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制的弩箭擦过他大腿根时,他想起了自己和苏婉月在书店买书的时候,她拿着一本外文封面的书,一手翻着书页,沉默地注视了书页良久才抬起头来看向他,双眼之中,华光流转:“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你的眼神从来不会飘荡在我的身体上,这和我身边绝大多数的同龄人不一样。”
那时的修一直皱眉:“因为我……不敢兴趣。”
“按照这本书里说的,假如有个人给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在金钱和爱情里你会什么选择?你会像拉夫尔神父一样丢弃他的爱人吗?”
这个问题直到离开了苏婉月都没能回答她,那时的他并没有看过《荆棘鸟》也不明白苏婉月问那一句话究竟是何意图。
他不在乎,非常不在乎。
在这段感情里主动方永远都是苏婉月。
这倒是让他有点怀念起那段时间来,那段被人格外重视补习班里的时光,仅仅只是发了条“好无聊”的短信,大约十几分钟后,苏婉月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的在他面前巧遇。
在别人都在奋笔疾书仔细填写卷子的时候,他总是会用手托着下颚,懒散地试卷上画满补课老师那光洁的脑袋,这时候邻座要是有善意的女同学红着脸提醒他,苏婉月就会贴着透明玻璃,露出看待死人的温和眼神注视着他。
每每看到苏婉月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就会直接站起身来,向那补课老师请了个假,便快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对视了几眼在过道中等待着他的苏婉月忍不住给她一个拥抱,在她些许震惊的脸色下,看着她浅淡发丝贴着的脸侧泛起淡淡的红晕。
“苏婉月……”
明明他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但却在此时修一他的内心又诞生出一种强烈的罪恶感。
此时此刻,他身体小幅度颤抖着,心中砰砰直跳,嘴唇有些苍白,这并不是因为回忆起了往事而感到激动,单纯只是因为那枝弩箭奇迹般地沿着他大腿内侧精准擦过。
医院彻亮通明的灯光拉长她的背影,使之看起来像是个张牙舞爪的怪物,直到冷汗从脊椎蔓延开来时,修一他才意识到苏婉月疯是有多不顾一切,未知的行为带来未知的恐惧,他无法想象要是有一天自己彻底惹毛了她,那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呢?
苏婉月放下手中的弩枪,异常淡定地解释道:“以前在南京军区练过一段时间。”
“……”
“魔都要变天了,这次那些缅甸毒贩和冷易背后都有大推手,警察落入了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里,频繁被对方的媒体抨击,公信号召力更是跌入低谷。”
“你告诉我这些……?”
“他们需要你,需要一个可以改变局势的筹码,而Ruder就是其中的关键,他不像冷易和那些毒贩他的背后没有任何外来势力,正好经过警方内部核实你就和Ruder有所联系。”
话一说完,苏婉月的眼里出现一抹愠色,似乎是对他们做法的不满,他不敢确定其真正含义,但这的的确确是出自某一种不明原因的愤怒。
“这意思不就是让我去Ruder那里窃取情报?”修一他思索了一会,得出了结论。
“准确说是冬小姐想要你去做Ruder那边的间谍。 ”苏婉月向他丢来一个手机,语气不太好的说道:“自己去和她说。”
修一脑子乱糟糟的,直勾勾地看着那串陌生的号码,假装淡定,将情绪收敛,一直到电话接通才慢悠悠地接起举起听筒。
“你好,阿姨……”
他话还没说完,听筒对边好像比他更急,也不等他说完,传来一个低沉的女性恼羞成怒的声音:“你在说一遍!要是再敢说一遍,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
“你是说……阿姨吗?”修一懒得听她说完,不卑不亢的又重复了一遍,“所以阿姨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一刻,那个被称为京城第一狂的冬小姐终是没能克制住自己的声音,她低吼出声:“混蛋!你别太嚣张!知不知我随便动根手指就有人能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阿姨你这年龄都可以做我妈了就不能成熟点?动不动就以武力威胁别人?为什么非得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其妙的理由生气呢?”
冬小姐被这句话气得心口狠狠一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失声道:“混蛋!你算是有本事啊!是谁教你这样说话的,嗯?以为从美国回来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吗?”
“弟弟,你记住了!你就是个……缺德的,挨刀的,四里地没家你个狼掏的,蛤蟆转长虫又套上个王八,三辈没眼门的玩意……”
直白到粗俗的话语倒是吓愣了他,特别是对方还是用着语速特别快且几乎是一气呵成的天津话,将他骂的那是一愣一愣的。
这还真的是传闻中的那个传闻中的冬小姐吗?
抛去了被神化的外壳,也没有外界所说那么娴雅阔静,所谓的冬小姐更像是喜欢“泼妇骂街”?!
悦耳动听的少女音色,这让修一对她的年龄产生了怀疑?这声音听着真不像是已经有一个孩子的妈?难道说是天山童姥?特意装嫩?
他摇了摇头,感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不卑不亢应了一句:“你真的好幼稚啊,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我就挂了。”
“你……!你敢挂我电话???”
估计是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长大,活的尊贵的她长久以来的优越感出现了一丝裂痕,压抑不住的颤音,犹如枯叶在空中抖索回旋。
“不然呢,留着过年吗?”
“你……!你……!”
“你什么你啊。大妈你唠叨了那么久,欠收拾吗?!”
“你不仅说我老!你还骂我?你居然敢骂我!?”
“这难道还犯法吗……”
这家伙心理承受也是真的弱,最后终于忍不住,全身剧烈地颤动,捂着脸哭起来。
“你怎么把小安弄哭了?”苏婉月带着芬芳气息的身体,缓缓的从后面靠近了他的身体,极其冰凉的手触及到了手臂,然后拿走了他耳边的手机。
修一顿了顿,随即,有意对着手机的听筒,用着那不大不小的音量,裹着满脸的无辜。
“我哪知道冬小姐她不喜欢别人实事求是说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