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刃星奈住院了。
至于原因,秦冉不知道。
艾诺拉在战刃星奈身上复活了。
至于原因,秦冉不知道。
那么强的,超越EX级的绝对强者,星球级战士都在保护星奈,战刃星奈却还会住进医院。
至于原因,秦冉不知道。
三日月翼杀人了,千家的小姐被一脚踢碎半个身子,纵然是S-级的能量者,仍是死的不能再死。
至于原因,秦冉不知道。
有位哲人说过,我知道得越多,就发现自己不知道得越多。如同一个圆般,面积越大,与面积的大小成正比的周长也会随之变大。这样一来,接触得东西越来越多的同时,也会发现你所认为的熟悉的世界,慢慢地变得陌生。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陌生的事故陌生的情。
而这世界变得陌生的程度,对于秦冉来说,实在是太快了些。
甚至于秦冉不仅不认识别人,甚至某个早晨站在穿衣镜子前,看着里面站着的只穿着内衣的黑发少女,问:
“这是谁。”
秦冉知道那是秦冉,是自己,可又不是自己。原本的自己,怎么会接受这么些个奇怪的人,做出这么些奇怪的事来的。
仿佛空气般,仿佛光线般地润物细无声地渗入秦冉的生活。无形的人,无情的事,思绪的悦动,如同无形的线串联而就。
至于原因,秦冉不知道。
古语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秦冉不他知,也不知他。
有时候无知是福,无知者无畏。而无畏之人,无论是怎样的排山倒海般的能把人击成一地杂碎的可怕东西,他们都不知道。唯独临死时偶然睁大的眼睛,显示明悟:“哦,原来,这就是困难。”
然而无畏之人,也显示了没有思想的可悲。放弃了一部分的思想,换来的是生存意义的缺失。
秦冉这么想到。
那,生存的意义为何?
秦冉不知道。
明明地,秦冉是坐在去医院的车上,听闻好友受伤,她应该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双拳紧握微微出汗继而焦急万分如同编辑催作者稿一般地不停地催司机开快点想要及早到达医院然后小手一挥颇有气势而又走路带风地走进星奈病房然后一边微微地喘气一边扶着门框一边还要压住阵痛的肺迫不及待地问星奈你怎么样了来让星奈感受到秦冉作为大小姐对她并没有抱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而是御驾亲征微服私访不辞辛劳来不远万里地看她从而表示自己的关心的同时也深化她们的友情。
然而,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这些人这些事就好像让秦冉的心蒙了一层油一样,钝钝地,像是星奈这种级别的事似乎都不能给秦冉带来很大的情绪波动。
这是什么该死的世界该死的人。
秦冉骂了一句。
诚然,扭曲的丝线如同歪缝的布娃娃般连接着少女们的命运。以前,随着一个个人的死去,一段段感情的结束,那一代人的命运轨迹交错,纠缠。
最终有人沉沦,有人前行。
前行之人啊,或深刻,或铿锵,如同刀劈水流的,似是斩开了束缚,殊不知陷入更深。裂云一样,己身撕裂前路,留下几道黑得刻进地面的影子。
沉沦之人啊,似是做了美梦般的,肆意地沉醉其中。他们不醒,他们不意,他们在虚假的自我和世界的节点虚假地沉睡。
只不过有些人睡了就真的睡下去了,直到世界的尽头。
而有些人尽管睡下了,然而却做不成永梦。诈尸似的一个个地被从棺材里拉起来还仍能散发些混着尸臭的生前余香。
战刃星奈就觉得自己这一家干的都是些个阴间营生。从已经静置,成为历史的时空里,以意逆天,违背宇宙规律地令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重新凝聚意志。
今天,早饭之时,星奈短暂地失去了意识。拿着刀叉吃饭的老女人出刀的时候莫说是她战刃星奈,纵然是艾诺拉也反应不得。那已经不是快不快的问题,我们知道速度是要由位移和时间决定,然而那一刀刺出,连时间这种宇宙规律本身都为之退避。压缩了时间的锋芒,已经不是常识和凡人所能形容和抵挡的。
然后星奈竭尽全力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意识牢笼,就发现自己小腹上多了个石油喷井般冒着红色液体的窟窿。
然后星奈就来了医院。
当然,回忆起来艾诺拉可能不是很明白那一刀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星奈懂。
自己的情况和母亲战刃心应当是完全一样的,同样地操纵一部分时间规则…同样地因为这过于逆天的能力而不停地不停地卷入越来越多的跟自己断然无关的荒唐事情去。
“你懂了么?”星奈躺在床上,被白色的被子盖住了多半个身子。
“事有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奇怪地,同样是星奈在说话。
“那第一件,我刚才教你的东西,学会了么?”
“还是很简单的,只是没机会练习,希望你不会让我有用它的一天。”
“嘛,我教的你是怎么让我死透,但是我既希望你用又不希望你用。”
“怎么说法?”
“你看,学会了不用就会和你的母亲一样的。”
战刃星奈看向病房外面,那里,星奈看不到的地方,一个名叫战刃心的女人正在听着医生的医嘱。
“那就是说有好几个人住在身体里么?”星奈看向窗外的天空的湛蓝。
“不,是人格分裂。”
“尽管我才变成这个样子不久,但是我似乎比所有的能被召唤出来的人都要强,所以也比他们能感受到得多。”
“你明白么,为什么我会突然教你这些东西。”
“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妈做的?”
“时间次生神格,尽管低了一个档次,却仍然有神的意志加持,它不会选择一个庸才当主人的。她的凌厉和洞察力远超你的想象,你看到的孩子一样的性格其实根本不是她的真实性格,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也就是说,是像你这样住在身体里的老不死在她处于重要关头的时候把她…袭击了?”战刃星奈吸了一口气。
“是的。你再想想,拥有神格的人,实力怎么会几十年地被锁死在S+?”
“…”星奈的嘴张合了两下,终究闭上。
星奈的心冷了下来。显然艾诺拉作为旧时代的人知道的东西远比她要多。她告诉星奈,以前的等级称谓有些和现在不一样,像是现在所谓的灭绝者级,实际上还细分出伪灭绝者和真灭绝者级,在那个时代伪灭绝者级被称作S+,而真正的灭绝者则被称为EX级,在EX级之上,半神之下,还有着所谓的伪半神,那才是人类的极限,而艾诺拉作为一位星球级的战士,便是处于这一层次。
但那也只是人类的极限罢了,一旦拥有了神格,便是能超越人类,真正和宇宙合为一体,突破真正的半神级。何时拥有不重要,如果是EX级,和神格融合的刹那便是能达到半神。若是低于EX级,将来也一定能达到半神级。
而战刃心,时间次生神格的上一任主人,是怎么回事。
“哦,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一下,就是神格的传承其实是以血脉为媒介的,你的母亲在孕育你的一刹那,神格便不完全属于她了。”星奈转了转橙红色的眼眸,说道。
星奈脑子里的东西搅在一块,一块块逻辑的拼图蜂拥而上,组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当年的战刃心便是达到了S+这个等级,然后她和星奈的父亲便是何等不小心地孕育了星奈,也是战刃心何等的迷上那个男人,才能让她在能量者,在她这个时间次生神格的适格者最黄金最奋发的年华为了一个男人而甘愿挺起肚子为人母。
也是血脉的延续,让得时间次生神格不再完全地属于战刃心。同时伴随着实力的突破,她所凭依的时间传承晶元里的某位前辈背叛了她。
灵魂的入侵,实力的突破,还有保护在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星奈,以及那似命运般无情不再护佑她的时间次生神格。
这不是一个战刃心能解决的事,然而灵魂的事,谁也帮不了她,她只能独自面对。
也是战刃心天资凛然,她强行地把实力压回稳定的S+级,突破不成的反噬直接让得她的能量回路崩碎大半,各种飞射的激荡在她体内肆虐,本来就因怀孕而虚弱的身体支离破碎,尽管如此,她还是调动起能调动的力量,用全身的气力护住星奈,同时集中精神力灭杀那个背叛她的英灵。
自然,能被时间次生神格选取的人不会是一个弱者,那种下定决心的人,便是无论友情亲情一便地抛在脑后,一心想要夺取战刃心的身体。
本来神格对于灵魂层面的入侵的防御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铜墙铁壁。然而,偏偏好巧不巧地赶上了突破终止,神格力量紊乱还把大半力量都分给了肚子里的小生命,再加上是神格内部的入侵,这样下来便是神也无力回天。
然而战刃心是谁,她要改变这个世界,要挑战命运,她喷薄的雄心即使是死到临头,身体和情感的双重碾压也绝不屈服。这每一样东西都要一个人用全部的力量去对付,而战刃心却要同时面对四样。
然而你不是做到了吗,妈妈?星奈便是噗嗤的一声,身子还在床上,伤口的血痂还没褪去,便是笑了出来。但笑着笑着,两行眼泪就晶莹地从眼眶淌了下来。
战刃心不知怎么的,她做到了,她护住了星奈,没受一点伤害。她以绝佳的天赋为代价在这种时刻强行地把实力稳在了伪灭绝者这个跟她的未来天空一比显得低的可怜的境界,换来了她有机会用自己的灵魂去和那英灵硬拼。
那英灵也不手软,各种层面各种手段尽出。然而奇迹为何是奇迹?就是别人做不到也不敢想的事情她做到了,那就是奇迹。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她却仍能凝聚起力量和意志,把那个英灵的灵魂打碎,化作量子满天的雪花。
战刃心自然是赢了,要不是星奈怎么从个小萝莉长成现在的双色冰激凌球前凸后翘的大美女来的。
只是代价不菲。
她的天赋没了,纵然神格的力量还在,然而一辈子就稳死在S+级再不能进一步。
她的男人并没有支持她,她的心之所向抛弃了她们母女,在最关键的时候。
她尽管把那背叛者碾成了碎片,然而二人的意识却融为一体,灵魂的损伤令她不能长久地保持自己的神智,而在大部分时间都得表现出那个近乎杀死她的女英灵的性格。
全部的事情,那个名为战刃心的女人的荣光骄傲所聚的一段时光和现实及巧合的安排完美地拼合在了一起,让人感叹人事这该死的无常和命运这该死的无情
身陷囹吾的刀仍然是把刀,且这刀可不是凡刀,是绝世宝刀。翻手间裂云,覆手间破浪,能斩断时空的利刃。
这其中的决意,破灭撕裂命运的决意,茫茫历史中又有几人能有。
然而还有得,艾诺拉没说。
就算是星奈昏迷了一年,传承了神格,但是么,战刃心这女人可没死。时间的力量仍然会在她们母女之间分享,只要战刃心活着,战刃星奈就永远不可能应用神格核心的权能,永远突破不了半神,永远实现不了战刃心和星奈的共同的挑战命运的夙愿。
能量者的成长很快,而能量者的寿命却很长。艾诺拉知道,当初橘真理奈从S级变成一个货真价实的SS级半神,用了仅仅四年。而其他的人也不过如此,更有比这火箭般的提升更快的角色。而战刃星奈如今也是S级,在战刃心在几年之内不会有事的前提下,她想要称为绝世的强者,她的母亲是她越不过去的坎。
想要战刃星奈自己杀死自己的母亲,是不可能的。如同她的母亲那般,如果那时她放弃星奈,她不仅可以顺利地灭杀那个英灵,甚至于现在她早已经跨越了人类,成为一名半神。可是她没有,如同星奈也不会去为了自己的或是更伟大的什么目标去杀死战刃心。
镜子的两面映照出几乎相同的母女。
艾诺拉却是知道,战刃心感觉自己突破了命运,只是她放弃了自己操控时间的能力,把那份命运留给了星奈。
星奈的性格也让她近乎没有希望突破这锁链般坚不可摧的虚无缥缈。无论从哪个角度想,艾诺拉都认为不舍弃一些东西,不把自己的全部赌上,是不可能达到祈愿的彼方的。
一如当初的自己,不是把和翼的感情利用干净了么。堵上一切,抛弃一切,而那祈愿的天空下,却没有你。
垂死般颤抖挣扎的手,总算是跨越了命运的藩篱。然而却像是开玩笑一样,那边是迷人沉醉的罂粟地,这边是寸步难行的荆棘丛。从一面墙头上爬过,却发现还有一堵更高的墙,而且你还不知道有多少面比这还高的墙等着你。
她艾诺拉,从没有跳出命运。这也是情理之中,只有拥有神格的人有机会真正完成那件事。艾诺拉只不过是那位存在创造的一个种族的一个人而已,连那二位宇宙里的至尊都跳脱不开的东西,她怎能有半分机会。
那么即使是受这神格的意志操控,她也想要真正地,插足这个名为战刃星奈的少女的生活。所以她在想,哪种方法能把战刃星奈的母亲杀死,还不让她有机会陷入报复的赤红色的疯狂。
战争,也许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而通过她和三日月翼的交流,得知那个女人正在策划一场战争。
踏破铁鞋无觅处,她又得到了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