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那厚重的装甲内，看得出来行动是十分的不便，但她的动作都是十分的轻柔，包括她的话语。
至少从没弄疼我，她的微笑也十分的美，既有欧美的神韵，也有东方的柔和。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她轻声问道，似乎问得十足小心。
“12月31号？”
“其实是新年的第二天了，1月2号。”
我愣了一下，脑袋里一阵嗡嗡作响……原来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我的感觉却只像是做了场噩梦。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落明夕，请你不要询问任何问题，也不需要给我任何反应，你目前能问出来的问题，我都想得到，我也都会回答，所以你只需要听，也请你认真的听，虽然我们接下来可能会有很久的相处时间，但我可没法跟你再讲第二遍的......”
女人抿了抿口舌，神情严肃，手里拿出了张表，似乎是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
“在12月31日的下午5点左右，你所在的地域：蘸酱市、滨海住房区，发生了一起由不知具体计量的雷爆银而引发的爆炸，其夷平了至少三栋楼房，造成了大量伤亡，其中，你并未能在那场灾难中幸免于难……这……我……”
是我的错觉吗？她说到这的时候，看向了我，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似内疚的神情，但很快又变回了微笑。
“你要知道，不管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要是存在大量死亡的灾情，我们收容所的定会第一时间赶到，确凿每具尸体的状况，以判断是否诞生了亚人，在这过程中，便发现了正在死而复生过程中的你。”
她如是的说着，便摆了两个铁片样的东西放到了我两边眼角的位置，它没有黏在我身上，而是像磁悬浮一样，飘在我眼睛的两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之中竟然迅速的生成出了投影，在我眼帘下，组成出了3D感觉的视频画面。
“你接下来看到的，便是当时我们看到的，在灾难现场找到的你。”
很明显，这视频的拍摄者是以他自己的第一人称视角来拍摄的。画面开始就不停的晃动，但却是有规律的晃动，等待了一定时间后，才定格了下来。
眼前的是一面硕大的空旷的深坑，而它的边沿，钢筋水泥、砖瓦和污泥组成的碎屑遍布满地，堆积成了一座座丘陵，灰烬和烟尘甚至把整个世界都变了个色调，给人一种绝望死亡的气氛，明亮的天空甚至都因此变得昏暗。
一切都是残破不堪，死气沉沉......
如果不是远处未被波及，存留下来的楼房，我还真看不出，这是我生活了近十六年的小区。
慢慢的，一个个医生、士兵打扮样的人，出现在了视野里，在他们来来往往间，一声声呼喊的声音下，操纵着各式各样的装置，包括那人型坦克似的装甲，将废墟被凿开、挖走，从被掩埋的深处下，抱出一具具残缺的白骨。
可以认得出，他们是奋斗在前线的光荣的救助人员，每一次灾难发生，我都能在电视上看到他们。
但白骨是什么？那东西一点都不像是被炸弹弄成这样的，难道我也曾变成过这个样子？
突然间，有个工人打扮的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神色慌张，像是在大喊着什么警告的话语，手不断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废墟后方。
我只听清了他满是地方口音话语里的一个词：败雾。
霎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去了那个方向，包括我的视野。
那是什么？我和荧幕里所有的人都出现了一样的疑问。
那是浓烟般一大片的黑色雾状物质，漂浮着，遮蔽了小半边天空，它凝成一团，同时不断的扩充体积，犹如一场铺天盖地而袭来的沙尘暴，不由分说的掩盖住它掠过的一切。
近乎所有人在看到这一幕后都拔腿逃窜，但一切都已经晚了，那黑雾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目睹到它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不可能逃得出去。
仅仅是恍惚间，影像里一位医生打扮的年轻女性，因为太过靠近且腿脚不快，成了第一个被淹没在了黑雾中的人。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当那女性被淹没进的一瞬间，那黑雾便做了个紧急大转弯似的，不再向外扩张，而是迅猛的朝她的身上汇聚，仿佛是具有智慧和生命一般，大片的黑雾在不长的时间里，全数附着在了那女性的身体上。
远远望去，她就像是被一大群黑色的蜂类给包裹，无法脱身，而那位女性还在不断的挣扎，绝望的声音嘶喊着：“救我！它在咬我！”
‘咬？难道那黑雾它会进食？’
影像播放到了现在，一直没有在我的意料之内，她就在那挣扎了三分钟，无一人上前帮她，甚至是拍摄此影像的人，也只是站在一旁，晃晃悠悠的看着。
直到最后，她没了挣扎，没了声音，而那黑雾也慢慢褪去，露出了近乎化为人干的女性，漂浮到了一旁的空地上，再度汇聚成一人型，渐渐的，黑色的雾气变了颜色，化作出了骨骼、血液、器官、肌肉、表皮、毛发，最终凭空组成出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我？
我确定我没看错，那个人影，那个模样，那个每天照镜子都会看到的自己，那是闭着眼睛沉睡着的......我！？
除了变得有些瘦弱，可那真的是我。
那吞噬人命的黑色雾气是我......
影片到这里就结束了，投影的画面变成了三个大字母END。然而没等我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女人就已经动了舌唇。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浪费时间，我这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首先，尸体全都变成了白骨，一点肉都不剩，因此我们不得不费力的弄出骨髓液来做DNA检测，验证尸体身份。你应该也发现了，这显然不是什么爆炸能做到的事，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就是败雾。”
“人自出生时就是哭闹、喝奶。而亚人诞生之初，就是将自身化作大量那黑色的雾气，以此来高效率、大面积、极快速度的去锁定并吞噬猎物，因此获得的营养将决定你们死而复生后的状态。”
“据多次实验得出的结论，败雾是亚人生物本能所诞生的物质，因此，没有任何人，就连你自己也无法操纵败雾。而败雾也不止捕食人类，它们贪得无厌，只要是碳基生命，就不会挑口味，即便是尸体。”
“谁叫亚人的诞生之初，就是死亡，而死亡却也因此成了引发败雾的开关......”
我的心境久久不能平复，之间在害怕自己受到伤害，而现在却在无比的害怕自己......
这就是罪恶感吗？
好在镇定剂的效果优秀，我并没有太过激的反应。
每次死亡都会产生甚至能吞噬他人生命的......败雾......这就是亚人真实的存在吗？也难怪这女人待在个人型装甲里，也难怪这房间整个被金属封死，密不透风。
所以说收容所就是为了保护人类，防止我这类......亚人在意外死亡后，伤害到他人生命的存在吗？
我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的身躯，完好无缺的身躯，不免深深的感到愧疚和不解。
这就是亚人的身躯......
但为什么这么危险的生物的特性......我自己的败雾......会不让社会、大家广为所知？至少从我上学开始，在父母老师新闻上听到的最多的就只是‘亚人很危险，亚人可以死而复生’。
正当我想开口问的时候，那女人又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回答了我：“败雾是极度危险，但考虑到亚人数量极为稀少，目前来说三千万分之一的亚人诞生概率，人被败雾杀死的几率是十分的小，让全世界都为这么一物种而担惊受怕，实属太过小题大做，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收容所费劲心力的将你们收容啊。”
“况且败雾是有存在时间限制的，粗略的算了下，你的大概有十分钟，即便它在追逐猎物或是进食，到达了一定时间后，它也会放弃，就地的汇聚成你。只是这样死而复生后的你的状态，就会像现在这样子，浑身酸痛难以动弹，只得靠微量的肾上腺素勉强支撑......算是好消息吧，刚才那次复生，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说着，她饶有兴致的捏了捏我的脸。
“想必你也很好奇，我之前说的特意化是个什么东西吧？”
“在我们对照了五十个亚人的实验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从第一次，也就是确凿你身为亚人的那次死亡开始，每次死而复生都可能会给你原本的外貌、身体结构、年龄，甚至是种族、性别带来改变，相信当你摸到你后脑的那两块角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这种改变在头几次并不明显，有时难以察觉，但会在第十二次特意化开始，发生极大的变化。就目前我看到的来说，有的皮肤变成了鳞片，有的长出了双翼，有的甚至连身体都变为了气体......直到第十七次，就完全定格，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再改变了。”
时间流逝得不多，噪杂的电视连新闻都未播完，而为感觉自己度过了十分漫长的时光。大量信息的涌入让我脑袋，却像是一盆冷水倒入了沸腾的油锅中。整个思维变作了一团浆糊。
似乎看出了我的难过，女人她操纵着机械臂，端放在了我的腰和膝盖下，将我再度抱了起来，又扬起了微笑，不知为何，我不再想反抗，而是变得如家猫般，十分顺应。
“相信你已经明白了自己为何物，将来我相信你也会更加清晰的见证这一切。不管那些了，时间紧迫，接下来该带你参观下所谓的收容所了，毕竟，你的一辈子可能都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