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风中尘埃

作者:镜中聆听 更新时间:2012/5/18 8:39:37 字数:0

当新永恒进入阿斯忒瑞亚后,大西洋联盟驻基地人员就悄悄将新永恒的标记由“友方”改成了“敌方”,这样一来机体存放室反而成了新永恒的监狱。原本,紫云是无法驾驶新永恒离开的了。

在冰冷与寂静中,意识飞向无边的星空——空旷的自由,冷寂的世界,意识里的感觉没有喧嚣,没有躁动,只有那黑暗中明亮到不详的光团。

紫云不会觉得陌生,那光团给人的感觉强大而难以驾驭,就像一匹无意识地狂奔在空旷草原上的野马一样;那光团又充斥着毁灭与萧杀的力量,似乎要将它所能触碰到的一切都粉碎掉一样。

那就是原动天系统的光芒,每当在新永恒的驾驶舱里开启这个令紫云自己也战栗的毁灭系统时,镇定而又有着强悍气质的白光就会贯穿新永恒的每一寸空间,包括驾驶内他的身体。

现在,在空寂的意识里,这团白光却因为没有引导而在癫狂。

如果不开启原动天系统的话,这团白光是不会出现的吧?

是了,自己召唤了原动天系统,就在前一瞬间——紫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现在凌空开启原动天系统。

或许,每当开启原动天系统时,新永恒那钢铁之躯都会成为自己支配的身躯的关系吧?支配原动天系统的,正是紫云的精神与意识。

又或者,紫云觉得,原动天系统,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谁会相信,一个人类可以凌空开启一架机体?哪怕紫云在召唤原动天系统前,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凌空召唤新永恒吧?

但意识里那团白光,的确是来自新永恒的原动天系统。

紫云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以实力的白光,这带来灾厄的白光立刻与紫云意识里的身体融为一体……

小队长和两个士兵,现场大西洋部队仅存的幸存者,开始将手伸向紫云。

他们的兄弟横七竖八地躺在脚下、不远处,从那几具开孔身体溢出的、令人烦躁不安的液体散发出他们无法忽视的血腥味。

他们不是新兵,自然不会因为一点血腥味而恶心、反胃,可是现在死去的是他们的战友、兄弟,那么点地方居然躺了这么多尸体,简直是个死寂的地狱。

血腥味也太浓了点吧?

小队长和两个士兵不自觉地皱眉了。

在他们的手碰触到紫云的一瞬间,紫云突然全身发光、变成一个白色光团。

紫云左手向后一扣,抓住几乎昏迷的清衣——如果清衣闭上眼,她就会立刻昏迷,但清衣黑这么做。

纵然意识难过到撕裂、然后模糊,身体变重后又变轻,清衣还是坚持着。

直到她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熟悉的空间,她才彻底放弃抵抗,闭上眼睛。

这里,是新永恒的驾驶舱吧?然后,清衣昏了过去。

紫云身体发光的同时,新永恒诡异地挣脱机体控制室那监狱,瞬间出现在紫云身边,撑破了通道狭小的空间,连地板都开裂,紫莹、那三个活下来的士兵以及一堆尸体都陷落下去。

紫云还想伸手拉住紫莹,可是在他身体发光的下一瞬间,他的身体已经出现在心永恒的驾驶舱里。

然后,意识所支配的身体,就立刻由原本的血肉之躯,改为了新永恒冷酷的钢壳。

现在的紫云觉得很冷,不止是心底,还有身躯——这具钢铁的身躯,因为动力的燃烧而发热中,紫云却浑然不觉,他只觉得身心都冻结了,似乎意识,也被冰封在无尽的冰天雪地里。

空旷,冷寂。

是累了吗?还是,紫云的本性,就是那么刚硬却又脆呢,就像瓷器一样,看似坚固,却毫无韧性,一旦遭到太大的打击,连反弹的可能都没有,就脆蹦蹦地碎了——无论失忆前后。

紫云的深层意识里应该要否定这一事实,但他现在能做什么来否定?

至少现在,紫云的思维,因为冰冷,而变得冷酷无情,他只是想如何逃出去。

摧毁阿斯忒瑞亚,那么新永恒就可以顺利脱出。

什么,为什么要摧毁阿斯忒瑞亚?

这艘战舰现在残破待修,现在太容易破坏了,或许紫云的新永恒开炮一发力,就将其炸毁了吧?

这艘战舰上,承载了紫云太多记忆,紫云听紫莹说起过,他们登上阿斯忒瑞亚后,命运的转变。

是的,紫云的命运,在登上夜极光,来到这艘战舰后彻底颠覆了。

我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只能听别人说吗?紫莹,紫莹!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哪怕只是有你的前一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冰泪无声,化作清流。

千华铃,素夜,REINA,风音,夕言,你们……都没来啊。

我们,以后会是敌人了吧……

那些同伴的身影,都在紫云心里一个个闪过。

那些失忆后新形成的记忆,也都快速出现,然后躲起来。

一路被追杀,到了阿斯忒瑞亚后还被伏击的痛苦,妹妹倒在面前的哀恸,都和紫云仅有的记忆混合起来,令紫云在冰冷里,混乱不堪。

没人来拯救我,没人能帮助我,我不断地战斗,不断地卖命,换来的结果,却是背叛与亡命。

我打败了那么多敌人,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拯救不了。

我还有什么选择?除了我爱的人,我还能相信哪个人类?

我为人类战斗,可是人类却不给我容身之地,我该何去何从?

这艘战舰,占据了我那仅有的可怜记忆力,多大的份额?占得太多了吧?

如果要离开这里,不止要逃离这艘战舰,还得离开这个基地,离开亚特兰蒂斯,离开卫星城,离开……

我似乎,离开所有自己可以落脚的地方了呢。

在理智与感性的疯狂漩涡里,紫云手中燃烧着炽烈白光的长筒炮管开始瞄准。

从这里开火,一炮下去,可以直接打穿阿斯忒瑞亚,将其引爆,整个基地都会陷入混乱,届时,我再破坏亚特兰蒂斯的防护层,然后冲出去。

可是,清衣该怎么办?

紫云并不是没想过,把清衣交给敌人,让他们的军方来救治清衣,为此他甚至可以投降。但是刚才的交战已经让紫云明白,清衣只是敌人的诛杀目标而已。

只能这样了……

炮管不再为了瞄准而动摇,紫云扣动扳机,怒吼的白色光炮狂暴地穿透阿斯忒瑞亚,打在基地内部,基地和阿斯忒瑞亚同时起火。

“不好,快把阿斯忒瑞亚所在空间的保护门全关了!把第二重、第三重保护门也关起来,快!”基地指挥室里红色警报大作,基地的指挥官忙狂吼道。

但在他吼出来之前,新永恒就已经化为一道白色流光,从炸开的出后飞出阿斯忒瑞亚,然后在安全门关上前,手中炮管加肩甲板水晶齐开火,将安全门的阀门处炸掉,令安全门无法关起来。

在新永恒冲出第二道安全门时,阿斯忒瑞亚就从被紫云轰出的口子上炸开了,新永恒几乎是贴着爆炸的火光飞向基地外围,在保持高速飞行的同时连续开炮,干净利落而毫不留情,将阻碍自己前进的障碍物全部炸毁。

一阵阵炮鸣中,白色流光离开火光的包夹直冲出去。

基地也被活生生炸出一条通道来,紫云顺着这条通道直接飞出基地。

“什么速度?可恶,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太快了!”

“安全门一道都没关起来,阿斯忒瑞亚的爆炸已经对基地内部造成严重破坏!”

“阿斯忒瑞亚尚有弹药没卸载,目前也还没爆炸,但是极有可能爆炸!”

“基地的弹药呢?快阻止爆炸的影响!去检查弹药库!别让爆炸的热能影响到(离阿斯忒瑞亚)最近的弹药库!”

基地里的人们诅咒着新永恒的无情与疯狂,怨恨着新永恒超越他们想象的速度,却又因为新永恒留下的麻烦而焦头烂额。

在阿斯忒瑞亚爆炸时,基地指挥官就发布了紧急追捕新永恒的指令,紫云刚飞出基地,就有杂兵机准备启动,开始追击紫云。

亚特兰蒂斯的上空,被白光包围的紫色骑士轻松地躲闪着来自背后的炮击,几架紧急出动的杂兵机里,驾驶员们疯狂扣动扳机,但那么多炮弹射出去,那个十字准星里晃动的目标却安然无恙,射出去的跟踪飞弹,也在即将击中目标时,就被击毁。

亚特兰蒂斯的人们都经历过战争,但之前的战争都发生在亚特兰蒂斯卫星城外部,从没有战斗发生在亚特兰蒂斯本部的上空(之前青泽突袭边缘基地也是在远离生活、工作区域的边缘地带,不少人甚至都没看到),而现在,令人恐惧的战争爆炸却实实在在响彻他们头顶的天空,害怕的女人和孩子,居然失声痛哭出来。

就要到达边缘地带了,卫星城的防御系统缺乏自内向外的防御,从内部很容易就能破坏防护罩逃出去。

紫云举炮又是一发,打穿亚特兰蒂斯的防护壁,然后冲了出去。

一到外太空,卫星城防御系统疯狂的炮火就立即招呼紫云,杂兵机们也追杀出来。

不过这些战争祸害,一个都不能威胁到全力逃跑的紫云。

亚特兰蒂斯在紫云身后不断变小,紫云冰冷的心却依旧如风中尘埃般呆滞、惘然。

我何去何从?谁又能救救清衣?

卫星城,已经回不去了,那里的同伴们,下次见面,就是相互残杀的敌人了吧?

听紫莹说,自己是出生在地球上的。

可是现在,地球也回不去了。

意识模糊的清衣偶尔还会因痛苦而呻吟一声,这有气无力的声音更刺痛了紫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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