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军舰岛。
在法赛前线的战争中,由于罗马尼亚神圣教皇国的精锐骑兵,以及大批的魔法师部队给联邦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三大骑士团之一的圣战之翼骑士团,甚至凭借不到五百人的空中部队,就轻易地全灭联邦第四装甲兵团一个中队整整三千人的兵力。
为了应对接下来即将爆发的战争,联邦军部进行了一系列的秘密计划,执行这些计划的就是一个隐藏在政府背后的神秘组织,超然独立于各个民众所知道的法律机制外,拥有大量可以随意调度的国家资源。
其成员拥有任何情况下都可以避免法律追究的豁免权,包括开枪杀人、破坏公共设施、随意进出任何重要机关和设施,无条件获得国家政府部门的人力以及情报支援,当然只要国家需要,他们也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任何命令。
于是,在这一时期里,各式各样的私人武装和佣兵部队层出不穷,联邦政府对这些民间武装组织的存在,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甚至开始幕后支持一些大财团的私人佣兵部队,像是颁发合法的佣兵执照,并且让其参与一些联邦政府不方便去做的谍报活动和暗杀行动。
自由联邦表面上与周边小国保持着和平的关系,甚至是边界地区繁荣的经贸往来,暗地里却命令一些佣兵部队执行渗透、颠覆、分裂,策划暴动,扶植傀儡政权,进而控制那些今后将会妨碍到联邦政府军事扩张行为的国家,为能够在大战结束后获得更多的战利品,以及重塑整个奥斯蓝大陆政治版图做准备。
在另一方面,军部为了能够在战争中获得更加强大的战力,秘密展开了严重违反人道的生物兵器实验计划,决心开发出强大而且绝对服从的超级士兵。
复仇女神计划作为自由联邦最高等级的军事机密,在获得了联邦议会的默许,以及大量来自民间财团的资金支持之后,竟然在一座离最近的陆地海岸线都有上百公里远的海中孤岛上,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
在这三十年来,真正能够知晓这座岛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的人,仅仅只有曾经在联邦政府机密部门任职的几个人,甚至连现今的联邦首相都根本不知道这座岛的存在。
没有牺牲就没有获得。
布莱德始终坚信着这一点。
一直以来,布莱德都自认为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就算是开枪射杀任何一个试图逃走的小孩,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不过即便如此,他偶尔也会回想起那些孩子,被从前的同伴杀死前的表情。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拿起武器,都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残忍嗜杀,这就是人类的本性。
或许,正因为对方是孩子,所以这一点才能够最充分地体现出来。
不远处的森林里,到处都是小孩子破碎不堪的尸体,损坏的武器被扔得满地都是。
看样子,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
这场生存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七十二个小时之内杀掉你所看见的任何一个人,可以选择独自作战也可以与其他人组成同盟,但是不杀人的话就会被守在岛上的士兵干掉。总之就是一句话,活下来的就是胜利者。
典型的丛林法则。
即便是职业军人之间的战斗,这样也未免显得有些过于残酷,就更别说是一群年龄仅仅只有十几岁的小孩子,之间毫不留情的互相厮杀。
因为是本应该死掉的生灵,所以在战斗中死去也没有关系。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可以杀掉任何一个曾经共同生活过的同伴,而运气好活下来的,最终也会成为能力开发的试验者。
当初训练他们的教官都表示很在意,这些从联邦军部资助的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究竟能展现出何种的实力。
但是结果说明了一切。
他们往往比那些大人更加适应严格的训练,无论是用刀子割开拿着武器被迫与之战斗的俘虏的喉咙,还是在有着极其险恶环境的海中孤岛上,展开一场为了生存而彼此相互厮杀的大逃杀,获胜者的表现总能让教官感到吃惊不已。
只要给他们一个战斗的理由,接下来就只需要好好期待。
将近入夜,丛林中的制高点,山丘上的混凝土山丘。
布莱德站在高处的瞭望台上,用军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战斗,就像是在欣赏奇特的表演。
“刚刚那个地方,好像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看样子还没结束。”布莱德舔了一下嘴唇,看到地上那些幼小的尸体也丝毫不会同情,而是在心里感到非常兴奋。
“封锁那个的区域,我可不希望精彩的战斗被打断。”向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对方应了一声之后,立即向在那附近巡逻的联邦士兵同胞。
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布莱德心想,简直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因为,就在刚才,他看到了相当有趣的一幕。
森林中,一小块空地中央,年幼的利维奥手上握着一柄沾满鲜血的匕首,死死护住身后瑟瑟发抖的凯瑟琳。
在两人的周围是四个手持凶器的男孩,其中一个背在背后的手上握紧一柄短斧,另外三人也将武器藏在腰间的衣服下,故意装出一副很和善可亲的样子。
因为之前的现场处理得实在是太过匆忙,草地上的斑斑血迹还没有被完全掩盖,甚至可以看见一小块女孩子满是鲜血的衣服碎片,被一堆树叶掩盖在不易察觉到的视线角落,就连那几个男孩子脸上故意装作无事的表情,也带着一丝僵硬的局促。
“放心,有我在他们没办法伤害到你。”
尽管自己只有一个人,利维奥还是勉强露出笑容,来安慰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女生。
“嗯……”
点点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凯瑟琳只是紧紧抓住利维奥背上的衣服。
脸上满是害怕的神情,这个样子格外地惹人怜爱。
越是美好的东西,在被毁灭的时候,就越是会绽放出异常耀眼的美丽。
看着那个女孩的举动,布莱德一脸的不屑,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伪善的家伙。
从利维奥的眼神里,布莱德难得地看见了叛逆的因子,这个小子绝对不会是那种会任人宰割的人,他内心深处所隐藏的疯狂,绝对不会被这个讲究和平与秩序的世界所接受,就跟痛恨着这个充满了伪善和弱者的世界的自己一样。
就算会杀人,但对方毕竟也只是小孩子。
那四个男孩看见利维奥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也开始纷纷犹豫着不敢上前。
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走上去发言道,“把……把刀子放下来,我们就……就不杀你们两个。”相当拙劣的谎言,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不会上当。
利维奥愤然上前,就算对面有三个人也丝毫不打算退后一步,“少骗人了!你以为我没看见你们是怎么把刚才的那个女孩杀掉的吗?”
恰好说到对方的痛处,话一出口那几个人就显得有点慌了。
虽然为了保持眼下在气势上的优势,所以尽量没有表现出来, 但是利维奥愤怒起来时那个莫名可怕的表情,也让他们由心底感到深深恐惧。
“哼,既然被拆穿就没办法了,一起上!”很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看上去比较强壮的男孩拔出一直插在背后裤子上的柴刀,对其余三人提议。
作为其余两个人的首领,若是他这时不站出来的话,显然无法确立自己在其余人眼中的威信。
即便这种所谓的威信,是如此地无聊,而且不堪一击。
“你敢!”将手中匕首对准那个男孩,利维奥寒着脸。
“就凭你一个人,有什么不敢的。”对面的大男孩鼓起勇气顶嘴道,说罢举起柴刀就冲上来。
毫无任何招式可言的攻击,仗着自己在力量上的优势,竟然在没有身边两人的掩护下就独自进攻。
简直就是……
找死。
“真够蠢的。”布莱德忍不住想笑。
侧身躲过劈来的刀锋,利维奥以极快的速度出手。
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刺来的匕首,准确无误地避开肋骨的阻挡,一口气扎进那名男孩的心脏。
身影交错的时候,对方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而是一头跌进地上的泥坑里。
血迹在泥土上散开,像是泼洒的浓墨。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就让我见识一下吧。”布莱德心脏狂跳。
捡起那名男孩的柴刀,利维奥冷冷地看着其他三人。
三名男孩见状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都不敢在这里继续停留,大叫了一声便纷纷转身跑开……
如果事情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剩下的三人不甘心看见自己的同伴被杀掉,于是便对利维奥发起了攻击,但是人数上的优势,并没有给他们带来预想中的结果。即使是面对同龄的孩子,利维奥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打算,华丽流畅的挥刀之间,剩余三个男孩当场丧命。
错身而过的三人,纷纷惊讶于利维奥天才的杀人技巧,呆呆地站在原地连躲避的想法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刀光在自己面前划过,满世界的腥红色染透了全部视线。
简单,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这是杀手才有的风格。
更加令布莱德惊奇的是,在短暂的战斗过后,利维奥表情淡然的看着地上的四具尸体,然后捡了些随手可得的东西,开始处理地上的尸体。
光是看这个举动,叫人简直无法想象他们都只是十几岁的孩子,简直就是个习惯了危险和死亡的亡命之徒。
那个一直躲在利维奥身后的女孩子,之后也开始在他旁边帮忙。
用树叶掩盖打斗的痕迹,在地表撒些泥土将明显的血迹消除,然后把尸体处理成适合填埋的大小,用碎布包起来分别掩埋在草丛中以免被别人发现……
中间他们两人之间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那个女孩子一直在哭。
眼泪滴落在沾满了鲜血和泥土的双手中,却无法洗去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直到一切的处理工作都结束以后,利维奥才伸开双手,把娇小到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的凯瑟琳抱在怀中,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轻声说道:“没事了,他们不会再来的。”
那个样子,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妹妹一般。
这一切,布莱德都看在眼底。
完全不像是只有十四岁的小孩子会做的事,娴熟的战斗技巧还有那种淡漠的表情。
强烈的喜悦感从内心深处溢出,难以抑制地泛滥开来。
“有趣的小子,相当值得欣赏。”布莱德喃喃自语,因为兴奋而不由得双手发抖。
仅仅是拥有与生俱来的杀人天赋,这还远远不够。他要的是超越人类想象的最强战斗兵器,让敌人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无可抑制地颤抖。
没错,就是要这样。
艾伯特虽然是当之无愧的最强,但是只要他还有一颗怜悯的心,就不可能成为令人恐惧的存在。
兵器不懂得怜悯,也不会有愤怒。
就像握在手中的枪,只要有人能按下扳机,它就会义无反顾地执行命令,杀死眼前的任何人。
很显然,那个男孩有成为兵器的潜质,而自己将成为这把兵器的锻造者。
然后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收起望远镜对身边的军官说道:“那个小子通过考验了,他还有他身后的那个小姑娘都不用死。”
“是的,长官。”对方利落地回答,转身离开。
天空阴云密布,淅沥沥的雨开始纷纷落下。
布莱德展开双臂,任由雨水淋遍全身。
莫名的爽快感充斥着神经,心中燃起浇不息的火。
不远处的海面,台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