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瞟着秦冉走进卫生间洗头，伊莉雅眯了眯眼。随着隔着门沉闷的流水声，伊莉雅轻轻地放下了翘在一起的两条奶白色的修长大腿，款款站起。
和同样坐在沙发上的诺瓦尔对视一眼，后者放开书随手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开大了些。
走进厨房，看着抱着胸靠在墙上意念洗碗的三日月翼，伊莉雅叹了口气。不知何时，她们之间的对话便只剩下了汇报似的知晓，再没有那种发现新事物般的欢喜，甚至，就算是说几句话，也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时间和话题而难以为继。这是第几次了，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说话?伊莉雅没数过，也懒得去数，只是这是个绝对不好的开始，而伊莉雅却不知道何时是更加恶劣的结束。
“你懂我意思吧?”伊莉雅看着三日月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
三日月翼侧着眼看了一眼浴室，又闭上了眼。“那么大的一个星球徽章搁在小冉书包里，我不是傻子。”
“…那么就眼睁睁看着小冉和阿黛尔站一队了?”伊莉雅很是不甘。
“这是秦冉的选择，我接受。如果你有高见的话就请讲。”三日月翼一副死皮赖脸的无所谓样子。
“我…”伊莉雅顿时语塞，这根本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她不确定这是三日月翼的真态度还是说给她或者是什么人听的。
“实话说，我并不打算掌控秦冉。”三日月翼伸手接下盘子“或者说，她选择了阿黛尔或者是我当老师都无所谓，甚至她以后能达到什么高度与我也无所谓。倒不如说，秦冉成长的方向这部分，不在我的计划之内。”
“阿黛尔又怎样，你真的觉得她是我们的敌人么?”三日月翼解开围裙伸手越过伊莉雅把它挂在墙上。
“她是能量次生神格的拥有者，她一个人能发动的东西就算是你我也不能小觑。”伊莉雅冷然。
“所以这就是确定她的立场的重要性了，我们需要判断如此强大的一股势力是否会与我们为敌。”三日月翼接话。“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对这种形势判断不清的后果么。”
伊莉雅的头低了下去，伸出手指轻轻划在厨房的大理石灶台上。
“记得。”她的声音很轻，“那让我们在第一次联邦之战中损失了两名星球级战士。我们损失了两位半神，可以颠覆宇宙格局的战力。”
三日月翼没说什么话，越过伊莉雅径直走出厨房，坐在椅子上，倒出一杯红酒。
“能量神格，代表正义的祈愿，她的目标是反抗不公的世界和命运。”三日月翼十指互插，把胳膊支在桌子上。
伊莉雅从厨房里走出来倚着门，皱了皱眉头。“你又开始说这些充满该死的象征主义的话。”
“小暗，这不是你最喜欢说的话么。”三日月翼看着伊莉雅，银眸闪烁。
“我现在不喜欢说了。”伊莉雅撇开头，不去看三日月翼。
“但我现在喜欢。”
三日月翼轻声道。
“…”伊莉雅猛的看向三日月翼，但是三日月翼已经把视线移向了酒杯。
“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么。”三日月翼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饭后闲言，无聊无意义至极。”伊莉雅毫不留情。
三日月翼眼睛一亮。
“说得好。”三日月翼说着又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红酒，推向伊莉雅“洛克菲勒殿下，赏你一杯酒。”
伊莉雅余光一扫，拿起酒杯，看了一眼又放回桌子上。
“喝红酒给自己用高脚杯，却给我用钢化玻璃杯?”伊莉雅揶揄。
三日月翼眉头一挑，“没弄错，给你玻璃杯就行。你是殿下，我可是王，本女王赏你一杯酒你还要挑杯子?”
“你还知道你是个女王呢?”伊莉雅冷笑。
三日月翼笑而不语，举起杯子。
伊莉雅也拿起杯子，却发现三日月翼举着杯子岿然不动。
“你…”伊莉雅气极，噔噔噔走到桌子那一头猛的用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三日月翼的。
三日月翼笑意更浓。“这就是女王，懂了吗小暗?”说罢拿起酒杯，“干杯。”
两人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诺瓦尔扭头看了两人一眼，又撇回头。
“两个骗子。”她轻轻地说。
这点举动自然逃不过三日月翼的眼睛。她轻轻放下酒杯在桌子上，“小光你也想喝?”
“不喝，你们这样会把秦冉带坏的。”诺瓦尔摇了摇头，继续看书。
伊莉雅放下杯子，扭头就走。
“女王陛下叫小女子喝酒，给个杯子就是万幸了，哪敢要第二杯呢。”伊莉雅故意说的声音很大。
“你还没想过本女王给不给你第二杯酒呢，你就这么自信?”三日月翼抬手又倒了满满一杯，盯着酒杯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脸，三日月翼看得竟是有点入迷。
伊莉雅斜一眼回来，就看见三日月翼盯着她自己的脸看。
那喀索斯么?但伊莉雅知道三日月翼看得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的眼中映照出的是别人。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三日月翼看得入迷，却被伊莉雅的声音打断思绪。
回头一看，伊莉雅从房间里探出半个头看她。
扭回头，三日月翼对着酒杯面无表情。
酒杯里血红色的酒面上，最后一个酒沫破碎，酒面荡漾起来。
“和她的一样。”三日月翼幽幽的声音传来。
浴室的门和伊莉雅的房门开关的声音同时响起。
翌日晨
“翼姐，我们走了。”秦冉挥手跟三日月翼打招呼。三日月翼每当这个时候就会在一模一样的地方以一模一样的姿势和表情来送别她。她的眼睛里似是呆呆的，空空的，却像个真正的仿生人。
话说她身材比例接近完美，精致的小脸面无表情，全身都是合金，甚至还有能量核心，她呆起来，和机器人事实上是没什么区别的。
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走到这一步的。
战刃星奈也是这样，艾诺拉也是这样。究竟是什么，从无到有，到了她们的身体里，到了她们生活里，到了他们的灵魂里。
明明没有所谓的能说出口的理由，明明没有所谓的价值和意义，那么，这些毫无理由的行动，又有什么用。
如果人会没有意志地没有理由地去做一件事，那，人和机器又有多大区别。
秦冉扭回头坐上车，眼看着副驾驶的空座又是知道伊莉雅姐旷课。以伊莉雅的人气，光是坐在教室里，就会引来一阵阵的狂蜂蝶浪。伊莉雅离开教室的时候，桌子上会放一个盒子，然后她回来的时候里面就会装满各种各样的应援物件和情书，一天一个盒子，伊莉雅在学校的存物箱已经快要放不下了。
不过以伊莉雅出了名的宠粉程度，伊莉雅肯定是是不会扔了那些东西的，但也肯定不会一个一个去看。只要伊莉雅在教室里，秦冉出教室的时候都得挤出去。虽然说隔音效果和阻挡视线的效果很好，但是一出教室迎面撞上几百根应援棒和纸笔还是挺折寿的。
秦冉确信如果不是大学的学长学姐们不被允许进入高中部，她也许会被挤死在学校里。虽然伊莉雅每天都带着不同的几十套专辑和签了名字的小本子在发，但是粉丝们可不会因为得到了一张伊莉雅的签名而不会去想要得到第二张。
同时为了缓解粉丝的狂热，伊莉雅迫不得已只能向学校申请在操场上举行大规模的集会，献唱两首。被伊莉雅早早就恐吓过还被银白卫队那边交代了的高中部分校长自然是咬着牙欣然应允。
虽然操场上没有演出的设备，但伊莉雅毕竟在外界看来是个S级的能量者，用暗系的能量配合噬影之城做点秀唱唱歌也仍然有模有样，秦冉站在操场上看着舞动的琉璃星河，伊莉雅脸上妩媚和神秘交织的如梦似幻的窈窕，她再次地发现，伊莉雅.洛克菲勒这个女人，真的有能掌控人心的力量。
撇开伊莉雅，就是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诺瓦尔，走在学校里的回头率也是近乎百分百。那是和伊莉雅小妖精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的悸动，正面看过去就是一个金发金眸的大波妹，仔细看向眼神深处，欲拒还迎的眼神错动把人看个通透，让人感觉到一种从心里的亲近，虽然是一米七六高的白人，却给人一种呵护感。
有很多人在看伊莉雅上课，上学的时候很自然就关注到了这个在各方面都不输伊莉雅的女孩。她可不是班里女生除了伊莉雅之外的边角料，再加上之前的视频，诺瓦尔也是相当出名。至于有多少人立志当扳手追求诺瓦尔的，秦冉数不过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诺瓦尔从来都是拒绝就是了。
长时间和这些女人相处，秦冉不禁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怀疑。
“小冉。”诺瓦尔伸手握住了坐在旁边的秦冉平放在膝盖上的手，秦冉的手有些冰凉。
秦冉全身僵硬了一下，但只是扭头看向诺瓦尔，“诺瓦尔姐?”
那种冰凉中包裹的炽热，那种温润中透露着尖锐。秦冉在努力地说服着自己不去怀疑，不去想为什么她们会是这样的。
然而她们却如同跗骨之蛆，如一丛丛的荆棘一样，把秦冉包裹在里面，动弹不得。但秦冉那么聪明，她明知道的，这么多实力强大深不可测的个个身怀绝技漂亮的让人眼直的美女同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是有原因的不是么。可是她就是愿意。
她明知道的，道理，新联邦的这么明晰的一个国家，她就是这个国家的未来主人之一，可是她不知道的有多少有多深，她不知道，她想知道。
所以当她的疑惑积聚之时，三日月翼如同天神下凡一样来到她生活里，她不仅有秦冉的格局容不下的实力，还拥有秦冉的格局得不到的意义。
也许三日月翼想给的并不是秦冉想要的，然而三日月翼至少拥有秦冉有可能永远得不到的。秦冉想知道她自己是什么人，这个国家这个世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所以尽管她明知道跟着三日月翼会偏离了自己的轨迹，她也会去做。她明知道跟着阿黛尔有可能和她的翼姐分道扬镳，她也会去做。
三日月翼有三日月翼的炽热，秦冉有秦冉的冷静。
然而三日月翼是个感情动物，秦冉却不一定是。
诺瓦尔拿下自动驾驶台上的照片，看着照片里的三人。照片构图很简单，一男一女还有小秦冉，沙滩夕阳。
诺瓦尔伸手抚了抚，照片有一点泛黄了，然而其上的人像却没有模糊。秦冉看着诺瓦尔明显的，眼球动了动，喉咙滚动一下。
“小冉，你不仅要知道你得到了什么，也要知道你失去了什么。”诺瓦尔低低地说。
秦冉看着诺瓦尔慢慢地把照片按在自动驾驶台上，又慢慢地收回手，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但，话却堵在嘴边上。
然而诺瓦尔也并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放开了秦冉的手，支棱着脑袋看着窗外。
无言的一路上，秦冉有时候侧目看着诺瓦尔，这个给别人带来温暖光明的大姐姐。诺瓦尔是那么的光芒四射，那么亲和，那么聪明有天赋，是一个近乎男女通吃的绝色。但，秦冉看着诺瓦尔，后者淡金色的双眸虽然通透，但却让人找不到焦点。细心看去，那是让人心碎的空洞。
诺瓦尔能看透别人的心，却看不透自己的心。
秦冉和诺瓦尔走进短距跃迁仪的时候，秦冉冷不丁来了一句。
“我今天还会去的。”
诺瓦尔看了秦冉一眼，就算不用精神力读心，她也知道秦冉说的是什么。
“我记得你上次看完以后脸色好像不太好，你可以不用去的，你不必遵守你翼姐的命令。”
“她没有在命令什么，我也没有在遵守什么。”秦冉整了整衣服，在传送仪里站好，语气很平静。“我愿意失去更多，只是因为…”
她淡淡地笑了笑。
“我想得到更多。”
秦冉的声音被传送的银光切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