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诺门格内圈有一间名为“船夫”的咖啡厅,这家店的手磨咖啡远近闻名,以浓香醇厚著称,深得内圈贵族们的喜爱——不过相较之下,老人们还是更热衷于茶叶,他们认为比起茶道来说咖啡缺乏了许多历史沉淀和底蕴。
所以经常惠顾这间咖啡厅的顾客大多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们衣冠楚楚,在临街的玻璃窗边落座,望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静静享用一杯浓郁的黑咖或者奶咖,这一度成为了青年男女之间的流行文化。
不过近来有一件事让船夫咖啡厅的店长颇为苦恼,那就是他这段时间总是收到顾客们反映说在喝咖啡的过程中钱物被盗,虽然已经向警部报案,但这一现象却迟迟未能得到解决……警部派来的警员无论是乔装打扮还是正装搜查都没法抓住那个可恶的小偷,对方总是能在诸人的眼皮子底下作案,仿佛变戏法一样让别人的钱包进入自己的口袋。
经常光顾船夫咖啡厅的年轻贵族们或许不会差那一点点钱,可财物被盗所带来的愤怒和耻辱才是阻碍他们继续来消费的罪魁祸首,如果再不能抓住盗窃者的话,船夫咖啡厅的声誉将会毁于一旦,再美味的咖啡也不值得贵族们冒着财物被盗的风险前来品尝。
“警长,你可一定要好好想一想办法。”店长心中恼火警部的无能,表面上却仍要向对方挤出笑脸,眼前这位身穿黑衣的青年已经是这个月第六个侦办此案的警员了:“这家伙简直太目无法纪了,居然敢在诺门格内圈作案,而且还连连得手,他打的不仅是我的脸,更是扫了你们警部的面子啊!”
“别看见警部的人就叫警长,你一下子给我降了五六个职级,我是警部首席搜查官丹尼斯·伦特。”黑蜘蛛脸色阴沉地与店长握手:“另外也别跟我搞什么激将法了,我既然来了就会尽量办案。”
“原来是首席搜查官阁下!”店长并不了解警部职级,首席搜查官在他心中并没有一个明晰的概念,不过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说不定能够解决问题:“你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我仰慕已久,丹……呃,抱歉,你叫丹什么来着?”
“叫我黑蜘蛛吧。”黑蜘蛛叹了口气,他的脸色更差了几分,阴得能挤出水来。
“好的好的,黑蜘蛛阁下!”店长很亲热地拍了拍黑蜘蛛的肩膀说:“我可算把你盼来了,这怪盗一天不解决,我这店的客流就一天比一天少啊,你知道我亏了多少钱吗?”
“我对你亏了多少钱没有兴趣!警部也不可能补偿受害人的损失!”黑蜘蛛拂去店长放在他肩头的手,咬着牙冷冷地说:“讲点有用的线索,我不想陪你浪费时间。”
黑蜘蛛此刻的心情着实很糟糕,通常来说像盗窃这类案件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入他的手中,他过去办的那些可都是大案要案,相较之下他实在没兴趣对着一个小贼浪费脑力。
然而事与愿违,在此前七大家族齐聚的宴会最后竟然发生了爆炸,如果不是法兰和蕾莉出手,只怕大半个诺门格权力场都要葬身公馆,而凶手至今尚未归案。
这件事成了黑蜘蛛职业生涯中不折不扣的污点,他因为渎职不察被暂时停职,如今虽然挂着首席搜查官的虚衔,做的事情却与寻常警员没有区别。
停职还只是其次,真正让黑蜘蛛担心的是蕾莉大小姐在那件事后大发雷霆,虽然她嘴上没说,但黑蜘蛛很清楚自己恐怕已经失去了那位十字悲歌家大小姐的信任。没了十字悲歌的关照,以后的仕途多半再难有寸进,眼看到手的警部总长之位也变得遥遥无期。
驰名帝都的首席搜查官居然纡尊降贵来处理这种盗窃案件,一想到这件事黑蜘蛛心中就不免泛起一丝悲凉,他在权力场上如履薄冰,到最后竟然还是落得这副下场,这可是真称得上造化弄人。
不过烦恼归烦恼,黑蜘蛛在办案时却不会掺水,他必须好好表现自己,争取戴罪立功才有望脱离眼下的尴尬境地……然而他不知道靠着侦办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该如何立下足以抵消渎职罪的功劳?
在大致了解过案情之后,黑蜘蛛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结论。
“根据你对过往案例的描述,我可以进行大致的罪犯侧写。”黑蜘蛛手里握着一支笔,开始在白纸上进行自己的推理:“罪犯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出手阔绰,并不缺钱,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
“啊?”店长第一次见识黑蜘蛛的侧写术,他只是描述了一下之前的被盗案例而已,没想到对方就已经得出结果,一时间有些茫然:“你怎么知道的?其他的警长可都说罪犯身份很神秘呢,不然早就抓到那家伙了。”
“那是他们无能。”黑蜘蛛没好气地说:“你的咖啡厅以二十五岁以下的消费群体为主要顾客,如果罪犯年纪较大的话就会十分显眼,一个经常出入咖啡厅的中老年人很容易受到怀疑,所以我推测罪犯是年轻人。”
“那为什么你觉得他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店长问。
“从之前的案例发生时间来推断,罪犯的作案时间集中在下午五点到七点之间,这恰好是诺门格的法定下班时间。”黑蜘蛛说:“这位神偷大概是在下班路上顺便来你这里喝杯咖啡同时完成作案。”
“这……”店长说:“那出手阔绰又怎么解释?那家伙不缺钱干嘛当小偷?”
“你好好看看自己咖啡厅的定价吧!一杯黑咖你敢收一个金币,比他娘的强盗还黑,要不是诺门格没有法定物价我早就逮捕你了,一个缺钱的人会来你这里喝咖啡?而如果进了店却什么都不点就离开,一次两次或许还不太明显,多次这么做的话早就被发现了。”黑蜘蛛说:“所以我推测罪犯可能有盗窃癖,他之所以偷盗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
“还有这种癖好?”店长选择性忽略了关于定价的话题。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黑蜘蛛摇了摇头:“比这更奇怪的癖好我都见过……总之罪犯的大致范围已经框定,你整理一份常客的名单给我,只需要从中挨个筛查就可以找到那家伙了。”
店长连连称是,他没想到一桩让无数警员头疼不已的悬案就这样在半个小时内被黑蜘蛛整理出了眉目,看样子首席搜查官不愧是首席搜查官,以后报案就指名首席搜查官好了。
“以后我报案还找你来解决。”店长心情大好,一边递出名单一边笑眯眯地说:“首席搜查官就是不一样!”
“如果你知道我平时办的是什么案子,你绝对不会希望跟首席搜查官扯上关系。”黑蜘蛛冷笑一声,接过名单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他需要回警部根据这张名单上的名字挨个核对身份,然后从中筛出罪犯。
直到当晚十点,黑蜘蛛才终于完成了工作量巨大的筛查和整理工作,他将嫌疑目标锁定在一个名叫布朗的年轻贵族身上,对方是内圈一家商行的经办人,父母留下的产业和爵位够他享用一辈子,但他却常常对朋友抱怨说这样的人生太过无聊……这位追求刺激的年轻贵族在近一个月来忽然不再抱怨生活枯燥了,却又不肯提及原因,想必是找到了排忧解闷的办法。
“太轻松了。”黑蜘蛛叹了口气,案子得到了解决,但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好转。
这案子毫无价值,根本谈不上戴罪立功,即便抓捕布朗归案,以对方的身份和背景也不可能被定罪,这件事只会变成年轻贵胄之间的一个笑话,破获这样的案子对黑蜘蛛当前所面临的困境没有丝毫帮助。
不过流程还是得走一走,黑蜘蛛连手铐都没带就出了门,他已经做好了打算,找到布朗之后坦白一切,跟对方找个地方喝一杯建议他换个地方追求刺激,然后再抓个背景较浅的替罪羊顶缸,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像这类过场黑蜘蛛早已轻车熟路,在他出任首席搜查官以前大部分案子都是这么解决的,他通常都能找到真凶,可罪犯的身份却往往让人难以下手,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解决问题”而非“追求真相”的习惯。
一个小时后,黑蜘蛛在布朗名下的一间仓库里找到了对方,可这位喜欢追求刺激的年轻贵族已经凉透了,尸体倒在一个货架下面,初步估计死亡时间超过十个小时。
黑蜘蛛并没有惊慌或者紧张,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默默地看着死去的布朗,嘴角却渐渐勾起笑意。
“死得好!死得好!这就对了嘛!”黑蜘蛛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在心中祈祷这个布朗死得更蹊跷一点,最好能跟邪法师什么的扯上关系:“女神果然还是眷顾我的,查个盗窃案也能牵扯出命案,这才是我戴罪立功的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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