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赫利欧斯猛地从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轻轻伸手扣住胸前的伤口,努力平复因噩梦而激烈起伏的胸膛。六个冬天过去了,时至今日,这一道陈旧的伤口依旧不时隐隐作痛。
但是,肉体的疼痛不足为惧,真正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来自挚友的背叛。
六年前,赫利欧斯陪同阿格莱亚前往奥格城参加这座伟大城市未来主人,也就是卢修斯的成人礼。
成人礼结束的那天晚上,四位大公与皇帝商讨事务,赫利欧斯和两位白夜城的骑士则在行宫负责保护阿格莱亚的安全。
这里可是奥格公爵的城市,不会有危险的……本应该如此,但是现实背叛了赫利欧斯,五个歹徒闯进了守卫匮乏的行宫,刺杀皇女阿格莱亚。
两位骑士当场牺牲,赫利欧斯重伤濒死,菲比斯帝国的至高骑士奥菲斯·罗素在最后关头赶到击退了贼人。
赫利欧斯没有之后几天的记忆,他确信自己在那时死过一次,但是一种神圣的力量将他从死亡的世界带了回来。当他醒来时,那让他的心脏一分为二的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愈合,而他就躺在白夜宫的床上,只是全身有些乏力罢了。
据说,他的父亲亚特兰大驾驭雷马,奔走三日将他带到了圣城俄刻阿诺斯,向那位至高无上的圣女求援,才令他起死回生。
虽然最后没能查出幕后主使,但是真相不言而喻——能够在伟大的“不夜城”奥格行凶的人,也就只有它的主人了。加上近年来奥格家族的势力飞速膨胀,他们与皇族许珀里翁之间的纷争和矛盾也愈发激烈。
赫利欧斯不清楚卢修斯与这件事有多少关系,也许他完全不知情,也许他努力阻止过,也许他也为之出谋划策。无论如何,他与卢修斯十六年的友谊在顷刻间化为了泡影,只要卢修斯是奥格家族的一份子,他最终就会变成赫利欧斯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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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吗?兄长大人。”
站在房门口的少女关切地问到。
虽然她称呼赫利欧斯为兄长大人,但却有着一头乌黑的秀发和褐色的眼眸,她并非阿特拉斯家族原本的成员,而是亚特兰大在多年前收养的孩子。
“不用担心,大概是临行之前,来自神的警示吧。”赫利欧斯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姿已经远超年少时的健壮,只有他胸口上那道两拳长的伤口略显狰狞。
“父亲在哪里?”
“城主大人在北门的城墙上,让我来叫你过去。”
“北门……”
赫利欧斯念叨着这个词语,似乎已经猜测出了亚特兰大的想法。
“我马上就去找他。”
他立刻整理好着装,装配好铠甲,白夜城的骑士统一穿着银白与苍蓝的战甲,那是属于阿特拉斯的颜色。
白夜城,菲比斯最辽阔的城市,北域三城之首,阿特拉斯家族的领地。它坐落在帝国的最北方,紧邻极北之地与塔尔塔洛斯群山。
北方的土地没有夏与秋,只有每六月一次的春冬交替,所以,北方的城市超过一半的时间都是沐浴在冰雪中的——霜雪铺满大地,长夜降临,月光照耀银白之大地,这就是白夜城。
作为养育勇士的北方城市,白夜城也被誉为菲比斯最强大的军事要塞,环绕主城的城墙高五十米,基座和内壁统一用北域的寒钢打造,顶层是千年玄冰,用来抵御魔法攻击。这是人力所无法完成的奇迹工程,一千年前,阿特拉斯的始祖俘虏了一百位独眼巨人,并且奴役它们为人类建造了这座终极要塞。
其中,北方的城墙格外高大,几乎超过六十米,北门更是通体用北方最珍贵的白夜钢打造,它常年禁闭,数十年也未必打开一次。
要知道,白夜城之北,便再无人烟,北方的城墙并不是用来抵御敌人的,它们时时刻刻地为北方的人民阻挡着世间最为严苛的灾难——极北寒流。
高耸入云的塔尔塔洛斯群山分立在极北之地的两侧,中央形成的深渊中,永不停息地吹拂着极北寒流。这是北域最可怕的天灾,它能在瞬间夺走一切热量,让万物化为冰天雪地中的碎片。
这就是极北之地被列为禁忌之地的原因,只有流淌着阿特拉斯血液的人才可以在其中生存。
“极北之地……究竟有什么在那里?”
赫利欧斯踏上城墙的最高处,看到亚特兰大神色肃穆的望着北方。
“我不知道。”亚特兰大苦笑着摇了摇头,张开双臂拥抱自己的孩子,“我曾经试图探索过,但是失败了。”
一眼望去,远方只有无穷无尽的风雪,你甚至看不清地面和远山,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一片片盛开的淡蓝色微光——极北之地唯一的一种生命,北域的圣花,《冰之华·典伊》。
传说中,典伊花以吞噬热量为生,正是这种花朵的泛滥,造就了极北之地无人能踏足的严寒。即便是隔着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依然能够看见它们不可磨灭的光辉。
每当站在北门之上,总能感受到极北的大地中有什么在呼唤着阿特拉斯的血脉,可是时至今日,也没有哪个阿特拉斯探索出其中的奥秘。
“传说极北之地是阿特拉斯的起源之地,我们伟大的始祖,白夜城的创立者伏尔坎·阿特拉斯就被埋葬在那里。而阿特拉斯家族最后的雷霆苍龙塔兰特·阿特拉斯将一族最强大的神剑《凛冬静寂》封印在了伏尔坎的墓穴旁。他或许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可惜他再也没有回来。”
亚特兰大说着将手放在火炉边搓了搓,虽然冰雪无法伤害到阿特拉斯,但是人类终究是厌恶寒冷的。
“现在你就要离开北方,离开你的家乡了。”
每十年一度的,菲比斯帝国最盛大的庆典——太阳神盛宴,将在帝都阿波罗尼亚召开,按照惯例,四大公爵家族的族长或者继承人必须要前往参加这场盛宴。亚特兰大在白夜城的事务繁忙,还要防备随时可能入侵菲比斯国境的厄瑞波斯军队,所以由赫利欧斯代替他前去阿波罗尼亚。
“南方很危险……南方人也很危险,离开北方,我也无法保护你了。”
亚特兰大无奈地注视着自己终于长大成人的孩子,眼中满是担忧与无奈。他也不再是十二年前的那个英勇无双的骑士了,岁月比任何魔法都要强大,抽丝剥茧般的带走每一个人。就算阿特拉斯家族没有代代遗传的雪之发,以他现在的年纪,也该是满头华发了。
“我已经能够保护好自己了,父亲。”赫利欧斯坚定地抱住了已经比他矮上一寸的父亲,随着上一代人的衰老,新的一代必将崛起。他也不再是那个年少而弱小的骑士了,在十六岁成人后,短短六年的时间,他就已经从预备骑士一路晋升至御座骑士。
骑士,骁骑士,辉骑士,御座骑士,圣耀骑士,至高骑士——菲比斯的骑士阶级不仅象征着力量与品行,同时也是荣誉的证明。只有官至御座骑士才有面见皇帝的资格,圣耀骑士全帝国仅有十数人,至高骑士更是象征着天下无双的独一无二的荣耀。
说来也是命运作祟,如果不是因为六年前守护阿格莱亚险些丢掉性命,赫利欧斯是不可能如此年纪轻轻就被册封为御座骑士的。
“这次前去帝都,我还想完成一件事。”
赫利欧斯不禁露出了微笑,他是很难露出笑容的人,所以亚特兰大几乎是一下就看透了他的想法。
“让我猜猜……肯定跟阿格莱亚有关对吧。”
“是的,”赫利欧斯没有打算隐瞒,如今他终于有足够的实力去争取这一毕生所求的荣耀,“我想要成为她的守护骑士。”
守护骑士,与阶级无关,没有任何条件要求,那是对于某一个人而言,仅属于另外某一个人的无上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