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到在闭月楼前的时候,曾经瞥到过文鸯一眼,知道他当时正和貂蝉厮杀,因此当时他找上门来,陈到非常紧张,虽然他全身不能,只能以眼神瞄向院里。
文鸯坐在机关神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赵云,而赵云手按在剑鞘上,声音冰冷的问道:
“无名之辈,所为何来?”
开始的时候,文鸯没有反应,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赵云,似乎感觉很意外。
他没想到追杀貂蝉的途中居然能遇到赵云。
然后紧跟着,文鸯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并且露出惊喜甚至于可以称得上狂喜的表情,那眼神几度痴迷,还透着些许的病态,本来一旁的关兴预感有一场大战而全身警戒,却不想文鸯却突然滚鞍落马。
他顺手摘下马鞍上的兵刃快步向这边走过来,关兴紧张到了极点,他之前和文鸯有过几次交手,知道这家伙不是等闲之辈!
“上一次主上就在附近,因此晚辈不敢随性……”
文鸯一边说一边走过来,空着的手还顺便抄起案几上的毛笔,关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只是觉得这家伙越来越不妙。
他的眼神透着狂乱,拎着的家伙高高举起,这时候,连赵云都无法淡定,伸手就把青釭剑抽出来握在手里。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然而……
文鸯到了跟前却突然把武器推向前边,然后自己单膝跪在赵云跟前。
“子龙将军,给晚辈签个名吧!”
鸦雀无声。
赵云、关兴以及在室内的张宝、陈到都傻了,心想这家伙到底在说什么啊?
但文鸯完全无视其他人,他两眼放光,面色潮红,伸出的青釭剑就在他脖子边上,甚至于因为他自己的关系都蹭出一条学扣字,他还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这模样,简直就像张角的那帮信徒!
“签名?”赵云拎着剑,小心翼翼的从文鸯的脖子边上挪开,这可是削铁如泥的青釭剑,只要一个不小心,文鸯就会瞬间人头落地。
“嗯嗯嗯!在这里写‘致阿鸯,赵云上’!”他把毛笔也递了上来。
这时候,张苞也从屋子里出来了,他悄悄站在关兴身后,也是一脸懵的看着文鸯。
赵云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地方,而文鸯就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满面绯红,一脸期待的看着赵云。
过了好久,赵云看文鸯实在是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也只好勉为其难接过毛笔,正要写的时候,文鸯却突然伸手,一把就拉住赵云握笔的手。
这吓了赵云一跳。
“你,果然是想让在下松懈……”
“用笔写会掉!”
文鸯再次发了疯一样嚷道,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一把塞进赵云手里。
“刻、刻上,刻在上面就能永远保存!”
紧跟着,文鸯突然把衣服撩起来然后转过身去。
“对了!不如刻在晚辈的背上!”
“不用!武器上就行!在下刻就是了!”
赵云这会是真的有点被吓到了,虽然他不知道文鸯到底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这小子绝对是认真的,而且更重要的是……
当他撩起衣服的时候,赵云隐约看见他胸口上刻满了自己的名和字,估计如果他要是能看到自己后背,后背也得早就刻满了。
我的天哪!那一瞬间,简直就是一阵的恶寒,他莫名就想起那个为了要跟他做“百合姐妹”而却信太平道变性的义兄,他身边变态已经够多了,绝对不能再填一个!
赶快把这家伙打发走吧!
于是赵云连忙在他的枪杆上刻下“致阿鸯,赵云上”,然后赶忙把长枪和匕首还给文鸯。
文鸯欢天喜地,不,应该说是痛哭流涕,对着赵云是一拜再拜,这家伙完全颠覆了张苞和关兴对他的印象,想不到他原来是赵云疯狂的粉丝,而更重要的是,他似乎一点都没认出他们俩来。
这不仅让二人感觉很受伤。
之后,文鸯依依不舍的拜别赵云。
“晚辈告辞,期待下次和子龙将军舍命搏杀!”
送走这个一脸病态的文鸯之后,关兴张苞稍微松了口气,但是他们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必须立刻报告给洛阳城内的姜维。
于是二人一合计,就骗着赵云,说必须尽快把“圣水”送到关银屏那里,一刻都不能耽搁,至于陈到和貂蝉,因为二人还没有完全恢复,就暂时留在这里,好在陈到的药已经解得差不多了,由他照顾貂蝉就好,主意已定,赵云就跟他们上路了。
注意,以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是我们从上帝视角来看的“全貌”,但其他人可不是这样理解的:
赵云和陈到以为文鸯只是个大内侍卫一类的人物;
关兴和张苞以为貂蝉是赵云的友人,也不知道文鸯早就和赵云有过交手;
貂蝉知道赵云不知道陈到,知道文鸯也知道他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同时她不知道关兴张苞的真正身份;
文鸯是单纯追着破城门的强者而来的,却“意外”遇到赵云,他不知道两者之间是有联系,而且也没有认出关兴张苞(主要是又看见赵云太兴奋了)。
正是这所有的视角都如此片面,所以才会让我们的故事继续以未知的复杂向前推进。
貂蝉从陈到的嘴里得知了信息被极度裁剪的“前情提要”,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陈到所知本来就非常有限,甚至于比貂蝉知道的还少,比如说,文鸯那迷弟一样的行为就让他搞不懂,在陈到的角度来说,他只能类比张燕,然后不禁感叹,师兄的“桃花体质”终于开始从女人身上向男人扩散了。
貂蝉呢?她怎么说也是一个听着三国时期人物的传说长大的现代人或者说穿越者,她知道文鸯和赵云的年龄差别,也知道这两个人经常被拿来作比较,可能夸张些,但文鸯崇拜素未谋面的赵云,那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她唯一搞不懂的事情就是文鸯这个三国后期的武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而且还跟在皇帝身边……啊,对了,那个“尿袋子”似乎是汉灵帝,一个不小心干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呢,本来预计明天就要动身去涿州,现在看就算不想去也得去了,毕竟洛阳城内现在肯定是在到处缉拿她了。
哎,为了救一个舞姬结果差点把天子杀了,说出来谁信啊,不过她倒不后悔就是了。
坐在这里,绝大多数的事情都搞不明白,她也就懒得去向,难得四下里这么安静,她又想起子义说的一些关于陈到和赵云的话来。
“你为什么不再用戟了呢?”
貂蝉突然开门见山,让陈到愣了一下,但马上明了了什么似的,用手指敲了敲额头。
“真是的,又是子义那个小子胡说了什么东西吧?”
“别管是不是胡说,妾身从来没有看你用过戟类的武器总是事实,妾身有点好奇,这到底是为什么,而且子义也说过,你的武功在同门之中也是三甲之列。”
“不是三甲,是最强。”陈到纠正道。
“你还真敢说啊!”貂蝉白了他一眼。
“这是事实。”陈到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盘,“七岁上山,八岁习武,十一岁在和师姐采果子的路上遇见强盗,那是小生平生第一次杀人,对方七个人,全都会武功,但一起上也不是小生的对手,十三岁得师父秘传,十五岁在并州除了师父再无敌手,直到……”
陈到说到这里顿了顿,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异常的冷漠。
“直到什么?”貂蝉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陈到转过头,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寂寞,笑容是如此的勉强。
“十六岁生日的前一个月,我遇见了真正的天才。”
一阵夜风吹过,貂蝉感觉到了刺骨的凉意,以及从陈到身上散发出的依然难以消退的炽热的……嫉妒。
“子龙师兄与我同岁,师父说他是渊师叔的弟子,入门很早,我们要叫他师兄,尽管我们从未见过渊师叔,甚至在子龙师兄出现前都没有听师父提起他还有一个师弟,不过自那之后,子龙师兄就和我等一齐习武。”
陈到把碗盘洗净之后用水冲了冲,再收拾回厨房,期间貂蝉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刚上山的时候,子龙师兄的武功很拙劣,就好像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的训练一样,而且身上多处负伤,因此在我们练习的时候,他也仅仅是在墙外观瞧,但伤好之后仅仅过了一个星期,他打败了师姐,用本门的武功,一个月后除了我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和他过招,半年后,连我也不是他的对手,然后又过了一年,那天刚好是中秋节,我偶然看见师父和师兄向后院走,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却不想,结果恰好就看见两人比武的场面。”
“……你师父败了吗?”
陈到苦笑,但答案已经是不言自明。
“至少自从那个晚上,我就明白用戟永远也赢不了师兄,当然,也是从那天起师兄也开始用枪。”
看来这对师兄弟的关系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呢,他们两个之间有芥蒂,果然不是错觉。不过貂蝉也有点后悔多管闲事了,这显然不是旁人能随便插嘴的关系。
但是看起来陈到倒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但是呢,最近小生却觉得,小生大概是错了。”
“错了?”
陈到摇了摇头。
“不提这个了,凤仙的伤好些没有,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貂蝉知道他想结束这个话题,当然也就顺着他来了,她告诉他接下来自己想去涿州,因此天明之前还返回洛阳城拿回自己的行李和武器等物件,当然貂蝉没有告诉他去涿州的具体目的,毕竟说也说不明白,只是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大汉江山美如画,妾身想去看看”。
好在陈到也是很理解的,但一来他不放心貂蝉自己回去,特别是她伤势还没痊愈,二来也有点担心子义,他就这么把何进给甩了,那胖子如果迁怒于戏园和子义师弟就不好了,必须得回去把他带出来才行。
目标达成了一致,两人决定后半夜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