九等的区别,所以即便他们到达超凡境,也会被路晨压制而轻松击败,除非以数量取胜…这次考核选拔就是这种情况。
回到正题,在这样一个一切与血统挂钩,凡事都讲究血统,只要血统高贵,就算不努力也能成为人上人,随便到个穷乡僻壤,就会被当地人作活祖宗供奉起来,钱财奉上,美女投怀送抱,巴不得为爱鼓掌生个孩子改良家族血统的世界,这种提纯血统的药剂之珍贵可想而知了。
但路晨却不是很感兴趣,虽然眼下他的确很想要这种针剂,但他的脑子里多的是来自十年后因为战争而飞速发展的科技缔造出的药剂配方,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强。要是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真白送自己也就算了,但这货分明是抱着扔个骨头让他当狗的想法,而他既然本就能站着把钱挣了,又何必跪着去当狗呢?
结合过往与未来的记忆,他的这位便宜妹妹,或者说义妹,名叫路诗,算是他的族妹,其实血缘关系很远,就在小时候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但也仅此而已了,在父母死后,路晨一系衰微,而他本人也离开家族后便再也没有联络,直到他考核前几天,这货才先礼后兵地跳出来说她已经办了过继手续,在族谱上成为了路晨父母的女儿和他的义妹,特地来找他就是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党羽,在获得助力的同时也更名正言顺些,虽说路晨不想参与家族内部的政治斗争,但他既然流着老路家的血,在这重视血统大过于一切的世界,法理上就拥有路家的继承权。
路诗正是瞄准了这一点,才大费周章地把自己过继成路晨的义妹,毕竟她在她那一支继承权得排很后面,加上竞争很激烈,父亲重男轻女,而疼爱孙女的祖父又刚好给她留了一笔丰厚的遗产,众人都对她虎视眈眈,恨不得把她立刻嫁了再瓜分她祖父的遗产之类的客观条件,获得路晨一系的第一继承权,换句时髦的话说就是借壳上市,幸运的话成为路家少主,就能保住一切,无疑是对她而言最优的选择。
毕竟比起更倾向于自己建功立业,凭实力攫取到权力的路晨,路诗复杂的处境养成了她小小年纪就城府极深,擅长玩弄心术和恶趣味或者说虐待狂倾向的性格。
按照原来记忆中来分析,这货本来就是抱着恶心路晨的想法来的,如果路晨真的接受了她的示好和她结盟或者说当她的走狗,自然是极好的,如果不能,确认到路晨不会回到家族妨碍她也是全无损失。
如果路晨还是原来那个十三岁,年轻气盛的桀骜少年的话,肯定会自认为受辱而敬酒不吃吃罚酒,将其轰走,事实上考核前几天那次见面他们之间就很不愉快,而在十年后的记忆中也确实如此,明言不屑与其为伍的路晨后来也再没有回到路家去。
按理说,到此为止,他们之间都只是人生的过客,没有什么交集,也不会有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怨,但也就是到此为止罢了。在爆发大同之乱后,经过七年布局的路诗终于得偿所愿地成为了路家家主,并且联络上了在北方颛顼郡打游击的路晨,并提供了一大笔物资,在短暂的见面中那叫个殷勤,兄长长,兄长短的,对他这个爱国义士崇拜得不得了,还为自己当初的无知行为道歉,痛哭流涕,真情流露,甚至说愿意亲上加亲,和他结为夫妻。
路晨虽然没有真答应那扯淡的婚约,但也难免被拍马屁拍得飘飘然,加上这货后来的形象客观来说着实挺漂亮的,是个人被漂亮妹妹跪舔就算是女的也会生出好感吧?更何况他们之间血缘关系远得很,难免有点想入非非的余地…路晨当时也很欣慰地以为这妮子是真的转性了,女大十八变啊。
谁想到这货实际的目的是拉拢他作为政治斗争的资本,在路晨被大同军围困时嘴上说着要救援,结果却是把他当做了弃子,吝啬得别说援兵,后勤援助都没有,最终间接导致了路晨的败亡。
要说不恨,怎么可能?战友死前的托付和过往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大同军轰击在身上的伤痛还记忆清晰,不止是身体上的疼痛,精神上的消磨才是最痛苦的,所谓是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路晨恨不得把当初轻信路诗是个纯良妹妹的自己给打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