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连续好几天的旅行,亚伦终于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工业都市,奥利安多。
铁路两边的金黄色麦田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由纵横交错的钢材搭建的各种高大建筑,窗外大片的天空被钢筋混凝土的丛林所掩盖,就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闭上眼睛都仿佛能听见远处传来的机械轰鸣声。
此刻出现在亚伦面前的,俨然是座建立在一片广阔平地之上的小型城市,在这座由医院、航空港、船坞、军营、军械仓库等设施构成的足可容纳八万人的城市中,路边随处可见成排的电线杆,纵横交错的电线,将头顶的一片原本就不大的蔚蓝色天空切成大大小小的碎片。
重型武器的装配工厂,专门用来建造大型航空战舰的船坞,以及各种军需物资的储存仓库,这些十分重要的军事设施挡住了眼前一大片的视线。
由于这座城市内并没有专门生产武器的兵工厂,所以那些建造航空战舰所需要的大型部件,都是在别的工业城市制造好了之后,再通过专门的货运列车运送到这里,最后再由工作在船坞里的造船工们进行组装。
所以说虽然从他目前所在的这个位置,可以听见很多机械运行时所发出的刺耳声响,但是却完全看不到印象里那种烟囱林立的景象。
就算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那些巨大建筑物里面的状况,但是从那只有一小半从船坞中露出来的新造战舰,亚伦也是完全可以想象到那里面数百人在一起工作时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在这片广阔的中古大陆上,唯有凭借着古代遗迹中所记载的失落科技,在此基础上发展出高度工业文明的自由联邦,才有那个能力创造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奇迹。
即便联邦的很多技术并不为其他的国家所接受,但也并不妨碍自由联邦用充满包容力的国家政策,和先进工业文明的璀璨光芒,吸引众多来自于大陆其他地方的不同种族的人们,从那些遥远的地方纷纷聚集在此。
火车在响亮的汽笛声中缓缓驶入车站,乘坐这辆专列的乘客们也都在列车完全停下之后,纷纷拿着自己的行李走下车。
亚伦一步步走下列车车厢的阶梯,环顾四周他很快地就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军用火车站,实际上并不比圣都埃尔维柯的火车站要小。
车站的大厅有着比外面看起来还要大得多的空间,可能是为了方便进行维修包养的缘故,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许多线路和管道就这样不加任何掩饰地露在外面,同时也因为内部没有任何装饰物的缘故,所以难免会个人一种过于简陋的感觉。
“看起来果然很有工业城市的特色,不是吗?”看着正在检修电路的工人们在脚手架上面工作,亚伦不禁由衷地感慨道。
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段里来往的列车很多的缘故,亚伦从站台的这个位置放眼望去,只见火车站里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穿着黑色联邦军服的士兵。在这些刚刚从火车上下来的年轻士兵之中,绝大部分都还是仅仅只在新兵营里面,经过了为期六个月到一年半不等的基础训练,之后便直接被派往即将进入战备状态的第三飞行艇师团。
虽然从很多方面来说,这些人依旧是些非常不中用的菜鸟,但是至少从表面上来,他们看还是跟那些没拿过枪的老百姓有很大区别的。
据说在联邦军队所有的军队里面,陆军在战争中的死伤比例是最高的,而相比之下航空部队就要低很多。
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能够在那些严酷的训练中合格并成为航空兵的人实在是不多,再加上目前大陆上的其他国家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能有效克制联邦航空战舰的方法。
按照过去联邦与其他国家之间所经历的一些经典战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面对几乎没有任何航空部队的小国家,只要在地面部队的配合下首先消灭掉敌方有限的防空部队,能够从敌人攻击范围之外对远处敌方目标进行炮击的航空战舰,就可以在没有任何伤亡的情况下彻底歼灭对方。
所以航空部队被视为联邦的歼灭兵器,也并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
不过一旦航空战舰被击沉,在那种情况下,想要活下来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虽然现在看到的这些新兵人数很多,但是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在接下来几周内的训练中被淘汰并离开第三飞行艇师团,而留下来的那些人则会视情况在训练场上接受时间不等的训练,通过后成为航空兵、步枪兵、医护兵或者是战斗机驾驶员,在那之后才会被分配到不同的战舰上前往战场。
站台左边的墙壁上是几个很大的布告栏,贴在上面的纸张上写着新兵们的报道时间表和接下来几个星期即将要面对的训练流程,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像是这几天来往于这里和其他城市的列车表,还有申请带薪休假和武器更换所需要经过的程序表。
看到有很多比亚伦大上好几岁的新兵聚集在布告栏,于是亚伦也怀抱着好奇的心态向着那个位置走过去,但是拿着手提箱的亚伦却因为个头不高的缘故,所以即便是走到人群边沿也完全看不见前面的情况,而且因为前面的人是在太多了,所以在尝试着在人群里挤了几次之后也依旧没有挤进去。
“前线的状况看起来很不容乐观啊!”一名高大的士兵说道。
“嗯,因为罗马尼亚的殖民地很多的缘故,所以在战时所召集的兵力绝对是远多于联邦这边,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完全不会出人意料。”旁边的人立刻回答。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战争就会一触即发,毕竟联邦这边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没错,只要对方敢挑起战争,我们的炮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另一个更高大的士兵坚定地说道。
“在两国交界处那些广阔的平原地带,相比之下还是联邦的机械化部队更加有优势,就算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上好几倍,也不见得能够轻易地攻下我们的防线。”一名中年的下级军官摸着下巴分析道,旁边的士兵们纷纷赞同地点头。
因为所有人讨论得很热烈的缘故,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人群边沿的亚伦。
“那个,麻烦让一让,我看不见前面啊!”放下手提箱的亚伦在人群的边缘跳了好几下,却依旧看不见布告栏上面的内容,而且前面的人也没注意到后面这个跳个不停的小鬼。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之后,终于有一个流着很短的深褐色短发,身材看上去稍微有显得点胖的士兵注意到了后面这个给人感觉有点吵闹的小鬼。
“喂,小鬼,你在这里干什么?”回过头,一开始看见相比于其他士兵,个子显得小小的亚伦穿着国家军事学院的校服,深褐色短发在稍稍愣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最后还是很随意地开口问道。
“前面的人好多,我看不到布告上面写着什么了。”亚伦吃力地仰起头。
“是前线的最新战况啦,没看见我们正在讨论这些事情吗?”那名士兵弯下腰来问道。
“你也是新来的士兵吗?”看到亚伦身上的军校校服,对方一脸疑惑地问道,毕竟在这种几乎只有平民才会来的军营里,很少有机会看见一向自视身份高贵,而不愿与平民为伍的贵族子弟。
“是啊,我今天才来第三飞行艇师团报道的,不过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完全找不到新兵报到的地方在哪里。”亚伦很干脆地回答。因为是还未毕业的军校生申请参军,所以亚伦并不像其他应征而来的新兵们,有一名士官长来带领他们前往自己将要去的目的地。
虽然亚伦之前见过的一些士兵大都板着脸,一副很严肃而且十分难以亲近的样子,但是眼前的这位大哥给人的感觉还算有蛮亲切的,所以亚伦便一下子把想要问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是这样啊。”深褐色短发抚着下巴恍然大悟道,然后他将视线转向别处,伸出食指给亚伦指了个方向,“往那个位置直走,然后在第二个拐弯口向右转,看到很多没拿枪的新兵都走过去的位置就是了。”
那名士兵所指的位置就是火车站出口处的楼梯,在那边有一排新兵样子的年轻人排成整齐的一队。
“哦,原来如此。多谢了,这位大哥。”亚伦带着少年特有的大大的笑容说道,一边拿起手提箱向着对方所指的方向跑去,一边回过头向深褐色短发挥着手。
“嗯,祝你好运,个子小小的新兵。”对方打趣地回答,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额头上,也同样向亚伦敬了个不那么标准的军礼。
“那个就是传说中年纪最小的新兵吗?”
“是啊,感觉还是个挺有活力的小鬼嘛。”
“可不是,咱这儿要是多几个像他这样的家伙,说不定会变得很热闹的。”
亚伦在沿着深褐色短发所指的方向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依稀还可以听见身后传来其他几个士兵说话的声音,直到跑过了第一个拐弯口之后,身后的那些声音才都消失不见。
按照深褐色短发所指的路走过去,亚伦最终沿着楼梯走出了车站。
车站外奥利安多的街道上,众多高大而密集的建筑物整齐地挤在一起,让头顶上的那片蔚蓝的天空都显得格外狭小,挂在墙壁外侧的排风扇呼呼地转动着,因为林立的水泥丛林挡住了从远处平原地带吹过来的风,所以空气中到处流淌着一股潮湿而粘稠的高温蒸汽,虽然没有想象中那种烟囱林立的景象,不过身在其中之后感觉还是和其他的工业城市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人群中绝大多是士兵和军官以及军工厂的工人,很少会看见有平民摸样的人。
吸了一口气,亚伦觉得自己的肺里面都仿佛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街道上沾满了灰尘的浑浊空气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感。
整个城市就像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机械一般有规律地运转着,而这些行走在街道上的人群,就是维持着这个巨大机械运转的众多齿轮中的一部分。
在街对面,有一些新兵正聚集在一栋夹在两边高楼之间,总共就只有两层的小楼前。
从车站里出来的新兵们,在那栋看起来很像是用来堆放货物的小型物资仓库的小楼前面,排队领取自己的武器和房间钥匙,几名下级军官摸样的人在一边维持着队伍的秩序,偶尔会彼此之间互相讨论着什么。
于是,亚伦拿起手提箱,默默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