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漫夜长亭】,结束了,自己组队的生涯。
美好的开局,惨淡的结尾。
驱散了人群后,王烨还是拒绝了送他们回去的举措,想自己走回房间。
……
“不用了,多大人了,还要年轻人去送自己回去,太丢人了”
王烨打趣的说到,他以为自己幽默风趣的说法能让人忘记原先的失态,但刚才鲜明的场景,却在一直警醒着自己。
……
“自己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嗯?什么?”
一旁的希芙瞅向我,不解的眼神,仿佛轻推心房,却想得到回应。
“没什么”
啊,还有个天然呆的“猫”跟着自己,不,准确说是自己跟着这只“猫”
自己不算是猫奴,可对猫这种生物还是有一定好感的——
柔顺丝滑的毛发……卷双马尾
软绵的猫叫……轻柔的声音
……
好像自己的思路正在往奇怪的地方偏离?
强打精神振作了着,自己不该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
接下来,就是自己的旅途了……
“希芙小……希芙,你们接下来要去往哪里?”
得亏刹得住车,险些把“希芙小猫”喊出口……
不然自己怕不是会被冠上调戏信女的头衔,此处又正是在酒馆门口
但她本人,似乎对称谓并不在意,无论是“希芙小姐”还是“希芙”并不影响正常的交流。
可毕竟是信女,而从刚才酒馆中其他人的反应看来,似乎信仰者的数目众多
“你为什么要带顶洋帽?”
刚才过去的时候瞥见她右手握有一顶洋帽,本以为是想遮阳,可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早已不同正午那般剧烈,应该没有遮阳的需求了,这又是……
“因为啊~我是信女”
语气很平缓,却透露出一种无奈,似乎对“信女”这个众人眼中的光荣称号有些别样的看法。
知道不方便追问,很识相的闭住了嘴。
“走吧,先回我父亲那里,也是时候启程了”
“好的”
从酒馆出来,镇长的家就在不远处,不消一会就到了门前,伴随吱呀的响声,推开了大门,迈入其中。
大堂回荡着清脆的脚步声,与踩踏地板的扎实声响。
“弗雷先生没有雇佣佣人吗?”
“佣人?”
希芙嘟着嘴,腮帮都略微鼓动起来,思考着这个词的含义。
“你是说管家跟女仆小姐吗?”
“对”
虽然佣人比这个涵盖的内容比这个范围更大,不过以她的标准,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
“管家先生去年就去世了,并非死于病痛,而是自然衰老”
希芙小……姐,居然会用“自然衰老”这个词,有些感到意外。
“父亲以【魔术师】的礼节,以法术升华了他的灵魂”
“那他是……”
“没错,管家是【愚者】”
接踵而至的沉默,这个国家中,对于【愚者】多么不看好,早已从希芙那里了解过了。
但他的父亲却仍然以【魔术师】的礼节对待老管家,足以窥见他们对人民的爱。
“我们到了”
面前是一扇经过打磨的光滑木门,搭配着精雕细琢的门把手。
“父亲,您在吗?”
芊芊玉指弯成一道弧,叩响了古色古香的木门,他人眼中的常态,此时却变成了宛如朝拜一般虔诚的画面。
没有发出丁点声响,木门从内部打开了,迎接我们的是身披银甲的尼格尔。
“希芙小姐、【魔术师】先生,请进吧”
踱步入内,随着两侧有青藤蜿蜒的雕纹书架望去,面前坐着一位精干的白发老人——
伊斯·瑞奥汀
“父亲,跟我们一起……”
希芙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即被弗雷抬手打断了。
“信女小姐,老头我,即将送您踏上传递信仰的征途了”
“虽我愚钝,但还是请您能把我当作普普通通的镇长看待,给我能目送尊贵的信女离去的权力”
“最后,祝凡赛提的荣光永远与您同在,见您所见,闻您所闻”
优雅的深鞠躬,即便是那般硬汉的形象,此时却如同破落贵族般谦卑。
“我……”
她想说什么,可纵然千言万语,此时却只能用平静似水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哽咽着。
可这种要嫁女儿的气氛是怎么回事?我呆在这里是不是很糟糕!?
“信女小姐,我们该走了”
尼格尔打破这副光景,用坚定的语气道出别离的话语。
“您多……保重”
“您也是”
男子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仿佛把作为镇长的信仰,托付给眼前柔弱的少女。
推开门,两人彳亍着,远离了送行的镇长,一步一步走出了宅邸。
不知道何时起,街道旁自发组成了浓密的人海
铁匠、店员、农民、手工业者,几乎所有人都来了,目送着我们走出了繁华的街道
几人默默挥手致意,含情道别,转瞬却被茂密的人海吞并,消失在其中。
……
虽然地势偏高,可此处依旧属于溪流的上游,我们沿着水路向下走。
在小镇那看来极度遥远的树林,此时却已近在咫尺了。
“呐……希芙,问你个问题,如果介意的话,可以选择不回答我”
“嗯,你问吧”
希芙眨巴着眼睛,似乎期待我会提出怎样有趣的疑问。
“你……跟你父……瑞奥汀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人爱戴”
“不会仅仅是由于信仰与镇长的关系吧”
原本兴奋的表情却宛如掉进了冰窟,一下子黯淡下来,连骄傲撅起的卷马尾也耸拉了下去。
这信女小姐实在也太好懂了……
她缩了缩身子,说到
“这并非有趣的逸事,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听我说吗?”
“愿意”
一旁的尼格尔似乎不想看见这样无精打采的信女小姐,侧过了身子走着。
希芙将缘由娓娓道来……
当时,国王弗雷发布了推崇【魔术师】的通知之后,全国都掀起了巨大的风波,人们为了突破层阶,称为【魔术师】而奋斗。
但好景不长,不到几年的时间,人们就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根本无法跨越——
直到现在,依靠自己力量突破层阶的人,依旧少之又少。
而那些突破了层阶的人们,并没有给曾经的【愚者】们带来帮助,甚至有些渣滓……作为统领者变相压榨民脂民膏。
是,这个政策带来了巨大的希望,甚至是驱动国家的动力,但相反的是,为人民画出了一张大饼,却没法吃……
痛彻心扉,或者说绝望也不为过吧。
瑞奥汀远征归来也正是在那一年,民力凋敝,人们的生存岌岌可危。
他成为了第一个站在殿堂上跟弗雷国王据理力争的大傻子,而正是因为这种傻子一样的行为,越过了那些作为既得利益者的阻挠。
将人民真实的想法通报了上去,而他也从【尼奥尔德远征军】第四军统领的位置,被那些操权弄政的大臣们,贬成了【非索利诺】的镇长。
这一项政策也变得不再具有强制力了。
那为何没有直接取消这一项制度?
因为那些渣滓们人数众多,联合蒙蔽了国王的双眼……
看似是为了多数人利益的弗雷,实际却是在助纣为虐,但可怜的是,他对于这件事全然不知……
【非索利诺】在镇长的调度下,成为了首个【愚者】跟【魔术师】及以上层阶的人,都平等对待的村镇。
也正是随着这种制度,镇子开始飞速的发展,【愚者】们与【魔术师】共处,村镇繁荣的程度甚至达到了与城市无异。
也是在这个时候,瑞奥汀的妻子难产,诞下了希芙。
可代替母爱的,是周围居民们温切的目光……她在众人的呵护中成长,拾回了丢失的爱
直到她被三位拟神者之一的【汀·巴达尔】选作信女,坚信人人平等的她,在其他城镇中看见了难以置信的的情景。
【愚者】如同下贱的家畜一般被驱使,性命堪比蝼蚁。
“他们是人呐,为什么……”
珍珠在俏丽的面容上无声滚落,娇弱而无助的样子,使得无人不被其动容。
正是那一刻她下定了决心,代替父亲,把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
她要把平等的思想带去其他城镇,即便被那些当权者唾弃、谩骂,自己当信女一天,就要有一天这样坚持下去。
三年……她背负了一个少女不该背负的,经历了冷眼、嫌弃、辱骂,甚至如同这次一样被追杀。
尼格尔当时作为法殿中少数的【愚者】战士,被她的真诚打动,主动请缨,做了希芙的护卫。
当然,他的努力似乎有了收获,现如今也跟其他法殿战士一样,进入了【魔术师】层阶。
她的道路还在延续,而另一侧——
瑞奥汀本该作为光荣的远征军统领,收获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带着威严归去,现今却被贬为渺小的镇长……
“真的是傻子”
小声嘀咕着,可意外的,我对几个傻子并不讨厌,反倒有种别样的好感。
一旁的尼格尔正安抚着揭露了心灵伤疤的希芙,如同给受惊的小动物唱摇篮曲一般。
我甚至觉得“那样的男人也会露出那么温和的表情呢……”
树林静悄悄,传到耳畔的只有溪流哗哗的声响。
此处远离了她的家乡,身后只剩下一处小小的黑点,矗立在那,静候着我们。
脚下的草坪偶尔冒出长的过高的几处,挠的小腿痒个不停。
自己确实的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