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兴奋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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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8日 星空
随着最后一门“基本能力”考试结束，我走出考场，淡看人生冷暖。
路边考生们欢呼着，笑声一簇一簇扩散开来，气势宏大绝不亚于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了胜利。
解放了，高考，结束了！
同学们讨论着晚上到哪里去泡网吧，去哪家ktv通宵，把早就写的满满当当的“假期计划”举到头顶大声朗读，真乃是一片欢乐的海洋啊。
这次考得还不错，至少我感觉我能做的都做上了。拼尽了全力的战斗，拿到什么结果都没有遗憾。
校门口左边的林荫下看到了小七，他笑眯眯的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疯狂的庆功宴，我饶有兴趣的和他边走边聊。
路上遇到了班里其他的同学。一路上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呢~
不错，真不错～就这样，仅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就把今天往后整一周的时间都安排上了紧凑聚会等庆祝活动。
晚上老爹挑了一家小吃店，我们一家三口去海high了一顿～
由于我觉得这次考得感觉还不错，妈妈便整晚都是乐开了花的状态。
结果，一家人吃到撑得不行。
爸爸建议我们散步回家，反正不过三条街的距离。我和妈妈举四只手同意，于是我们三口之家便踩着月亮的影子，一路悠悠的朝家的方向迈步。
对了。
我拿出电话，犹豫了一下，拨给了杨小仙。
“喂？”
“哟～怎么样，吃饱了么？”
“呵呵，今天吃的可饱了。”电话那头传来咯咯的笑声。
“那，我们开始吧？”
“恩，早就在等你了。”
“谢谢，那么首先···”
···
快要夏天的夜晚，爽风吹的恰到好处，我就这么在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和杨小仙聊着我们未来的计划。
聊了很多很多，几乎是停不下嘴的聊，把从2月份攒到现在的想法一条条的陈述出来，彼此都享受着这种灵魂相触的快乐。
我们分析了目前国内漫画的发展趋势，新人作品的类型，以及我们合作分工的模式等等···最终决定，首先由小仙创作大量的故事，我则要在恶补画画功课的同时找到自己适合的画风。
再由我们两人共同商定制作哪些故事。决定以后，由杨小仙负责全部剧情，试着制成草图分镜稿，最后由我制作完成。
嘛，因为《BAKUMAN》里主角们就是这种合作模式，所以我们也想一开始就朝着要做出职业漫画的目标努力了。
这种合作需要两个人灵魂波长极度默契，所以我们要经常交流，电话里可能讲不清楚的话就面谈，反正两个半月长的假期才刚开始，有的是时间。
因为是白纸开始，加上刚从考试之下解放出来，我们决定前一星期先小放假，放松之余查资料了解自己的工作有哪些需要什么工具。总之一周内搞定准备工作。除此之外，杨小仙需要补新鲜剧情我需要补绘画基本知识，我们互相推荐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说漫画给对方看。
我们就这样一直聊一直聊，聊到早就回到家的妈妈从窗台探出头来喊我回家，聊到她和她家长解释“没有啦，是龙桑没问的吧···”
聊到最后，我停机了···
不得已，回到家里，借了妈妈的手机，继续聊＝ ＝
今晚聊的真是太多了，两个思维世界不断的碰撞融合，最后终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决定了，今晚就开始努力吧！
因为还没有专业的绘画工具，我拿出一打A4纸，握着跟了我三年的自动铅尽情的画了起来。没有目的没有主题，想到什么画什么，只是想看看我到底是适合哪种风格。
回过神来，桌子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画，有的细致，有的叛逆，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有共同特点的——技术上看来都有些走形···
“看来我有活干了呢~”
好啦，明在还要早起和小七去打dota，今晚还是早点睡了吧~（虽然很难想象能睡着的样子···）
——满血复活的龙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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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已经十点半了。
我习惯性的给小仙发出那句“早安～”
马上也收到了听惯了的来信铃声：“早啊，亏你还真能睡，厉害。”
这算是在夸我么，我一脸黑线，穿衣起床，准备吃完午饭直接先把这周的画稿完成再说其他事。
洗漱回来，发现宿舍里还有两位兄弟在甜美的酣睡，我轻拿轻放的收拾好东西下楼了。
因为要参加歌手大赛了，所以最近老大不让吃刺激性的事物。搞笑，在我看来整间食堂里所有的食物都是重口味的最爱呢。所以我要了一份蛋炒饭，就这么品味着淡淡的忧伤硬是把它嚼完了。
再回到宿舍，11点40，突然接到小仙的电话。
“喂？”我有点意外。
“我在出租车上，再过四十分钟到车站，你要是先到了的话，在候车厅等会我哦~”
“？”
我不是和小仙说过不去了么？这是怎么回事？
思维混乱中回想起昨天下午···
我写完短信···
接了个电话···
然后···
确实是发送了出去···
我记得我···
啊！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黑洞。当时接电话时是直接跑到了地下一层，在那里是没有手机信号的！然后我把短信发送的时候应该是···
应该是到达录音室以后吧！
天哪！我怎么犯了这么低级得错误，而现在，以为我已经上了火车的小仙正在往火车站赶！
两天前和她说过我去的话会坐晚上十点的火车，隔天中午十二点到。
而小仙已经去了！
我骗了小仙！
我骗了小仙！
我骗了小仙！
我是混蛋！
这些语句以极快的速度打印在我脑海里，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仙。
完全找不到解释的理由，一股罪恶感把我压得瞬间喘不过气来，此时我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到威海去！
“额，快到了···”
我瞪大了眼睛，听着一个仿佛不受我控制的声音从我嘴里传出来。
“恩，回头见~”
电话挂了，我愣在走廊里，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办？
怎么办？
我为什么会这样回答？
我还能怎样回答呢？
我再次骗了小仙！刚刚那句回答我到现在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会说出来。可能那是，生物最本能的反射回答。或者说是一个怕被人拆穿了谎言而唾弃的可怜骗子最后一招——继续骗下去。
即使知道早晚会被拆穿，会被大家投以厌恶的眼神，但是深陷绝境，已经别无选择。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我这次才是真的乱了阵脚。突然后悔起刚才的回答，觉得这次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要继续骗下去么？
比如“突然出了急事，要马上赶回去”这类的···尼玛这算什么理由！现在根本已经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告诉她事实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怎么办，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此时我心里的自责远远超过了其他情绪。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情绪也越来越不安。
算了，不要再犹豫了，告诉她实话吧。
我怀揣着内疚拨通了电话。
“恩？到了么？好快啊～”
“小仙，我···”
“饿了？先到附近买点吃的吧，过会我请客哦~”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恩？”电话那边显然是愣了一下子。
“其实我没有在火车上，因为事情太多了，我忘记和你说不去了···”
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怎么办？我赶紧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我着急了，连着拨了四五通电话，都没人接。
现在是中午1点30。
我急忙翻开手机发件箱，果然找到了那条短信，后面还注释着“发送失败”。
该怎么办？小仙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她独自一人跑到了老远的火车站去，而且可能连午饭都没吃，我不禁开始担心起小仙的情况来。
没办法了，我发了好多短信都没收到回复，事到如今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了——塞子。
我给塞子拨通了电话。
快接啊！快接啊！！
电话响了四十秒后她终于接通了，我开口就是一句：
“完蛋了！我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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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6月11日 树影斑驳，未闻蝉鸣
今天我把高中所用的教科书，教辅资料都整理出来了，足足有三座小山那么多呢呵。
小七曾经建议过，考完了试我们一起用这些书当柴火在楼顶开篝火晚会。但是考虑到可能会造成邻居误报火警，所以到最后这也只能是想想。
我把这些我恨透了的书分类捆扎好，没有烧掉也没有卖掉，而把它们安置在地下室的老书柜里。
老实讲，我恨它们是因为它们天天折麽着我，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变得毫无用处了，何必再跟它们过不去呢？
况且我觉得，失去存在的意义对它们来说本来就够残忍了。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我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十佳青年没有提名我真是太可惜了。
整理过程中无意间翻阅着书本，从高一年级到高三，一直存在的小人头像也见证了我一路画小人的成长历程，看得我满面纠结。
我想说的是，现在我的水平，就三年前的自己而言，还是进步蛮大的呵呵。
下午和小七他们去了ktv开唱。从放假到现在不过一周的时间，却感觉ktv已经成了我另一个家。
我们在ktv笑着唱着发泄着三年的压力，一桌麻将一桌三国杀，中间三台高凳灯光斑斓，桌子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啤酒饮料瓶，昏暗沙发尽头醉红了脸喃喃自语的同学，一切都像昨天一样。
昨天，是谢师宴。
我们所希望的人生，理应拥有相当美好的驿站。比如高考，毕业，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是在考试前几天匆匆办完的，所以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我清楚的记得毕业典礼那天早上，小七望着路边将要绽放的堇花一边问我：“龙桑啊，你说今天典礼上会有多少人哭呢？”
“估计没人会哭的吧。”
“啊？我总觉得不是这样呢。”
“谁知道呢···”
结果典礼上，果然没人哭。
应该说，大家都长大成熟了么？还是说，大家当时已经被应试教育制度打磨得反应都迟钝了？
所以昨天的谢师宴上，才像是感情上真正的补上了那场毕业典礼。
昨天从酒店出来以后，全班同学浩浩荡荡的去ktv包了总统间。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句“以后，每年都要再一起出来玩”，泪腺低的同学才突然意识到我们不得不接受的现实：我们今日的欢聚，已是将来苛求的奢侈。
酒和泪水在混在脸上黏作一团，我们还是唱着那时课间走廊里最喜欢的那首歌，说出这些年来没能鼓起勇气对TA讲的话，继续以吐槽同桌那个死党为乐···
“伤心的 都忘记了
只记得这首笑忘歌
那一年天空很高 风很清澈
从头到脚趾都快乐
我和你 都约好了
要再唱这首笑忘歌
这一生只愿只要 平凡快乐
谁说这样不伟大呢”
我的毕业，我的这一段青春的结尾没有令人拍案的精彩——至少在我看来它结束的平平常常。但是，这种平常或许就是最好的了。
谢谢你，谢谢你们，给我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段美好回忆。
对焦出现问题的眼眶里跳动着聚光灯，早已经分不清眼前的景象是发生在现实还是我的回想。
晚上回到家里，我下定决心，文艺的少年之心到此打住，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拿起刚买的新画笔，低头对它说：“我叫龙桑，请多关照~”
——里·龙桑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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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我，心里异常的平静。
心如止水，阿不，应该是，心如死水。
没有不安，没有忏悔，没有担心，没有自责，如果硬要描述一下现在的心境，那就说它是“无”的状态”吧···
啊···
天空真蓝啊···
有过有来世，真想做一朵云彩呢···
“滴滴···”
在手机铃声响起的不到三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就已经闪电般把它拿到了耳边进入接听状态。
“喂喂！怎么样！怎么样了！”我马上切换回焦急模式。
“啊，她没事，现在在找了家店填肚子呢。”
听到塞子这么说，我似乎安心了，可是，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么。
我脑海里浮现出场景，小仙此时一个人坐在火车站旁边一家小饭店里，一脸不高兴的点了她平时饭量三倍多的食物，还全都是贵的。然后一声不响的把食物往嘴里塞，来不及咀嚼完就吞下去，而且···
吃着吃着，伤心的哭了起来···
“那，她说什么了？”
“她没说什么，因为她今天上午给我打电话我忘记回了，所以刚刚正好以回电话为由打过去，并没有说是你让我打的。她就说，被别人骗了，很伤心。”
“······”
“我也觉得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你知道，小仙明明那么在乎你，她肯定是老早就准备好怎么带你出去玩，怎么迎接你···”
“我真是混蛋啊！”我狠狠的咬着嘴唇骂道。是啊，我早知道小仙那么在乎我，可这本来值得庆幸的事现在却只能加深我的罪恶感。我对现在的自己讨厌透了。
“···如果她真的很在乎你，这件事情对她伤害肯定不小，该怎么做，只能你自己努力了，我能做的就告诉你这些了。”
“恩，谢谢，我要好好想一想。”
“恩···”
···
“那个，她是不是哭了？”
“恩，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从她语气里听得出来，她藏不好。”
挂下塞子的电话，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混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