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记忆很美好呢。’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鬼崎对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存在的声音吼道。
“敛···敛集,你怎么了?”
她被吓到了,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不过丈夫眼角的泪珠让担忧压倒了疑问。
“敛集,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和我说的,我们一起,好吗?”
女人走上前来,想要握住他的手。
鬼崎近乎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让女人的手落在空处。
“敛集?”
鬼崎看着她,不论什么都和记忆中最美好的她完全一致。
“你不是她。”
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才说出这句话。
“你在说什么?今天你好奇怪啊。”
女人歪头,一脸疑惑。
“你制造这个幻境到底想干什么?”
鬼崎握紧拳头,看向四周。
虽然他不能知道对方在哪里,但他能确定的是,自己还在那个热的离谱的通道里。
关掉部分覆盖身体的随意领域,感官上是在草原上的风以及温度,眼睛也没办法看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但关掉随意领域,裸露在外的皮肤传来的痛感无法被遮掩。
‘你没想错,我无法掩盖你的痛觉。你也还在那里。’
不知名的存在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了他的判断。
“那你还······”
被打断了,被来自女人手心的温暖打断了。
低头看向女人明亮的双眸,鬼崎愣住了。
“从刚才开始你就很奇怪,幻境什么的,我是幻觉吗?”
女人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眼里是他无法面对的神色,那是看到许久未归家的丈夫的寂寞,哪怕现在只有家人团聚的欣喜。
“······”
鬼崎沉默不语,但尚存的手却开始颤抖。
“如果是的话,那我胸中的疼痛,也是假的吗?因为你的伤而感到的的伤心也是假的吗?因为你的归来而开心的像个孩子的我,这份喜悦,也是,假的吗?”
女人靠在他的怀里,哭成泪人。
‘提醒你一下,这确实是幻境,不过,你认为是么?’
和女人的叱问形成对比,它的话语撕裂了他心中对于家人的愧疚。
“你想干什么?”
‘帮我,把我放出去。’
它给出了条件,语气里充满自信,似乎觉得鬼崎一定会答应它的条件。
“为什么?”
‘就为你时日无多,破坏完发射器就得死!’
身体颤抖了一下,女人以为是他要离开,干脆抱住了他。
鼻间是妻子的味道,它很用心,至少在嗅觉上下了功夫,这是他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那瓶香水的味道。
“我······”
鬼崎还想说什么,拥抱他的妻子又一次打断了。
唇间是她的柔软,带着点湿润,还有那不论多少次接吻都无法消除的羞涩。
‘对于我在的位置来讲,我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反而是尽忠职守。我在要去完成的任务的时候,被一些家伙封印了。你只需要打破真空管,把里面的灵结晶释放出来,就可以了。’
耳边它的声音回荡着,鬼崎不知作何评判。
他的身体他很清楚,长时间的试验和血肉融合早就把他推到崩溃的边缘了,在活动的时候身体里那愈加频繁的疼痛就是最好的证据。
“八年了······”
妻子放开了他,低声呢喃,像是自言自语。
“上天啊,我终于见到他了,整整八年···”
再次吻住他的嘴唇,她想要的只有自己的丈夫,其它的都可以先放到一边。
鬼崎听到这里,原本一直握紧的手松开了,绕过她的后背,按住她,不让她离开。
和刚才莎莉的单方面进攻不同,这一次,是二人的纠缠,是心与心连接到一起的共鸣。
‘看样子你同意了,那么,履行你答应我的条件吧,对应的,我会给你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和她交谈。’
它离开了,虽然无法感知到它,但鬼崎明白,它确实离开了。
‘死前最后的温柔吗?呵呵,赚了呢。’
二人旁若无人的交织,不用话语,他和她就能明白对方的下一步,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两分钟后,鬼崎把她推开,终止了这个交吻。
“怎么了?我还想要~”
莎莉面带潮红,喘息不止,平日里的温和荡然无存,只剩下对着丈夫的娇羞和任性。
“莎莉,我有点事要去做。”
鬼崎别过头,没敢去看她的眼睛。
因为他知道,在她的眼前,他所有的心思都是不存在的。
“为什么?刚回来就要离开,她们也和我一样都在等你,更别说······”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鬼崎明白她的意思。
虽然躲在门后看他们接吻的两个小鬼面容变化很多,但这并不妨碍他认出她们是自己的女儿,这是莎莉记忆中她们的样子。
他离开的时候,刚检测出二女儿患有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来进行治疗。
仪小姐说过,只会放过她们,那病的天价治疗费用······
“原小姐帮我们找的适配人,费用也是她出的。”
“代价就是你们要在她的看管下吗?”
回想起和天一的对话,鬼崎解开了疑惑。
在他的理念里,原小姐再怎么遵守家规,也不是那种会用强权的人,换句话说,她和莎莉做了交易。
“你,知道了。”
“天一说的。”
低头看表,还剩最后一分钟。
莎莉有点害怕,因为丈夫抬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手腕。
“下次别这么做了,我会伤心的。”
他说道,冲着房子里的两人招了招手。
莎莉撇过头,不敢看他。
那只手的手腕上有一道划痕,很久以前的了。
“你们两个,要记得团结一心,保护好你们的妈妈啊。”
揉揉她们的脑袋,和过去的手感不同,不再是小小的,不过,这反倒让他笑了。
“记得回来。”
女人揽住两个孩子,鬼崎拥抱了她们。
在耳边,他能听到来自妻子的叮嘱。
“我会的,一定会的。”
他对着她比了个点赞,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如当年他和他的初见。
‘时间到了。’
伴随它的回归,幻境碎了。
鬼崎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妻子,努力让自己保持过去的阳光少年的样子。
光影变换中,莎莉的嘴动了几下,虽然他没听到,但能看懂。
“愿你走出半生······”
莎莉也消失了。
“归来仍是少年。”
鬼崎对着她消失的地方,补上了后面的半句。
——————视角转移——————
黑夜里,星光因为飞扬的尘土而变得暗淡,破旧的房子里,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突然醒来。
她的脸上还留着泪痕,似乎刚刚哭过。
“笨蛋!笨蛋!!笨蛋!!!”
像是要发泄心中的情绪,她低声说着。
“笨蛋,笨蛋,笨,蛋······”
声音逐渐低沉,她望向窗外,双手合在胸前,向上天祈祷,为她的丈夫的平安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