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为什么会……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在医院的走廊里，我听到一个低年级女生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个女生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有一头石青色的柔软披肩发，看上去瘦弱得被大风一吹就会跌倒。她扑在医院的急救床上，颤抖着的娇小身躯几乎全部埋在白色盖布里面。
毫无疑问，盖布下面，她的哥哥在不久前离开了人世。
【真是个倒霉的家伙。不如一下子就被干掉，死得还爽快些，拖拖拉拉地撑个好几天还白受许多罪，真是赔本儿买卖。】
坐在我身边的帕特说。
【好在这样的人不多呢。】
学校受到袭击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从情报课上认识的同学那里，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因为龙卷风男的攻击实在太过于“犀利”，伤者的人数似乎只有十几个，但是罹难者多得吓人，教师和学生加起来总数有两百多，其中多半是低年级的学生。
我们的朋友卢卡斯也因为受伤住进了这所医院。万幸的是他只有轻微的内出血症状，在医院观察两天就神速地痊愈了。现在我们正在这里等他做出院前最后的检查。
“不要把哥哥送走！”那个女孩子拉住急救床，不住地哭喊。
负责搬运尸体的护士想把她拽走，但是那女孩死死地抱住床脚，一步也不愿意离开。
看到这个情景，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想做点儿什么。
【你在干什么！】
没等我迈出脚步，一个穿绿军服的中年男子已经走过去，粗暴地把她拎了起来。
护士趁机推走了急救床。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不要把哥哥送走！】
女孩像猫儿一样挥着手乱抓。
【闭嘴！】
大概是因为总部的现状也不容乐观的缘故，那个自卫军的男人看上去十分的烦躁。
【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别唧唧歪歪的！明明已经成了骑士学校的学生，连这点儿打击都受不了，真不像话！】
听了他的话，我觉得有些不舒服。那个女孩肯定会很伤心吧。
他把那个小姑娘掼在地上，听声音就觉得很痛。
【呜——要是哥哥还在，一定会……】
【什么叫“要是还在”？放弃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吧，不切实际的幻想完全就是毒品，你早晚会死在这上面的。】
女孩子听完他的话，哭泣着跑了出去。
【不爽啊……】
【确实不爽啊……】
【……】
我们三个男人无聊地走在街上，傍晚的阳光颜色很浪漫，可惜的是没有女生在身边。
【对了！要不要去喝酒庆祝一下。】
帕特突然说。
【庆祝什么？】
【当然庆祝是这家伙出院啦！上周有个北方人在这附近新开了一个酒吧，本大爷还没有去过，要是在打折就更好了。正宗北方草原的烈酒哦哈哈哈哈……】
【听上去不错哦。卢卡斯，医生有说过让你忌酒吗？】
我也想放松一下，最近有好多郁闷的事。
【你们自己去吧。】
卢卡斯这家伙竟然已经走掉了，他在三十米外背对着挥挥手，连头都懒得回。
【喂！你丫给我等等！】
帕特追了上去。
结果我们只拐了一个巷口就跟丢了卢卡斯。
【真是讨厌的家伙，像泥鳅一样。咱们两个去，不带他！】
【这还有意义吗？下午五点，就我们两个，简直像是不受欢迎的二人组在借酒浇愁一样嘛。】
最重要的是和你这家伙在一起，我们的搞基传言又要增加了啊！你这个火星人倒是无所谓，我还住在地球上哪！
话说回来，卢卡斯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原，原，原来如此！怪不得本大爷每次在酒吧都吸引不到女生，原来是那个白毛的问题吗？！真是天赐良机啊，跟本大爷一起去泡妞吧！】
呃……我的发言起到了反效果，而且是很大的效果。
我尝试做最后的挣扎。
【你就不怕我抢了你的机会吗？】
【哈？！就你小子？】帕特上下打量我。
然后这混蛋豪放地笑了。
【你和女人没什么区别，要是她们问起来，就说你是本大爷的学妹好了。】
【妹你个毛啊！！你在侮辱学妹这个美好的词语吧！老子可是纯爷们啊！】
【是不是爷们，撒泡尿自己照照就知道了。】
……
帕特一句话就干掉了我的咆哮体。
我确实中了一照镜子就失意体前屈的诅咒。
【喝，想不到这个点儿竟然有客人来。】
高大粗壮的秃顶老板从吧台里面走出来，看到我和帕特的脸，愣了一下。
……没有卢卡斯来分担火力，难道这么快就要露馅了？
【我要一份蜜酒，他要一份冰伏特加。】
我抢在老板提问之前说。
老板把酒倒出来，放在吧台上，然后盯着我看。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小伙子，你多大了？】
【放心吧，够年龄了。】
我尽量装出一副潇洒的样子。话说回来，饮用烈酒的年龄限制可是十八岁哎，虽然我自认为演技不错，但是凭这张脸和这个身高要装成年人还是太困难了吧。
【没错，这小子酒龄有好几年了，酒量竟然比本大爷还好。】
帕特也来帮腔了。
【哦，看不出来嘛。】老板用厚实的手掌拍着我的肩膀。【小伙子，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两年多以前吧。】
【没错，他还是一年级小鬼的时候，本大爷就开始教他喝酒了。】
那是你抓着我硬灌下去的吧！当时我怎么没有向治安署告发你呢？等……等一下，一年级一般是十三岁，加上两年就是十五岁，这个年龄连啤酒都不允许啊……你这不是自曝吗？你是傻瓜吗？不，相信你，让你自由说话的我才是傻瓜啊！
【哈哈哈哈……】老板大声笑起来，【南方人当中也有厉害的小伙子嘛。】
【您不把我们赶出去吗？】
老板敲了敲我手中盛满金黄色液体的玻璃杯。
【什么年龄限制的不用去管它！想当年我还没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喝“面包酿”了，十岁就把这玩意儿当饮料来灌。听好了，小伙子，酒就是男子汉的灵魂啊！】
果然北方人和酒鬼是同义词啊。
“反正都是做生意，只要你们付得起钱就好。”
我们就这样留了下来。
虽然是蜂蜜酿造的酒，但是没什么甜味，深吸一口气，能闻到淡淡的蜂蜜香味。
我喜欢慢慢地品尝。而帕特更倾向于猛喝一大口，享受酒精的热度冲上喉咙的感觉，所以每次很快就会喝醉。
现在的帕特已经处在话多的第一状态了。
【那个白毛真是的，整天一脸莫名其妙的苦逼样。是不是啊，奥兹？】
【这个……】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不好说出来罢了。
【切，你就告诉他，本大爷会强行把他的别扭个性矫正回来的。老板，再来一杯！】
【明白了，明白了。我会转告给卢卡斯的。】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您有一封新邮件-
亲爱的各位同学，
大家好。虽然在过去的几天里大家有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是我们要向前看。你们经历过的牺牲和危险都将化为与魔族战斗的力量。你们要记住牺牲者的勇气，并继承他们的遗愿，为保护国家和民众而奋斗。
因此，明天上午８:00将在大礼堂举行死亡人员（教职员11人，学生212人）的追悼仪式。有能力的同学请务必参加。
教务处
联邦历法９２年０７月１４日
【……就是这样。】
我把邮箱里的信件念给帕特听。
【你小子是从哪里看到这封信的？不是在耍本大爷吧。】
【当然是学校的邮箱啊，我把它和手机绑定了。再说了，耍你有什么好处啊？】
【学校的邮箱是什么啊？没听说过。】
【喂喂！不会吧！刚进学校的时候不是每人都会得到一个邮箱地址吗？重要的通知都是用邮件发过去的哎！你不会从来都没看过吧……真是服了你了。】
【你们是骑士学校的学生？】
老板把帕特的酒放在桌子上。
【啊，是啊。】
【发生了那种事还来喝酒啊……胆气不错！我看好你们，两个小伙子！和其他客人就是不一样，精气神儿足足的！】
闹出那么大动静，连平民都知道了吗？看来学校这么快就开追悼会也是为了尽快平息事态呢。
【叫我基尼克吧。】老板大叔拍着胸膛用浑厚的声音说。【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就是我这头北方野熊的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当然来这里喝酒花钱更好。】
【呃，噢。】
马子没有把成，倒和大叔称兄道弟起来……我们在桃花运方面真是命途多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