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丽斯步步后退,尽可能和厄喀德保持安全距离,但这样做意义不大,这只怪物的进攻丝毫不停歇,即便多次扑击缇丽斯撞在魔法盾上无功而返,它仍然执着地发动攻击。
缇丽斯扬起右手修复了已经伤痕累累的魔法盾,在厄喀德的连续攻击之下它已经快要难以为继,她望着自己的对手,脸色有些难看。
这家伙要么是太蠢,要么就是太聪明,它的每一次进攻都迫使缇丽斯不得不消耗魔能修补魔法盾的裂痕,而她的魔能终究有限,不可能一直维持魔法盾。
一旦失去了魔法盾,以肉身对抗厄喀德的结果不言而喻。
缇丽斯心急如焚却又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假如她是个真正的魔法师,那她就可以集中力量发动一次强大的进攻重创这头怪物——厄喀德虽然有龙裔血脉,但终归只是血脉而已,与真正的龙类大相径庭,总不可能真的对魔法完全免疫。
过去所学习的各类魔法知识在脑海中飞快掠过,缇丽斯试图从中找到应对之策,但这样做意义不大,问题出在哪里她其实很清楚。
她的魔法之所以不能奏效完全是因为攻击力度不够而已,这也是魔法学徒最大的弊病,魔法师可以在施法阶段提升魔能注入从而提升魔法的威力,理论上只要魔能足够且控制技巧精妙,即便是最基础的火球术也能拥有禁咒般的打击力。
魔法学徒则不然,不管是火球术还是风刃术还是冰锥术,其杀伤力基本上大同小异,具体选择哪一种只取决于施法环境而已。
所谓施法环境是指施法者所处的地理位置,在魔法师的观点中整个世界都由地水火风四大元素构成,它们互相拼凑排列组成了不同的物质,其中大部分都是无法被利用的惰性元素,真正能够被用来引导施法的则是散布在空气中的活性元素。
如何更有效率地利用这些有限的活性元素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即便是那些魔法教官和资深战争魔法师也说不明白,他们只会告诉学生在湖边或者河边就用水系魔法,在森林或者山脉附近就用土系魔法,周围有火焰或者高热地带就用火系魔法,什么都没有的话就用风系魔法。
这套理论既憨厚又可笑,却是世间大多数魔法师信奉的施法准则,只有魔导师及其门徒才拥有更高明的施法手段,他们能够化腐朽为神奇,让自己的每一份魔能都物尽其用,发挥最大的效果。
尤其是魔导师……传说中魔导师连惰性元素都可以驾驭,这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改写地形,令山川崩塌,令河流枯涸,实在是寻常魔法师难以想象的境界。
缇丽斯不由得想到了法兰,在经历过几次实战后,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对着一个魔导师施法进攻是何等幼稚的行为。
缇丽斯叹了口气,自己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有空去想一些毫无关联的事情……厄喀德的攻击连绵不绝,在又一次扑击之后,缇丽斯的魔法盾已经不堪重负了,她能够调动的魔能越来越少,无法再修补每一道裂纹,也许是下次,也许是下下次,她的防御将被这头怪物撕破。
但奇怪的是在这一次攻击后,片刻不肯停歇的厄喀德却放缓了进攻的步调,它罕见地没有立刻扑咬过来,而是绕着缇丽斯慢慢行走,狭长的双眼恶毒地盯着几步开外的猎物,涎水顺着嘴角流淌。
缇丽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法兰之前的实战训练的效果体现出来了,也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搏杀的缘故,她在最危急的时刻并不太过慌乱,如非这样或许她早就在之前的进攻中因为恐慌而露出破绽了。
缇丽斯默默观察厄喀德的行动,心里终于得出答案。
每一本典籍中对龙类的描述都称它们是完美的生物,而经过不知多少代杂交稀释了血统的厄喀德显然远远比不上它的先祖,龙类血脉是一把双刃剑,厚重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魔法的鳞甲是它的优势,但这副“盔甲”也给它带来了巨大的负荷,令厄喀德的体力损耗严重。
在这场一人一兽的消耗战中想不到反倒是厄喀德先败下阵来,缇丽斯庆幸自己在发现对方拥有抗魔鳞甲后就没有再一味进攻,否则以她的魔能肯定支持不到现在。
既然知道厄喀德已经耗尽体力,缇丽斯能做的事情就多了,她首次转守为攻,召来一截冰锥却凝而不发,反手握在掌心,步步逼近精疲力尽的厄喀德。
厄喀德缓缓后退,后腿却抽搐着跪倒在地,它引以为傲的鳞甲在这一刻变成了沉重的负担,让它无法自如行动。
缇丽斯的手指在颤抖,即便明知厄喀德已经无法抵抗,但她还是能感受到恐惧像是毒蛇般从内心深处爬出,每接近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气,最终她来到不能行动的厄喀德面前站定,最后一次强化了魔法盾,利用它排斥异物的特性死死地按住厄喀德的身躯,散发着微微荧光的冰锥则顶在它的咽喉部。
这是她早就发现的弱点,厄喀德每次进攻时都会颔首护住这片毛皮,但如非对方已经精疲力尽,以她的魔法准度是无法在交战中精确打击要害的。
“去死吧,怪物。”缇丽斯依靠语言来助长自己的杀意,她的心脏在狂跳,握着冰锥狠狠地贯入厄喀德的咽喉。
缇丽斯有生以来第一次杀生,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仿佛失去了控制,近乎麻木地推动锋利的冰锥一寸一寸地没入厄喀德的要害,尽力不去听它死前的哀嚎,任由滚烫的鲜血染满手掌。
厄喀德的挣扎渐渐衰弱下去,直到浓腥的血液流出了好几米远缇丽斯才抽出冰锥,做完这一切后缇丽斯近乎虚脱般跪倒在地
看台上的金发少年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太满意,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啧啧……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精彩搏杀,你的战斗竟然如此无趣,实在有辱光荣斗兽场的威名。”
金发少年的话落入缇丽斯的耳中,她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垂下头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迹,茫然地握拢五指然后又松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