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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乱世祭司 更新时间:2019/7/18 11:23:30 字数:3911

  鲁瑟里一度无法控制好自己的力道。

  “鲁瑟里,帮我摘一些花来,我要放在我的桌上!”

  他曾经接到过这样简单的命令。他当时就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俯下身子,去拾那些开的正盛的不知名花朵。

  但哪有花承受的了那恐怖的怪力?仅仅是触碰所造成的向下的力,就让它们整个溃散开来。

  这让他很烦躁。怎么可能呢,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任务!明明自己是虫群引以为豪的女王骑士,可是自己怎么能连区区花朵都无法拾起?

  于是,他花了整整一个小时去尝试,终于是将那些花朵悉数摧毁。

  “对不起,女王...我失败了...”最终,他只得回到了智慧女王的身旁,因自己的无能而满脸歉意。

  智慧女王没有为此怪罪他。

  “那么,你试试看抱起我。”佩斯特站到了鲁瑟里的面前。

  “不行,我控制不好...女王因此而受伤了的话...”鲁瑟里后退了一步。如果是从周围视角来看的话,面前小小的人类女孩把这巨大怪物给吓退的一幕一定非常有趣。

  “我相信你,鲁瑟里。”可那女孩却再进一步,“你不是我引以为豪的女王骑士吗?”

  于是,鲁瑟里无法再拒绝。他得去做到,他要去做到。

  于是,他做到。

  这个通体坚硬的战争机器为此进化出了柔软的手掌,他驯服了自己难以掌控的怪力,将那女孩轻轻地抱起。

  因为过于遏制,他的手掌竟然还在颤抖。

  “你看,这不是能做得到吗,鲁瑟里。”

  这句话给这段回忆打上了句号。

回忆完毕,鲁瑟里看了看眼前,再次直视着现实。

面前,是海姆,不,是拔出了“稽”的海姆·亚托克斯。这曾是他的对手,是曾以人类之躯比肩虫群的女王骑士的男人。

虽然对鲁瑟里而言,海姆与海姆·亚托克斯之间的差距微乎其微,但鲁瑟里还是将这旧敌认了出来。

“上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真的像是一个普通人。我还真以为你忘记了智慧女王的事情。”

“我怎么会忘记自己恋人的事情?我可不像你这般冷血,帮助虫群杀死自己女王的骑士。”

“我...是魔蛊文明的虫,为了魔蛊文明,背叛的智慧女王,必须得死。”

“而我是佩斯特的恋人。所以,我们还是敌人,鲁瑟里。”

无异议。

于是,两人便相互后退,退的好远。

下一瞬间,只见踏地扬起的尘埃,这距离便被拉近,尘埃中舞出数道残影——人类所能见到的程度仅此而已。

但是,放慢,放慢,放慢,放慢,放慢,放慢,放慢,放慢,再放慢!

好的,就是这里!

能看到海姆在劈砍,但这攻击被刃肢架住,太刀没有过多留恋在刃肢身上,仅此一次对峙,海姆便立刻拉开身体,躲过那扼向自己的巨大手掌。虽躲过,但那手掌扬起的猛烈的风使得海姆不得不猛地踏地,这才让自己的身体不与周遭的树木一起离地。

海姆再猛扑,太刀回转出一个半月,拉开架势,借这力向前挥砍出去,正向那鲁瑟里正中心砍去。那速度,那力道,即使知道是向自己直直砍来,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可以将它阻挡。

可鲁瑟里只将刃肢一展,就把海姆整个人掀飞出去。不,这还没完。它又一踏地,那巨大身体竟像子弹一般完成了到海姆上空的这段距离,它再双掌一合,向下猛地拍去,直向海姆的胸口而来。

肉眼或是听觉根本跟不上这速度,即使耳朵稍微反应过来,传达到脑子中也已经太晚了,海姆几乎只是凭借着战斗本能作出了格挡。

可是,被掀飞在空中的他无法闪避,甚至失去重心,哪有这力量阻挡这一击?

太刀刚与那掌相抵,便被直接压到了海姆的身上,看上去如胸口碎大石,可那力道却根本没能被有效地削去。

这一掌将海姆狠狠地拍在地上。

明明天气微凉无风,可这动作竟然改变了周围的气压。只见周遭狂风大作,海姆身体被击落打出的坑竟有陨石坑一般大小。

感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可是海姆一口血含着嘴里,硬是吞咽了下去。

他杵着太刀撑起身体,虽然左腿骨折使得他人猛地一陷,但他没有摔倒,他站了起来。

但这是战斗,鲁瑟里怎会让他喘息?

鲁瑟里又猛进,刃肢一扬,轻而易举地就破开了还未站稳的海姆的防御姿态,然后,它再轻跃起身,自上而下翻转了巨大的身体,那巨掌如巨剑的剑身,伴随着呼啸的劲风就往下砸来。

凭借着多年前与鲁瑟里对战的战斗记忆,海姆预判到了接下来的这攻势,所以他在被扬起之时便为这次招架做好了准备。

海姆回忆起了自己曾经与人类短兵相接的时候,从那时开始他就有了与普通人不同的战斗理解。

对一般人而言,格挡的意义在于尽量少受伤,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对于海姆来说,频繁的交锋与格挡,意义在于寻找一个破绽进行致命一击。

这战斗技巧,名为弹反。

海姆将太刀自下而上一扬,以诡异的角度削去了压在刀上的力,并使鲁瑟里的攻击把它自己的身体带动着向别的方向偏转而去。

然后,这破绽给海姆抓住。

右脚向前轻踏地,以此为重心,海姆一旋,那太刀回身便砍进了鲁瑟里的腰里。

力度还不够,这刀对鲁瑟里来说只能算是轻伤而已,如果是当年的话就已经把它砍成两半了。

为了防止鲁瑟里用快速愈合把稽卡在伤口里,海姆迅速抽刀,后退后退再后退,拉出一定距离后继续摆开攻击姿态。

一刀不够致命,那就只能再找破绽。他屏住了呼吸,继续倾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就太好了。

可事实上,海姆将太刀自下而上的一扬并没能削去那力。

因为鲁瑟里猜出了海姆的变式,他偏转了身体,于是那太刀没能卸去这力,反而因为错误的角度将这力加倍返还给了海姆的身体!

“鲁瑟里,绝对不能傲慢。每个明晰你的强大,却还站在你的面前与你战斗的人,都足以赢得你的尊重。”耳畔是智慧女王的声音。

因为智慧女王曾经这么对他说过。所以,纵使鲁瑟里早早获得了神性,纵使在他的眼中,这世间的众生都是平等的弱小。鲁瑟里都从来不会将他们轻视。

不躲开反抗军的对点毁灭器,是为了让反抗军明白实力的悬殊,好让他们早早交出目标,不要无意义得死去。

和海姆·亚托克斯战斗的时候一直在思考,是因为海姆·亚托克斯愿意与自己战斗。那么自己就应当拿出全力对待。

  他强大,他谦卑。

于是,他未尝败绩。

这力瞬间就将海姆整个人弹飞几十米远,不少沿途的树木因遭到这具飞来横祸的撞击而拦腰断折。最后,还是一棵盘根的古树才勉为其难地接下这家伙,这委屈令它不住得落叶。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浑身粉碎性骨折,不成人样,甚至,变成一滩拍在树上的肉泥也说不定。但海姆竟然还挣扎着,试图站起。

他终究没能站起,因为后一瞬,鲁瑟里已然踏过了海姆飞行过的距离,它巨大的足将海姆的右手手腕踏在了树上,骨头迸裂的声音只作响了一下就飘远了,遥远得就像过去。

“你明白的吧,你能带着这么多伤战斗到现在,而且即使这样还能站起,全是因为你手上的怪物帮你推迟了痛感的到来。但它只是帮你推迟了痛感,你受到的伤都是货真价实的,此时的你就跟哈梅尔的笛所控制的尸体无异。只要我踩断你的手,失去了它的你就会立刻休克。即使你还拿着它,等到一天后,这痛感一次性反噬回来也足够摧毁你的大脑。”鲁瑟里低头凝视着他,说道,“你已经死了,海姆·亚托克斯。不要再站起来了。”

“哈哈,既然知道我本来就带着这么多伤在战斗,你怎么不像个战士一样把自己也捅伤,跟我来个公平决斗呢?”海姆苦笑了一下。

“虫群的荣耀只在赢,公平是你们人类的蠢话,我记得连你们自己都不太信公平才对。”鲁瑟里说道,“我杀了你,这就行了。在宇宙史这么一个战争史上,我会因此而再重要一点。还是说,你非要道德绑架我一下,好让我在人类历史上显得再低劣一点?”

“哈哈,你学的人类说法倒是挺多。”海姆像是听了一个多么有趣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但才笑两声就被血呛到了。“我的意志力远不如以前坚定了,之前竟被‘稽’给影响了精神。现在想想可真是好笑,我竟然以为自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别拿它当朋友,它只是一个恶劣的‘奇迹’。”鲁瑟里说道,“你本来有机会伤到我的,可你被它变得太傲慢了。在你的眼中,他人一定无关紧要吧?所以你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一切就能顺自己的心意。”

曾经的鲁瑟里也是这般审视着不如自己的这世间万物。

可智慧女王改变了它,让它学会尊重这些不够完美的东西。这让它不会因为傲慢而出现破绽,不会因为偏见滋生弱点。

因此,鲁瑟里所向无敌。

至此,闲谈结束。

海姆舔了舔血,严肃地问道:“然后呢,你会怎么对付智慧女王?你肯定是被虫群指名亲手杀死她的吧?你杀她的时候,打算睁着眼睛,还是背过脸去?”

可鲁瑟里没有言语。

“你说啊!”海姆·亚托克斯的血沫,与他的言语一起同跃起。“快回答我!你接下来,是不是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女王?”

“别这样...”鲁瑟里的声音难得地能让人听出情感。

“为什么?为什么不敢听?明明待会儿你还是要这么做的不是吗?”

鲁瑟里溺在了自己的沉默里。

“喂,快告诉我啊!你打算怎么杀掉我的爱人?你打算怎么杀掉自己的女王?”

“够了!”

鲁瑟里大声吼道,那树林都为之一震。

“这不是我的错,我是女王骑士,但更是虫,我的所作所为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我的文明。如果智慧女王违背了魔蛊文明的发展,那么她就得死!”

可说完这话,它又后退了几步,开始絮絮叨叨。

“对,没错,这是必要之举。我做这一切也是应该的,这是正确的。对,没有了智慧女王,那么虫群在最高意志的带领下就会变得更好!对,她不是女王,她是叛徒,杀死叛徒才是一个虫应该做的!对,我没有错,我甚至...是对的!”

它仰头,低头,瞠目,咋舌,转圈,捶树,叹息,狂笑......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

它又走上前来,蹲下身体,看着海姆。

“说来,这都是你的错。”

“你说什么蠢话...”

“为什么,你不是战争英雄海姆亚托克斯吗?你不是曾经把我劈成两半过吗?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无法击败我?”

“...”

“只要你击败我的话,一切就完美了啊。我可以带着荣耀死去,智慧女王也可以被救赎。那才是所有人都幸福的结局啊!所以,你快给我站起来,海姆·亚托克斯,为了爱也好、为了正义也好,快大吼着用尽你的全力来击败我啊!”

它对着海姆哀求般喊道,整个世界都被它的声音吞没了。

但这一切都做无用功。

因为稽已经从海姆·亚托克斯毫无生气的手上脱落了。

于是,鲁瑟里拭了拭脸上的液体,转身离去。

这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鲁瑟里只是再一次毫无悬念地收获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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