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法兰打消施法念头的是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急促的马蹄声自远而近骤然响起,一名十字悲歌族卫队骑兵神色匆匆地攥着一卷文书当街骋来,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退避,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紧急命令!”骑兵一手捏着缰绳,甚至来不及下马就开始宣读指令:“诏令第三骑宪队队长,下议院特批扩大封锁范围,关闭外圈城门!”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便在心中咯噔一声,封锁内圈虽然有些反常但并非没有先例,但封闭外圈城门就闻所未闻了,自从三百年多前各国割据的战乱局面平息以来诺门格还是首次彻底封城。
诺门格作为全大陆最璀璨繁华的都城,它每天的交易总额能和一个小型国家相提并论,哪怕只是封城一小时所带来的经济亏损也不是小数目,在此之上更别提封城之后对民心的打击——帝都三百年来风调雨顺,突然发生变故很有可能引起民众的恐慌导致暴乱,这更是不可估量的损失。
在考虑到这一层之后,法兰就不禁要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促使欧克西亚斯氏族作出这样的决定,即便十字悲歌如今在朝野上下一手遮天,但它毕竟不能以一己之身对抗所有权贵,假如封城的决定是欧克西亚斯氏族单独推动,那么损失毫无疑问也会由他们承担。
这可是天文数字,就算强如十字悲歌也难以承受。
“我愿意跟你去见蕾莉。”法兰撤销了准备完成的魔法,对骑兵队长说,他意识到帝都里正有什么大事在发生,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影响他寻找缇丽斯,所以如果想了解局势的话就只能从蕾莉处入手。
骑兵队长接过文书后默默点头,他看了法兰一眼,挥手召来两名手下带领法兰去刺荆花庄园,自己则要带着骑兵队去执行命令。
“我可不想去刺荆花庄园。”霍克顿满脸苦涩,他对欧克西亚斯氏族可没什么好印象,他看了看两名十字悲歌族卫队骑兵,然后压低声音对法兰说:“跟那群家伙扯上关系绝没有什么好事,蕾莉尤其如此,你来诺门格的时间还太短,怕是不够不了解她……我回‘别具一格’等你好了,等你办完事再来找我。”
法兰跟蕾莉打过多次交道,知道霍克顿在担心什么,他拉住了转身想跑的霍克顿:“那样就太晚了,你跟我一起去刺荆花庄园,蕾莉还能吃了你不成?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会护你周全。”
霍克顿仍然不愿意,但法兰力气更大,一双手像是铁枷一样锢住霍克顿的小臂,后者完全挣脱不开,只好叹了口气苦着脸说:“……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
骑兵队长额外留下了两匹战马,在两名十字悲歌族卫队骑兵的带领下,法兰和霍克顿策马驰过长街,一路抵达刺荆花庄园才下马。
每次来到刺荆花庄园时法兰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十字悲歌的声势滔天,如这般华贵壮阔的庄园放在其他国家足以跟王宫相提并论,法兰之前闯过多个家族领邸,刺荆花庄园足足比其他几个大出一倍有余,能在寸土寸金的诺门格内圈占据如此一大块地盘,欧克西亚斯氏族在权力场上的实力可见一斑。
但今天的刺荆花庄园却似乎少了几分优雅,多了几分肃杀,以往在庄园里随处可见的侍从都消失不见,偶尔出现也是行色匆匆,而侍卫和岗哨更是比平日多了好几倍,所有族卫队军人都荷枪实弹,手里的火铳握在手里,保持随时可以开火射击的状态。
看到这一幕霍克顿更是胃里一阵绞痛,他满脸苦涩地看了一眼法兰:“你不会还看不出十字悲歌这边是什么状况吧?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见蕾莉何止是趟浑水,简直是在泥水里面洗澡,你是魔导师又受十字悲歌器重当然不怕,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霍克顿先生太谦虚了,你能在风起云涌的帝都里八面玲珑地活上这么久,想必是颇有手段的。”法兰笑了笑,拍拍霍克顿的肩膀以示安慰:“别担心,我只是跟蕾莉聊聊而已,弄明白他们为何要封城之后就走,不管十字悲歌在计划些什么我都不会参与。”
霍克顿无话可说,心里却不太认可法兰的说法,刺荆花庄园从来就不是任由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二人在侍卫的引导下到了刺荆花庄园的中庭,这里有座巨大的白玉雕像,那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她手中握着一杆天平,两边的秤托上各自放着利剑与书籍。
诺门格的雕塑不少,但大多都是神袛、异兽或者古今英豪,很少会以妇人为原型塑像,这样的雕塑倒是奇特,法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是十字悲歌的初代家主,欧克西亚斯氏族一直以来都是女权氏族,掌握权力的女性被称为主母……关于雕塑的涵义,有说法是利剑代表军权,书籍代表政权,而她手上的天平则代表制衡。”霍克顿看出法兰的疑惑,解释道:“还有种说法是利剑代表武力,书籍代表谋略,这也符合十字悲歌一向的风格,他们既有跟对手博弈的才智,也有拔剑解决问题的力量。”
“你好像没那么紧张了?”法兰看出的则是另外一件事。
霍克顿短促地笑了笑,说:“如果要公开谈判就该去家族圣堂,如果要密谈就该去蕾莉的花园,而中庭从来就不是十字悲歌的议事处,带咱们来这里的意思就是要我们放心,蕾莉要你做的应该不会是什么很要命的大事。”
霍克顿是放心了,但法兰却蹙紧了眉头,他反而因此心生警惕,以他对蕾莉的了解,但凡被她主动邀请可从来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随后两人就看到了蕾莉,她很罕见地没有穿那件惯常的白色纱裙,而是身着一套精致的猎装,那头栗子色长发被绑成一束马尾,黑底描金边的衬衣扎进了紧身的白色马裤里,将她的腰身勒出一个令人窒息的弧线,及膝的皮靴下是长达十厘米的高跟,这让蕾莉少了几分小女孩的稚气,多了一些干练和成熟。
在蕾莉的后腰位置还挂着一个皮质刀鞘,而此刻短刀已经出鞘,被蕾莉握在手心,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杀意纵横,冷冷地注视着一个绑缚在她面前的人。
蕾莉似乎没有注意到法兰和霍克顿的到来,她握紧了刀柄,对着眼前的人说话,语气与平时的优雅随性完全不同,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怒意:“你身为族卫队管事却渎职不察,连暗中保护洛奇的护卫里被奸细混进去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夸海口说愿意为十字悲歌肝脑涂地?我告诉你,如果此番找不回我弟弟,就从你开始至你上下三代全部给我肝脑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