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冬小姐?”
修一有些错愕，未知名的情绪在他的眼里荡漾。
他坐在苏婉月对面的沙发上，脸部表情显得沉思而又阴郁。
“你家窗外面是挂着什么东西?”一旁的苏婉月皱着眉头看向窗外。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忽然感觉到一个灼热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一种被当做猎物而引发的本能的警觉。
“阳台有人！?”
下一秒，修一冲出客厅，想寻找那道视线的来源。
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黑色的人影狠狠撞上了他的额头，修一只觉得一阵晕眩，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那道视线消失了。
或者说那道视线其实根本就没出现过。
稍后出来的苏婉月看着地上那道人影时，脸上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目光沉了下来。
——纸娃娃。
是那个穿着婚纱的纸娃娃。
此刻“她”沾满鲜血的身体被人用线从隔壁荡扔了过来，原本苍白俏丽的脸上现在却是被刀划得不成样子，皱起了皮，看起来有些狰狞，可“她”的神情还是那么波澜不惊，仿佛在看一出戏。
修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先是拿出一块手帕盖住了纸娃娃有些恐怖的脸，接着又看了苏婉月几眼，“隔壁好像有动静。”
“难道是那群毒贩?”苏婉月的脸色有些沉重。
修一的神色变了变，“应该……不会。”
他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但又很快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先去那边看看。”
没留苏婉月回绝的余地，他手掌抓着墙，一脚踩在自家阳台的围栏上，顺着自家阳台小心翼翼地翻进了隔壁阳台上。
他把通向里屋的天台玻璃门打开，一道白色的光线挤进黑暗的房间。
夜风徐徐，莹白的光照在陈旧的木地板上，仿佛四面八方都打上了天然的镁光灯。
而这片舞台的最深处，原本应该是逼仄空空、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房间里正站立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傍晚的风，一如既往的凉爽，只是这一次，风却没能吹散他周遭的沉闷空气。
“是……你。”
修一的声音幽幽飘荡在空旷的房间里。
他逆着光站在阳台边，身后是无边无际的苍灰色云海。
正对着他的那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房间的中央，她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运动服，扣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挡住了她的大半脸，让人远远看过去根本就看不清相貌。
但修一是知道的。
即便，彼此缄默也依旧……
他的眼底映着一抹火花，凝视前面不远处缓步而来的女生，他说出了她的名字。
“盛……云……思。”
那人动作一滞，抿着唇，忍不住又压了一下帽沿。
“不准备我和谈谈吗？纸娃娃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他难得如此严肃而专注地看着这个女生。
“……”
修一的情绪愈发低沉，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吼。
“回答我！盛云思！”
这种决绝的态度。
她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修一。”
她忽然地转折让修一有些猝不及防，盯着她那双墨黑的眼瞳，总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深沉的东西在不断吞噬着光线。
这样一个原本应该看似清秀柔弱的女生，此刻却是让修一他感到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诡异。
她的目光毫无转迂的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收回。
“我快要失去一切了。”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我好痛啊……修一，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就算用酒精麻痹了神经，可无论过多久，只要我一想起你，心脏还是会疼，还是会难过，还是会为你落下泪来。你知道吗？我是一直爱着你的。”
“可那对我来说不是爱。”
安静的空间里，唯有她凌乱的喘息失了分寸。
“我知道啊。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段用金钱换来的交易，可我不能无所谓，一个人的家里安静得吓人……你把我送进警局后的那段时间我确实放弃了你，尝试用钱找和你一样的人，找一个能让我安心的怀抱，可是不行啊。他们都不行，他们都不一样，他们都不是你……”
她又走近了几步，借着月光，修一这才发觉盛云思的长发湿漉漉地耷拉在脸侧滴着水，她的上衣和裤子也大部分湿掉了，紧紧的贴合着身体曼妙的曲线，看起来很诱人。
“无论我怎么怎么作贱自己，就是不行。甚至连简简单单投河自杀都做不好。”
她洁白地几乎没有瑕疵的肌肤，无声流淌过几滴眼泪，在月光照映下折出淡淡柔和的光泽。
她哭了。
滚烫滚烫的泪水，溅到了修一的手上，仿佛要烫伤他的皮肤。
心里突然觉得有一点点内疚，很陌生的内疚，破天荒让他感到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别这样。”
他用手擦净她脸上的泪水。
“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修一正要收回手，却被盛云思温存似的抱住了腰。她柔软的唇瓣吻住了他有些冰凉的嘴唇。
不安，恐惧，绝望。
歇斯底里的疯狂之后，她的心像是开了洞，一阵空虚感涌入胸膛。
浮现只有悲哀和恐惧。
她突然意识到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拥有过，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连一个未曾于这个的亡灵都不如。
“我们**吧！”她已经语无伦次了，先是脱掉了外套，露出了大片光滑而白皙的皮肤，然后又想脱下里面的T恤衫。
“盛云思！”修一制止住了她，握住了她的手腕，神情是未曾有过的严肃，“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些什么?”
盛云思的瞳孔有一瞬间蓦然紧缩。
她突然一把推开了修一，朝门口跑去，开了门后几乎是像逃命顺着台阶往下跑去。
直到她离去也没有发现，这层楼的走廊另一头，一直倚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修一推开门，发现苏婉月正倚靠在这层楼道栏杆上望着楼下空无一人的楼梯，他回头看了眼门板上悬挂着的901三个数字，这是头一次他心中有股炙热的气，那种被人戏耍的不满。
修一转回了头，目光不期然和苏婉月的视线对上。
她微笑地说道：“打扰到你们了吗？”
修一并没有理会她恶意的调侃，而是皱眉：“冬小姐和警察就在这附近吧?”
“没错，她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修一微低着头，神情像是凝结着冰霜，眼神冷冽而又深邃。
“这个傻家伙……”
“入圈套了。”
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修一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情理之中又带了点恼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