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晚一整夜的淅淅沥沥,第二天终于放晴了,阳光从窗外映照进来,伴着晨曦时分的清风与鸟鸣。
法兰送走缇丽斯之后并未睡觉,他彻夜准备,终于在天亮之前完成了想要的东西。
“没什么问题吧?”法兰穿着一袭黑袍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
“尺码不太对标,有些地方太松,有些地方又太紧,左右两边裤脚甚至不对称。”诺露尔毫不客气地说:“与其说是夜行服,不如说是垃圾袋。”
“夜行服这种东西要那么美观做什么?”法兰对这样的评价不以为然:“不让别人认出我就行了。”
镜中的法兰看起来的确有几分滑稽,他的手艺并不好,这身临时赶制的夜行服破绽颇多,不少针脚都显得十分粗糙,除了能够覆盖四肢掩饰身份以外并无任何优点——不过这就够了,反正法兰穿这身行头也不是打算去选美。
“最后这个配件才是重中之重。”法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兜帽拉起来遮住头发,然后将一个银质的面具戴在脸上。
为了弄到足够的银料,法兰不得不拆掉了卧室里的挂灯和厨房里的几根银匙,然后用魔法将它们熔化再重铸成型……相较法兰的裁缝技艺来说,他的锻造手艺稍好一些,这个银色的面具颇有几分样子,除了两只眼睛处挖了洞以外整个面具浑然一体,打磨之后看起来顺滑如镜、光可鉴人。
一切穿戴完毕后法兰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再次确认没有遗漏的破绽:“如何?我看起来像不像镜面人?”
虽然这副行头略显粗糙,但诺露尔也不得不承认法兰已经对得起“镜面人”这个称号了,不枉费他一整宿的辛劳。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诺露尔问。
“袭击。”法兰活动着手腕说:“我要去把整个诺门格的所有大型门阀都袭击一遍,然后再一头扎进提索斯氏族的后院躲起来……如此一来那些家伙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再袖手旁观了吧?到时候不管是镜面人也好,邪法师也好,一个都跑不掉。”
“你打算大白天就动手吗?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一些?”诺露尔说。
“要的就是引人注目,我还怕晚上去他们看不清我的样子呢,这事越多人知道越好。”法兰笑着说:“既然提索斯氏族暗中培养了大量邪法师,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难免露出马脚,而提索斯氏族就算再怎么有权有势,它还能对付得了整个权力场不成?”
“你这样显得过于刻意了一些,明眼人立马就能猜到你的打算,别把诺门格权力场上的人当傻子,那些家伙各个都是人精,根本不会上当。”诺露尔说。
“这要归功于你之前对我的提示,我已经想明白了……要用权力场的方式对付权力场。”法兰哼了一声:“他们上不上当根本不重要,只要能摸清这些权力场里的人想要什么,那么就算他们明知是坑也会往里跳。何况此事对各大氏族来说等待已久,日渐衰落的提索斯氏族是一块大肥肉,不知引得多少人垂涎欲滴,我不过是将分食提索斯氏族的理由送货上门罢了。”
“没错,他们信与不信都无所谓,这是一个破绽百出的谎言,但只要每个人都重复一遍,它就变成了实话。”诺露尔满意了:“你挺有长进,终于开始变得像是个政客了。”
轻松的气氛戛然而止,法兰脸色阴郁下来,虽然被诺露尔夸奖,但他却没有半点喜悦……变成一个擅长勾心斗角、杀人诛心的政客,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诺露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也安静下来。
“诺露尔,我相信一件事。”法兰说,他站在门边,目光垂下来盯着门把手:“相貌、穿着、气质、习惯……不管人的外在如何变化,他的本质都是不会改变的。”
法兰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袖推门而出。
刚一迈出大门,法兰就发动了魔法,他像是离弦之箭般朝着正上方起跳,只是眨眼间就抵达默西亚圣学院上空。加持元素力量强化自身能力是大多数魔法师都掌握了的技巧,但对于寻常魔法师来说顶多也只能让自己的各项体能达到普通人的十倍左右,像法兰这样一跃跳上半空是只有魔导师才能做到的程度。
法兰的计划实施起来并不算很复杂,跃上半空之后能够清楚地将广袤的诺门格内圈城区收入眼底,那种占地极大的庄园多半就是一处门阀,闯进去大闹一场引起注意再逃走就可以了。
计划虽然不复杂,但这也的的确确是只有法兰能想到和做到的事,那些大门阀在自家领邸内不知蓄养了多少私兵和战争魔法师,如果没有魔导师级别的实力只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那就开始吧。”法兰笑了一声,随便瞄准一处门阀朝着那个方向一头撞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法兰像一颗陨石般落地,踩碎了某个庄园铺设整齐的陶瓷地砖,猛烈的风压也把四周修剪整齐的灌木丛给摧毁,他站直了身体,转身看向一个坐在地上的目瞪口呆的仆从。
“请问这里是哪里?”法兰问。
“啊?”那名仆从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这里是阿、阿尔达诺亚氏族领邸……你是谁啊?”
“哦,阿尔达诺亚氏族,那不就是现任教皇的家吗?也好,就从这里开始。”法兰甩了甩手臂:“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来自提索斯氏族的镜面人……接下来就请让我为你表演魔法。”
就在仆从还在思考“表演魔法”是个什么意思的时候,法兰忽然回身张开五指对准庄园内最高的建筑,在和仆从对话时他已经确认那边没人了,毕竟虽说要引人注目但法兰也没打算大开杀戒。
一道风刃弹射而出,带着一连串刺耳的破空之声,接着它精准地命中了那座建筑,伴随着隆隆的沉闷声音与纷飞的尘烟,阿尔达诺亚领邸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被削去了屋顶。
就在屋顶塌陷的瞬间,阿尔达诺亚的族卫队已经组织起来,他们毫不犹豫地朝着法兰开火射击,但后者却并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意思,更不与他们恋战,早就借着烟雾的掩护扬长而去。
这注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即便放眼过去的三百年间,在诺门格史上也再没有如此胆大妄为的袭击者。整个帝都内圈,整个权力场最顶尖的组成部分,几乎所有名门望族都在这一天被一名叫作镜面人的刺客袭击了,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对于各大氏族来说这无疑是难以忍受的耻辱与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