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荆花庄园。
静谧的花园之中幽香飘摇,金色的阳光顺着窗隙映照进一方木屋,虽然看起来不太起眼,但这座木屋的造价可丝毫不比别处金碧辉煌的大型建筑要便宜——它选用了上等的沉香木与紫光檀建造而成,坚硬的紫光檀可以确保屋体的牢固性,沉香木则令它芬芳缭绕,与屋外的花香相得益彰。
蕾莉倚靠在檐下走廊的立柱边,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摞纸张,湛蓝色的眼睛在字里行间梭巡,赤着的白嫩双脚搭在台阶边轻轻晃悠。
诺门格的氏族们早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如雪花般飘进刺荆花庄园,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至少有超过上百份来自不同眼线的报告传递而来,无一例外都是关于镜面人公然袭击各大门阀的事情。
“告诉那些眼线,不必再上报这件事了,我看腻了。”蕾莉缓缓地开口,她随手扔掉那些纸张,它们在脱手的瞬间被凭空出现的火焰点燃化为飞灰飘散:“对了,法兰有来过刺荆花庄园吗?之前小睡了一会,没注意到结界的动静。”
“来过,他从东边的围墙翻进来,砍断三棵树,砸坏一座喷泉,打碎七扇窗户。”一个声音略显不耐烦地回答道:“但在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逃掉了,因为没有你的命令所以我就没追过去。”
“这个法兰可真是有意思……不必管他,让他闹吧。”蕾莉微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把诺门格的权力场比作一池清水,那么各大门阀就是这水底的淤泥,如今被法兰这一搅和可要变成浑水啦。”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让权力场这么维持下去,十字悲歌的计划就难以实现。”那个声音说:“如今池水虽然混沌,但那些藏在淤泥里的大鱼也会因此游出来,法兰的行动岂不是正巧遂了你的心愿?”
“站在法兰的角度上思考,我设想了十几种解决方案,而他却选了最糟糕的一种。”蕾莉轻轻叹了一口气:“法兰搞错了一件事,提索斯氏族的确是一条大鱼,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兴趣,这一番胡闹难免惊动一些他惹不起的家伙……他就不愿意思考一件事吗?”
“什么事?”那个声音问。
蕾莉挑了挑眉,笑着说:“魔导师拥有以一己之力颠覆山川河流的伟大力量,但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任何一个魔导师敢在帝都里乱来?”
那个声音有些惊讶:“你觉得那座塔里的人会出手?”
蕾莉摇头:“不一定会亲自动手,但教训一下总是免不了的。他就算再不愿意插手俗世,但总不能忍受法兰往他脸上吐口水吧?”
那个声音说:“之前我细细观察过,法兰的魔法力量很奇怪,时强时弱,无法准确判断到底是不是魔导师。如果法兰是隐藏实力,那自然不用担心,但如果他是虚张声势,那就有性命危险。”
“那就只能祈祷法兰命硬一些啦。”蕾莉忽然扶着木柱子站了起来,湛蓝色的眼睛望向天空:“而且今天要忙的人可不止是法兰呢,既然他开始行动了,那我也要准备收网了……传我的命令给族卫队,全体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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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门格的内圈或许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过,连通内圈与外圈的城门已经封闭,大街开始实施通行管制,穿着各式服装的族卫队手持火铳与长剑在大街小巷梭巡寻找“镜面人”的下落——直到这一刻才体现出各大门阀对这个国家的掌控力度,按照正常步骤至少需要两到三个小时的上报与审批流程,然后再由警部与军部联名发布封锁指令,而不是直接封锁整个内圈。
但在这座城市,即便是法律也要为权力让道,没人敢质疑这群站在权力场最顶点的大人物们。
法兰优哉游哉地坐在一座钟楼的顶部,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内圈的所有主干道都已经被严格管控,这些氏族牵一发而动全身,搜查力度已经达到了插翅难飞的程度……然而这只是表象,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出动的所有族卫队中并无魔法师的踪影,各大氏族虽然紧锣密鼓地追捕刺客,但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整个追捕行动更像是一场闹剧。
“大人物们都在配合你的表演。”诺露尔说:“这些氏族家主对内圈的控制力是绝对的,只要稍一调查就能够知道所谓的‘镜面人’其实是你假扮的……但他们却很有默契地一致选择相信真的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刺客正在诺门格内圈作乱。”
“他们在等。”法兰说:“你看下面街区的封锁方式是不是很奇怪?有的地方戒备森严、水泄不通,有的地方却又不管不顾、畅行无阻,这是那些大人物们给我安排好的道路,必定通向提索斯氏族的庄园所在……对他们来说,抓住一个捣乱的法兰没有意义,借此向提索斯氏族发难才是真正的目的。”
“但这个计划其实并不是最佳方案。”诺露尔说:“你原本还有其他选择同样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而不至于让自己成为风口浪尖的那个人,这太危险。”
“我故意的。”法兰哼了一声说:“在外人看来这是下策,但于我来说却是唯一的选择……十字悲歌和蕾莉对我来说都不可信,把追查北境大败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们身上是不行的,所以我要自己想办法。”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提索斯氏族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会紧咬着你不放。”诺露尔立马明白了法兰的打算:“这个人自然就是那名军部的内奸,你不远万里回到帝都,又与十字悲歌往来密切,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威胁,他肯定想要借机除掉你,只要他开始行动就必然留下蛛丝马迹,接着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身份。”
“就是这样。”法兰点点头。
“但你这是在赌运气,因为那名军部内奸也有可能选择保持沉默,在你与他的这场博弈中他在暗你在明,他藏得越深胜算就越高,因为他之前已经在北境出手过一次,如果再次出手却无法将你置于死地那么危险的就是他自己。”诺露尔说。
“总要赌一赌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一帆风顺,我不能永远被动接招。”法兰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远处的那座高塔:“但眼下我面临的最大问题其实还不是那个内奸,而是……”
“诺门格的守护者、帝都最强的魔导师——元素君主·奥伦索斯。”诺露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