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的热情态度让缇丽斯有些受宠若惊，她还是第一次得到法兰如此主动的欢迎。
缇丽斯来找法兰是想告诉他自己已经出院了，经过托里恩医生的周密治疗，她的精神魔法后遗症已经有了明显好转，虽然恐血症没能完全治愈，但已经不会因此严重干扰行动能力了。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意味着缇丽斯不会错过初秋的魔法练习战，她仍然有机会帮助弟弟争夺名次以获取毕业所需要的绩点。
“你的剑术也已经小有成效，以后不必再来找我学习了。”法兰说：“但剑术这种东西需要勤学苦练，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
“多亏了法兰老师的指导，我不会忘记这份恩情的。”缇丽斯朝法兰深深地鞠躬，在这件事上法兰帮了她很大的忙，而这些对于法兰来说并不是他应尽的义务。
“你现在就有机会报答我。”法兰指了指身后的伊拉：“我要带这家伙去买衣服，可是内圈的服装店价格过于昂贵了，你应该知道什么地方有比较便宜的店吧？”
“知道是知道……”缇丽斯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伊拉：“可他是谁啊？”
“我侄子。”法兰面不改色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伊拉的身份暂时不适合暴露，尤其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其实是女孩子。
“你有侄子？”缇丽斯相当惊讶：“可他是蓝发蓝眼……这是欧克西亚斯氏族后裔，你居然也有十字悲歌家的血统吗？”
“远房亲戚而已。”法兰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拍了拍伊拉的肩膀示意她说两句。
“我是巴兰的侄子。”伊拉面无表情地说，然而她却把法兰的名字给记错了。
法兰无奈地捂住了脸，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的猫腻，所幸缇丽斯并没有指出这一点，她用了一个略显尴尬的微笑搪塞过去，毕竟她没有理由去探究法兰的秘密。
“那法兰老师请跟我来吧。”缇丽斯一边走一边说：“这件事你找别人可能都没法解决问题，毕竟默西亚圣学院里大多都是来自各大家族的贵胄子弟，他们从来不会购买廉价服装，只有我这样的普通学生才知道应该去哪里买到便宜的衣服。”
“帮大忙了。”法兰点点头。
缇丽斯所说的店在内外圈交界的城门附近，一条悠长的小巷直通服装店，但如果没有她带路的话，法兰想破头也不可能找得到如此偏僻的店铺。
这是一间规模不大的小店，货架挤满了大部分空间，狭窄的走道只容一人穿过。相比内圈服装店里的精致衣装来说这里的衣服果然低了好几个档次，无论是用料还是工艺都远远不及，不过相应的价格也在法兰能够接受的范畴之内。
“这里是学院里的普通学生们经常光顾的店，我也是从一位学姐那里得知。”缇丽斯数如家珍般向法兰介绍道，看样子她是这里的常客：“这间店的衣服比较适合年轻人，价格也不算很贵，但是质量绝对过硬，穿上好几年也不会坏。”
“嗯。”法兰点头，但内心里并不觉得这间店的衣服真的很耐穿，只不过是寒门子弟们比较爱惜罢了。
在默西亚圣学院里就读本就代表着极高的花费，即便免除了学费和建校费等重头，光是平日的饮食开销就足以让不少普通学生犯难，所以大部分寒门子弟都需要依靠打工补贴日用。
“其实有些贵族学生也会来这里买衣服呢。”缇丽斯忽然说。
“哦？”这让法兰有些惊讶，家境富庶的贵胄子弟也会选择这样的服装店着实出人意料。
“你看到那边展示架上的衣服了吗？”缇丽斯指着一个方向：“据说那是书姬买过的同款，也是这间店里最好卖的爆款，仰慕蕾莉大小姐的学生们都会买一件收藏。”
法兰看过去，只见那边的木制人偶身上确实穿着一套衣服，是一件十分简约的白色纱裙，没有繁复的花纹，也没有精致的做工，素净的裙身如同一张白纸。
他想起在刺荆花庄园里和蕾莉会面时对方确实穿过类似的服装，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出自这样一间“庶民店铺”，更没想到她会喜欢这样的款式。
蕾莉是法兰所见过最奇怪的人之一，她像是一团白色的绒线，乍看之下纠缠不清，即便拉直之后也带着无数细细的毛刺……在那具娇小的少女身躯内到底藏着一个怎样复杂的灵魂？这一点或许连她的家人们也不得而知吧。
在缇丽斯和店主的推荐下，法兰为伊拉相中了一件鹅黄色的衬衣和浅灰色的背带裤，这样的打扮比较能够展现出少年的朝气。
但由始至终伊拉的目光却始终凝聚在那件蕾莉同款的纱裙上。
“难不成你也是蕾莉的粉丝？”法兰拍了拍伊拉的肩膀，心想十字悲歌家的女性该不会审美都一模一样吧？
“我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伊拉说，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并非渴望而是好奇：“为什么会存在这种没有裤腿的衣服呢？”
法兰楞了一下，然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伊拉似乎对性别毫无概念，她从小就被当作男孩子秘密抚养，自然不会有人给她提供裙装，更不会有人告诉她男性和女性的区别。
难怪她对于法兰曾无意看到过她的身体的事情毫不在意，难怪她可以坦然地自称法兰的侄子，原来在她心中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男女之别。
法兰大感头痛，假如伊拉有朝一日要以女性身份去竞争十字悲歌主母之位，那么她就必须明白自己的性别，而这一点显然也需要由他来教导了。
他叹了口气，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以后再说了，他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对伊拉科普生理知识。
为伊拉购买衣服的过程总算是顺利地结束了，在内外圈城门处告别缇丽斯后法兰长长地松了口气，对于一个刚从北境归来不久的前军团长来说，这种琐事可比战争麻烦多了。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马上的骑士毫不避讳车水马龙的大街，对方当街疾驰朝着城门而来，引得路人惊呼不止。
虽然当街纵马的行为过于高调，但那骑士看起来不像是贵胄子弟，他穿着灰白色十字纹皮甲，头戴一顶插了白羽的银色头盔，一手领着缰绳，一手高高举起，依稀可见一只青铜色的小鸟停在他的手腕上。
守门的卫兵们刚要拔剑拦下，但在看到对方的穿着后又默默地收了剑退到一边，任凭这位不讲道理的骑士穿越城门朝着内圈而去。
路人或许不认识，但法兰和守门卫兵都很清楚这身打扮意味着什么，这骑士是直属于元老院的传令兵，而他手上的青铜小鸟则是炼金信使，这是一种特殊的炼金制品，可以在短距离内传递信息，它的优点是难以拦截并且速度极快，但却无法长距离飞行。
传令兵则比较适合中距离的讯息传递，他们所乘骑的马匹产自南部马场，无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神骏，通过更换坐骑的方式传令兵可以保持近百公里的时速数个小时。
但如果信息的传递距离很长则需要依靠青铜信使和传令兵相配合，较为紧急消息传递必须依靠这种复合传递方式达成，这样才能确保来自数千公里以外的讯息在当日抵达帝都诺门格。
需要动用这种颇费人力物力的消息通常只有一种……那就是军情，换言之，这位传令兵所带来的是一封来自极远处的紧急军报。
雷尔斯帝国西抵天堑乌勒尔山脉，东南两边都是**大海，只有北边与斯卡亚特王国隔着玛尔塔沙漠遥遥对望，双方虽然都不愿大举进犯打破《默西亚公约》，但却在沙漠中以清剿沙匪异民为由摩擦不断。
法兰望着传令兵的背影有些发怔，心中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假如雷尔斯帝国境内没有那个行省忽然公开造反的话，那这封军报就只能来自北境，可近来权力场上下都未曾听闻帝国要在北境搞什么大动作，此时有紧急军报传回诺门格就十分耐人寻味了，其实说来说去结果也就只剩下一个——法兰离开北境时所布置的微妙平衡再次被打破，如今帝国边境已经失守了。
“这怎么可能！？”法兰忍不住自问，之前北境战线虽败，但也不过是失去了进取之力，只论固守的话绝对不成问题，距离他返回诺门格还不足半年，怎么会在短短时间内失守？
随之而来的更大担忧则是对于第七军团的将士们，既然北境已经失守，那么他们又身陷何等险境？
就连不擅长察言观色的伊拉也注意到了法兰脸上表现出的惊骇，她拉了拉法兰的袖子：“你怎么了？”
“抱歉，我们得立刻回默西亚圣学院。”法兰对伊拉说：“然后我要出门一趟，你待在家里等我。”
“知道了。”伊拉点点头，她也不问法兰要去做什么。
法兰难得地破费，他带着伊拉雇了一驾马车快速返回学院，思绪却已经越过高墙飞向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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