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坠落的它们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一刹头也不回的跑了,可是,没跑出多远,她就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劲风。
下意识打个滚,一刹躲过了野兽的直拳,紧接着的践踏她却没辙了。
“咔嚓!”
眼睛无法抑制的瞪大,来自手臂的剧痛让她差点没办法继续思考。
野兽的手伸过来,再度掐住她的脖子,一刹用另一只尚且完整的手按住,以免无法呼吸。
“只剩···你了。”
野兽咧开嘴,露出狰狞的笑容,它也明白,现在自己胜券在握。
最麻烦的那个敌人刚才那一下直接破坏她的脊椎,就算还有意识,也是废物一个,至于面前的这个,它可没忘对方的一箭之仇。
直到现在它身体内部都还有大量的冻伤,每次活动都有难以忍受的刺痛,和之前那个女人的战斗中,如果不是刺痛的影响,它早就把对方撕成碎片了,哪里会让她蹦跶到现在!
“你想···怎么死?”
野兽的手按在一刹之前被踩断的手臂上,轻轻一划,锋利的手甲搭配魔力十分轻易的撕开她的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腕。
它十分享受现在这种拿捏别人生死的感觉,之前遇到的都太强了,只能是照死里打,哪像现在这个,可以慢慢的折磨,看她痛苦的表情。
‘那么···下一个···是哪···哪······’
突然,它的思维被中断了,眼前的世界瞬间从破碎的城市更换成郁郁葱葱的山间。
“吼!”
它听到了来自树林间的脚步,没有过多思考,也不需要过多的思考,顺从本能,它扑向了本应消失的存在!
一刹也发现野兽的不对劲,仔细观察,它的眼睛虽然还是睁着的,但瞳孔已经扩散,表明它现在没有意识。
脚踩住对方,她试图摆脱对方宛如铁箍的手,但在多次尝试后,没用。
“它怎么了?”
“估计睡着了,四糸乃,把灵力控制权给我!”
少女沉默,片刻后,压抑的抽噎声传来,她似乎是哭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不害怕,为什么你还想着要战斗?”
一刹踹踹野兽,结果还是没用。她是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四糸乃还不把灵力控制权给她,明明只要给她,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明明,我都鼓起勇气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这样,为什么我还是无能为力,既然这样,那从一开始就逃跑不就好了吗?至少还不会有人死去。”
不断试图摆脱锁喉的一刹本就有些心烦意乱,可四糸乃的哭声实在让她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最后她还是开口了。
“谁不害怕!你以为我就不怕了?我也是精灵,只是比你要强!但是在这里,我用的是你的力量,你所害怕的,你无法战胜的,我不都走过来了吗!渚沙为了你,现在生死不知,另一个我也阵亡了。你在这里哭?还想要逃跑?她们的牺牲在你看来,只是为了让你逃走的工具而已吗!!”
抽噎的声音停止了,但一刹并没有停下,她实在无法容忍继续逃跑,哪怕只是思想的存在!
“你不知道吗?你的母亲在现实中已经死了,早在你变成精灵之前就在工地出事死掉了!她在知道这一前提的情况下,仍旧选择作为帮助我剥离异物,异物剥离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回归正常,她也会就此消失,但是她后腿了吗?没有!她知道异物会危及你的生命,会让你死去,所以她才这样努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
“然而你呢?你辜负了她的爱,背弃她的无私,甚至想要靠她的牺牲逃跑?这样的你,值得她为你如此吗?”
把心中所有想说的话语一次性全部说完,一刹的怒火这才下降许多,没再理会四糸乃,她继续试图摆脱野兽。
只是,失去了精灵的力量,仅凭人类的身体素质她甚至掰不动一根手指。
一刹没有放弃,而是继续努力,她不信,野兽的随意领域能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一直保持,肯定会有波动的时候,她只是还没找到。
不过,老天爷在这个时候和一刹开了个玩笑。
“吱~,吱~,吱~。”
地面在震颤,伴随着一种奇怪的频率,一刹转过脸,她的视线被挡住了,除了它庞大的躯体,什么都看不见。
不断抬高视线,直到快到云端,她才勉强看到异物的顶部。
最上面是它拟人化的头,只不过,它的眼睛有十几个,环形分布在它头上,这样的布置可以看见四周所有的东西。
它的嘴巴无法合拢,里面不断流出带有恶臭的黑色液体,液体在碰到地面的建筑时会将其腐蚀的一干二净,就连土壤都因其改变了结构。
一刹着急的再踹了踹野兽,可她还是没能摆脱束缚。
而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野兽口中传出。
“没想到,你和他,居然,认识。”
一刹不可思议的看向野兽,原本扩散开的瞳孔再度聚焦,只是,她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彻底的消失了。
“吱吱?”
异物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发出疑惑的声音。
“她,最后一个,我想,玩玩。”
野兽回答了它的问题,手掌握紧,一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开始被挤压。
气,喘不过来了,血液也开始逐渐无法供应到大脑,原本清明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她不甘心,一切的一切,居然会倒在没有勇气这种东西上,何等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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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一那紧张的呼喊,想要叫出天使,一旁的秩序看了眼闭上眼睛的生命和毁灭,出声询问。
“她大概输了,要不先把她的意识收回来?至于异物,我们直接杀死精灵试试看能不能从尸体剥离出来吧。”
“为什么?”
生命睁开眼,询问道。
秩序眉头皱起,指指脸色逐渐苍白的一刹,回答了它的问题。
“她输了。”
“不,她没有。”
秩序面露怒色,来到一刹身边,手按在她的额头上,灵力涌动。
“你要干什么?”
“还用说吗,当然是把她从梦境世界中拽出来!”
“建议你住手。”
秩序的身体僵住不动,它扭过头来看向毁灭,此刻毁灭的手就按在它的肩膀上,娇小的手上布满紫色的纹路。
“你在威胁我?”
“只是建议,你当成威胁我也无话可说。”
它眉头挑起,心中的战意被引起了一些,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一直在看守通道,还真没怎么打架。
毁灭则是冷冷的看着秩序,它和生命保持相同意见,不会允许秩序轻而易举的打断。
就在气氛凝重到快要化为实质时,一个声音将其打破。
“那个,这里是哪里?”
生命看向少年,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万源之初。”
杀戮睁开眼,回答道。
“啊嘞嘞,杀戮第一次给外人解答诶,简直普天同庆啊,天下第一奇事!”
结束思考的生命从原地蹦起,恢复到往日里欢脱的样子,见此,杀戮的额头蹦出一个#字。
秩序不知道经过了怎样的考量,收回了手,一甩袖袍,回到自己之前的位置上盘腿坐好。
“算了,信你们一回。”
毁灭向它鞠躬道谢,然后来到正在杀戮身边蹦迪作死的生命身边把它拉走,以免打扰到杀戮。
趁毁灭坐好没注意到自己,生命立刻摆脱对方的无情铁手,跑到了士道的身边。
“那个,你是?”
“哈哈,我叫生命。你好啊,五河士道。”
士道有些摸不着头脑,毁灭发现生命跑去找士道了,也就没把它抓回来,默默闭上眼睛继续等待。
——————视角转移——————
“吱吱!”
异物不满意的大声叫嚷,音量极高,哪怕是野兽都有些受不了。
“你是,说,把她,杀掉?”
“吱吱。”
异物的触手上下晃动,表示它说对了。
野兽不舍的看看手中提着的一刹,稍稍松开利爪,给她一点呼吸的空间。
“噗,咳咳,哈,咳咳咳!”
一刹的脸颊因为刚才的窒息而涨红了,刚可以呼吸,肺部就贪婪的吸收空气,为她的大脑送氧,以免出现脑细胞死亡。
“你,想死,吗?”
来自野兽的疑问让一刹的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她的视线落在野兽身后,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濒临死亡的原因,她现在隐隐约约能看到在它背后有个娇小的身影跪坐在那里。
“吱吱!”
异物再度咆哮,野兽抬起头,看向它。
“我,会尽,快,动手。”
它点点头,然后开始向中央城市移动,那里地形开阔,连接四个城市,可以最大舒展身体,不像在这个角落里,还得蜷着身子才行,不时还有小人跑来找事。
刚想到小人,异物似乎想起来了它之前貌似抓到了一只小人,而且以前还是自己的手下来着。
举起触手,它的视野中出现了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明明是它给予对方生命和力量,可她却用来对抗自己!
这种手下,留着也没用,还是吃了吧。
它张开大嘴,把女人举在空中,触手缓缓松开。
地面上,被死死按住的一刹看着即将掉下去的渚沙,心中满是焦急。
可是,野兽缓缓举起的利爪,也在宣判她的结局。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异物的剥离,宣告失败。
一刹不甘地看着野兽背后的身影,朝她怒吼。
“四糸乃,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再死一次吗?是要当胆小鬼跑一辈子,还是现在反抗,去救她!”
野兽眨眨眼,它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吵,手甲慢慢合上,不给她继续说话的余地。
手高高举起,远处,渚沙的身躯也在落下,马上就会落入异物的口中,死亡。
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力,那么的,绝望。
“不···要······”
这时,细若蚊呐的的声音从野兽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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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跪坐在地上,双手捂脸,不住的哭泣。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反抗带来的居然会是更大的恐惧。
明明,明明自己已经鼓起了勇气,四糸奈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做的,可为什么,唯独只有她,会再一次被恐惧包围?
勇气仿佛是一个笑话,只是能拿来笑笑,第二次使用,就笑不出来了。
她也曾努力过,也曾反抗过,可换来的,不就是更加强大,更加无法躲避的恐惧吗?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反抗会更好?
是不是,她可以继续在暴雨中逃窜,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愿意帮助自己的人,都一一死去,就连最后的她,也会。
就像,她曾经看到的,那样。
崩落的钢管砸在母亲的身上,只是瞬间,她就倒地不起,不论她跑到她身边再怎么呼唤,都没有任何用处。
那是幻境,她知道的,那只是幻境,就连梦境中的母亲也是一个虚影,是它创造出来的,自己所恐惧的一个影子。
真正的母亲,可以一直包容自己,跟自己开玩笑,为自己讲故事,给自己带玩具和书本,向自己讲述外面有趣事情,与自己许下康复之后四处旅游的母亲,早就在自己那遥远的过去,死掉了啊!!!!!!!
仿佛天地崩塌的悲伤把她埋没,她坐在那里,无助的哭泣。
反抗什么的,早在她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做不到了啊!
逃跑是为了不让别人疼痛,是啊,但同时,何尝不是在远离母亲早已死亡的事实,哪怕她早已忘记,哪怕时间已经冲淡,可千疮百孔的心灵,又怎能轻易的忘却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怎能忘记,那双温暖的手,一点点化作冰冷!
她逃跑,不断地逃,逃累了就停下,继续逃,为的是什么?是想把母亲还在的事实留下,是想让她能够继续陪伴自己,而不是,先一步离开,欲养而不待!!!
火焰在第一座城市吸收的寒冰,就是心灵从未忘记事实的证明。
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该继续逃了。
可是,她们却把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她怎能接受?明明,她在这里的啊,只要那个雨中巨兽还在,她就在这里啊!
为什么要把她从自己的身边夺走,为什么?为什么啊!!!
“四糸乃,听得见吗?”
“妈,妈?”
少女抬头望去,那根只剩火星的火柴,重新燃烧了一点。
“你想让我留下,对吗?对不起啊,妈妈先走了,只留下了你一个人。”
渚沙的声音无比虚弱,但还是像记忆中那么温柔,那么的,温暖。
“可是啊,四糸乃,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人呢,有三次成长,第一次,是她的身体慢慢长大。第二次,是心灵的成长,知道了有些事情,是···”
“无能为力的,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
她怔怔地接了下去,渚沙笑了,她明白,自己的孩子是多么脆弱,但同时,她又是无比地坚强,哪怕再易碎的冰晶,有着大量同伴的时候,也会化作坚不可摧的冰山。
而她,会成为那座冰山的基石,永远送她前行。
“第三次,是知道了无能为力,但也要去···”
“拼尽全力。”
母亲的声音消失了,重燃的火焰在她的注视下彻底熄灭。
少女的眼眶中,止不住的泪水涌出,但是和之前的不同,不是恐惧,而是···接受了一切的泪水。
“不···要······”
离开我,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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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地而起的冰风暴将四周的一切全部撕裂,瞬间到来的低温让空中所有的水分子变成了冰粒卷入其中。
少女从里面缓缓走出,她不再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了,她现在真正的,第一次站在属于自己的梦境世界中。
呼啸的风声是她哭泣的声音,掺杂其中的冰粒是她的泪水,可是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哭泣,那上面有的,是她终于释然的轻松。
“抱歉,一刹姐姐,让你费心了。”
四糸乃向旁边躺着的一刹鞠躬,湛蓝的眼瞳中,是不曾有过的神色。
一刹苦笑一下,向她点点头,支起身子。
“不第一时间去救你的母亲真的好吗?”
“我会的,只是,我需要先保护好你。”
听到少女的话语,一刹的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没想到,我还是成了拖油瓶了。”
她是真的没想到,彻底觉醒的四糸乃居然能到这种地步,只是一个呼吸,野兽的身体就被冻结了一半,要不是它跑得快,估计一座冰雕就成了。
“请你稍等一下。”
四糸乃稍微远离一刹,避免波及到她,口中轻声呼唤它的名字,那是她最可靠的伙伴。
“Zadkiel·Siryon(冻结傀儡·冰铠)!”
巨兔出现,接着就像大多数的冰晶一样彻底破碎,不过,她明白,对方只是换一种方式守护在自己身边,就像母亲那样。
冰晶聚合到她的身上,很快,她身上的灵装覆盖上了一层兔子模样的雪白铠甲。
灵力推动她的身体向异物飞去,在那里,渚沙刚刚被触手松开。