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刘源已经快要忍受不了了。
她花了三天时间才让汤乾辛冷静下来啊!这么不淡定真的可以当天道者吗?
这也就罢了,毕竟突然变成系统什么的很少人能够直接接受吧。
可是汤乾辛脑子也是差得离谱。
凭着汤乾辛对古文化和战争的热爱,她的阅读量并不小,文言文也不错,练过软笔书法,甚至学过点横刀和武术。哦,对了,还不知道在哪里骑过马。原本人家只是让旅客在上面待待就下来,拍两张照,可是被这丫头玩出名堂来了。
看起来智商不低是不是?
可是真的是很低啊。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有多刻苦,才能被于遇水看上……咳咳不是那个意思。
于是花了十五天左右,刘源才把天道者的基础概念和知识给她理清楚了。接下来还有一堆资料要看。或者说,这些资料的极大部分内容,汤乾辛弄得必须一清二楚。
因为接下来的所有历史,必须按照这些资料行进。否则就会出现青龙祭血。很不巧的是,汤乾辛所占的就是青龙位,掌离卦。
呵呵。
就是说,某些情况下,汤乾辛将会莫名奇妙大出血。虽然天道者的血量比一般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但严重了还是会出人命的。
于是话本就不多、只有偶尔才会有异常精辟的吐槽(一般在心里)、特殊情况下才逗比的汤乾辛,变得更郁闷了。
“放心好了,不就是几本史书嘛。”
卧擦!
汤乾辛忍不住要骂人了。
不就是?!嗯哼你给我背一本啊?!
“我?”
听到汤乾辛的质疑,刘源平静地抿了一口茶:
“凭我在历史中担任的身份,我是有条件随身携带史书的,毕竟出场方式都和你不一样嘛。而且我也看过一个大概了。顺便一提,和你的出场时间比起来,我的晚上不少……虽然也挺早吧。”
汤乾辛不愧学过横刀,此刻眼底都是杀意和怨气。
“习武之人不可如此暴躁易怒、滥杀——”
“我去你的习武!老子就学过多少?就是横刀也只会两下好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剑术有多厉害啊?!好意思说我呢?!”
汤乾辛发飙了。
咋就这么没人性呢?作为一个系统结构之一她连运转基础都没有啊?!还要背?!你说同样都是系统组成部分,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她最痛恨的就是背书!
作为学历史从不靠死记硬背的天道者,汤乾辛直接扑倒在书堆里。
“……没必要吧。”
刘源蹲下来捡起其中一本:
“比如这个,跟《三国演义》差不多的那种嘛。”
“……你们把演义放在这里真的靠谱吗?”
汤乾辛抬起头,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不是哦,这上面的全部都是正确的发展线。我劝你还是认真点吧,一个不好会提前死的。”
“……早死晚死,都是一死,老子宁愿早点死。”
汤乾辛已经生无可恋。
这十多天来,跟刘源混熟后,汤乾辛也开始不客气了。刚开始稍微冷静了些后她可是怕刘源怕得要命,现在胆子比最开始搞不清情况时还要大。
诶……
所以说,明明按照天道者的定义,她可是堂堂正正一系统啊?!
不应该是站在局外、情况有变就去插一手就可以把历史修正了吗?
为什么会这么容易go die的?
而且经过对于该工作的了解,汤乾辛大概了解到,虽然有符咒等等像是修道之人的外挂,但这可不是让她去修仙的。嗯,毕竟不是修仙文。确切地说,这真的是一份高难度的工作,跟修仙没有半毛钱关系,那些外挂只是方便她工作,而且……所谓外挂学起来一个比一个难。
平时调节历史,也只是发挥她本人在历史中的作用,而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拿着自己的外挂乱来的。也就是说,除非特殊情况,很多事情她是不能借助外挂的。嗯,比如说这一仗我方本来要赢,结果快输了,她还得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力挽狂澜。
呵呵……这就意味着她还得学会治国和打仗?别吧拜托,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
汤乾辛应该说是个奇葩,中国古代史狂热爱好者,古文化迷。然而了解得越多,她越知道有多难。
对于她这个“半吊子”而言,怎么可能有那么容易。
真正开了外挂的居然不是系统啊!压根儿就是那些天道中命好的人嘛!
作为系统员工就不能有点工资福利五险一金的?
“对了!”
突然间,汤乾辛想起了什么。
闭着眼打坐的刘源瞬间一阵寒意……
然后睁眼就看见汤乾辛发光的双眼。
大事不妙。
“喂喂……你那个眼神是什么鬼?”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谋士吧?天下第一谋臣啊!料事如神的!”
“别在这里恭维我,前两天没见你这么献殷勤!有事快说!”
刘源压下锤爆这个家伙的冲动。
当然,第一谋臣的名头并不是白来,对方的心理她一清二楚。所以刘源大概也猜到汤乾辛想要干吗了。
“……这样的话……以后我想不到主意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找你?”
“……好歹我也是天道者……唉,我是说可以。”
似乎是怕某个智商负值的家伙听不懂,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对了。”
刘源看了看旁边桌上的沙漏。从南边斜落进来的光照在已经漏完的沙粒上。
“时间到了。”
汤乾辛已经习惯了,听完这句话便自己翻上了那只大鼎跳进水里。
“……都说了能不能不要用跳的?!”
刘源抹去脸上的水,衣袖下露出十分惊悚的笑容。
“额……抱歉哈,忘了。”
自知干了好事的汤乾辛尴尬地笑着。
“……”
刘源的笑容没了,又变成了一种无奈。
不得不说,这些天下来,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可能是因为都是暴脾气,只是汤乾辛更怂一些。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大概申时一刻。
汤乾辛来到这里,才感觉到或许泡在装满水的鼎里睡觉还挺舒服的。刘源说是要帮她运转元气。不是天生的天道者的话,最初感受元炁并汇集元气都需要辅助,才能感受着正在运转的“气”然后学着自己运转。
也可以说,最主要的就是让天道者“感受到”, 以气贯丹田。普通人就算有先天真炁,并无意累下后天元气,也感觉不到。
元为始,而玄元为道,万物本源,天道者那些并没有人们口中的道士那样强大的“能力”,即来源于对元炁和元气等等气的运用。
(汤乾辛学太极的过程让刘源进一步感受到其悟性之低)
汤乾辛的素色道袍还悬在水中,自己则已经脑袋一歪睡着了。
刘源重新合上眼。白细布朱子深衣散了一地。
这个时候——
咔!
这个声音可不是一般的大。请把脑海里的“咔”的声音在放大它个一百倍——
——就是这个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
——砰!!!
刘源皱了皱眉。
很是淡定地睁眼。
然后原地蹦起:
“谁啊?!”
汤乾辛还睡着。
玄水(天道者将“北海真水”称为玄水,而北海真水本就指元气)运转元气时,人容易睡着,一旦睡着还不易醒。毕竟是北方之水(玄水本意之一)……果然和那两只缠在一起的东西(指玄武)一样要冬眠吗?
不过,刘源也不用有多余的担心。而且这个时候在这种隐蔽的地方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也就只有那两个人了。
“我说你们啊,安静一点!两师徒天天打来打去的搞什么呢?!”
双层建筑的门外,和刘源差不多大,一身白衣、披着单薄的浅绿半臂的少女,正躺在门口那棵树下的落叶堆里。
生无可恋,心如死灰——看上去是这样。
“额啊……”
“你就不能少给人家惹些麻烦吗。”
二十岁出头的灰衣男子直接从枫树上一跃而下,用元气托住,加上轻功,稳稳落在枫叶堆里。
“抱歉啊自天,我这徒弟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也、一、样。”
很明显来人知道刘源的脾气,远远望见刘源恼火的模样,于是苦笑着看向近处地上的徒弟。
不管怎么说,刚才那一声确实是他干的。陆玄漠刚才落在树上,于是他直接拔剑砍了过去。
于是就有了那一声。
接着陆玄漠连着枝干砸到了地上,这就是后面那一声。
“我不干了!”
陆玄漠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抬起手捶向地面。
“元造……究竟又怎么了?”
司理无奈地问。
司理也拿她没办法,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今天早上陆玄漠差点把北方玄石刻太极八卦盘紫白九星元旦盘等玩意儿给砸了(那玩意儿的材料很贵的!),又莫名其妙喊着要去找刘源,一边嚷嚷着自己要罢工、抱怨没有工资什么的,然后甩下司理就跑出了那座极小的玄宫,也可以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用来隐居的地方,算不上道观。
陆玄漠的想法本就难猜,隔些天就会有些奇怪的举动,司理这个师父倒也习惯了。
所以才说“又怎么了”。
一直追到刘源隐居的地方门口,司理才找到机会给某棵可怜无辜的枫树来了一剑。
“就是不干了!天天掌握着别人的‘命数’我可受不了!”
这两师徒和直接参与历史事件的人不同,他们两个虽然也是历史人物,参与历史事件,但完全有条件编辑那些“史料”。通过对玄象(天象)的观测、各种阵图推演和平日的推算分析、奇门等等方式来分析正常的历史走向,也就是天道原本规定的走向。
最初发现天道的存在、并为防止天道者无端死去而定下“天道者”的朱烺、刘元君等人,正是因为最初没有在意历史与他们观测的结果有出入而有不少天生天道者死亡(天生天道者数量不少,但不一定会真正成为天道者)。而前世也有不少这样的怪事,最后那一辈天道者才发现天道存在,避免了许多天道者无端大出血离世。因为祭血现象不一定仅仅发生在青龙位上,只是青龙位是祭血主导,而占青龙位之人尚未出现之时,其他天道者就分担了祭血。青龙位出现后,其他天道者也可以祭血(四大神兽之位只有未来穿越者可以占)。
“刘自天呐……我们这些天道者,一个两个都是掌握别人命数、还要自己被自己的天道掌握的人……究竟为什么啊?!我一点都不想干什么事情还要被天道‘纠正’啊!不该死的人为什么都要走啊?!”
陆玄漠,就是通过小说和戏剧记录“历史”的人。这些东西往往会被后人保留下来直接看作事件发生后写下的东西。而司理则是以“史书”的形式。
束着软柔而不过于浓密的长发、双眼无神的少女,大声对不远处的刘源说着。
“虽说她说的话也没错……总之你先让她恢复平常的样子。”
“这该怎么说好……她平常就是这个样子啊……”
司理回答着走过来的刘源的话。
“是啊……不过不会妨碍正常生活吧?也不会老远跑过来还不用传送符的。这你也知道。”
刘源看着地上面容清秀却自带一股侠客之气的少女,无奈地摇摇头道。
“师父……”
司理扶着她起来。接着陆玄漠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看来这次元造你还算清醒。”
之前可是连哪个人名和称呼都像不记得了一样。
陆玄漠只是低声继续念着各种天道中的“行话”,看样子显然还未清醒。
“……元造?”
司理和刘源都无法劝慰。
尤其是司理,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弟动不动就会变成这副样子,然而他连劝慰的资本都没有。
因为让陆玄漠变成这样的,本就是说不清、又在模糊不清中既定下来的东西。
汤乾辛已经算是醒了。半睡半醒着靠着鼎,外面三人的对话自然也被她听到了一些。
果然,当个系统都这么悲惨果然不好受啊……
此时的汤乾辛还完全没有意识到陆玄漠说的是什么。
完全不知道,这么多年的一代代天道者,“工作”真正的困难之处,和那样困难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