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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我进来了哦——」
黑发齐刘海马尾少女将手中的一盒装满各式水果的果篮放在一进门便有的半人高鞋柜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映入眼帘的是懒散的瘫坐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开到最大功率,掌中手机不离手,插着充电器一看就是已经保持如此放松的姿态几个小时朝上的黑发少年。
一看就是无暇打理而导致乱糟糟的头发,露出锁骨和半拉肩膀的宽松灰色睡衣,看样子他正聚精会神地在平面世界的某处奋斗着。
对此。
「前辈,当有女孩子到访你家中的时候,我想无论是谁都会希望由对方亲自给她开门,而不是用AI操控自动把门打开,然后让她在门口吃灰。」
「啰嗦啊你,现代社会如此完备的人工智能设施不就为了给住家的人提供便利吗,那我不用岂不是让它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还是说,你更愿意回到过去未普及电器的时代?」
「个鬼哦,谁跟你说人工智能不好了,我只是希望每天跑这一趟,前辈你能亲自给我开门,而不是用冷冰冰的机器应付我,很那吗?」
「你大可不必每天往我这里跑。」
「哇你听听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干的事人干的事吗?对可爱的后辈就用这副态度?按理来讲有异性朋友来自己家里都会变得很热情吧,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即使我这么烦你不还是热衷于往我家跑吗。证明你不也能承受得了?」
接着,颓唐的少年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好不容易看了气鼓鼓拎着手提书包立在一旁的少女,但眼神并不友好和善,也没有无奈、复杂等中性情感。
而是,将对方彻底看透,明白对方所作所为、心中所想的透彻感。
「并且,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你需要拿出诚意,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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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是利益使然的动物。
没错。说得难听些,人类的所有行动都是出于保护、完善自身利益而做出的。
虽然人类也会被名为“真情”的情感左右,但不得不承认,满足自己的情感也是遵从完善自身出发的。
「在很久之前,到底有多久连我也记不清楚了。大概是在开始记事后没个几年,嗯……五到六岁的样子吧,母亲曾经告诉过我,有一个存在于她的家族,必须要找到的人」
「嚯。」
「唯一的线索就是他被送到了天洲做开发者培训,因此我的母亲才会久居在这边。」
「女生?」
「男生。」
「这不是有第二线索吗。我刚刚还在想要是连性别都不清楚就麻烦大了呢。」
「哈哈……要是按照前辈这么说的话,细数来线索还蛮多的样子。身为开发者啊……年龄与我相仿啊……哦对了,还有听说他在培训期间对他的能力预估值就已经很高了。好像是有A+还是S的样子。」
「照这么看来,这家伙现在还在天洲活跃的可能性很高咯?」
「对。」
「说起来,为什么伯母的家族要花大量精力去寻找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人呢,莫非是你的“婚约者”之类的——这种老掉牙的影视作品套路?」
「多半……不是。」
「嚯?」
「母亲的家族在东洲,还算得上是有一席之地的有名家族,好像是从平安时代开始就很厉害了的样子。正如所有的玛丽苏小说里描述的那样,老主传承给小主是需要一番竞争过程的,就像宫廷剧中嫡子争夺皇位一样,不仅是对预备的小主们后半生的身份地位的重要决定,也是家族走向的决策。可谓说,每一代的传承都至关重要。从一千四百多年前到现在,一直咬紧时代的步伐,跨越了十四个世纪至今,甚至扛过了异使侵袭依旧坚挺的传奇家族,马上要迎来它的下一次传承。」
「也就是说,你要找的……」
朝闻涛注意到,阐述这段话时,面前的少女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并且声调也有较为明显的起伏变化。
这并不是代表对方行为脱离了日常行为基准,是在捏造虚幻的信息,而是换做任何一个不生在龙傲天爽文中的大小姐角色在给同伴暴露自己的身份时会有的,十分正常的激动。
「没错。是现任老主的,唯一的儿子。母亲是很坚定的老主支持者,虽说让稍旁系一点的人才上位,这样的声音在家族中也不是没有,但这一代的现象十分离谱,离谱到可以说是邪门到极点,要是还在平安……平安时代往后一点,廉伧、江矢……之类的时期一定会请阴阳师来好好评测一下是否是被谁下了诅咒。」
「怎么说?」
少女露出了苦笑,并用手捏紧了自己刚好遮过大腿的裙摆。
「除了现任家主外,他的兄弟姊妹家庭情况,若不是子女是女性就是妻子不具备有生育能力,或是本人坚决拒绝生子的——邪门歪道情况。」
「这些所有的情况,发生在同一世代?」
少女点了点头。
「母亲的长兄便是现任家主,我是家中宗系子嗣年纪最小的一个——家主的长女与宗系中唯一的男性,也是近几世代来最理想的继承人,我的大姐和二哥。」
「这位,被你描述的玄乎其玄的,“近世代来最理想的继承人”,就是你要找的那位?」
「说实在的。我的脑中对他的印象实在是少之又少,连最基本的外貌特征都不具备,更别提名字、能力、在天洲接受培训的地区这种能够缩小搜查范围的信息。」
「等等」
朝闻涛闻言,眉头十分难看的挤在一起,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位用悲叹、无奈的语气诉苦的花季少女,仿佛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一尊突然开始活动的所罗门七十二柱神。
「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他的长相、名字?不,长相无所谓,连名字都没有吗?」
「是的……诶……」
少女如此说着,但不知不觉间也反应过来了事情的疑点,随着眼睛的迅速张大和瞳孔收缩,她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下半面颊。
经典的羞愧手,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等等……母亲应该是有说过……半年前我被转到十三安第一高中学区时和宗家也有确认过,但我……我忘掉了……」
「忘性这么大?」
「不,不对。不是单纯的“忘掉了”,而是“忘掉了”」
毫无逻辑的话从她的口中蹦出,折让这段对话的悬疑性再上一个梯度,若是此刻有不明前因的人介入聊天估计是会将二人的对话误认成带有加密的暗号。
「啊啊,怎么说呢……就是……」
她毫不顾及形象的用手胡乱将自己的头发揉乱,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在回忆、试图描述给面前的少年。
「每当我试图回忆起他的信息时,大脑就会一片空白。」
「像是被网络净化整改被删减掉的涩情片段一样……」
「真是大胆的比喻呢,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