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染成黑色的善良－－海因里希·冯·诺瓦尔
诺瓦尔坐在床上，头顶的灯发出柔和的光，窗外艾露尼行星反射的光芒耀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她穿着显示了她身份的红白相间偏向淡金色的军装，抚摸着大校级的军衔。
她是女武神曙光小队的队长。
四个小时前，三日月翼带着她和曙光小队的成员去和稀泥。克罗斯行星是旧联邦的一颗边缘矮行星，轨道是离心率很小的椭圆，这就让它有时靠近恒星有时远离恒星，矿产资源匮乏，极端恶劣的天气，不受旧联邦的重视，让它成为了不毛之地。
但是人是很坚强的生物啊，即使公转一次需要二百多年，几十年如坠寒狱，几十年如入烤箱，这样的行星表面仍有人居住。诺瓦尔当时看着那群人凭借着几套残破的空气重力维持装置建设起来的城市，看着他们漠然却不肯放弃的眼神，感觉到了人类的伟大。
克罗斯海怪是克罗斯星上唯一一种原生的生物，说是海怪，其实并不是海里的怪物，因为克罗斯星没有海。它们在地底下生活，是一种潜力很低的能量生物，一部分的首领拥有高等智慧。因为地表上的人类抽取地下的资源，克罗斯海怪面临生存威胁。
其实也不全是被逼的，那种生物本来就很残暴，就算人类没有压缩他们的生存空间，他们也会去袭击人类的城市。
杀死男人老人孩子，掳走女人，这就是他们干的事，听起来很残暴，但却理所应当。然后他们会奸污后杀死女人，也许是人类的相性比较好，有些未被杀死的人类女性却能诡异地怀上海怪的孩子，那是一种丑恶的混血，拥有人类的能量潜力，和海怪的贪婪残暴的性格。
一部分这样的混血混入了人类社会，另一部分则在海怪群里。一开始这种混血儿还被人类所唾弃，被认为是杂种而受到虐待，监禁，**和残杀。
可是到了后来，在自然的残酷面前，苟延残喘的克罗斯星人也顾不上鄙视这些杂种了，在生存中倾轧，让人类慢慢地接受了这些人成为同类。几百年下来，那里已经没有了很多纯种的人类，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些海怪的样貌特征。
而加入人类的混血种也自诩人类，选择了海怪的混血种就成为野兽。但为了生存，这些怀着极其相似血脉的生物却一直自相残杀。
想来人类不也是这样么，每一种人的基因并没有大于百分之一的差别，只是思想不一样，却成为了互相残杀的原因。面对动物，人类的做法体现了自然的残忍，而面对同类的做法却体现了人性的黑暗。人类在内斗的时候把神赐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
至于为什么女武神部队要出动，那是因为灵能联盟入侵了这颗星球。
仿生人们首先袭击了人类的城市，摧毁了一部分的空气重力装置，这一举动直接让三四成的人类死在了没有空气没有引力的虚空中。剩下的人类挤进了那些残留着的城市，那些城市拥有的补给不足以同时供养那么多人，而一旦一个城市崩溃了，那么剩下的就会因为人类社会性的弊端而一个接一个地崩溃，克罗斯星的人类灭绝近在咫尺。
旧联邦却不为所动。出动舰队灭杀这股入侵固然可以做到，但却费时费力，没人想去干战后安顿那群混血杂种的事，所以旧联邦的决定是等到灵能联盟方面把克罗斯矮行星的生物杀干净以后舰队传送到高空轨道进行密集轰炸，烧毁整个行星的表面。
海怪们还在幸灾乐祸人类首当其冲的时候却没想到仿生人同时突袭了他们的地下城市……委实说那不能叫城市，就是矿洞加上垃圾场集市而已。仿生人方面有着一个伪灭绝者级的次圣卫带领，而克罗斯矮行星上最强的生物也不过是S级而已，面对着那无惧痛感的金属智能以及成倍提升战斗力的数据网毫无还手之力。好在地下的洞比较隐蔽，就算被突袭伤亡惨重也没有人类那般巨大的损失。
这时星球的高位轨道上折跃出一个巨大锥子状的的空间站。其余的高空轨道也折跃出一艘艘战舰。
伊娃健步走进指挥大厅，旁边的军官不断地有人跑过，每个人都神色匆匆地跟她行礼然后跑开做自己的事。
“副炮充能开始！22%……35%……67%……副炮充能完毕！”
“天基动能武器调试完毕！”
“第一，二，三号舰队主炮校准完成。”
“锁定攻击范围内所有的城市。”伊娃下令。
“空间监视器看到那里还有人类。”安达莉尔说了一句。
“人类么？还有些怪物。那些人类也不过是一群混血的杂种。”伊娃看也不看安达莉尔，命令道“武器解锁，待命。”
“可是里克不也是混血么？”安达莉尔拿出嘴里的棒棒糖指了指旁边坐着打游戏的里克。“真亏得你能说出这种话呢。”
“……”
“我每次这样想的时候才不会觉得自己在毁灭世界而是执行任务。”伊娃淡淡地说“我是人类，不是机器，我做不到像翼那样冰冷地思考。”
“所有单位注意，全速……效力射。”伊娃如此下令。
轨道上，那锥形的空间站尖端陡然亮起，而毁灭般的能量光束以及合金棒划出绚丽的痕迹坠入克罗斯星那不存在的大气层。各支舰队也撒下毁灭的火雨。
地面上的人，怪物和仿生人抬起头，看着宇宙底片上那光芒瑰丽的划痕，随即被蒸发。
克罗斯星的另外一侧，伊莉雅漂浮在宇宙中，几乎和宇宙暗色的背景融为一体，她看着那仿生人的战舰，伸手抽出指挥刀，眼眸里闪过一丝威严。
华丽的乐章开始了。
随着伊莉雅指挥刀的挥动，那艘战舰井然有序的能量流动被破坏，舰船的钢板都随着那挥动起舞。
伊莉雅不能让没有精神力的仿生人陷入幻境，但是组成他们的能量金属，却可以打上精神烙印，这样的话，算是身体陷入幻境。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插入自己的胸膛，击碎能量核，他们的眼神暗淡下来，可尸体却仍然倒在地上不断地扭动。那是骇然的一幕，那是崩坏的一幕。
仿生人们猛然感觉到数据链里属于战舰执勤人员的一部分快速地消失，他们疯狂地呼叫，请求意识链接，但是却没有回音。
从远处看，整个战舰里面闪烁着各种各样的光芒，就像在笼子里放烟花一样。
伊莉雅冷笑一声，猛的挥动。
战舰的外壳蠕动了几下，随即从中间分裂成几块，液体，人体，从那中间飞射而出，能量循环的破坏引来了接二连三的猛烈爆炸。
乐曲演奏到终章，伊莉雅双手优雅而有力地划出一个休止符。
包裹着战舰碎片的黑暗张开血盆大口，将那机械的结晶吞入腹中。
演出谢幕，伊莉雅拉了拉那并不存在的裙摆，对着那原先是战舰，现在为虚无的位置行了一礼。
“毁伤结果报告。”
“地面上除次级圣卫所在的城市全部被击中，未检测到生命迹象！”
“敌‘穹顶’级战舰歼灭确认！”一边的通讯员汇报。
伊娃松了一口气。
“传送装置准备完毕！”另一个通讯员喊到。
“翼，最后一次检查装备。”伊娃对着通讯频道说。
三日月翼侧着眼睛看了看身后的人群，后者们回以坚定的目光，她们身上的战斗服以淡金色为主，诺瓦尔站着三日月翼的身旁。她握紧长枪，战意弥漫而出。
“准备完毕。”
“折跃开始。”伊娃按动按钮。
银光包裹了她们，渗透进她们的身体，随即，她们的战靴踏上了粗糙的地面。
“空气质量检测结果……极其恶劣。”诺瓦尔看着检测仪，这里的空气含量可以忽略，且几乎都是二氧化碳和氮气，氧气含量为零。这就意味着普通的人在这里是不能生存的。
“戴好你们的头盔，出发，交战点在前方两公里处。”三日月翼看了一眼，不太在意这些。她的身体就是合金做的，也并不需要呼吸，其实只有那些队员们戴着头盔。
一行人快速地向前跑去。
一座城市里。
每个街区都闪烁着战斗的光芒。
“领主！那些仿生人打进来了！城市卫队已经迎战，但是伤亡惨重，预计抵抗时间十分钟！”一旁的人禀报道。
“继续抵抗，直到最后一人。”这城市的领主下令。其实他早就慌了，最绝望的不是他跑不了而是他即使跑了也没有人会接受他，这颗星球就是一个绝望的地狱，每个人都在挣扎着活着，他们早就是弃子了。
仿生人们杀进城，沿着街区屠杀。每个人之间共享的战术数据链接让每个战士脑子里都有整个战场的实时模型，这样的成体系的战斗群在复杂地形交战的时候具有极好的适应力。按说巷战会是无比混乱，然而在高度数据化的仿生人部队面前，战斗形势却是相当简洁而一边倒。
“领主大人！他们已经打到离领主府五个街区的位置了，我们的防线在崩溃！”领主府的门被一个踉踉跄跄的人撞开，跑进来禀报。
“请下命令吧！”那人跪在一边。
那个领主看着不断闪烁的能量灯，他本身只有A 级，在这种攻势下断然跑不掉。他平时的时候喜欢寻妃纳妾，虽然在这城市里的最漂亮的女人也和村妇差不多且还长着各种奇怪的器官，但那不也是女人么？
他的后宫就在三个街区外，一座大楼里。那里估计现在已经被攻陷了吧，他听到那些女人在嚎哭，尖叫，但声音却一个个的渐次沉默下去。
“没有命令。”他淡淡地说。平时残暴的他此时也竟然有些风度“人都死光了我去命令谁呢？”
他不是放下了权力而是灰心等死。
“大人！”
“这时候除非有奇迹出现，否则我们死定了。”他也看到了天边不住划过的流星，他也知道那是轨道武器。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这座城市也挨上一发。
正在他闭着眼等死的时候，又有人跑来。
“领主大人，城市西边来了一群人，已经和仿生人接火了，仿生人全面溃退！”
“多少人？”
“一百多人，最低的都有A +等级！”
他猛的冲到窗边，看着西边那弥漫而开的各色能量光芒，他感觉自己看见了曙光。
“诺瓦尔，你带着你的小队进城，沿街区消灭那些机器，我去会会那个次圣卫。”三日月翼下令。
“明白。”诺瓦尔指挥着她的小队进入街区，到了A +这个等级，常规的枪械已经不起作用了，一般她们会选择近战。
而植入脑内的能量链路芯片也可以让她们以人类的身体拥有同样的数据网，甚至能传递思想和情感，她的曙光小队一百六十个队员，是一体的。
每一个S 级的分队长带着两个S -级的副队长还有剩下的三十余名队员像锥子一样插入了仿生人的阵线，爆发出摧枯拉朽一样的攻势。
而诺瓦尔则是飞到空中释放光系治疗，那些城市的原住民本来被关在这里面对着灵能联盟的残杀，兀地被解救出来，看着地面上飞速前进的女武神的队员和空中呈现绝美之姿的诺瓦尔，不由得眼睛都直了，继而一拥而上地抢夺她们的装备。
“该死！”诺瓦尔看着地面上陷入夹击的小队，她没想到那些人会突然反水，他们疯了吗？为什么自己费心费力释放治疗禁咒，却招来了背叛？
远处的三日月翼却很清楚。那些人已经被逼到了绝地，平时的生活就已经如在地狱，就算被杀，也只不过是解脱。只不过是大多数人宁愿尔虞我诈苟延残喘也没有那种尊严和那种勇气去死。
而女武神的队员们都是稍有些姿色的，其中的美女也不在少数，这些人平时见到的女人都几乎在恐龙的边界线上徘徊，但他们并非失去了感受美的能力。以他们扭曲的心性，他们已分不清善恶，在这生命的极限，每个人都只追求欲望，自然他们会去抢夺队员们的装备而不论是否这些人拯救了他们。对于放弃了尊严的人，你还能想望他们做不出什么事呢？
诺瓦尔更是幼稚，她竟然会为了那些渣子释放一个治疗禁咒，她显然没有了解清楚情况，也未曾感受到那份人性之恶，或者说感受得不完全。
“十分钟以后折跃另一个小队下来。”三日月翼只是冷眼看着诺瓦尔陷入困境，对着通讯频道冷冷地下令。
“暮光小队就绪。”通讯频道里，安达莉尔的声音传来。
“十分钟以后再下来，明白了吗？”
“这样做真的好吗？”安达莉尔有些不忍，并非对那些人性扭曲的怪物而是对诺瓦尔和曙光小队的队员。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下，特别是还在突进敌阵以少敌多的时候，突然被困住腹背受敌，即使是全员A+的队伍也可能被反包围而出现伤亡。而诺瓦尔没见识过人在濒临崩溃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这样的局面可能会让诺瓦尔手足无措甚至精神崩溃，尽管她有EX级的实力，但这个世界上实力并不代表一切，她的心仍然不够坚定，不够冷血无情。
“这是她的成长，所需的代价就由女武神负担吧，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人性的恶，再把她从光明的脆弱中拉出来，泡进黑暗的泥潭里，把她染黑，这就是暮光小队的任务，明白了吗？”三日月翼一边踩着楼顶跳跃前进一边下令。
“明白了。”安达莉尔眯了眯眼，回应道。
三日月翼看向远处的楼间，那里有一个闪烁着强大蓝芒的仿生人，他正用双拳打爆了一个S级人类的头，那应该是这座城市里的最强者。
三日月翼扭身，踏步蓄力，把手里
的枪投了出去。暗红色的水晶枪身闪烁着毁灭的气息极速飞了出去。
那仿生人猛然感觉到危机，回身抓住了那杆枪。他有伪灭绝者级的实力，但那枪来得迅猛，而接触到枪的一瞬间他的能量核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的手因此放松，这一枪刺进了他的胸膛，离能量核心只一寸。
三日月翼的攻击永远是能量与精神力混合的，这精神力在杀伤没有精神防御能力的仿生人时尤其有效，这是为什么三日月翼要求所有女武神的队员都必须双修精神力和能量的原因。
接着枪上传来无匹的吸力，枪飞到远处，被一只纤细的手重新紧握。他集中精神，看见了远处楼顶上站着的三日月翼。
“「圣枪女帝？！」”
“以S +的实力欺负一个S 级可不是本事啊，也许是你们本来就这么恶劣，机械垃圾们？”三日月翼右手执枪指向空中的人。“我来做你的对手。”
“以你现在S 级的实力，我判断你无法战胜我。”空中的那仿生人一眼就认出了三日月翼，毕竟那打碎半颗行星的大手笔可不是人人都能干出来的，自然他也立刻就发现了三日月翼只有低的发指的S 级气息。
“那就来试试吧。”三日月翼踏步，身体前弓，伴随似乎是叩击大地的沉重响声，三日月翼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空中，而身后的大楼却是在那一脚后伴随着烟尘轰然倒塌。
战场的另一边，诺瓦尔漂浮在空中，看着地面的场面，眼神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攻击我们，我们是来保护他们的啊。”诺瓦尔嘴唇颤抖着，喃喃到。
地面上，因为诺瓦尔只是下达了击溃灵能联盟部队的指令，所以地面上的四个小队只会攻击灵能联盟所属，而且因为神经数据网的原因，每个队员都只能听从上级的命令，而拥有独立指挥权限的四个大队长都被诺瓦尔精神控制了。
地面上的女武神部队立刻就被大批的难民冲散了，以她们的实力倒是不会被这些人伤害到，但是没有反击命令的话每个人都不能还手。
一开始的仿生人发现女武神的部队攻势减弱自然是重新布阵对抗那四个先锋。过了一会，当他们发现面前的这群女战士都被难民围住了以后，反倒是后退了阵线，慢慢地向两侧迂回，包围而歼之的意图昭然若是。
弱小的人总要有个领头的，就像一群绵羊里如果有一只特别勇敢的，那那些长一身白毛的胆小畜生就敢低着头一起跟着那领头的穿越狼群。
这就是个契机，每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有一个人带了头，这趋势就愈发不可收拾，先是几百，而后几千，而后上万的原住民，围住了女武神的曙光小队。
他们每一个人都伸着手，似乎是从女武神队员身上感受到了人美好的一面，也许只是单纯地看上了他们窈窕地身段和精致而带着英气的面容而想不顾一切地得到他们然后发泄自己的压抑了不知多长时间的**，有些男性的原住民都已经开始脱裤子。
而最令人感到可笑的是那些勇猛而不惧生死追求自己幸福的原住民却是离得灵能联盟的部队远远的，他们看见仿生人就会立即避开而扭头冲向人群里围着的曙光小队。实际上曙光小队比起仿生人来才是真正的怪物，但有个区别就是这些怪物是不会攻击他们的，反而在保护他们。这样的怪物，在已经丧失了人性的那些原住民眼里就是移动的宝库，她们的身体，他们的装备，似乎得到一件就能让自己脱离开这充满压迫，痛苦和死亡的地狱。而他们却不会去想如果不是这些怪物，他们现在已经倒在仿生人的镭射枪或者粒子刀下了。人性的黑暗，在宇宙和各种文明势力的倾轧下被放大到了极致。甚至因为他们躲避灵能联盟的部队，那包围圈形成得稳定而毫无阻力。
那几个S 级的分队长自然能够看清楚形势，再拖下去女武神的部队真的可能出现伤亡，在人海之外，仿生人的部队正在悄悄移动，那仿生人的部队里面，A +实力的仿生人也已经多了起来，甚至出现了两个S 级的仿生人。其实这些原住民的实力不能用差来形容，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是无能量的普通人，只要诺瓦尔一声令下，作为女武神中坚战力的曙光小队立刻就能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但他们被精神控制以后是无法对诺瓦尔产生任何不利的情绪的，他们只能干着急。
“队长，灵能联盟方面已经开始展开阵型了，请您快点做决定！”其中一个S 级的分队长在通讯链路里焦急地请示。
诺瓦尔还是一动不动。她不理解那些人的举动，她的心已经乱了，神经数据网的曙光小队局域网是以诺瓦尔为中心的，她的精神一失常，所有的队员都会受到反馈。而诺瓦尔EX 级的精神力暴动几乎达到了这些普遍A +队员的精神承受极限，有好些队员已经抱着头痛苦地跪下。而作为神经中枢的诺瓦尔自然也会收到来自队员们的信息和情感反馈，这让她停滞的大脑变得更乱。因为女武神的四支小队队长都最少是EX级，能达到这个级别的人，心境都是无比稳固，自然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然而诺瓦尔是个个例。为了应付这种情况，这套神经链接设计的时候有分队长可以紧急脱离神经网的权限，然而就是因为精神控制，诺瓦尔没说，他们就不能做，这各种情况加起来就造就了在战场上掉链子的情况发生。
“立刻报告曙光小队的情况！”伊娃从高位轨道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整个小队还有诺瓦尔。
“报告！曙光小队指挥官诺瓦尔大校精神似乎失常了，且没有下达反击指令。”一旁的战场分析官报告。
“诺瓦尔她在干什么！”伊娃气的用拳头砸了一下指挥面板。旁边的里克也把打着游戏的耳机摘下来眯眼看着监控里一动不动的诺瓦尔。
“后备部队呢？里克！带着你的混沌小队下去支援曙光小队所属！”她转身对着自己的弟弟大吼。
“对不起，伊娃副队长。”里克难得坐正，一本正经地说。但那异色瞳里流连着戏谑的味道，“三日月翼队长之前有过命令，没有她的命令我的小队绝对不能出击，而且特别强调了这命令优先于伊娃副队长的命令。”
“你！”伊娃气一窒，她搞不懂三日月翼是想干什么，就算是锻炼诺瓦尔也不能那曙光小队整整一百六十个优秀的队员去做代价啊。
“安达莉尔呢？”伊娃扭头看了一圈，才发现刚刚吃棒棒糖的安达莉尔早已不见踪影。
“我在折跃缓冲区里，以及一整支暮光小队。”安达莉尔的话语从通讯频道里传出。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把你们传送下去。”伊娃喜形于色。
“对不起，伊娃副队长。我们是接受了三日月翼队长的命令才集结的，距离她规定的行动开始时间还有”安达莉尔看了看手臂上的行动记录仪“五分钟二十秒。”
“……”
伊娃跌回了座椅上。既然安达莉尔这么说了，那肯定自己的命令又是没用的，而属于伊莉雅的暗夜小队她更是指挥不动，实际上那个小队三日月翼都得通过伊莉雅的同意才能调动。更何况现在伊莉雅还在外太空，自己根本找不到她。翼真的要用一支曙光小队来支付诺瓦尔的成长代价了。她不是看不惯生死，而是她看不惯三日月翼这种蔑视别人生死只为自己目标的行为，杀亦有道，然而三日月翼的杀只为了自己的道路。
“伊娃副队长，怎么办？”值班参谋走过来问。
伊娃抬眼看了一眼参谋，呼出一口气。“没办法，你看见了，我不能在三日月翼未允许的情况下调动一兵一卒，我也不能命令舰队向她们开炮是吧？”
她惨笑着“我们只要坐在这里看着事情结束就好了，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安排好的。”说着她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值班参谋坐下。
不过伊娃的接下来的话才是不能说出口的。“这就是我喜欢翼的地方啊。”
城市另一面，三日月翼和仿生人次级圣卫的战斗却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三日月翼的枪其实不能算是枪，而算是加长版的刃矛结合体，那晶蓝色缠绕着暗红色的水晶和机械混合的枪体无比绚丽，每一次挥击和穿刺都带来千钧的巨力和强烈的精神冲击。
仿生人也体会到了，三日月翼的攻击每一招都凌厉至极，但三日月翼不只有精湛的枪法，她的每一枪都是肉体力量和念动力加速的结合，这意味着甚至是枪抖动一下都是有着全力一刺的威力，且每一次攻击都会是全力，且因为枪身上附着的念动力，她的枪能够抵消用错的力，就是说她的枪是不会因为惯性而出现后摇的，一击之后枪以一个诡异的不符合物理定律的角度划来又是同样凶狠的一枪。不仅如此，她的念动力能量似乎混入了空间能量，整个枪的身体都因为空间能量闪现灿银色，这弥补了念动力用来施加力而无法造成能量杀伤的弊端，而那带着狂暴精神力的刺击更是在精神力层面的攻击附加。
即使这个仿生人是次级圣卫第一，也不敢或者说不能硬接三日月翼的枪，他只能全力躲闪，而尚有不足，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三日月翼能有那么大的威名，这样的实力在S 级别说是他一个S +级，就是EX级的圣卫来了同样只有防守和后退闪躲的份。
纵然如此，他还是一个失误，被三日月翼银色的枪芒划断了一支胳膊，不过借这一下，他调动能量还了三日月翼一拳，不偏不倚正好轰在三日月翼的脑门上。
他又是飞速地后退，似乎这一拳奏效了，三日月翼停了下来，捂着额头。
他却是知道那一拳不可能奏效，根本没有实体接触的感觉，而他不知道的是，以前的三日月翼不是以攻击见长，而是以防御见长，在十三位星球级战士里，三日月翼私下里被称为“不破的防御。”
“你的身体……是用融合神级金属做的？！”他还发现了另外一点同样让他感到震惊的事。
左手抚额右手执枪，三日月翼露出一丝有些扭曲和诡异的笑容。
“是啊。和你们的「教父」是一个等级的呢。”
“怎么会……”他颇为人性化地叹了一声“但是你的能量已经见底了吧？你还想要或者你有那个能力杀我吗？「圣枪女帝」？”
那次级圣卫说的话是事实。三日月翼的能量确实已经见底了，她身体里能量回路都是空的。
“你和能量神格的拥有者说她没有能量了？”她淡淡地说，但是那话语间却带着锐利的战意。
“也好，那就让你见识一下。”
三日月翼猛地冲向仿生人，同时左手向上高举，似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下一秒，似乎带着混沌气息和强烈的威压混合着精神力的波动遍布了整个战场。
“奴仆们，献上你们的力量！”她高喊出这带着无匹的威压和霸气却又显得中二的话语。
地面上，被那波动覆盖的原住民，仿生人，和其他的带着能量气息的东西都颤动起来。继而，他们体内的能量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划破天空飞向空中的三日月翼，半个城市闪起能量的光芒，最后汇聚到三日月翼的体内，那场面很绚丽，也很震撼，似乎她就是能量的主宰，一声令下，每一个能量的粒子莫敢不从，顺着皇帝的意志去到三日月翼需要的地方。
“这是……！”从那个次级圣卫的角度来看，这场面不符合认知，也不符合能量的运行规律，可它就是那么发生了，由三日月翼一声令下。这就是「圣枪女帝」么？甚至他的一部分能量都冲出了身体，他尽力的控制那些失控的能量，但那轨迹依旧。
那是当然，在三日月翼的领域里，她就是能量的绝对主宰，她说的话就是能量法则，这就是能量神格的进阶应用。这就是属于神的权能。
看着气息暴涨的三日月翼，他真正地感觉到害怕。而且他已经跑不了了，他刚刚感应到运送这些部队来的穹顶级战舰的感应消失了，其他城市的仿生人在感应网络里也消失了，整个远征军只剩这座城市里的部队了。以他S +级的实力，也不可能跨越半个星区发出什么信息，唯有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整个城市里的人都看向了这边，只因那场面实在震撼人心，那是名为三日月翼的能量皇帝挥洒她的威严。
“这就是……女帝吗？”伊娃喃喃地看着监控屏幕，那屏幕正中纤细窈窕的人影仿佛握住了世界的权柄。
三日月翼闭着眼睛，君主般的威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无数的能量束汇聚到她身上，把她渲染成万物的色彩，她仿佛站在世界的穹顶上。她的气息从能量枯竭的萎靡变成充盈，再突破S 级，S +级，最终到达了EX 级，那是半神以下最强，远远地超过了那个次圣卫。
山一般的威压施加到仿生人身上，他的身体都被压得咯咯做响，那摄人心魄的银眸直视着他，他终于感受到了那所谓女帝的权威。
空间扭曲，三日月翼诡异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凝聚全身的能量荡起劲风出了一拳。三日月翼用左手还击，纤细的拳头荡漾着恐怖的波动，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能量就被打散了，他的合金臂膊被打成碎片的伴随着三日月翼一拳轰出的劲风飞出几百米。
这是他看见了三日月翼在笑，那是绝美而扭曲的笑容，带着些暴虐，更多的是尽情战斗的风一般的自由和淋漓畅快，她属于战场。
伴随着三日月翼那名为灵能撕裂者的神枪渲染出银白色的枪芒，他的下身与上身分离，那切口光滑如镜。
接着那枪口调转，带着山岳一般的沉重和龙卷风一般的狂暴，插入了他的胸口，粉碎了他拼搏欲得的一线生机。
脚踩住仿生人的肩膀，三日月翼把枪拔出，那暗红色水晶却是诡异地闪动，光芒加深了些。她手握枪的部分，十几道血红的印记露了出来。
“不愧是翼呢。”伊莉雅舒张了一下，在太空以黑色和银色为背景的衬托下更显得优雅而娇小。
“不过那种程度的垃圾的话，连在翼的枪身上留下一道击杀计数的荣耀都没有呢，毕竟那是EX 级的殊荣啊。”她不经意地说。
一边落幕了，城市的另一边却还在继续。就算领袖被击杀，终究包围阵型已经完成，仍有成千上万的高阶仿生人还活着。
感受到那份久违的威严，诺瓦尔迷惘的双目看向了城市的另一边，那身影一直在她的前方指引着她的前进，可自己却……连这个困难都过不去。相必这些东西她都想到了吧，对不起，翼，我真的是没用呢。她重新把头低下来。
你一开始说我有当废物的潜力，我不认同。她说你的父母都因为战争，都因为该死的人祸都被杀了，你只能坐在地上哭，像只哈巴狗一样。那是事实。我以为她看到我的实力迅速提升就会有所改观，可是她仍然说我是个有实力的废物。
……
今天，我才知道翼说的是正确的。我连个工具人都当不好，我保护不了我的下属，我的内心依然脆弱。
诺瓦尔就这么静静地在空中飘着。
地面上，已经有些队员因为过度的头痛晕了过去。
“队长！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你到底在干什么？！”一个分队长大吼，她的心在滴血，包围圈已经完成，仿生人有六个S 级，她们只有四个，而其余的战力也是尽数处于下风。曙光小队已经处于绝对的危机之中，她不知道为什么总部也没有派另一支小队支援她们，尽管她多次呼叫，得到的答复只有“支援部队在路上。”
包围圈开始收缩了，诺瓦尔仍然视而不见，女武神的队员们在人海里倾挣，建制已然被那些原住民打乱。
仿生人的能量利刃砍向了第一个他们遇到的女武神队员的身体，只是腰斩了一半，银光闪过，那个队员的身体消失。
“快快快！拔掉神经束接口！脱下装甲把人放到医疗仓里！”医疗组的李明月组长正在指挥因致命伤而紧急召回的队员，那个队员她身上的切口有腰的一半深度，而那粒子剑是硬化切割型，并不会灼烧伤口防止流血，短时间内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下半身，战斗服脱下来的时候颇为困难，而且看她不能控制身体来看，应该是脊柱受损，放进医疗仓，尽管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但仍然能保下一条命，只是下半辈子就要在床上躺着过了。虽然痛苦，但毕竟活着么。
李明月也有S +级实力，她不痛恨那战争，她痛恨造成那战争的人。她平时对三日月翼也是冷冰冰的，她是唯一一个敢在这里和三日月翼甩脸色还能活着的人，但是无论三日月翼做什么，她只会反对，而不会不去做，她知道三日月翼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那是自己吞下所有的罪责的终结一切战争的战争。看到一个又一个被传送上来的晨曦小队的队员，有些上来的时候脖子被切开半个，有的少了一条腿……她不知道地面上发生了什么，但她能看见这些队员的剑都合在鞘里，这是一场屠杀。她开始从心底里恨诺瓦尔，那个过这样的生活，担这样的责任还心里留着那善良的妄想的蠢货。
诺瓦尔开始惊醒是看见地面上陡然闪起的银光，那意味着一位队员受到了致命伤，就在她还没缓过来的时候，第二道，第三道银光接连闪现。
·她的心猛然揪住。那是她的队员，那是她的责任，是她除了三日月翼和自身以外最重要的女武神部队的一部分。那人性之恶，自己就算接受不了，也不能用队员的生命来作为代价。但是，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又是几道银光闪过。
“曙光小队所属，无差别攻击开始。”她快速地下达了这个队员们梦寐以求的指令。
瞬间，那温和的怪物变成了真正的怪物，刀剑点火，那粒子剑的能量迸射和血肉喷溅瞬间就在战场上化成了一片血海。
但是已经晚了。刚才至少有十名队员被诺瓦尔的精神暴动震撼到昏迷，剩下的也是头痛欲裂，只有几个分队长还好，她们的能量依然凝聚，而剩下的许多A +级队员只能凭借勉强凝聚起来的能量和晃动的身体挥动剑刃，屠杀那些没实力的难民还好，碰上已经结成阵型的仿生人们很难还手。银光还在闪现。
三十秒前，安达莉尔的计数器归零。整个暮光小队伴随着EX级的队长安达莉尔被折跃到这座城市的东面，她立刻就看见了散发着金光的诺瓦尔。
“暮光小队所属，推进器全力开启，目的地为曙光小队所在，战术地图已经上传到神经网络，无差别杀伤，突进。”说完她闪电般的窜了出去，身着暗红色队服和装甲的暮光小队队员身后冒气幽蓝色的火焰，整个队伍像暗红色的箭头一样狠狠地插入了人海中。
诺瓦尔自己也俯冲下去，白金色的大剑开合之间，破碎的肢体，机械零件纷飞，EX级的强者出手都带着剑气，战场上很快被清理出一片死域。但是这时灵能联盟也有手段，大量的能量压制器被部署到了包围圈周围，再加上上万的仿生人把能量互相传输，诺瓦尔面前的仿生人核心已经被撑爆了，但是其体内的能量浓度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就算是被压制了能量的诺瓦尔一剑砍上去都只能一次砍死十几个，有的还发生了爆炸，那种程度的爆炸如果是三日月翼的话可以无视，要是诺瓦尔则需要稍微防御一下，再加上仿生人数量多，诺瓦尔竟一时杀不开道路。
包围圈里的围剿仍在继续，因为压制器，本来就难以发挥实力的队员们更是实力大降，几个S 级的分队长都只能发挥出S -级，但是她们身上的装甲还是够硬，能让她们坚持一会，不过也只是坚持一会而已。
越来越多的队员被紧急召回，但是召回的标准是由世界树空间站的主控AI 分辨的，有些伤势AI没法做出足够等级的重视，有些人被传送回去就已经是尸体了，医疗组的召回缓冲区已经血流成河。
城外，暗红色的浪潮化为尖锥，快速地朝着诺瓦尔的位置挺进，为首的是拿着链剑的安达莉尔。每一次链剑的伸长和收回都瞬间清空一片区域，那淡黑色的能量掀起腥风血雨。
而城市的另一边则是一个闪烁着红蓝银三色光芒的人持枪突进过来，可不就是那刚刚捅死了次圣卫的三日月翼么。
仿生人的阵型已经完全乱了，但是他们还是持续地执行着最后的指令：歼灭曙光小队。
包围圈内其中的一个S 级的分队长用力一剑切开A +级的能量核心，查看了四周却发现自己的队员只剩下连带两个副队长在内的十个人。
“收拢阵型！”她大吼，神经束通讯已经被刚才诺瓦尔基本上弄坏了，她刚才拔掉了自己的神经束，就是用的直接出声喊的方法，索性空气维持装置没坏，可以传递声音。一共有二十个人靠近过来。
“你们是哪个分队的？”她一边砍一边吼。
“β分队，长官！”那两个队员同样是大吼。
“那你们的队长呢？那个紫头发的抖s狂魔？”
“报告！我们在人海里和队长分开了，现在勉强可以战斗。”说着点燃粒子剑。
然后她们就听见神经束频道里断断续续地有声音传出。
“队长……不能……让我们去！”这声音来自同一个人。
“滚！……这里……有我……你们去找……α……那个男人婆！”通讯到这里就停止了，那个声音她们很熟悉，正是β分队队长安娜。而她们所在的小队正是α分队。
“报告！发现了我们队长的踪迹，她似乎被围攻了！”其中一个人向着那持剑的身影大喊。
“该死的！安娜那个混蛋！”说着她战甲面具里眼泪就不自觉流了下来“最后的坐标在哪？”她问道。
“十二点钟方向二百五十米！”
“姐妹们听到了？十二点钟方向二百五十米！曙光小队a分队所属，随我突进！”她重新接回神经束，立体的战场重新出现在脑海里。
她的剑砍了又砍，金属和血肉混成一团，打到这时候已经不讲什么技法了，见了面就是一剑，没死就再砍，她的眼睛已经呈现赤红色。
终于，她看到了那紫色头发的背影。那人拔掉了神经束，摘了头盔，只是用战刃和其他的几个S 级拼杀在一块。
“安娜！”她大吼，似是期待着那紫发背影能够回应自己。然而战场太过喧闹，那背影没有回应反而冲得更远。
面前的仿生人明显变强了，有力地阻滞了她的进攻，她的脚步不得不放缓。
那紫发背影左闪右躲，在刀光剑影中起舞，好不淋漓畅快英姿勃发。然而这艰险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刚刚面对了同时三个S 级的仿生人，而她其实已经快要达到S +级了，是四个分队长里最强的一个。她交战的时候就有觉悟，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剩下的队员就是被屠杀的命，索性她就牵制住这三个机器人，让队员跑。因为没有了人和她一起战斗，神经束的数据共享也失去了作用，她摘了头盔拔了神经束，她知道自己今天十有八九要交代在这里了，她看见了远处暗红色的浪潮，但是自己明显是撑不到她们来的时候了。死之前放松地全力战斗一次，也算是死得其所，毕竟选择了军人战士这条路，马革裹尸也是意料之中。
她最后想到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精神控制了她的诺瓦尔，一个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同样是分队指挥官级的α队的队长莉莉。她让自己的队员去找她。
她好像突然听到了莉莉的声音，侧眼一看，汹涌的人群堵住了她的视线，就这么一瞬的破绽被抓住，她的左手小臂被粒子剑砍断。
她没有管伤口而是更加用力地催动能量，粒子剑上的光芒更加闪耀，三个人被逼退一步，却是没有上来。她环视一周，尽是敌人而无队友，她们应该已经走了。
左手血流不止，但是就这么一瞬，血并不能流出多少，自己还有两分钟时间。对面的三个仿生人在等些什么，自己也在等。
猛的，她身体晃动一下，那从后而来的粒子剑本应穿过的能量核硬生生被偏到了左边。
噗嗤
能量剑透体而出。那剑已经扎穿了她的心脏，面前的三个人也冲了过来，她脸上荡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已经熄灭的粒子剑突然亮起，那能量输出比它的最大功率还大，她刚才就一直准备着这一剑。向后猛的扬起剑刃，背后那个S 级的来不及躲，剑刃砍入胸膛一半多，不多不少，刚好砍碎能量核。
胸前三把剑分别刺入咽喉，大脑，能量核。她的意识瞬间消失，血从嘴里流出。她的眼神和粒子剑都暗淡下来。她的手无力地滑落，剑**地面。女武神曙光小队β分队队长安娜·哈尔西上校阵亡。她也是女武神部队在这场战斗里阵亡的最高实力的人。
莉莉贯注了全身力量的一击终于打开了缺口，她向前冲去，只看见了被四把剑贯穿的安娜的头无力地垂下去，银光一闪，安娜消失。
“不！”她怒吼，然而她和安娜已是天人永隔。
战场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剩余的β分队队员和α小队的队员汇合了。战况依然在恶化，她们就要坚持不住了。然而那暗红色的尖锥已经来到了近前。仿生人的阵线骚动起来，淡黑色的能量横冲直撞，那链剑一击终结了前面的两个S 级的生命。随即缺口扩大，她们打破了包围。
安达莉尔看着包围圈里的曙光小队。她们身上都是完整的，伤势基本没有，因为严重受伤的或者致残致死的都被直接召回到了李明月那里。
“你们剩下的队员呢？”她问到。
“β分队队长战死，其余的队员被分割包围，神经束系统坏了，没有伤亡数字统计，目测至少在40人以上！”莉莉忍着流下的眼泪报告。
“跟在我们后面。”安达莉尔说，“暮光小队所属，继续推进，营救曙光小队。”
在一支完整的女武神主力部队的攻势下，失去了指挥的仿生人抖动防线自然如摧枯拉朽一般溃败，剩余的曙光小队的队员也被暮光小队救了出来，没有了限制的诺瓦尔表现出了丝毫不弱于安达莉尔的实力，赤红色的重剑每一次挥动辄是仿生人成百上千的伤亡。
而另一边的三日月翼也到了。
战斗持续了两小时，仿生人被屠杀殆尽，至于那些有胆抢夺装备的原住民自然和他们一样下场。后来有些人见势不妙就退出了抢夺的行列，只是站在后面观望，这才免于一死。
没有人打扫战场，那零件和肉块混合着泥土和钢铁堆在战场上慢慢冷却。
女武神的两支部队列队在三日月翼身后站着，暮光小队阵型整齐，安达莉尔为首面对着三日月翼。曙光小队不愧是顶级的能量者部队，即使这时仍然保持着队形，然而那战甲上的缺口和喷射状的血液残痕却记录了一场绝境的战斗。虽然队形依旧，但那少了的人却是很明显。
对面则是那位领主大人和剩下的城市居民的人群。
诺瓦尔站在曙光小队的前面，头低着，白金色的头发显得凌乱，遮住了面容。
“诺瓦尔，统计伤亡。”三日月翼似是没看见这种情况，淡淡地说。
“……”
诺瓦尔低着头，不说话。
“海因里希·冯·诺瓦尔！”三日月翼突然厉声道“我作为女武神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命令你——曙光小队的队长，报告你们队的伤亡情况！”她还特别很重地念了“曙光小队队长”这几个字。
诺瓦尔的身体颤了一下，没有抬起头，声音也嗫嚅着，几乎听不见。
“召回……一百一十九人。失踪无。”
“你连最基本的报告时候直视你的长官和大声都做不到吗？”三日月翼猛的回头单手抓住诺瓦尔胸前的战甲把她提了起来，“你刚刚玩忽职守不下达命令已经是绝对的失职，现在你连大声念个报告都做不到吗？自己的疏忽不敢面对？”
诺瓦尔却是留着眼泪，不反抗地让她提着，她沉浸在软弱里不能自拔。
“废物。”三日月翼猛的扔下诺瓦尔，后者踉跄了几步，勉强站住。
后面的曙光小队抖动队员们却是看着诺瓦尔，眼神复杂。每个分队都不是满员的，甚至β分队的队长都已经被召回了。她们的眼神里有失望，有死寂，有震惊，有愤怒。残缺的阵型不自觉地渲染出悲伤而凄凉的氛围，笼罩着诺瓦尔。诺瓦尔根本不敢回头看他们，她怕那一双双眼眸里的怒火将她吞噬。
对面的人群却是看着这一幕，不敢出声。
三日月翼扭头过来，看着那领主，凶狠的眼神却是把那领主恭维的话生生呛了回去。
但是那领主还是正了正色“感谢各位女英雄前来救了我们，我们……”
三日月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根本没想来救你们这群混血的垃圾，我们是来击退灵能联盟的侵略的，只有像她这种傻子才会去怜悯你们”三日月翼扭头看了看一动不动的诺瓦尔“至于你们的死活，谁管呢？”她嗤笑一声。
“你……”
“收队。”三日月翼转身，挥手，欲要传送走。
“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也不用那领主压制，他手底下没有一个人敢动。只是在这城市里握着权柄久了，受不了三日月翼的蔑视和嘲笑挑衅而已。被激得怒火攻心，而又迫于那些人的威严，不敢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得说出这么一句不三不四的话。
下一刻，伴随着猛烈的窒息感，暗红色的枪尖抵在他的喉咙上，微微陷入，三日月翼单手执枪，银眸充斥着凝固的杀气。
“是啊……只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突然三日月翼笑了，那本就绝美的精致容颜更显得绚丽，但那笑容却没有温度，是冰冷的。“你不会以为你的人抢夺我手下的装备还让他们付出如此大的伤亡是没有代价的吧？”
她说着提起枪环着划了一圈，指着那些原住民。
“你们都要死。你们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我的一个队员珍贵，何况她们死了不少人，你们都要给她们陪葬。”冰冷的声音传开，人群骚动。
“不过啊，我理解你们，你们忍受到了极限，自然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但是极限么，谁没有？你们做的事已经超过了我的极限。”她说着从一个队员手里拿过监视器。
她举起来，示意。
“认得吧？这视频信号传递给了我放在海怪那边的终端上，那群畜生虽然不会操作，但是看着你们衣衫褴褛的样子他们说不定会做些什么哦。”三日月翼把终端放在地上，身体却是转向了另一边，望了望地平线，那里尘土飞扬。
“他们来了。你们自求多福吧。”三日月翼无辜地耸了耸肩。
“群体召回。”她紧接着对伊娃下令。两个小队的队员连带着三日月翼一起在银光里消失，只留下了城市里的原住民。那领主呆呆地看着，最后三日月翼传送走之前的扭曲的笑颜还在他的脑海里留驻。
绝望笼罩了每一个人，有时死不是最可怕的，这种让人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才更显示了世界的残酷，人群崩溃，痛哭，四散，互相残杀，老人，孩子，女人互相踩踏，骂声，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他们以为他们才是人性之恶，那包围曙光小队的伸出的一只只手才是人能做到的崩坏的极限，然而他们错了，那个看起来强大而神采飞扬的女人才是见识了一切恶的人，见识过，克服了，自然不怕，不仅不怕，还能让别人感受到那份绝望，那种恶。
一小时后
伊娃看着战场的全息影像，眼神转动，不忍直视。指挥大厅里也是一片沉寂，那座城市已经被海怪侵入了，各种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残忍都在发生，那是种族之间不带感情的利益冲突，那是宇宙的本来面貌，再加上之前杀出来的尸山血海，如果说克罗斯星本身就是活地狱，那现在这座城市于其居民来说就是狱中狱。
这种时候也只有安达莉尔才能一边看一边还津津有味地含着棒棒糖，安达莉尔不仅是暮光小队的队长，还是审讯系统的头子，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毕竟含着棒棒糖审讯也过了几十年，适应了，这种人性之恶，在审讯的末期那是常态，她看着这么多的黑暗和血腥不觉得恶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只是有点烦。
“副炮充能。锁定那座城市。”伊娃在一片低沉里开口，似是下定了决心。
武器操作员复杂地看了伊娃一眼，随即输入参数校准武器。
“副炮能量达到峰值。”
“开……”
“不准开火。”伊娃的声音被另一个声音打断，那声音她相当熟悉，是三日月翼。
“为什么？你就让他们这样被屠杀掠夺？你把他们晾着他们也会死的，为什么要用那种残忍的方法？”伊娃盯着三日月翼逼问。
“不为什么，伊娃。你要注意是他们让曙光小队陷入包围，是他们先展示了人性的暗。”三日月翼没有看伊娃而是对着屏幕“别人待我以甘露我便回之以桃李，若是待我以痛苦……我便让他们下地狱，真正的地狱。”
“我不同意。杀人不过头点地，翼你太过分了。”她的语气很坚定“副炮开火！”她大吼。
“我才是队长，我命令，不准开火。”
三日月翼声音不大，但是其中的决意却是比伊娃的还深。
武器操作员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她看了看三日月翼又看了看伊娃，不知道该干什么。
“伊娃，他们是你的敌人，你有这些闲功夫怜悯他们不如去医疗区看看那些因为他们而被砍断了手脚，脑袋，击碎了能量核的队员们！”三日月翼情绪也很激动。
伊娃呆呆地看着三日月翼，她知道那全是演出来的，其实三日月翼根本就不把那些队员当成袍泽，三日月翼只是把她们当工具，今天三日月翼牺牲了那么多人，只为了让诺瓦尔成长，但那不是说三日月翼就把诺瓦尔当成朋友，而只是打造出一件更加得心应手的工具而已。她明明知道诺瓦尔受不了那种东西还要把诺瓦尔往火坑里推，还不让安达莉尔和里克去救她，这件事本来就就是她一手操控自导自演的。她对除了伊莉雅和阿黛尔以及自己以外的人完全没有倾注感情，而只是当做身外之物，一件工具。自己虽然不是她的工具人，但是她对自己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她对自己的好只持续到一定阶段，就是朋友以下的地步，那以后伊娃无论怎样示好，三日月翼都保持着克制，和她的关系没有前进一步。
伊娃看着黑色短发的女孩，感觉她是那么陌生，那么的冷酷无情。她的心房从那百年前的苏醒就关上了，没有人能打开，没有人能改变。她就这么带着虚伪的面具面对所有人，而真正知道她目的的人都被绑在她身边无法离开而尽力支持她完成这骗局。
伊娃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接着银光闪过，伊娃瞬间拉开了武器操作员自己按下按钮。
副炮发射，那十几门镭射炮每一门都能轻易地在星球上留下几千米深的口子，而此时十几门齐射，强光下宇宙中的星河都显得暗淡。
城市里的人没来得及看天空就被蒸发了，原来城市所在位置变成了一个边缘赤红的幽洞，里面最深处，岩浆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没有去看毁伤效果，伊娃撩了一下灰色的一缕头发，低着头匆匆地从三日月翼身边走过。
“我去医疗仓。”
医疗仓内
伊娃匆匆地走进来，看见医疗仓被用掉很多，地面上有许多杂乱的东西，像是装备啊，作战服啊，血液之类的，所有人都在忙碌地走着。
有些别的队的队员过来帮忙，有些扶着医疗仓。
伊娃往里走去，那折跃缓冲区里是血流成河。旁边的墙角，诺瓦尔抱着膝盖把头埋在怀里。她旁边站着伊莉雅。
“诺瓦尔，这是……”伊娃用手指了指四周，她没想到竟是如此惨烈，仅仅是在使用的医疗仓就不下七八十个。
诺瓦尔没有说话。她还记得刚才她走进医疗区的时候，李明月和那些医疗人员，还有那些剩余的队员和其他队的队员们的目光。
那目光很复杂，但是大多数都流露着仇恨和不解以及对她的惋惜。她们之中有些人被诺瓦尔精神控制了，自然无法讨厌她，但是那对她的不满却是溢于言表。其中有些人是别的队的队员，自己的好友在曙光队，她们来了却只是看见好友少了一只胳膊，面色惨白地躺在医疗仓里，又听说是诺瓦尔突然失控长时间玩忽职守和精神力暴动导致这样的局面，自然是怒火攻心。
“诺瓦尔队长，作为一个医疗人员，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些东西以及我们派上用场。”李明月看着诺瓦尔，狭长的眼眸里透露出寒气“可是诺瓦尔队长今天的所作所为可是让我们好好地忙了一把呢。”
说完她甩开诺瓦尔走了。
诺瓦尔在原地呆站了半晌，而后走到一个医疗仓前，鞠躬。
“对不起。”
接着是下一个。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她像是鞠躬机器，每一次鞠躬都是标准的九十度，医疗区里的好多人都看着她那白金色的头发挥舞。
当诺瓦尔向着一个有着灰色混沌小队队员看管的医疗仓鞠躬时，她的对不起却是堵在了喉咙里。
那混沌队的队员情绪很激动，晶莹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柱子一样从那队员的脸颊上流下。
“你现在道歉有什么用？啊？！她的脊柱受损，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你知道这对她是多大的打击吗？诺瓦尔队长！”她哽咽一声“你有这份道歉的决心就在战场上好好指挥啊，为什么要在事情都发生了以后来卖弄你的责任感？！”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一幕，这也是她们有些人想质问诺瓦尔的话。
诺瓦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都是她的失职，而道歉只是代表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事情的愧疚，而不能改变什么，无论是眼前高位截瘫的仍躺在医疗仓里的自己小队的队员，还是自己失职的事实。
“对不起。”她还是艰涩地说出这三个字。
她又向下一个医疗仓走去。
……
伊莉雅站在远处，看着到处道歉的诺瓦尔，一言不发。黑欧珀般深邃的眼眸微微转动，似是在思考什么。
诺瓦尔走到了一个地方，停住了。她的眼神真正地颤抖起来。
她的面前摆放着几十个个由新联邦的银月旗包裹着的身体，摆的很整齐而从轮廓来看都是女性。或者说是尸体。路过的人尽皆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其他队的队员，但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蹲在地上一具尸体旁边的，是自己的曙光队α分队队长莉莉。莉莉是曙光小队里还算是能跟自己说上话的，尽管被精神控制，莉莉却说她不讨厌这样的自己，也不讨厌她诺瓦尔，她还是对诺瓦尔挺有好感的，她们二人算是一种另类的朋友。
她走过去，却是停住。莉莉转过头来，看着她。那眼眸显得死寂而空洞。
“这是……”
“安娜。”莉莉简短地说，但是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诺瓦尔慢慢地走到地上莉莉蹲着的身体旁边，蹲下，有些颤抖地，用手轻轻掀开盖着头的部分。
安娜的容颜露出来。她是那种英气勃勃的女人，而此时闭着眼眸沉静而脸色惨白的样子却显出一丝柔弱。额头上那四指宽的伤口虽然已经清洗干净，粉色血肉翻出的狰狞中仍见那战争的残酷。
诺瓦尔轻轻地拉上旗子。盖住了那没有生气的脸庞。
“诺瓦尔队长。”跪在地上的莉莉低着头，声音低沉，像是嗓子里憋了一口痰一样“请你让我和安娜静一静。”她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就是不想再看见诺瓦尔了。
诺瓦尔怔了一下，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红发的莉莉，她往后踉跄了一步，却还是站直，躬身“对不起。”
诺瓦尔落荒而逃，却发现每个人都怀着同样的眼神看着她，包裹着她，让她无处遁形。她无处可去，无法逃脱这沉重的，因为自己而造成的别人的噩梦。只得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就地坐下，把头埋进膝盖里，这样似乎就看不见那一双双眼睛里的刺痛的尖锐的目光。
诺瓦尔听着伊娃的话，却没有说什么话。像是默认了伊娃说的话。
伊娃还想说什么，却被伊莉雅拉到一边，看着诺瓦尔就这么坐着。
许久，诺瓦尔抬头，看见三日月翼无声地站在她的面前。
“翼……”她声音沙哑，眼圈红肿，那白金色的漂亮头发也显得凌乱，刚才抱住自己的时候她一直在流泪。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需要什么。”三日月翼仿佛没有看见诺瓦尔的表情，朝着李明月伸了伸手“伤亡报告。”
李明月狠狠地剜了三日月翼一眼，随从工作台上拿起报告递给了三日月翼，后者没什么反应，就当李明月的怨恨是空气。
“你听好。”三日月翼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颇为冷峻“曙光小队克罗斯一役报告，紧急召回一百一十九人，其中重伤九十四人，包括二十人经治疗后永久残疾……”
诺瓦尔猛的扑过来跪着拉住三日月翼，摇着头，泪水肆意飞溅“翼，求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三日月翼却是依旧挺直了身子，根本不管诺瓦尔，甚至念得更大声了。
“死亡……二十五人。”她特地把死亡这几个字念得很重，“其中包括一个S 级的分队长安娜·哈尔西，队长诺瓦尔经鉴定在战斗中指挥失当且没有认清形势对敌人进行救助，存在严重失职行为，对这次伤亡负全责。”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人工作，沉默起来。那是对惨痛损失以及不幸牺牲的队友的惋惜及缅怀。
这时候诺瓦尔的抽泣的声音却显得响亮而清晰。
诺瓦尔瘫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再没有那威风凛凛而又强大亲和的曙光小队队长的形象，倒是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
三日月翼还是没有心软，这就是诺瓦尔最后的软肋，这就是她的弱点，牺牲了多半个曙光小队只为了逼出诺瓦尔这软弱的一面，再趁热打铁，把她心底的光明打散，替之以坚韧与残酷。把她拉进泥潭，染成黑色，这样的她才是像自己一样的真正强大坚毅的人，一个人如果心灵不够强大，那么外在的实力再强也只不过如同累卵罢了，一如现在的诺瓦尔。
“怎么？哭？你做得我说不得么？”三日月翼拿开报告，对着地上的诺瓦尔大声说“我让你去击溃灵能联盟的阵线，谁允许你去治疗那些混血垃圾了？谁允许你把他们当成需要保护的人了？就因为你有光系能量，你就可以为了一些不相关的人放弃你的队友吗？或者说在你这样的圣母脑子里，那些旧联邦的垃圾人比你的队友更需要你吗？”她大喝“回答我！”
诺瓦尔被吓得一个激灵，随即凄迷的泪眼看向三日月翼，摇头。
“不，不是那样的……”
“那你干了什么？啊？！你让你的队友被抢装备，被残杀，而你这时在干什么？你在空中飘着，你因为过意不去你自己的那颗圣母心，就不下达攻击指令！现在好了，你害死了你曙光小队的二十五人，害得二十个人永久残疾，就因为你自己的软弱，不肯把他们视为敌人，你满意了吗？”
诺瓦尔抱住头，身体趴在地上，身周不稳定的气息流动，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
“不要……不要说了……”她带着颤抖的哭腔。
“接受不了吗？”三日月翼把头凑过去，让诺瓦尔听得更清，好让那黑色的针刺入诺瓦尔更深“可是啊，就是你，海因里希·冯·诺瓦尔，害死了她们。就是因为你，她们再也见不到他她们的朋友，亲人，长官。你太狂妄了，也太天真了，你是曙光小队的队长，一百六十个队员把她们的性命托付给你，你哪有资格和时间以你队友的生命为代价去怜悯那些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杂种？你告诉我你哪有？！”她狂吼。
“翼，不要说了！”伊娃过来拉住三日月翼，想要把她拖走。
“让开！”三日月翼一瞬间的怒气和威严的爆发让她这个半神失神了一下，随即站不稳跌倒，那才是皇帝的怒火，无人承受得起。
“队长，我请求辞职。我不适合当女武神部队的指挥官。”诺瓦尔低低地，仿佛幽魂一般的声音从埋在地上的身体下传出。
这更激怒了三日月翼。
她单手把诺瓦尔提起来。银眸里毫不掩饰盛怒和杀意。
“不当了？你说不当就不当了？你犯下了错误，你还害死了队友就想用一句话不当了来结束？”她撩开诺瓦尔散乱的头发，捏住诺瓦尔的下巴强令她睁开因泪水而模糊的双眼。那么强大的诺瓦尔在三日月翼手里就像一只小鸡一样被玩弄。
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曙光小队的队员也来到了这里，她们站在一起，看着诺瓦尔。
“你看着，这里所有的人，躺在医疗仓里面的，还活着的，死了的，你肩上肩负着她们的生命，你好好看看她们的双眼，有多少是怨恨你失职的？有多少是原谅了你愿意继续把生命托付给你的？”
诺瓦尔看着那些队员，她们大部分都没有被精神控制，都是有自由思想的人，莉莉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看着这边。她们的眼中虽然悲痛，虽然不满，但是更多的是信任的光芒，她们还是愿意认自己当队长，愿意原谅这个为了一几私欲几乎葬送了整个队伍的罪人。诺瓦尔的热泪不知不觉地就流出，像是开了闸一般，停不下来。
“你当着她们的面，给我说你不想当不能当这个队长了，你说，你说啊！”三日月翼质问她。
诺瓦尔不能说，也不敢说，那一道道信任和愤怒交织的目光深深地刺进了她的内心，把她心里最后的善良击打得粉碎，而她的心慢慢坚毅，一点一点地被染成黑色。
看着诺瓦尔的头缓缓低下，三日月翼知道今天的目的达到了，诺瓦尔的自尊已经被责任感击碎。
“你想不当？没那么容易。你不仅走不了，而且你还得一直留着。回去写检查，写好拿给我看”她露出冬风拂面一般的冰冷残酷的笑容“如果你敢擅离职守私自离开……”
“我就杀了你。”
她放下诺瓦尔，“我说到做到。”说完她扭头走了。
从地上爬起来的伊娃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仿佛是老了十岁一样身子蜷曲站着的诺瓦尔，也走了。
“诺瓦尔队长。”诺瓦尔抬头，面前的是刚才吼他的那个混沌队的队员。
“我为我的失礼道歉，长官。”她敬了礼，鞠一躬。
“是我的错，应该的。”诺瓦尔无力地摆摆手，那淡金色的眼眸都像是褪了色一般暗淡。
“她想跟你说话，诺瓦尔队长。”那队员指着医疗仓，那医疗仓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里面的护理液排空，里面躺着一具只穿着内衣的女性身体。
诺瓦尔愣了一下，走过去看着那医疗仓里的人。
她肚子上有一道伤口，是横着的，从腰腹切到脊柱正中，经过三个小时的治疗，那里翻着嫩肉，组织已然恢复，然而痕迹却很清晰很狰狞，她就是第一个被紧急召回的队员，顺便说一句，她没有被精神控制。
“队长。”那人淡淡地轻轻地说。然而却吐字不清，虽然她醒了，但是整个身体都没有动，甚至脸都只有半边能动。显得格外让人心酸。
“我在。”诺瓦尔握住那人的手，也很纤细，也很柔软，但却再也不能动了。
“呵……呵呵，”那人勉强地笑着“诺瓦尔队长你怎么……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诺瓦尔这才发觉，用手抹了抹眼泪。
“你知道吗……我们都知道你心软……我们私下里都叫你小妹”她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知道……我知道的。”诺瓦尔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精神力读心，说她掌握着整个曙光小队的思想都不为过。
“今天……你也心软了呢……我们一下就看出来了……我们在神经束频道里叫你，你不听……”
那女队员的脸只有半边在笑，显得诡异而又凄凉。但是那笑着的半边传递给诺瓦尔的却是淡淡的理解和关心。
诺瓦尔和那混沌队的队员已经泣不成声。
“可是啊……那是在战场上……对除了队友以外的人……是不能心软的啊……”
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带着些惋惜，带着些惆怅，却没有悔意。
“你看……队长你又哭了……像个小女孩……真的很像我的妹妹啊……我们都愿意把生命托付给你……就是因为你的温柔啊……可也是你的温柔葬送了我们……”千种柔肠此时都婉转成了这一句话，周围看着的人也有些滴下眼泪“以后……这样的温柔……不要再有了……那不适合战场……更不适合作为战士的你。”
“不会了……不会了……”诺瓦尔的心都在抽搐，这是三日月翼都没想到的事，她的队员竟然会醒来而给她温柔的暴击。
“最后……队长……我再求你一件事……”轻轻的声音从诺瓦尔低下的头前方传来。
“你说。”诺瓦尔勉强收敛心神，直视着那个队员，回应道。
那队员的目光带着坚定和决绝。
“杀了我。”她嘴唇轻启。
诺瓦尔怔住了。
旁边的混沌小队的队员却是扑过来搂住了那只穿内衣的女战士。
“不……你不要离开我……”她哭得梨花带雨。
“我是战士……我的后半生已经毁了……我受不了躺在床上一辈子……至少让我的荣耀伴随我到生命最后一刻吧……”她的手竟是微微地，颤抖着的，尽力地抬了起来，把诺瓦尔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额头上。那是强行用能量驱动的最后挣扎。
“我希望……由诺瓦尔队长你……来最后送我一程。”她的话终于有了些气力，眼眸也亮了起来。这是她最后的祈愿了，自然是用尽全部的精力。
诺瓦尔看着她明亮的眼眸，眼神转动，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许久，她深吸一口气。
“我答应你。”这是她终于坚定下来的觉悟。
那混沌队的队员见此坚决一愿，她知道已经不可挽回，俯身在医疗仓里的女子脸上啄一吻，轻轻地搂抱，然放开她。
“再见。”她简短地说。
“再见。”这是回应。
躺着的女子眼神转到诺瓦尔身上“队长……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仍愿牺牲一切……做你的队员……守护你的温柔……”
接着她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紧闭的眼角被挤出，离别有时是不需要再见的。
诺瓦尔闭上双眼。
“再见。”
精神力从诺瓦尔的手掌底下涌出，穿过那女队员的头骨，把大脑击得粉碎。
她闭上的眼睛再没有睁开。
诺瓦尔收回手，蓦地发现她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罢了，以后，自己的队伍里也不会出现像这样的无名死者了。
诺瓦尔缕了缕头发，将凌乱的金发顺到耳后，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睛，越众而去一言不发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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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瓦尔把军衔**自己肩膀的套里，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牛皮纸袋子，那里面装着检查。
她知道了。在自己的祈愿下，既然选择了这条黑暗而残酷的道路，就不应该给自己的温柔留下些许空间，有那温柔的拖累，自己永远也无法真正地强大，强大到保护自己的队友，强大到追上远方那窈窕而孤寂的身影。有时心境的改变就是这么自然，半步踏入和跨出那一脚就像是天壤之别。以现在的思维来看问题，许多自己想不出最优解的东西也顺理成章地得出了答案，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去指挥曙光小队的话，安达莉尔根本就没机会杀出一片腥风血雨，李明月也会一直看着那空空抖动医疗仓发呆吧。想来以前的自己却是太过于幼稚了。
她走出房门。
现在是空间站模拟晚上，所以通道里的灯每隔两盏亮一盏，诺瓦尔门前的灯两旁就是宇宙星光环绕的黑暗。
“等一下。”她竟然没发现她的房门外的墙壁上一个人用背倚着墙站着，不过对方那狭长的眸子和妩媚的身姿倒是很有辨识度。
“阿黛尔副队长，有何贵干？”诺瓦尔的笑容还是那么亲和，但却比以前戴上了更深的面具。
“你是怎么……”她脸上露出似是有些厌恶的神色。
诺瓦尔一下就领会了她的意。阿黛尔是看着自己从一个C 级的弱者成长到今天的EX级的，诺瓦尔也一直把阿黛尔当成很亲的人，但是今天阿黛尔眼里的是……心痛。
阿黛尔心痛，她心痛诺瓦尔被三日月翼硬生生地通过欺骗也好逼迫也罢的手段变成现在这样，诺瓦尔从很久以前就没有了真正的笑容，三日月翼虽然也是骗子，但是她战斗的时候的笑容是真诚的，属于自由的肆意笑容。而诺瓦尔的意义不在战斗，她的温柔是她能笑出来的资本。现在就连那最后一点的温柔也是毁灭殆尽。她现在看诺瓦尔就像是看一个另类的三日月翼。
阿黛尔恨。她讨厌三日月翼的做法，为了战斗就要把人变成骗子，变成机器吗？这样的扭曲的正义她不认同，但是这确实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阿黛尔同情。三日月翼以前可是贵为公主，当初在克拉尔高能院的时候，那星球级战士的角逐战，三日月翼给她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那翱翔一般的自由。而现在三日月翼也不再自由，她主导了一切，掌控了一切，如果杀人要背负死的责任的话，三日月翼现在就是背负着一个世界，她是那吞噬罪责的人，而现在她正在把她身边的人变成和她一样的人。那沉重，放不下来，把三日月翼的自由封印在心中。
阿黛尔坚持。她坚信最后不会是残忍无情主导着那正义，而会是人情。天若无情也有情，三日月翼本身是最看重感情的人，所以她才会做这一切，阿黛尔才会因为知道三日月翼是有情的人而跟她一起做这件事。而有情之人，却做无情的事。三日月翼凭着自己的感情玩弄别人的感情，阿黛尔去问过她这是为什么，三日月翼却说那就是代价，她的脸上戴着阿黛尔看不透的面具，甚至阿黛尔都怀疑自己和伊莉雅当初拼命救下来三日月翼是个巨大的错误。
“阿黛尔队长，你和我是不同的人，你有实力坚持你的正义，我没有那实力也没有那资格去坚持我的温柔，我只能改变。”诺瓦尔看着阿黛尔，面不改色地说。随即她转身，似要结束这段对话，脚步轻移，离开。
接着她站在了光芒的最后一步上停住了。
“你很幸运，你有机遇得到翼的友情。她和我说过，如果你要走，她不会拦，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和她做了敌人，她会留你一命。”
阿黛尔冷眼看着诺瓦尔。似是对三日月翼狂妄的言论的不屑，但是她只是习惯面瘫而她真的知道三日月翼有那实力。那是和一个世界对抗的人啊。
“我没有啊，我没有那么幸运，我只能用力地改变自己，让她至少需要我，能把我当做有用的工具的用，这就是我的意义了。”她惨笑一声，“很蠢吧？阿黛尔姐。天长地久有时尽，你我还会相见的。”这就是诀别了，诺瓦尔知道她和自己就是不同的人，就像她和那个队员一样。再见也没有必要了，那只会徒增别离后的烦恼。
诺瓦尔迈动双腿，走入黑暗中，那黑暗将她的窈窕的身影，纤细的腰肢，精致如天使般的容颜以及那散发着光明气息的白金色头发吞没，还有她的心。
诺瓦尔敲响三日月翼的房门。
门板划开。三日月翼站在门后，抱着胸。
“队长，这是我的检查。”诺瓦尔把牛皮袋子递上。
三日月翼眼波流转，拿过袋子拆开，小小有些惊讶，却也是意料之中，那里面装了一张空白的A 4纸。
她看向诺瓦尔。
诺瓦尔没有解释，反而是笑了起来。她本来就美，所以那笑很是绚丽，和三日月翼不同风格的绚丽。
不过那笑却也是没有温度的，流于表面的灿烂笑容，让人感觉出如冬风拂面的寒冷和残酷。
三日月翼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一直把诺瓦尔当半个徒弟，现在，三日月翼最后教她的东西她也学会了。
她把那牛皮纸袋子拍到诺瓦尔怀里，走向指挥大厅。诺瓦尔跟上她的脚步，是那么的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