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呐，子轩先生说的人我知道喔。”吧式桌后的女孩很放松似的摆着头。
“卡特斯，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子轩很苦恼的盯着桌面，手在不自觉的旋转手中的奶茶杯。
杯中黑色的“珍珠”随着他的转动慢慢摇曳。
趁着中午午休时期偷偷溜出来到自己最喜欢的店里坐会可能已经是子轩每天的日程了。
卡特斯将手中的一个洗过的盘子放入一边的盘子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陶瓷碰撞声。“在说什么事呢？子轩先生？”她用一边的抹布擦了擦沾湿的手，接着将两手体面的放在身前，抬起头问子轩。
“凌雨啊。”子轩咬住吸管。
“子轩先生和凌雨先生关系很紧密吗？”卡特斯说话从来都是不紧不慢且语调平稳。
子轩把里面内容物少了五分之一的杯子放下看向卡特斯，“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那到底是什么事呢？”卡特斯歪了一下头。
子轩重新低头咬住吸管，“我如果将那些告诉凌雨，那算不算另一种罪恶呢？”
为了洗清自己，却把对方从一个泥潭拖到另一个泥潭，这种事情怎么想都不太妥当吧。
“是子轩先生你所说的旧世界吗？”
“嗯。”棕白色的饮料顺着吸管不断进入子轩的喉咙。就像是在试图冲刷心里的矛盾和些许不快，大概这种借饮料消愁的感觉就和那些泡酒吧的人相似吧。
“这是子轩先生的心结呢。”卡特斯在吧桌上半趴着，用两手托着头。“呐呐，子轩先生，旧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她的头有节奏的摆动着。
“旧世界啊。”子轩将空杯扔入脚边的垃圾桶。
“跟现在完全不同就是了。”他轻描淡写的说。
“什么样呢？”
是不是猫的好奇心都这么强呢？
子轩心里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笑了一下。
“想听吗，卡喵？”
“卡喵”这个称呼是子轩在和卡特斯开玩笑的时候独用的外号称呼，而安琪尔称呼卡特斯则是在后面再加一个“喵”，也就是“卡喵喵”这样的称呼。
这两人第一次见面就能聊的很开，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或是说一天使一猫？
卡特斯停止了摆头，她把头歪向一边，嘴角边露出一抹独有的微笑。
“想听呢。”她说。
“我允许你随便想哦，卡喵。”子轩很正经的点着头。
卡特斯明显有些失望，“跟我说嘛，子轩先生。”
而子轩则是一副得逞的神情。正是因为知道卡特斯好奇心重，所以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告诉她。一定要让她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一下才行。
“OKOK，告诉你告诉你。”子轩强行把笑憋了回去。接着语调变得稍稍有些严肃，“总之，你想象一下一个由灰色，黑色，惨白所构成的世界，是不是很糟糕？”
“那也许真的很糟糕吧。”卡特斯站起身，用手稍稍理了理黑色哥特裙上的褶皱。之后双手再次放在身前。
“那里的每一个人每天都在担心着不知什么时候会丢掉性命。这就是旧世界。也就是在我和安琪尔看来只是一年前左右的情景。”
“为什么我会不知道有这样的世界存在过呢？子轩先生？”
“如果要能记得，那凌雨也不会像这样性格这么烂了。”子轩摇头。
……
“凌雨！”一双稚嫩的手从后严严遮住同样稚嫩的双眼。
“每回一定都要这样子嘛？萱梦。”小凌雨很小心的把那双手从自己眼上抓下来。脸上带着的是孩童独有的纯洁笑容。
“嘻嘻，凌雨你在看什么呐？”小萱梦很有兴趣一样两手向前跳了两步。
咚，咚.
脚上的小红皮鞋在宅邸庭院的石板地上发出了短短的两声响。
她弯下腰去仔细端详着凌雨手中的书。
凌雨低下头去继续阅读着，“是童话故事啦。平常总是要学习很多很多东西，能看这种书的时候真的很少有。”
阳光温和的打在凌雨的书页上，白纸黑字好像也反射出了不同的色彩。
“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啊？”萱梦问。
凌雨抬起头来，笑了，“萱梦，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来一起看吧！”
萱梦嘟起嘴，“不要，我想让你讲给我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啦。”凌雨抬头仔细想了想，讲道，“从前呢，有一个总是一事无成的勇士，他为了可以在别的勇士面前扬眉吐气，便只身一人去前往国家最远最远的高山，因为传说那里有一个很可怕的恶鬼守着一个人可以花十辈子的财宝，如果有谁能击败它，就能拿到那宝藏。勇士险阻来到了那里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垂头丧气的回家，家人都在安慰他，这时他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家人原来才是最好的宝藏。”
“好没意思哦。”萱梦听完吐了吐舌头。“来玩吧，凌雨。”她像起舞一样原地转了一圈，身上雪白的小裙子就像花一样盛开。
“好啊。”凌雨合上书。
一个少年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该回家了啊，萱梦。”
萱梦听到声音立马循着声音来源回头看。
“恩，哥哥。”她有些惋惜却也开心的回应。
顺着萱梦的视线望去，宅邸正门前是一个朝气鹏发的少年，而少年旁边，则是一个一脸严肃的男人。他的眼中不知为何填充着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光彩，总之，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小凌雨不懂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
……
……
做了一场梦啊 ，记不太清了。
脑中只有日月中学所发生的那与之前同样的结局和一定很狼狈的自己。
凌雨环视着四周。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房间，身下熟悉的床铺感觉，以及床边已经本应熟悉的女孩。
“好些了吗，凌雨？”见凌雨醒来，女孩轻声的问。
“恩。”凌雨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是黄昏。
“要喝水吗？”女孩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小心翼翼。
凌雨默默点了下头。
热水壶就放在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想必是早已准备好。女孩走过去，将热水缓缓倒入玻璃杯中。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凌雨说不清自己心中不断涌出的那种感觉是什么，只是觉得很温暖。
女孩捧着杯子在嘴边微微吹着，杯中的水，泛起波纹，与凌雨现在的心情有些相似。
“小心烫。”女孩把杯子小心的递给凌雨。
凌雨接过杯子，透过升起的热气，他看到女孩的脸上似乎有些泪痕。
“我不会再这样了，萱梦。”凌雨喃喃的说。
自己会做出这样的承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这种感觉也许就是家人吧。
“不怪你，凌雨，怪我，全怪我。”萱梦把眼睛移到了一边。
凌雨这回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两手捧在腿上的水杯。
萱梦咬着嘴唇，就像是心中在做着一个抉择。但她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那句话说出口。
“就这样，就好。”她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才听的见。
凌雨的手稍稍将杯子紧握了一点。“为什么我杀不死他。”
“可能是因为，他对凌雨，本来也没有杀意吧。”
萱梦这句话让凌雨心中颤抖了一下。
确实，这两次看来，如果他真的想杀自己，也就不会有自己为什么杀不死他这个概念了，因为自己已经被他杀死了，灭族时候也一样。他是真的不想杀自己。这是为什么？！
凌雨翻身下床来，把手里的水杯放到梳妆台上。
萱梦见此连忙起身来到他身边。
凌雨两眼直直盯着桌子出神，“萱梦，我还想再见他一次。”
萱梦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凌雨回身就要往门口走去。
但萱梦却在后面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已经很晚了，现在，见不到，凌雨。”
确实如此，现在去学校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冲动了。
凌雨并没有再向前走，顺从的转了回来。
萱梦将手慢慢的缩回，“要，吃点东西，吗？”
“恩？”凌雨歪了一下头。
萱梦低下头去，“楼下有餐厅，不用凌雨掏钱。”
“你有钱？”凌雨问。
萱梦开始咬嘴唇，“有，一点。哥哥，给的。”
不由分说，她拽住凌雨走出房间打开门，走下楼去。
凌雨也不反抗，因为现在真的有些饿，况且，自己身上真没多少钱。由她去了。
萱梦所说的餐厅离这里并没有多远，下楼后，转一个弯就到了，是一家看起来消费挺贵的中餐馆。
一进门坐下，就有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性服务员拿着菜单跑了过来。不过她看到是萱梦时，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
“还是和之前一样吗？”服务员问。
“恩。”
“好的，稍等。”
服务员说完就走开了。
看样子萱梦经常来这里。
凌雨环顾着四周光景，这家餐馆很大，红色的瓷砖地，干净的墙上装饰着大大小小的中国结，头顶是灯笼样式的吊灯，静静发出暖暖的光。客人很多，不过可以看出来都是一些社会中上层人士。
不多会儿，菜上来了，虽说不是一些什么了不得的菜，但花费也不会少。
“你经常来这里？”凌雨问。
“是的。”萱梦用手拿起筷子。
凌雨再次往桌上扫视了一番，“不觉得很贵吗？”
萱梦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很贵，吗？这些。”
“对不起，凌雨，我不知道。”她很慌张的样子向凌雨道歉。
看来是对金钱完全没有概念啊。不过，说到这里，她的这些钱又是哪来的呢？还有，之前早就想问，她为什么会独自在这里，四骑士氏族应该都避世才对。
“不用道歉了。”凌雨平静的答着也拿起筷子。
“恩。”
两人静静吃着，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话语。
凌雨率先打破沉寂，“饥荒氏族现在怎么样？”他还是很关心这一点，饥荒氏族与死亡氏族曾经还是很密切的。
萱梦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手上的动作猛的停了一下，好像是反应了很长时间才想起自己应该干什么似的，她把夹起的蔬菜有些僵硬的塞到嘴里。再吞下。
“一切很好。”她只说了四个字。
“是吗。”凌雨也不再多问，毕竟，那是人家家里的事情，他也没有太在意萱梦刚才的动作。
明天将要怎样面对那个杀人犯呢？凌雨心里琢磨起这个事情。
“叮当。”
一声脆响，萱梦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凌雨抬头看去。发现萱梦满脸泪水。
“凌雨，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潮湿的棕色眼睛看着凌雨，里面满是无助。
惊慌失措，惊讶，不解。
凌雨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种事情，从没碰到过。
萱梦止不住的抽泣。她两眼红红的看着凌雨，不时用手背蹭着眼泪，嘴角抽动着，就像是想要向凌雨说些什么。但只是抽动着，最终也没有说出任何言语，反而低头越哭越伤心起来。
“别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别人。”凌雨把眼睛别到一边。
“对……不……对不……起……”哭泣让萱梦说话不连贯起来。
她从旁边的抽纸中抽出一张，在眼睛下擦着。“我们，回去吧。”
萱梦缓缓站起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