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了伊拉之后,法兰第一时间去了刺荆花庄园,如今的他依然无官无爵,身为区区一个实战魔法课教官无论是去元老院、教皇宫或者军部都拿不到想要的情报,唯一的选择仍从蕾莉处打听消息。
然而大门口的族卫队士兵却毫不犹豫地将法兰拦下来,这不是他头一回在刺荆花庄园碰壁了,他与蕾莉的合作关系似乎并没有在欧克西亚斯氏族这里取得丝毫优待,侍卫们还是那副软硬不吃的样子,由于法兰没有爵位的缘故,他们甚至不肯去替法兰通报一声。
这可麻烦了,法兰在刺荆花庄园门口来回踱步,他回头望了一眼庄园边缘的围墙,上回主动来见蕾莉时就是翻墙而入,此时他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故技重施。
就当法兰已经准备绕开正门找个守备薄弱些的地方翻进去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好啊,法兰·赫提斯。”
塞尔图斯永远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这世上从来就没什么事能让他情绪波动,他穿了一件单薄的黑白相间的条纹衬衣,就站在不远处冲法兰招手,脖子上戴的白金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你啊,塞尔。”法兰朝对方点点头算是回礼,塞尔为人礼貌谦逊,之前在订婚宴会上更是善意地提醒过法兰,所以法兰对他颇有好感。
“你似乎有点失望……看样子你不是来找我的。”塞尔耸了耸肩,之前他曾邀请法兰来刺荆花庄园聊天,但却被后者搪塞过去。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想见蕾莉,但侍卫却不肯替我通报。”法兰思前想后觉得拜托塞尔帮忙是最好的选择,十字悲歌与他无仇无怨,三番两次翻墙进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塞尔点点头,示意法兰跟他走,同时说道:“在诺门格不乏一些自称说客或者谋士的家伙来刺荆花庄园自荐,这些人并没有多少才能却整天在做白日梦,总想着抱上欧克西亚斯氏族的大腿浑水摸鱼,侍卫们可能把你当成了那类人。”
法兰默不作声,心里却在想自己好像确实和那些想靠十字悲歌谋个一官半职的人没什么不同,他迄今为止并没有对这棵大树有丝毫贡献。
“你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好。”塞尔很擅长察言观色,或者说这是出身十字悲歌这种权贵世家之人的本能,他注意到法兰有些心不在焉:“发生什么事了吗?蕾莉固然比我厉害,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总能帮上一些忙。”
此时二人已经进入刺荆花庄园内部,有塞尔在前,这一路下来自然是畅行无阻。
法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和蕾莉已经算是在权力场上共进退的合作伙伴,但和塞尔之间却并没有很深的交情,此次也不过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实在不适合向对方求助。
但塞尔却不肯放弃,他一边领路一边说:“让我猜猜是什么让你如此烦恼?近来帝都并无大事发生,你所忧虑的事情应不在诺门格之内,所以你此行的目的是来自北境的那封军报。”
这下法兰没法再保持沉默了,塞尔不愧是十字悲歌后裔,即便他看起来对权力场没什么兴趣却还是能猜到法兰心中所想,法兰只好点头承认:“我确实想知道那封军报的内情。”
“来自北境的军报会在第一时间传到元老院,而与此同时还会抄录数份送往各大家族,然后才会转呈到教皇宫和军部……但这只是理论流程,实际上军报会直接送来十字悲歌再转送元老院。”塞尔图斯说:“你来刺荆花庄园是对的,这里是整个帝都最先得到那份军报的地方。”
“我知道。”法兰说,十字悲歌近年来对军政大权的控制力度越来越强,出现这种越俎代庖的情况一点都不奇怪:“所以我想尽快见到蕾莉。”
“能看那份军报的人又不是只有蕾莉一个人。”塞尔笑了笑,探手伸入上衣口袋将一份文书取出来递给法兰。
法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牵肠挂肚的军报居然就在塞尔的兜里,但这并不重要了,他赶紧打开那份文书细看。
事情和法兰的猜测基本吻合,这份军报详细地汇报了北境前线的战况,局面比法兰想象中还要糟糕,斯卡亚特人的军队不仅再次撕开了北境的防线,而且几乎拔除了所有雷尔斯帝国布置于玛尔塔沙漠中的战略据点。
这就意味着北境防线已经无从谈起,帝国边境以外的所有中立地带全部沦陷,落入了斯卡亚特王国边军的掌控之中,现在斯卡亚特人的大军压境,而北境守军却节节败退以至于雷尔斯帝国北边空门大开,若非《默西亚公约》限制,只怕敌国的铁蹄已经踏在雷尔斯的土地上了。
这无异于拿大半个北部地区人民的命运去赌斯卡亚特王国的野心,如果他们真有撕毁公约的决心,那么雷尔斯帝国的北部行省会在顷刻间被占领。
这样的战报换作没有军事经验的人看过只怕会吓得冷汗直冒,法兰虽然没有冒汗,但却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确定这战报是真的?我怎么觉得它比小说还富有想象力?”法兰第一时间开始质疑这封战报的真伪,因为它所述的信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让人无法取信。
“军情急信自然不会虚报,战报会通过不同的流程分送两次以确保其不在中途被篡改,十字悲歌已经让族卫队军官详细核对过了,两封战报内容基本一致。”塞尔说。
“那我建议就地枪毙现任的北境军团长。”法兰立马说,他指着战报上的几行数字:“你看看这里,这位指挥官领着两万装备精良的主力军与不到三千的斯卡亚特混编团于巴洛尼亚据点以东三十公里位置开战,在斥候探报表明敌方没有后续部队的情况下,十分钟后他却选择撤退。”
“可能那位指挥官比较谨慎?担心敌军偷营?”塞尔不太懂军事指挥,只能按照自己的思路猜测。
“这不是谨慎而是无能!”法兰咬着牙说:“你没去过北境可能不了解什么叫斯卡亚特混编团,那只是一帮半军队半土匪的乌合之众罢了,整个团加在一块儿可能都凑不出五百支能用的火铳,子弹自然更是稀少,大部分人还在用冷兵器,而主力军全员持火器且至少有一千备用火铳,在这种敌我对比之下他居然没打过?”
“这……”塞尔经过法兰讲解之后终于对这份战报有了正确的认知:“好像确实有点奇怪。”
“最关键的是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发生。”法兰的手指几乎快把那份战报给捏碎了:“在这位军团长的英明领导下,北境军逢战必败,几乎是看见斯卡亚特人就转头逃跑的程度……恕我直言,就算换成一个五岁孩子去领兵也绝不至于打出这样的战绩,许多只需要喊一声杀就能取胜的战斗他居然如数皆输?”
“我注意到每次战斗的伤亡数似乎很少,是否与这有关?”塞尔指了指战报角落里几行不太起眼的数字。
法兰皱紧眉头,他确实忽略了伤亡数据,此时再看战报才发现北境军经历过这诸多战斗后伤亡却极少,伤者不足千人,死者更是不足百人。
“这家伙逃跑有一手。”法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北境军在保存有生力量这方面做得很不错,在撤退时很容易产生溃败,这是通常情况下战斗减员的主要原因,而那位新任军团长却能有效规避这一现象,说明军队在后撤时井然有序并非溃逃。
“我倒是想起来了。”塞尔笑着说:“新任的第七军团长被人起了个外号叫‘兔子将军’,之前还不知道原因,现在看来有些眉目了,这人领兵跑路属实比兔子还快。”
法兰哭笑不得,伤亡数量少固然值得称赞,但这依然不是放弃所有据点并将边境拱手相让的理由,他问:“那这个兔子将军有汇报他接下来的打算吗?这都已经逃到国境线以内了,总不能再一路逃回帝都吧?”
“被你说中啦。”塞尔哈哈大笑:“第五军团和第六军团正在朝北方调动,而兔子将军则带着整个第七军团撤离了北境,如今正在返回诺门格述职的路上,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在帝都看见兔子将军了,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和他交流。”
“什么!?”法兰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北境军调离前线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军团长能够决定的事情,要知道一支数万人的精锐之师驻扎在诺门格附近非同小可,它既可以拱卫帝都也可以毁灭帝都,掌军者稍有不慎就会被视为叛逆,对方敢这样大摇大摆地撤回诺门格一定另有内情。
皱巴巴的军报被法兰握在掌心,之前的震惊逐渐消散,随后到来的则是浓浓的不安,整件事看似怪异荒诞,法兰却在其中嗅到了权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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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杂卷内容均为选择性阅读部分,即便不看也完全不会影响正文的阅读和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